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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路龙船-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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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自己的轻敌和贪功冒进，将整个腾蛟水师百余艘战船万余名兄弟，全部带进了元军的陷阱中，如今就只逃出来了不足二十艘主力战船，即便是逃出火海的这些腾蛟军主力，还大多船帆被毁，无法迅速逃过元军接下来的追杀。
带着心中的无限悔恨，和对那些葬身火海的腾蛟军将士们的深深忏悔，面对着周围幸存的将士们，腾蛟军指挥使韩猛突然单膝跪地，仰天悲呼道：“兄弟们，是我韩猛轻敌冒进，把整个腾蛟军带进了敌人的陷阱，是我害了你们，我韩猛对不起兄弟们啊！”
眼看着指挥使悲痛欲绝悔恨万分的跪地自责，想到刚刚葬身于火海中的那些军中袍泽，曾经相熟的面孔已经永远消逝在无情的火海中了，每一位腾蛟军将士们心中都同样生出了浓浓的悲哀和不甘。
而周围那些立于船头的各船提辖、都头们，看着向来豪迈刚强的指挥使大人居然向麾下的弟兄们跪地请罪，忆起昔日韩猛在军中对自己的提携和关心，腾蛟军副使刘栋和一众军将们也默默的跟着韩猛跪在了船头。
不管是为了功名富贵还是受生存近迫，从投军那一刻起，每个军将都知道自己随时可能会有战死沙场的那一天。这些军中粗豪的厮杀汉子们，向来是最重情重义的，既然朝廷从来不曾短了军晌、军粮，指挥使大人平日里又不曾薄待了自己，那今日就用性命来回报朝廷和指挥使大人的恩情吧。
困兽犹斗，更何况是大宋最精锐的水师悍将。
生出了决死一战的勇气和信念之后，军中那股凄惶悲痛之气慢慢被一股决绝的战意所替代。腾蛟军副使刘栋率先高呼道：“指挥使大人，如今元军随时会扑上来，既然躲不过，那咱们就最后和元贼轰轰烈烈的战一场，让元贼见识一下咱们腾蛟军男儿的血性！指挥使大人，下令吧！”
随着刘栋的率先高呼，重新被激起血性和斗志的腾蛟军将领们也纷纷扬声高呼道：“指挥使大人下令吧，兄弟们宁愿战死，也决不会丢了咱们腾蛟军的脸！”
“大不了到地下和兄弟们重新汇合，十八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
“娘的，若不是中了元贼的诡计，咱们腾蛟军也不会折损了这么多兄弟。指挥使大人下令吧，临死前，说什么老子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在一众军将们的高呼声中，身处绝境的韩猛起身之后，头脑却格外的冷静清楚，迅速环视了身周的腾蛟军战船后，韩猛高声下令：“贾弘、刘跃、曹建、章勇，前出列阵，准备迎敌！”
“末将接令！“随着几声铿锵有力的回应声，两艘海鹘、两艘海鳅应命而出，朝着元军来路缓缓驶去。
看到最后四艘基本上完好的战船出列迎战，其余那些正在船上中下级军官的带领下更换备用船帆的腾蛟战船，都紧张的等待着韩猛下一步的军令，只是接下来，韩猛发出的军令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腾蛟军副使刘栋听令，等余下这些兄弟们换好备用船帆，你马上带着兄弟们撤回大亚湾。“
刘栋听到韩猛这条军令后，当即蹦了起来，站在银蛟号船头惊呼道：“指挥使，这怎么行。就贾弘他们四条船，根本挡不住元军，只怕兄弟们还没换好船帆，元军就要围上来了。既然逃不了，还不如所有的兄弟们生死与共，最后和元贼痛痛快快的战一场。“
“谁说就贾弘他们四条船，老子身下的金蛟号只毁了两幅侧帆，马上就能换好。“
听到韩猛这句话，周围的腾蛟水师军将们惊的差点跌坐在船头甲板上，这时候所有人才明白，素来性格刚烈的指挥使大人原来已经生出了战死沙场，掩护幸存的兄弟们撤退的决定。
