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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彦的枪也在当初的逃跑中失去了，要不然他才不会被一个小小的少尉追着在人群中乱穿。

　　　　“你别跑！”萧凌虎在后面追着，因为身上还背着一把汉阳造八八式步枪，又在人群中穿行，自然比不上空着手在人群里跑来跑去的梁彦，他真想举起枪来射击，却又怕会误伤别人。不过，他也知道，如果为这点事儿就开枪，那么他一定会被交到军事法庭去受审的。

　　　　人们看热闹一样，看着凌虎在追着梁彦，如果猫捉老鼠一般。梁彦是少校军衔，而凌虎只不过是最低等的少尉，这一场景立时引得大家哈哈大笑；当兵的，都不喜欢当官的，所以大家都愿意看梁彦的热闹。更有好事之徒，有意伸出脚来给梁彦使绊，梁彦一个没注意，立时摔了个狗啃泥。

　　　　萧凌虎一个箭步冲上来，将正从地上爬起来的梁彦抓住，薅住了他的衣领子。梁彦用手捂着自己的头，生怕萧凌虎会抽自己的耳光。

　　　　“跑哇！你倒是跑呀！”萧凌虎咬牙切齿，想要打他一个耳光，却又无处下手，只能恨骂着。

　　　　宋二嘎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赶了过来，他还真怕萧凌虎动手打人，这不是平时的时候，当官的打了当兵的，打也就打了；可是如今却是萧凌虎以下犯上，如果真得打了梁彦，在等级观念森严的军队中，又是众目睽睽之下，这就是罪过，肯定要关禁闭的。

　　　　“别打人！别打人！”宋二嘎一边喘着气，一边帮着护住了梁彦：“有什么事还是说开了吧！”

　　　　萧凌虎也觉出自己的冲动，他松开了手，也在喘着气，指着梁彦怒问道：“姓梁的，你说，为什么要说俺坏话？”

　　　　梁彦也跑得累了，一屁股坐到了路边的在石头上，一边大口大口地呼着气，一边又有些不服地看了看萧凌虎，道：“我可没有说你坏话，我只不过是讲了一个事实罢了！”

　　　　“什么？”萧凌虎气得又跳了起来，就势要给梁彦一巴掌，还是被宋二嘎拦住了。萧凌虎骂道：“还罢了？罢了你个王八蛋！老子当初就不应该救你，就应该让你被那些chi匪抓了去！”

　　　　“你什么时候救我了？”梁彦不服不忿地问道。

　　　　“哟呵，俺说梁参谋，你也真健忘呀？当时你跑回来，要不是俺冒死给你们做的掩护，压制了敌人的火力，你以为你能跑得上山吗？”

　　　　梁彦愣了一下，随即默然了。想想当时的情景，的确是如萧凌虎所说的，从这方面上来说，凌虎还真得是他的救命恩人。

　　　　“你们这些人最好嚼舌根，师长的确是收俺作了儿子，你们看着生气吧？哼，那是因为师长受伤的时候，只有俺没有跑，背着他跑出来的，你呢？看到师长扭了脚，跑得比兔子还快！”凌虎一边指着，一边说着，一边骂着，越说便越是激动起来。

　　　　梁彦有些羞愧，那一天他的确是怕了，根本就没有敢停下来等师长。

　　　　“俺可告诉你，俺这个排长和这个军衔，可是俺用命换来的，不是因为师长收俺作儿子！要是没有俺，你们这五百号人都要被chi匪包了饺子！还有机会在这里人模狗样得吆三喝四？”

　　　　“是！是！是！”宋二嘎随声附和着，在这一点上，他还真得佩服萧凌虎，这家伙不仅有勇，而且有谋。

　　　　“好吧！”梁彦叹了口气，对着萧凌虎道：“我说错了不行？我向你道歉，对不起了，这样总可以了吧？”

　　　　“这就完了？”萧凌虎有些不依不饶，不过，听到了梁彦的道歉，火气也消下去了一半。

　　　　“那你要怎么样吧？”梁彦问着。

　　　　萧凌虎还真得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了，他有心要向梁彦讹些钱财，脑海中马上想起了萧黄的告诫，不能去贪别人的小便宜！

　　　　看到萧凌虎像是消了气，宋二嘎忙在中间撮合着道：“好了！好了！虎子，你也别逮着蛤蟆攥出尿来，我看这样吧，等到了抚州，让梁参谋请你喝酒，赔个不是就行了，到时我作陪！”

