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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路龙船-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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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南澳风云（十）（）
大宋景炎三年七月初七，在宋元两军水师带有相互试探性质的第一次遭遇战中，数量占有明显优势的元军水师，却意外的在进犯南澳岛时被大宋飞鲨水师近乎全歼。
是役，面对着拥有各式战船五百艘，浩浩荡荡南下的元军水师，佟阳临阵指挥时兵行险招，凭借着水师将士们高超的操船技巧，硬是从战场上一闪即逝的缝隙中钻到了元军最薄弱的内河船队中。
虽然双方总体实力相差悬殊，可是飞鲨军巧妙的用避强击弱的战术，总能利用时间差形成局部优势，硬是将整个战场局势完全扭转了过来。
而飞鲨军旗舰青鲨号，却自始至终都承担了最危险最艰巨的任务，在吸引了元军旗舰和二十艘主力战船的情况下，英勇奋战，虽然在击毁九艘元军主力战船后英勇沉没。可是却为飞鲨军副使刘强，争取到了将元军水师各个击破的最佳战机。
元军在水师旗舰被飞鲨军副使刘强指挥白鲨号击沉之后，军心动荡之下，人心惶惶的元军水师再也无心恋战，很快就发生了全军溃散。
除了二十余艘工艺精良的海鳅战船，凭借速度和灵活性逃过了飞鲨军的追击外，其余的那些速度较慢，攻击力和防御性都远逊于大型海船的内河战船几乎全军覆灭，面对着速度和攻击、防御性能远远高过他们的飞鲨水师海鹘、海鳅和飞蜈战船，连逃跑都成了一种奢望，只能任由那些虎入羊群的飞鲨水师战船肆意蹂躏。
战后统计战果时，看着令人吃惊的数字，就连飞鲨军副使刘强和一干军中将领们都有些不敢相信，他们居然在劣势兵力下，累计击毁元军水师旗舰一艘、中坚战力海鹘战船十五艘，海鳅战船五十七艘。
而元军从江南各地的内河湖泊搜集而来的各式奔马船、双层楼船三百四十余艘，在近半被击沉之后，余下的二百一十三艘内河战船，眼看逃生无望，终于纷纷向飞鲨水师战船举起了请降的白旗。
取得了如此巨大的战果，飞鲨军付出的代价同样不小，除了飞鲨水师旗舰青鲨号沉没之外，三艘海鹘、十一艘海鳅、三十二艘飞蜈快船，和船上的近三千水师健卒，同样永远的消逝在了茫茫大海深处。
虽说损失了三分之一的战力，可是从此战双方数量和战力对比来说，这无疑是一场以少胜多足以载入青史的巨大胜利。
收到捷报的第二天，率领腾蛟、玄武两军坐镇大亚湾的大宋枢密使文天祥，怀着惊喜和难以置信的心情，迫不及待的赶到南澳岛，一定要亲自证实这一战的结果。
抵达南澳岛狮子湾飞鲨军的驻地后，看着列队相迎的水师战船和军将。几乎所有的战船身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伤痕，而水师将士们身上那种混合了悲伤、振奋和自豪的复杂情绪，以及经受了残酷大战考验之后，整个飞鲨军在不知不觉中油然倍增的那股雄浑而又肃杀的气势，让久在军中一线的枢相文天祥已经确信飞鲨军并没有虚报战功。
等临时主持军务的飞鲨军副使刘强，引领着文天祥巡视了飞鲨军之后，又毫无遮掩的将海战中俘虏的两名千户、十几名百户等元军将领转交给随同文天祥一道前来的枢密院随行官吏时，文天祥终于完全放下心来。
枢密院官员们觅地安置之后，自然免不了例行公事的对那些元军战俘讯问一番，而有了俘虏们的口供和飞鲨军的战报做比照，这一战自然不会有什么水分了。
心情极度畅快之际，文天祥笑着对身边的飞鲨军副使刘强问道：“听闻你们指挥使身受重伤，现在情况如何？快带本相去探望一下。本相此次前来，可是特意请了一位医术高明的郎中同行。”
