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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于氏未曾看到良辰脸上的笑意，见得一个丫头也敢欺到她的头上，顿时怒火中烧：“你大胆，好个不知深浅的蹄子，凭你也敢指摘我，谁给你的脸面？”

　　　　于氏气得胸口起伏，这府里的人向来给她脸面，她又惯会在郡主面前伏低做小，除了亲生女儿，还不曾有人敢这般跟她说话的。

　　　　她容貌本就生得好，又保养得宜，三十岁的人，瞧着也不过像是二十四五的样子，如今这般气极的样子，倒也算是有股子别样风情。

　　　　只可惜这屋子里除了她就只剩下两个年轻貌美的少女，可真是辜负了。

　　　　“姨娘此言差矣，奴婢是奉我家小姐之命提点姨娘，何来的大胆一说？奴婢聆听过郡主教诲，说是主子让说话的时候，奴婢代表的就是主子的意思，是以这会儿若说是指摘，那也是小姐在教姨娘要怎么做事，怎么姨娘一向在郡主跟前伺候也算尽心，竟是连这也不懂吗？”花铮瞪着眼睛，一副好是不解的样子。

　　　　于氏瞪着眼睛看着花铮故作不明白，气得嘴角直抽，却是说不上回击回去的话来，这厢提及郡主了，她哪里还敢再反驳，只尽量压低着声音怒吼：“你给我闭嘴。”

　　　　只是那眼却是要吃人一样看向花铮，心里恨恨，如今这主子奴才的，倒真是让她小瞧了，竟个个都是变了个人一样。

　　　　“为何要闭嘴？奴婢还有疑问未曾说呢，这也是小姐想要知道的，怎的蕴阁里的事情，刚不过发生这一小会儿，姨娘就得了消息了，可真是好生灵通，倒不知姨娘要如何解释，莫不是姨娘长了第三只眼安在蕴阁了不成？”

　　　　花铮根本不惧怕于氏的怒吼，见得于氏气愤，反倒火上浇油，一字一字说得极为清晰，生怕于氏听不懂一般。

　　　　只是做着这样的事，神情却是不卑不亢很是淡然，颇有她家小姐的风范。

　　　　“花铮说得没错，都是代我的意思在说。若是姨娘觉得花铮问得不清楚，不如亲自给我解释解释，姨娘是如何知道王嬷嬷之事并来求情的，又是为何在这里当着我的面训斥花铮，姨娘莫不是在说我不会教自己的丫头？还是我说姨娘逾距有错？更或者，其实姨娘是欺我年纪小不懂府里的规矩不成？”

　　　　良辰眼中精光一闪，目光冷冷地看向于氏，不容躲闪地问道。

　　　　当着她的面儿就敢呵斥她的人，这于姨娘倒真是好大的胆子。

　　　　本也就只打算煞煞她的威风，叫她知道自个儿的身份也就算了，如今看来，倒是要给娘敲个警钟了，这于氏的性子再不拘着些，没的日后惹出麻烦事来，尤其她那女儿还不是个省油的灯。

　　　　“婢妾，婢妾不是这个意思。”于氏不由身子一抖，竟是被良辰的眼神骇住，有些许慌乱地低头否认道。

　　　　“不是最好，姨娘切记，往后莫要再在我的面前训斥我的丫头，这话我着实不爱听，我堂堂萧府嫡出小姐，总不会连自己的丫头都管不好吧？况且姨娘是个什么身份，最好还是自个儿心里有数。”

　　　　于氏猛地一抬头，对上良辰有些漠视的眼神，张了张嘴要说话，却发现抛却九小姐从前对她们的忍让，她竟是没有一点筹码在手中。

　　　　“姨娘虽说身份上轻了，可好歹也是这府里的老人了，失了规矩第一次就此揭过，若有下次，姨娘就自己去娘亲那里领罚吧！”良辰细细端详着茶碗上那雅致的一丛竹，漫不经心地说道。

　　　　“九小姐，你……”

　　　　“怎么，姨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婢妾，婢妾……”此时的于氏，眼中的恨意在良辰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中，再也掩饰不住。