　　　　萧凌虎瞪了梁彦一眼，没有答话。

　　　　梁彦只得点着头，保证道：“好，等到了抚州，我请客！”

　　　　三个人在路边拉拉扯扯，早有人报告给了前面的长官，参谋长彭钦骑着马走过来，他停到了三个人的面前，用马鞭指着他们，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宋二嘎反应很快，立正敬礼，同时报告着：“报告参座，刚才梁参谋摔倒了，我们排长把他扶起来了！”

　　　　“就这样？你们不是打架？”彭钦还有些不信。

　　　　“我们怎么可能有会打架呢？”梁彦连忙也陪着笑道。

　　　　“是呀！”萧凌虎也装出无辜的样子，同时伸出手臂搂住了梁彦的肩膀。梁彦也很是配合地伸出胳膊搂着他的肩膀，两个就这样勾肩搭背，就好像真得是一对很好的朋友一样。

　　　　彭钦又看了看他们，没有再说什么，打马走开了。

第20章　认父（五）（）　
可是到了抚州，还没有等梁彦请萧凌虎吃饭，萧凌虎便被第一个带到了政治部审查。

　　　　毕竟是当过了俘虏，不管是放回来的，还是自己逃回来的，都需要验证一下，这是规矩。

　　　　政治部的马佑国主任亲自主持对萧凌虎的审查，大家都看到师长萧黄的面子上，并没有为难于他，也只是简单地问了问他被俘之后的情况，这些情况其实萧凌虎在宜黄县的时候，早就作了交待。

　　　　在政治部呆了几天之后，马佑国正准备将萧凌虎放出来，同时宣布对他的政审没有问题之际，从南昌行营忽然赶过来了两个调查员，其中最大的一个官职竟然是上校，叫作唐松，他的真实身份是国民dang中央组织部党务调查科特务组组长。

　　　　唐松这一行两人一来就指名点姓，要查萧凌虎。

　　　　萧凌虎觉得自己的头都要大了，这一个星期里，已经对他审了三回，马佑国昨天还跟他说，今天可以放他出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要提审他。

　　　　再一次坐进审讯室，萧凌虎有些不满起来，抬起头，看到对面坐着的还是三个人，只不过除了马佑国之外，另外两个人他都不认识。

　　　　坐在中间的是一个岁数偏大的上校，他没有戴帽子，长得肥头大耳，有些谢顶；左边的是一位年纪偏经的少校，也有三十岁的样子，身着戎装，戴着帽子，很是精神；右边的就是马佑国。

　　　　看到萧凌虎有些诧异的目光，马佑国向他作着介绍：“凌虎，这两位是从南昌行营过来的调查员，这位是唐股长。”他说着，指着中间的人，然后又指了指左边的人告诉他：“这位是徐少校！”

　　　　虽然心里有一百个不快，萧凌虎还是十分有礼貌地向两个问着好：“唐股长好！徐少校好！”

　　　　“你好！”唐松与徐少校一齐回复着。

　　　　徐少校开着玩笑一样地道：“呵呵，难怪萧师长要收你做儿子，你这小伙子长得太漂亮了，而且还这么懂礼貌！”

　　　　唐松咳嗽了一声，徐少校忙收住了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多谢夸奖！”萧凌虎也客气地道，心里头已然对这位徐少校有了些话的好感。

　　　　“呵呵，萧师长之所以收他作儿子，那是因为凌虎在这些剿匪之战中，救了他的命！”马佑国向这两位作着解释。

　　　　“这个我们知道！”唐松点着头。

　　　　“关于他的情况，我事先也都向你们作了汇报，你们还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如今他人就在这里，你们可以随便问！”马佑国道，分明是在维护着萧凌虎的尊颜，以免他过于难堪。

　　　　唐松没有接着马佑国的话来说，他一双精明的眼睛一直在盯视着萧凌虎，好像要看透萧凌虎的内心，直将凌虎看得浑身发毛。

　　　　半天之后，唐松才从嘴角处显露了一个浅浅的微笑，然后对着萧凌虎道：“萧凌虎，我们也相信你说的话都是真的，但是，到底真不真，还要看以后我们的调查结果！呵呵，我想，你也在国军里很久了，虽然以前只是一个大头兵，但是如今你可是少尉排长，而且我们还知道你已经递交了入党申请书，相信不久后，你就会成为我们中的一员，是一名年青的国民dang员。”

　　　　“谢谢！”萧凌虎客气地道。

　　　　“这次我们专程来，是向你调查一些情况的，你一定要如实地回答！”唐松十分郑重地道：“如果你的回答，在以后我们的调查中，发现有说假话，那么这肯定会影响到你的前程，甚至还有可能会坐牢！”