站在身材高大丰神俊雅，如今又威权日重的当朝枢相身旁，细眼糟鼻，大嘴黄牙，顶着一个大光头的飞鲨军副使刘强越发的紧张起来，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禀相爷，末将…。。哦，小人这就带您去指挥使大人养伤的地方。“
只是刘强这一紧张，却让文天祥有些不镇定了。
身为朝廷从三品指挥副使，飞鲨军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居然会如此紧张，而且是在刚刚取得一场大胜之后，文天祥下意识的生出了极大的担忧，难道是佟阳的伤势很危险吗？
想到佟阳向来豪迈彪悍喜欢亲身冲阵的战斗风格，文天祥的脸色迅速变的阴沉起来，无心再和刘强多说什么，唤上随行的郎中，只是催促着他在前面带路。
狮子湾后方紧邻海边一处岩壁下的平坦沙滩，就是飞鲨军的临时营寨所在地。一间简陋的行军大帐内，福大命大的飞鲨军指挥使佟阳，此时正斜倚在一张竹榻上。
虽说身上各个部位都包裹着厚厚的绷带，浑身充斥着军中金疮药特有的刺鼻味道，可是看着精神不错，正大口喝着一名亲兵细心喂食的一碗肉汤，佟阳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什么大问题啊。
文天祥嘴里不好说些什么，却不由的有些纳闷的扫了一眼飞鲨军副使刘强。
只是到了佟阳面前后，这个长像看起来颇有些猥琐气息的飞鲨军副使，却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再不见方才的紧张畏缩的样子，虽一言不发，却气定神闲的侍立在侧，身上多少也有了几分统军大将的威风和气度。
舒了口气放下心中担忧之后，眼看着佟阳见到枢相亲至，挣扎着欲要起身，文天祥赶忙快步上前，轻轻的按住佟阳唯一完好的右肩，让佟阳躺回榻上之后，这才笑着开口道：“佟指挥使，都伤成这般模样了，还讲那些礼节做堪。你此次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狠狠打击了元贼的嚣张气焰，以功劳而论，倒是本相要代表朝廷，向你行礼致谢啊！”
说到这里，文天祥竟然真的肃容正身，恭恭敬敬的向自己的下属，行了一个躬身拱手的礼仪。
这一下，可把素来豪迈不羁的佟阳也惊的愣了一下，自己浑身是伤行动不便，当下急的朝着旁边的飞鲨军副使刘强吼道：“光头强，快扶枢相起身。”
随后，佟阳激动的对文天祥说道：“枢相这可是折煞未将了。征战沙场保家卫国，乃是武人本份，虽略有尺寸之功，实当不得枢相如此厚待啊！“
起身之后文天祥却洒脱的一笑道：“征战沙场保家卫国，乃武人本份，佟指挥使此言确为至理。然本相执掌枢密院，修订军律，严明军法，赏功罚罪亦是责无旁贷。若有不遵军令，畏敌怯战之辈，本相自会以军法问责、明正典刑。反之亦然，若有不畏强敌，奋勇当先者，本相自当依例为之向朝廷请功。如今佟批挥使立下如此赫赫战功，本相以礼相谢，不过是聊表敬意罢了。“
听完了文天祥一番洒脱之言，被当朝枢相当面赞赏有加，佟阳心中也油然生出一种被人信任、尊重的自豪感，心中激荡之际，下意识的就想要起身回礼，只是这动作一大，身上多处草草包裹好的伤口，却有好几处再次裂开。
看着包裹伤口的绷带再次被鲜血染红，与文天祥随行而来的郎中却正好派上了用场。
因为佟阳身上伤口众多，好一番折腾过后，总算是给佟阳身上的各处伤口换上最好的金疮药，重新细细的包扎妥当。
而经过郎中的仔细诊治后，也终于确定了佟阳身上虽然伤口不少，可大多都是皮肉之伤，即没伤筋动骨，也没有伤及脏腑，除了失血过多需要多调养些时日外，竟是没什么大碍。
彻底安心之后，文天祥也不禁调侃佟阳道：“佟指挥使身处重围险死还生身体竟然无碍，反而立下如此大功，还真称得上是一员福将啊。“
“嘿嘿，这都是皇上洪福庇佑，也全托枢相您平日训导有方啊！”
佟阳这粗豪的军中汉子当面拍过来的“马屁“，大宋枢密院正使文天祥心情舒爽的接了下来，抚着颌下短须点头微笑着感叹道：“若我大宋能多一些如佟指挥使一般的福将、勇将，何愁朝廷中兴惟艰啊！“
（本章完）
第202章 南澳风云（十一）（）