（本章完）
第211章 南澳风云（二十）（）
军中是最讲上下阶级，最重规矩的地方，对于任何一支没有完全丧失精气神的军队来说，让一军主将去拼死断后掩护属下突围，这对于每一个心中还存有军人荣誉感的军卒来讲，都是一种不可接受的羞辱。
明白了韩猛的想法之后，无论是站在银蛟号船头的腾蛟军副使刘栋，还是其他各艘战船上的各级军将们，无不激动的朝着韩猛高声劝阻。
身为腾蛟军中二号人物，刘栋更是直接在船头朝韩猛跪下高声恳求道：“指挥使，此事万万不可啊。你身为一军主将，身系咱们腾蛟水师重任，岂可轻身赴此绝地。属下不才，身为腾蛟军副使，愿代指挥使大人断后掩护兄弟们撤离此地，还请大人带着兄弟们速速离开。”
刘栋的话音刚落，周围的腾蛟水师军将们也都纷纷在船头单膝跪下，扬声高呼道：“指挥使，属下愿担起断后之责。”
看着身周这些重义轻生死，甘愿以身相替的麾下军将们，韩猛心中备感欣慰之际，却并没有改变主意的念头。
环视了四周这些军中兄弟，韩猛高声喝道：“兄弟们的情义我韩猛心领了，可今天我腾蛟军丧师辱国，军中兄弟们伤亡大半，皆是因我轻敌冒进指挥不当所致。我韩某今日若再苟且偷安，将来实是无颜面对那些牺牲的兄弟们。况且以韩某今日之罪，就是回去，也难逃军法处置。兄弟们别再劝了，就让韩某最后痛痛快快的和元狗战上一场吧。”
说完这番话，眼见周围的军将们犹自不肯听令，心意已决的韩猛索性将头盔取下，抽出腰间佩刀，一手抓住自己头上发髻，锋利的刀锋划过，头上发髻连带着一大团头发已经割了下来。
在腾蛟军将士们目瞪口呆之际，头顶只剩下一层短短断发的韩猛，随手将手中的发髻放进头盔里，将头盔和割下的头发扔到了旁边的银蛟号船头。
“兄弟们，韩猛今日铸下大错，本就该以死向朝廷、文相和军中弟兄们谢罪。如今就先割发代首，留着这条命和元贼拼到最后，也算是稍赎先前之罪。“
手忙脚乱的接过韩猛扔过来的头盔，腾蛟军副使刘栋不禁哽咽着哀求道：“指挥使万不可如此自暴自弃啊！咱们腾蛟军是你一手操练出来的，战场上谁又能保证常胜不衰。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咱们腾蛟军异日重整旗鼓东山再起，离不开指挥使大人操持啊。“
说完，不等韩猛回话，刘栋径自朝着身后银蛟号上的军将们厉声下令道：“扬帆转舵，跟上贾弘他们，今天这断后重任咱们银蛟号领了。”
刘栋话音刚落，站在金蛟号船头的韩猛已经勃然大怒，手握腰刀指着银蛟号船头怒吼道：“放肆，老子一天没死，这腾蛟军还轮不到你刘栋发号施令。等换好帆，马上带着兄弟们撤离此处，再敢违抗军令，老子先砍了你。“
在韩猛的喝斥下，腾蛟军副使刘栋和周围的军将们不得不停下了准备前出迎敌的准备，可是每个人的眼角却都忍不住开始湿润起来，几个年纪稍小些的军中提辖、都头，更是控制不住心中的不甘和委屈放声大哭起来。
一群刀头舔血的五尺汉子，跪在船头放声痛哭，让整个海天之间都笼罩上了一股英雄末路之际的悲壮气息。
就在此时，从金蛟号上却又传来了韩猛豪迈的声音：“兄弟们，不管咱们腾蛟军有多少人和船活着回去，你们都记住，替逝去的兄弟们照顾一下家中老幼，也不枉咱们兄弟一场同生共死这么多年。刘栋，别再那婆婆妈妈了，将来重建腾蛟水师的重任就交给你了，老子可是会在地下看着你。”
说完这句话，韩猛回头朝着金蛟号上的张喜吼道：“张喜，侧帆挂好了没有，元贼可不会给咱们太长时间。”
张喜高声回复道：“好了，随时可以出发，兄弟们就等着指挥使大人下令了。”
“擂鼓，起帆，出战！”
随着韩猛的军令，金蛟号上八面大鼓响起声振云霄的激昂鼓声，庞大的船身也缓缓在海面开始移动，就在从银蛟号身边慢慢驶过时，银蛟号船头的腾蛟军副使刘栋强忍着心中的悲伤和不甘，朝着韩猛高呼道：“指挥使，你放心，我刘栋只要活着，家中侄儿、侄女和嫂夫人，兄弟自当一力奉养，绝不会让她们有半点差池，……。。”
说到最后，刘栋已经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而韩猛在两船擦身而过时，又想起了一事，最后朝着刘栋交待道：“刘栋，若是回到琼州，去给我家中幼弟韩进捎句话，你告诉他，老子的仇就交给他来报了。”