　　　　萧凌虎愣了愣，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说得这么严重，想一想，自己真得没有说什么谎，要说的话，也就是自己逃从红军中逃出来的过程，进行了一部分的夸张而已。

　　　　“你们到底想要知道什么？”他问道。

　　　　“你是怎么从chi匪的牢房里逃出来的？”唐松再一次问道。

　　　　萧凌虎想了想，还是如前面所说的那样，将他逃出来的过程讲了一遍。唐松和徐少校一直在认真的听着，还一边作着笔记，直到萧凌虎讲完了，两个人才停下了记录。

　　　　唐松与徐少校对视了一眼，唐松问：“你刚才说是你将守卫骗进屋，然后将之击杀？呵呵，按正常思维，牢房里关着两个连镣铐都没有戴的人，外面的守卫也只有一个人的情况之下，他怎么敢随便给你开门呢？更何况，我还没有听说过，牢房的钥匙会直接放在守卫的身上，而不是放在狱官的身上！”

　　　　他说完，眼睛直直地盯着萧凌虎的脸。

　　　　萧凌虎心头一片乱跳，忽然发现，自己和欧阳烈编的那个话，真得错漏百出。

第21章　审查（一）（）　
虽然被人揭了底，但是萧凌虎却知道，越是到这个时候，脑筋就越是不能有丝毫的混乱。他不清楚这个唐松和徐少校大老远地从南昌跑过来，专门提审他是为了什么，以自己一个身份如此低微的人，就算是说说谎话，也不应该受到南昌行营那边的关注呀？

　　　　他的脸色一直保持着开始时的微笑，也只有这种微笑，才可以让别人看不清他的真正内心。

　　　　他忽然想到了欧阳烈，欧阳烈是个五十二师政治部的副主任，还是一个中校之身，这个官职在国军里面也算是高官了，五十二师几乎全军覆没，而欧阳烈却在二十多天之后出现，并且和自己关到了一间屋子里。显然，如果唐股长和徐少校过来找他调查，一定是与欧阳烈有关的。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一下子便清灵了起来。既然不是针对自己，那么就无所谓了，这谎话能圆就圆过去，若真得圆不过去之时，便实话实说好了。

　　　　他的心态一旦放开，脑子就变得越发聪明起来。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萧凌虎只稍思片刻，便回答着：“因为被俺打死的守卫就是狱官呀？”

　　　　“哦？”唐松和徐少校又对视了一眼，有些不相信。

　　　　萧凌虎道：“本来外面的守卫是有两个的，钥匙就放在那个班长的身上，只不过后来守门的都被班长支走了，所以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狱官把其他人都支走了？”唐松和徐少校都有些匪夷所思：“为什么？”

　　　　“你们应该知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吧？”萧凌虎反问着他们。

　　　　两个一起点了点头。

　　　　萧凌虎解释着道：“当初俺被他们抓到的时候，他们有纪律，不许打骂，还有一条就是不许搜身！”

　　　　“难道你身上有特别值钱的东西，让那个狱官起了贪心？”

　　　　“是呀！”萧凌虎一本正经。

　　　　“是什么？”连马佑国都很感兴趣。

　　　　萧凌虎举起了左手，露出了那块腕表：“就是这块表！这块表可是很值钱的哟？是瑞士的劳力士！”

　　　　被萧凌虎这么一说，三个人都信了。的确，那块表不要说是狱官，就是他们，都会动心的。

　　　　“你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表呢？”徐少校问道。

　　　　萧凌虎耸了耸肩，道：“俺哪里有呀，这是欧阳大哥的！”

　　　　“欧阳烈的表？”唐松和徐少校都有些狐疑。

　　　　萧凌虎想了想，觉得他们一定也问过了欧阳烈，如果自己与欧阳大哥的话不相符，那么势必会让他们怀疑两个人中有人说谎。既然扯谎都扯了这么半天，那么好人做到底，一并将欧阳烈摘出去算了。

　　　　于是，萧凌虎道：“俺早就知道他的身上藏着这么一块表，当时他被chi匪过堂，打得遍体鳞伤，昏迷不醒，所以什么都不晓得。吃饭的时候，俺有意向那个班长显示了这块表，并且跟他说，俺们都是要死的人了，这块表也不知道会便宜给谁，如果这段时间，他对俺们好，那么俺就把这块表送给他。”