　　　　比起在自家女儿面前的低姿态，于氏此刻哪里还有一点低眉顺眼的样子，看来恶人自有恶人磨倒不是说假的，怪道六小姐嘱咐莫要拖了她的后腿，有这样的姨娘，谁也放心不下。

　　　　“于姨娘也在这里，还道几个姨娘少来辰儿这里走动，不想我这几日才出来一次，却是就看见了。”斜里突然传来一道端和的声音，接着和婉郡主的身影便是出现。

　　　　一时间屋子里的几人莫不是诧异住口，忙忙地起身见礼，只心中思量却是各异的。

　　　　良辰看了跟在娘亲一旁默不作声进来的花钎一眼，心道这丫头倒是个心有成算的，看着不声不响的，却是什么揣摩着她的意思做好了，可不是就是掐着点儿进来的。

　　　　“娘来得正好。”良辰微微一笑，忙起身过去亲自扶了和婉郡主过来坐下，又亲自去倒了茶水，一边温和说道：“辰儿正想着要去娘的院子请娘过来指点一下呢，这院子里的嬷嬷丫头失了规矩，辰儿本想着问问母亲的意见，不想姨娘却是上门来‘指点’了，只是辰儿觉得姨娘所言不妥，这正为难呢。”

　　　　和婉郡主闻言眼神淡淡地看向于氏，却是让于氏一个激灵。

　　　　从前她们敢对着九小姐那般不敬，所依仗的便是那好欺的性子，凭着女儿一张嘴哄的九小姐对她们母女比自个儿的亲生母亲还要亲厚。

　　　　这也是她们敢无所顾忌的原因，莫管府里人怎么看，只要九小姐替着她们说话，就没人敢去郡主面前自讨没趣。

第二十四章　大树底下好乘凉

　　　　可如今看九小姐这架势，却是要反过来给她们好看了，再瞧着郡主的脸色，于氏哪里还有方才的跋扈，头低得不能再低，只恨自个儿不能立刻消失在郡主的视线里。

　　　　“于姨娘这是来指点九小姐的？”于氏见形势不好立刻放低姿态，郡主却没打算放过她，不看到还不能让她相信，这府里便是一个姨娘都敢跟女儿这般说话了。

　　　　“婢妾不敢，婢妾只是，只是……”于氏嗫嚅着，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心里不知方才郡主到底听到了多少去。

　　　　良辰看得一阵无语，这人倒是也算识时务，这变脸的绝技就已经值得称道了，只可惜平日里的作为蠢了些。

　　　　于氏这样的，便是那起子捧高踩低的，只她敢欺侮九小姐，说到底根源也在九小姐自个儿身上，否则凭着她的身份，倒不知道这萧府里还有什么人和事能让她不顺心的。

　　　　“于姨娘如今是越发知道规矩了，九小姐的院子里这样大声说话，我还道于姨娘只有那恭顺的一面，不想还要这样厉害的时候。”和婉郡主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

　　　　“郡主息怒，婢妾不敢，婢妾……”于氏被那一哼吓得一个哆嗦，在郡主面前她一向是不敢多说话的，这会儿听着郡主语气不好，更是畏惧。

　　　　“回你自个儿院子闭门思过，三月之后若是有长进了，就自个儿去跟老爷说。”和婉郡主懒得听她辩解，将视线自于氏身上收回，语气淡淡地说道，却是不容反驳。

　　　　她是萧家主母，管教个姨娘自是不在话下，但她从来发作姨娘都不避着老爷，这般说自然不是真叫她们去找老爷，萧大将军一向不理后院的事，只是如此一来，若是姨娘们起了心思想去找老爷诉苦，怕是绝了这路了。

　　　　于氏闻言身子晃了一晃，随即仍是不敢抬头，低眉敛目，顺从地道：“是，婢妾知道了。”

　　　　和婉郡主挥了挥手，于氏顿时不敢出声，躬身默默退下了。

　　　　良辰看得心头一阵欢快，果真还是当家主母的架势足，瞧那方才还张牙舞爪的纸老虎，还不是动动小手指一戳便破了。

　　　　这可是她娘亲啊，常言道，大树底下好乘凉，如今她背靠娘亲这参天大树，良辰想自个儿若是不活得个肆意自在，可是连自己都对不起了。

　　　　“辰儿，你这里的事怎么样了？”和婉郡主可不知女儿此刻心思已经跑出去十万八千里，转头看向女儿关切问道。

　　　　她对方才于氏不知规矩一事毫不在意，这样子的还入不了她的眼，若是嫌烦，发落了便是了，只一心记挂着女儿这里的事。

　　　　“要不说娘来得及时，辰儿这里方才发落了一个嬷嬷，这已经是把院子里的人都叫到偏厅去了，正想去找娘来给辰儿做主，不想姨娘就过来了，女儿心里可怕着呢。”良辰回神，脸不红气不喘地说，还当着娘亲的面眨了眨眼。

　　　　事实上知道木槿回去一说娘亲就必然会来，她便没打算亲自去请，想着待会儿直接叫娘给她压阵，这往后府里便会叫她少了许多顾忌了。

　　　　“娘知道你心中是有成算的，只是如于氏这般不知深浅的，也不必太给她脸面了，她若是自个儿都摆不正身份，便教教她规矩，没的叫人说咱们府里姨娘没个姨娘的样子。”和婉郡主嗔怪地拍了女儿的手一下，这孩子，越发精怪了，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算计”她，只她却是乐意自家女儿这般活泼的。