从腾蛟军幸存的战船堆里驶出来之后，升起满帆的金蛟号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追上了在前面缓缓而行的四艘战船。
按着操练纯熟的海战队形，金蛟号居中，两艘海鹘和两艘海鳅战船分列左右，迅速组成了一个灵活多变的小型落梅阵，迎着元军水师追击而来的方向，决然冲去。
站在金蛟号船头，头顶秃了一大片，看起来狼狈不堪的韩猛扬声向身边的腾蛟水师军将们扬声高呼道：“兄弟们，今天是我韩猛拖累了你们，可是为了能让更多的弟兄们安全的撤回去，咱们必须把元贼水师主力拖上一会。这辈子我韩猛是没办法报答兄弟们的情义了，下辈子，咱们还做好兄弟！”
随着韩猛的高呼，两艘海鹘战船上的腾蛟军提辖贾弘、刘跃率先热血沸腾的高声回应道：“指挥使，兄弟们下辈子还跟着你！”
“今天杀个痛快，下辈子，咱们还做好兄弟！“腾蛟军战船上越来越多的决死之士慢慢的开始同声高呼起来，五艘战船上，弥漫出了一股一去不回的决绝杀气！
站在金蛟号船头，看着对面那艘被近百艘元军战船簇拥着的元军旗舰，想到元军主将的阴险狠辣和对海战的精熟，韩猛心中生出了无限的恨意和腾腾杀气。这样的劲敌，如果不能及早除掉，将来还不知道有多少水师兄弟们会因为他阴毒的手段而葬身大海。
虽然在众多元军战船的拱卫下，想击毁元军旗舰杀掉元军水师主将的机会渺茫，可是在已经不打算活着离开这片战场的情况下，韩猛决定要拼尽全力去赌一把。
距元军水师不足百丈时，韩猛高声下令道：“张喜，擂鼓传令，不管那些外围的敌船，咱们直杀元贼中军旗舰！“
（本章完）
第212章 南澳风云（二十一）（）
元军水师主将，大元江南东路宣慰使张弘范，此时正被身边的汉军万户胡应雷和船上的其余几位军中千户簇拥着，立在高大的元军水师旗舰船头。
用看似普通的一招诱敌之计，轻描淡写间重创了宋人训练有素的精锐水师。如今从元军中路水师布下的大网中，只逃出来了二十艘战船的宋人水师，败局已定。
今日一战，张弘范为大元朝廷一举挽回了南澳岛初战水师全军覆灭之辱，同时也为水师打开了继续南下的通道。凭此战之功，不论是右路军都元帅阿剌罕还是总领三军的左丞相伯颜，想来论功行赏时都不会吝啬。
在张弘范加官进爵几成定局的情况下，在大元军中资历和地位都极低的大宋降将汉军万户胡应雷，自然就由此生出了攀附投靠之心。
听着胡应雷在身边谀词连连、吹捧不断，大局已定心情放松之下，张弘范脸上也不复战前的煞气和威严。
自昔年蒙古人灭金之时张弘范父子即已投入蒙古人军中，这么多年来为蒙古人南征北讨，也算得上是立下过赫赫战功。可是在大元朝定鼎中原多年之后，虽说以左丞相伯颜为首的汉统派官员对汉人出身的张弘范极为信重，可是在那些嚣张跋扈的蒙古军将们面前，张弘范还是常常受到轻视和无故的打压。
即便是一心坚持以汉礼、汉制治国的大元皇帝忽必烈，对于骄纵跋扈手握重兵的蒙古权贵们，也同样无可奈何。只能以拉拢和安抚的手段，来慢慢缓和朝中蒙古、色目权贵和汉人官将之间的矛盾。
如今看到同为汉人出身的胡应雷有攀附投靠之意，知道胡应雷不仅箭法出众勇力过人，而且行军打仗亦是一把好手，张弘范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而既然有心拉拢对方，张弘范略一沉呤之后，索性直接就先给了胡应雷一个甜头，算是接纳对方之后的见面礼。
看了胡应雷一眼，张弘范微笑着说道：“胡万户，如今宋人虽败势已定，不过观其行止，仍有负隅顽抗之心，据闻胡万户昔年在淮南之时亦曾统领操练过水师，这些宋人残兵，不如就由胡万户辛苦一趟可好？“
打扫战场清剿残敌，这可向来是战场上最轻松而且最易收取军功的机会，胡应雷原本根本就没想过这样的好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如今听到张弘范语气里明显流露出来的拉拢示好之意，胡应雷喜出望外的翻身拜倒，口中高声应诺的同时，也顺势向张弘范明确的表达了投靠依附之意：“末将愿往！末将异日但有寸功，绝不敢忘宣慰使大人栽培之恩。但有所命，必不敢辞。”