　　　　“他答应了？”徐少校问。

　　　　萧凌虎摇了摇头道：“他开始的时候，没有说话，不过后来他还是动心了，悄悄地问我，要怎么样才算对俺们好？俺告诉他，俺们想吃肉，喝酒。晚上的时候，他就支走了门口的守卫，拿着鸡肉和酒过来，窗户太小，又送不进来，只好打开门了！”

　　　　“原来是这样！”唐松和徐少校都点起头来，算是认可了萧凌虎的说辞。

　　　　马佑国却皱起了眉头来，有些责怪地道：“虎子，这些细节，你为什么没有跟我说呢？”

　　　　萧凌虎一笑，道：“主任，这种事情又不是什么好事情，说出来俺还觉得有些丢人。再说，您也没有问得那么仔细呀？”

　　　　这话出口，却令马佑国有些难堪了，他干咳两声，嘿嘿笑了笑，没有再问下去。

　　　　“那么，欧阳烈呢？”唐松问道。

　　　　“刚才俺不是说得很明白吗？他昏着呢，咋知道？”说着，萧凌虎又补充道：“不过，后来俺也没跟他讲那么细，要是他知道俺曾偷偷拿了他的表，不知道会怎么看俺呢！”

　　　　“这块表后来是欧阳烈送你的？”徐少校问。

　　　　“是呀！”萧凌虎道：“俺杀了守卫之后，便叫醒了欧阳大哥，但是他腿上有伤，走不动，又怕俺丢下他不管，所以情急之中，便将这块表送给俺了！”

　　　　“你背着他是怎么逃出chi匪盘踞的村庄呢？”唐松接着问道。

　　　　“这有什么好说的？”萧凌虎有些不以为然。

　　　　唐松道：“chi匪驻扎的村庄，定然是他们的核心区，有可能是他们的首脑所在地，其警戒程度肯定非常之高；还有，在黑夜里，你又是如何辨别方向，逃过他们的岗哨呢？”

　　　　萧凌虎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起来，但还是努力地使自己平静，然后对着他们道：“俺不知道他们的警戒有多高，反正俺背着欧阳大哥就出来了，在村子里的时候，俺们遇到了三支巡逻队，不过，俺都躲了过去，没有被他们发现。俺也没有看到他们的岗哨呀？也许那些站岗的人在打盹呢！呵呵，那个时间点，估计谁都会困的。”他说着，喘了一口气，又接着道：“出了村子，外面就是树林，要辨别方向也很容易呀？可以看天上的星星，俺从小认得路！”

　　　　“那个村庄你还记得吗？”唐松问道。

　　　　萧凌虎想了想，道：“叫什么名字，俺还真得不知道，没有人跟俺说过。不过，俺记得俺从那里逃出来之后，是一直往北跑的，中间过了一座山，两条河，才到了黄陂镇。”

　　　　唐松与徐少校低头窃窃私语，肯定是在交流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唐松又问道：“萧凌虎，为什么你会跟欧阳烈关在一起？”

　　　　萧凌虎笑了起来，道：“你们这话还真得把俺问住了，俺哪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把俺们两个关在一起呢？俺是先关进去的，他是后关进来的。俺想，他们可能牢房不够用吧！他们抓了那么多的俘虏，还以为俺是个少将，所以特殊对待。欧阳大哥也是个中校，把两个当官的关在一起，不也很正常吗？”

　　　　唐松和徐少校一起点着头，唐松又问：“据你说，你是先被提审的，为什么他们没有对你用刑？”

　　　　“你们问的问题真是好笑，他们为什么没打俺，俺怎么会知道？”

　　　　“他们都问了你什么问题？”徐少校问道。

　　　　萧凌虎道：“他们当然是先问身份，俺就实话实说了。呵呵，他们也不能不相信呀？咱们中央军里，哪里有像俺这么年青、这么英俊，又这么吊儿郎当的少将呢？”说着，还扮了个鬼脸。

　　　　审问的三个人都被萧凌虎的话逗乐了起来，便是连一直保持着严肃面孔的唐松也笑了起来。

　　　　“他们觉得俺只不过是一个大头兵，又有什么好问的？随便问了几句，就把俺带回牢房了！”

　　　　“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你是个兵，为什么还把你关回到原处，不把你跟那些俘虏兵关在一起？”徐少校问道。

　　　　“俺也不知道呀！”萧凌虎道：“俺也希望他们把俺当成一个兵的，但是他们的长官告诉俺，说俺和俺们师长交换军服，思想肯定十分落后，是坚定的反动派，还说要将俺枪毙掉，那个时候，吓得俺够呛。要不，俺也不会那么胆大，冒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