七月初九，琼台行宫崇华殿内的大朝会上，主管收发、转报朝廷官员奏折的通政司四品朝奉郎吴雅文，在丞相陆秀夫的示意下，正声音洪亮的大声宣读着枢相文天祥传回琼州的捷报和为飞鲨军将士们请功的奏折。
“……元贼水师大小战船五百艘直扑南澳，我飞鲨水师健儿，不畏强敌，汇集全军大小战船百艘，奋起反击。虽处劣势，却毅然以分兵夹击之法，避强攻弱一举杀入元军水师阵中。”
“飞鲨军指挥使佟阳，豪勇无双临危不乱，以座下青鲨号为饵，甘冒奇险，孤舰吸引元军旗舰一艘、主力战船二十艘，以分敌势。佟指挥使身陷重围之际，统领青鲨号上勇士，号呼转战，先后击沉元军主力战船九艘，伤痕累累之下，除佟指挥使侥幸跳海生还之外，青鲨舰及舰上勇士皆为国捐躯。”
“然正因佟阳不计生死的大胆奇谋，元军主力处处分兵之下，终被我飞鲨水师各个击破。经此一战，击沉、俘虏元军水师大小战船共计四百七十三艘，毙杀元军万户一名，千户十七名，其余百户及兵卒约两万余人；生俘元军千户两人、百户三十五人，其余元卒一万两千余人。大涨我国朝天威，振奋我军民精神，实可谓功勋卓著。”
“今大战方起，烽火正浓，仍需军中男儿奋起杀敌，飞鲨水师即有此赫赫之功，自当为将士们彰其勇武、耀其声势，以助军威。臣枢密院正使文天祥，特为飞鲨军将士请功。臣以为，飞鲨军指挥使佟阳，指挥若定、勇武非凡，朝廷当分封食邑以军功授爵，飞鲨军副使刘强，指挥有方，进退有度，亦为水师良将………”
文天祥洋洋洋洒洒的一大篇奏章从通政司朝奉郎吴雅文口中一段一段的念诵出来，听着那些振奋人心的捷报，满朝文武不时的发出兴奋的低呼，朝堂内外一片欢腾。
接下来，为飞鲨军将士们议功的朝廷决议自然无比顺利的拟定了出来，飞鲨军指挥使佟阳，以军功转授平南县子爵，食邑三百户；飞鲨军副使刘强，以军功转授容县男爵，食邑百户。其余军中各级将领依其军功，各有升转，而朝廷户部亦将调拨赏银十万银，及米粮酒肉三千石犒赏三军。
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文武百官陆续退朝而去，将朝廷飞鲨水师以少胜多近乎全歼了元军五百艘水师战船的消息飞快的传遍了琼州上下。
自朝廷南迁琼州，尤其是改革军制，文天祥执掌枢密院以来，历经两次湛江大战，朝廷大军一改先前的孱弱形像，不仅屡退强敌战功赫赫，更是先后收复广南东、西两路，将整个岭南收入朝廷麾下。
如今编练经年的大宋水师，又一次出战告捷，而且是在以弱对强、以少打多的情况下，打出了一场漂亮的歼灭战，这也不可避免的让某些过于乐观的朝廷官员和琼州百姓们开始出生出了盲目乐观甚至是过于激进的想法。
当天下午，无数朝廷官员们的奏折如雪片般递到了通政司，除了为飞鲨军南澳岛海战大捷献上无数赞誉之辞外，态度激进希望朝廷三大水师同时出动，直接收复福建路的论调也同样喧嚣尘上。
只是在这样朝野上下备感欢欣鼓舞的时刻，简单浏览过通政司收上来的奏折后，大宋丞相陆秀夫却独坐在书案后皱眉深思。
朝廷文武百官和军民百姓的士气可鼓不可泄，只是做为大宋朝廷里最清楚如今宋元双方形势和实力的几人之一，陆秀夫握着袖中文天祥单独给他传回的一封手书，心中的忧虑却无论如何难以消除。
南澳岛首战大胜自然是好事，可是想到潜龙司秘报中所言，元军在泉州汇集起的近五千艘战船、三十万大军，以及如今正在广南东西两路挥军猛攻严关、湟溪关、阳山关以及梅州的数十万元军，陆秀夫直感觉自己脚下时刻都如履薄冰、胆战心惊。
朝廷自纺练新军、水师以来，虽说军队战力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是时间毕竟太短了啊。
一年多点的时间，能武装、操练出十几万精锐大军已经是如今大宋朝廷所能做到的极限了。即便是这十八万精锐的天子六军，受限于复杂的工艺和材料，最能提升步卒战力的弓箭，至今都不曾大量装备朝廷新军。
这也让天子六军在野战中面对蒙古骑兵时，根本没有真正拿得出手的抗衡手段。
在连战连捷收复千里失地之后，如今大宋所有的精锐能战之军，也不得不全部都撒出去，分散到绵延千里的五岭山脉边缘，借助岭南地势据险关、坚城而守。