　　　　和婉郡主自然知道女儿是故意这么说的，如今女儿性子越发好了，必不会让人欺负了去，可为人母的哪有不操心的，便是有那一丁点儿的委屈也生怕女儿会受了。

　　　　尤其想到于姨娘那在她面前从未出现过的嘴脸，不由得又嘱咐道。

　　　　“辰儿一切听娘亲的。”良辰乖巧应下，论起在长辈面前卖乖，只要她有心，怕她敢称第二，便是没人敢称第一了，谁叫她再了解不过这些长辈的心思。

　　　　“娘，咱们过去偏厅吧，这时候也不早了，回头娘就在辰儿这里用晚饭好不好，娘可是几日不曾吃小厨房的饭了。”良辰一边想着要尽早解决了事情，又顺道撒娇留娘亲在蕴阁用饭，小厨房的手艺还是入得了和婉郡主的眼的。

　　　　“好，都听你的，是有几日没尝尝花铮这丫头的手艺了。”和婉郡主对自个儿女儿的请求无有不应的，当下便是拍了拍女儿的手，还笑看了一旁的花铮一眼。

　　　　“奴婢谢郡主夸奖，小姐知道郡主爱吃奴婢做的几样吃食，这些日子便许了奴婢不用做事，单单要奴婢勤练手艺呢，。”花铮这丫头也是个鬼精鬼精的，见得郡主看过来，忙上前笑着回复道。

　　　　“喔？还有这事儿？”和婉郡主诧异笑道。

　　　　“别听这丫头胡说，是她手艺还不够精，本就是要多练练的，这会儿还在娘面前卖起乖来了，偏还打着我的名号，娘，你可要替女儿辩辩这个理儿。”良辰哪里不知道花铮是故意凑趣逗着娘亲开心，便也跟着故意做出不依的样子。

　　　　“好了好了，花铮本就是按着你的意思做的，如今你倒把她推出来不理了，我看呀，这丫头也不容易，更别说还难为这丫头一心为你了，不行，这得赏。”和婉郡主见得女儿的样子，笑得合不拢嘴，方要转头叫木槿给了赏赐，忽而念头一转，便是示意木槿别动。

　　　　想了想，竟是将手上自个儿带着的一个祖母绿圆珠手串捋了下来，赏给了花铮。

　　　　她哪里不知这丫头是故意叫她知道女儿背后的心思的，心里欢喜女儿身边有这样忠心的丫头，赏再多那也是应当的。

　　　　良辰瞧着花铮愣在那里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还愣着做什么，娘给你的赏赐，还不接着。”

　　　　“奴婢谢郡主赏赐。”花铮回过神来，忙上前谢恩，心里一阵欢喜。

　　　　倒不是为了这价值不菲的赏赐，自然这也是好事一件，而是亲眼瞧着如今自家小姐与郡主之间的亲昵，可让她大大松了一口气。

第二十五章　解决心头大患

　　　　“娘，赏也赏了，总该管管辰儿的事儿了吧？”见得娘这会儿已被逗得高兴，良辰拉了拉她的袖子，娇嗔地说道。

　　　　偷眼去看花铮那副舒了口气的样子，良辰不由会心一笑，莫管旁人如何，她亲近的人都是一心为她的就好。

　　　　“对丫头们心疼也是你，如今吃味的也是你，娘拿你怎么办好？”和婉郡主伸手点了点女儿的额头，却也顺势起身跟着女儿去了偏厅。

　　　　自上次在霞来院跟娘提了之后，良辰就一直在寻合适的机会，从前她想着自个儿还没有熟悉这里，加之近身只让花锦等人服侍，也不觉得有碍，但现在已然是与萧美景形成对峙，又想着往后许多事要做，身边的人自然是要清一清了，没的让自个儿的地方成了拖累。

　　　　有和婉郡主这个当家主母压阵，本来良辰清理自个院子的丫头婆子就很是名正言顺，如今更是有底气了。

　　　　丫头婆子跪了一地，良辰叫花锦一一念了那册子上暗地里查得的各人的错处，证据确凿，也容不得她们反驳。

　　　　大多数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惩治唬得不知作何反应，只有那几个心思活络的，觑着往日里九小姐待人和善，便是哭哭啼啼赌咒发誓说再不敢了，求小姐看在主仆一场的份儿上再给个机会。

　　　　良辰完全不为所动，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今日为了这点子小利就能背主，谁知道日后有人许了更大的好处会不会来害她。