三等汉人出身的张弘范，和四等南人出身的胡应雷，两人相视一笑在言语间达成了默契之后，胡应雷行礼告退，乘坐着旗舰上备用的救生小船，满心欢喜的登上了一艘海鹘战船。
一通号角和旗语翻飞之后，胡应雷指挥着已经聚集到旗舰旁边的三十艘元军水师主力战船，向着刚刚冲出火海的大宋腾蛟水师杀去。
站在海鹘战船的船头，看起来沉稳镇定的胡应雷心里其实还是多少有些忐忑的。身为昔年淮南威名赫赫的大将，胡应雷无论是个人勇力还是军略都算得上是出类拨粹的，可是这却并不意味着胡应雷对水师战术也同样精通。
当年在大宋治下之时，淮河之上确实设有一支小规模的内河水师。淮南水师的小型内河战船胡应雷是没少坐，也因此对水师多少有些了解，可是真正意义上的水战，却是从来也不曾经历过的。
刚刚向深得左丞相伯颜器重的张弘范表露了攀附之意，张弘范就将围歼残敌的重任交到他手中，这里面即有接纳拉拢之意，同时未尝没有考校胡应雷能力之意。在这种情况下，胡应雷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
自归降大元之后，初时胡应雷确实收到了元廷极为丰厚的赏赐，豪宅、美女，金银财宝、绫罗绸缎应有尽有。可是时间久了，在蒙古权贵们打心底瞧不起汉人的情况下，胡应雷在军中的日子却是越来越难过了。
身为一个叛宋而投的降将，胡应雷心里很清楚，如果不能在大元军中找到一个可以信赖的靠山，那么他最后的下场不是被蒙古权贵们当成炮灰葬送在战场上，就是有朝一日失去手中的兵权之后，成为任由那些蒙古人、色目人甚至是得势的汉人官吏欺凌鱼肉的对象。
依着当年一知半解的水战常识，胡应雷以身下座船突前引领，指挥着十二艘海鹘战船分列两翼，十八艘海鳅战船紧随其后，排出一个宽大的一字长蛇阵，看上去气势十足的朝着腾蛟军残部围了过去。
站在元军旗舰的船头，看到胡应雷的临阵指挥，张弘范不禁皱眉摇头不已。
胡应雷身先士卒固然是勇气可嘉，只是追歼残敌之际，用一字长蛇阵这种看似气势十足的战法，反而将元军战船的数量优势大大的消弱了。如果是面对着毫无战意的乌合之众，那么胡应雷的战法自然是没有问题。
可是以方才宋人水师展现出来的纯熟的操船能力和顽强的斗志，如果腾蛟军并没有不战而逃，反而是集中兵力强攻一点，只怕这正面宽大的一字长蛇阵不仅围不住腾蛟军，反而会被腾蛟军战船轻松的突破。
虽然有心命旗舰旁边的水师快船去给胡应雷提个醒，可是又担心刚刚才表露出投靠之意的胡应雷脸面上挂不住。
在无法确定，胡应雷会不会在两军接阵之时继续变阵的情况下，看着仍然不断聚集到自己旗舰附近的元军水师主力战船，想到即便胡应雷接战不利，大元水师剩下的实力也还是远在宋人水师残军之上，而且越级插手属下的战前指挥本就是兵家大忌，张弘范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打消了干涉胡应雷临阵指挥的念头。
此时站在突前海鹘战船的船头，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腾蛟军残部，刚领了军令的胡应雷心中正在狐疑不定。
明明是中伏之后损失惨重，可是为什么宋人水师战船却都停在距火海不远的地方按兵不动。除了有四艘战船前出似是做为警戒之外，其余的腾蛟军战船，船首相对围成一圈，即没有第一时间逃离，也不见有继续拼死一搏的准备，想来应该是宋人水师将领们正在做着最后的商议。
都已经落到这般地步了，要么逃，要么战，他们还能议出个什么？胡应雷在看清对面腾蛟军的举动后，不禁发出了一阵冷笑，对腾蛟军将领的指挥能力和战力也生出了轻视之意，原本忐忑的心情也为之一轻。
想到自己当初降元时的境况和心情，胡应雷心中一动，不由自主的想道：在走投无路之下，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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