朝廷手中除了那些兵备奇缺、操练不足的地方厢军外，已经没有后备兵马了，岭南千里边关，无论任何一处关隘被元军攻陷，都足以引发整个岭南防线的崩溃。
到那时，只怕顶在最前线的天子六军连撤回琼州或是广南西路的机会都极其渺茫。
想到这里，陆秀夫终于做出了决定，独自进宫向赵昰提出一个看似与当前形势极不相符的进谏。
“皇上，如今战事方起，元军实力犹远在我大宋之上。南澳岛初战告捷虽大快人心，可闽地仍有近三十万元军和数千艘战船随时可沿海路南下。文相亦有秘信送至臣处，信中所提之议恰与臣不谋而合。如今即已收复整个岭南，朝廷中枢之地却一直偏居于琼州海外，政令传递、治理地方均极为不便，而梧州地处广南东西两路中央，城池坚固，水陆交通便捷，是以臣恳请皇上奉太后圣驾迁离琼州，转移到广南西路梧州暂驻。”
听完了陆秀夫的进谏，赵昰年轻的脸庞上却并没有什么慌乱之意，反而用与他年纪极不相符的沉稳老成轻声说道：“丞相可是也不看好朝廷此战的结果吗？唉，其实朕也知道，以元贼七十万大军分兵数路南下之势，即便有五岭雄关可守，只怕也难以确保万无一失。元军沿海路南下这三十万大军只怕目标正是琼州，让母后继续呆在这里也确实不太适宜了。”
见天子对自己的进谏明确的表达了赞同之意，放下心来的陆秀夫刚松了口气，却听到赵昰话音一转沉声反问道：“如今琼州百姓大多已迁到广南西路安置，只是临高匠作坊、文昌船场，这两处朝廷根基之地，如今都正在全力赶工为朝廷大军赶制盔甲兵器，修建战船。迁移工匠自然简单，可是那些炼铁高炉、众多匠坊，船坞水道都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轻易建起来的，丞相又准备如何处置这两处紧要之处呢？”
“皇上放心，臣亦知文昌船场与临高匠作坊不可轻动，大战之际，后勤军需自不可一日断绝，臣自当继续坐镇琼州调度粮草辎重，以保文相在前方征战之际无后顾之忧。”
陆秀夫话音刚落，赵昰却毫不迟疑的说出了另外一个计划，“丞相总领朝廷政务，又岂可一日不在中枢。江老将军远在番禺坐镇广南东路战事，母后和卫王迁至梧州后，身边可离不得丞相操持内外。所以，朕以为，丞相当统领百官奉母后圣驾迁至梧州，户部邹尚书沉稳练达，坐镇琼州调度粮草辎重当无纰漏。“
听着年少的皇帝胸有成竹的说了半天，发现赵昰竟然一句都没有提过他自己的行止方向，想到天子素来别出机杼的心思，陆秀夫忍不住开口问道：“皇上此议并无不可，只是臣敢问一下，皇上御驾可是会和太后一道动身，臣也好提前做好安排。”
轻轻的起身站在陆秀夫面前，赵昰微笑着说出了一个令陆秀夫大惊失色的答案：“若是朝廷中枢和皇家全部迁至梧州，难免会引得大宋军民不安，所以此战完结之前，哪怕只是为了稳定前方将士们的军心士气，朕也会一直呆在琼州！”
（本章完）
第203章 南澳风云（十二）（）
南方七月，花开正好，正是气候最温润宜人之时。
坐镇泉州总领全局的大元左丞相伯颜，此时正与一位身穿天蓝色儒衫年约四旬的中年文士，安坐在蒲园一处别院内赏花品茗。
占地数顷的别院中央，是一座四面开窗的阔大雅轩，窗外各处都颇费巧思的营建有错落有致的假山池塘，各种奇花异草散布其中，人在轩内，赏景之余花香浮动，自有一番悠然自得之乐。
坐在一张紫檀为案的茶几一侧，伯颜对面的中年文士从袖中取出几张信笺，声音清朗的逐一念了起来。
“荆南招讨使孙虎率十万大军屯兵永州，自月初至今，屡次强攻宋人于越城岭山间峤道新筑险关。然山路崎岖，宋军又据险死守，军卒伤亡近万，却难有寸进。“
“苏赫巴托帐下汉军万户张波、候平，分率五万大军，陈兵于湟溪关、阳山关下，日日皆有出兵，不过攻势甚缓。“
听到这里，轻啜了一口清茶，伯颜冷冷的问了一句：“左路都元帅苏赫巴托到哪里去了？“
中年文士苦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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