　　　　是以良辰瞧着神色淡淡坐在一旁的娘亲一眼，便是转头看了徐嬷嬷一眼，示意她把该说的话说了。

　　　　徐嬷嬷瞧见自家小姐的眼神，便是点了点头，站出来：“今日事已至此，各位就无须再多说，若是还有那不懂事的，嬷嬷在这里话不妨说得再明白些，莫道小姐平日里不知道你们的作为，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可如今你们愈发嚣张，如此吃里扒外，萧府自留你们不得。”

　　　　“你们若是还懂分寸，就老实把私拿的东西还来，自去收拾了出府。如今我话放在这里，嬷嬷我得了郡主跟小姐的恩典，既为小姐掌着院子，就不能只一味做了好人。小姐仁慈，念着好歹算是主仆一场，若是好聚好散自然是最好的，可若是让我听到半句背后非议，莫管是不是自你们口中传出去，回头我便也只能放出话去，说是你们被赶出去是因为串通起来谋夺主子财产，这手脚不干净的，怕是出了萧府，日后这偌大的京城到哪里也没得出路，做人不做人的，就更是莫要再提了。”

　　　　见得底下一干人等吓得哆嗦，都闭了嘴不敢再求饶，徐嬷嬷冷眼瞧着，却是又加了一句：“若是这般依然不知悔改，还有那不知趣的，莫怪嬷嬷我翻脸无情，咱们也只能是对簿公堂，这衙门口的大门是朝哪边开的，相信我这老嬷嬷会比你们清楚，到时莫怪我要为小姐讨个公道了。”

　　　　徐嬷嬷平素就是这院子里资历最老的管事嬷嬷，本就是个持重知事最重规矩的，向来黑脸的事都由她来做，如今由她说来，一时竟然是比良辰这个还未在一干下人面前冷过脸的小姐更叫人信服。

　　　　良辰也不介意，只坐在一旁并不言语，听得徐嬷嬷一番话，便是转头去瞧娘亲的反应，却见娘只是低头喝着茶，一派淡然的样子，心里越发笃定了。

　　　　看来娘亲对她可以包容的底线远比她以为的还要多。

　　　　良辰本也想随意打发了就算了，可转念一想，这人心最是难测，她是不愿与人为难，却不知若是有人起了歹念，想来定会后患无穷。

　　　　三人成虎，她虽不在意那什么莫须有的名声，但也不容许谁拿这个来给她添堵。

　　　　之所以要徐嬷嬷说如此狠话，是不想让她们存了侥幸心思，以为犯了错还有被原谅的余地，她自不是那优柔寡断的人，话既说出，自然也是能够做到的，如同她能果断一气遣了大半的人一般。

　　　　一时有那几个犹自不甘心啼哭的，在徐嬷嬷的恫吓之下，也都消了声。

　　　　良辰便也又循着徐嬷嬷的话说了几句，便是挥手将人赶了出去。

　　　　悄悄伸手比了个写字的姿势，示意徐嬷嬷让这些人认了罪画了押留作后手，余下的事情有徐嬷嬷看着，相信定然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良辰便是转头扶了娘亲也出了偏厅，和婉郡主自是不在意女儿院子里几个丫头婆子的去留，只要女儿愿意，便是全撵了也算不得什么。

　　　　见得女儿心头松泛，和婉郡主也就省了要去宽慰的心思，留在蕴阁用了晚饭，这才回了自个儿的院子。

　　　　如此这一良辰心头惦念了许久的事可算是尘埃落定了，发落了这一群人，院子里伺候的丫头婆子竟然是撵走了一大半，只剩下老实的几个负责洒扫的小丫头，再来便是徐嬷嬷及花锦四个大丫头了。

　　　　人都走了，蕴阁里难免会显得空落落的，可良辰心里却是敞亮了起来，有种这才是自个儿地盘的念头涌上心头，脸上的欢喜一眼就能瞧出来。

　　　　几个丫头见了，便也都在跟前凑趣说这是好事一件，小姐可得允了明日好生热闹热闹。

　　　　良辰也很乐见，便说那明儿个午间就好生摆上两桌，不拘主子下人都有份儿，也给蕴阁添点喜气儿。

　　　　当夜无话。

　　　　次日一早，因着遣了多半的人，和婉郡主心疼女儿院子里还有那一大摊子的事儿要理，便是允了今日不需去她那里学着理事。

　　　　良辰便是足足睡了个好觉，待起来用早饭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可这会儿院子里都是自己人，莫说是这时候，便是她一觉睡到午后去，那也不会传出去叫人知道了的。

　　　　良辰心里很是得意，越发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