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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胁

　　绝心虽然能将皇帝的言行举止，说话语气模仿的惟妙惟肖，从而在早朝上骗过那些文武百官，然而模仿笔迹却非他的特长。
　　这几日他虽然在休息时偷偷用了尽管不少功夫在模仿皇帝笔迹上，然而却只能模仿个六七分像，仍旧不太保险。
　　更何况他不太熟悉皇帝处理奏折的方式手段，如果贸然批阅奏折，只怕会被那些精明的大臣们看出破绽来。
　　绝心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将奏折交予皇帝批阅。
　　于是，他立刻命林笙等几名侍卫准备一番，然后打开床头机关，捧着厚厚一叠奏折下了密道。
　　此时皇帝刚刚被解开穴道，吃了些点心果腹。
　　皇帝被拘禁了一整天却没吃什么食物，因此已然有些憔悴。
　　他听到动静，抬头看到绝心走进来，双目立刻射出仇恨的火花。
　　绝心丝毫不以为意，施施然走到皇帝身边，将一叠奏折放在皇帝面前，柔声说道：“皇上，这些国家大事关系重大，在下不敢越俎代庖，还请您看在天下苍生份上，费神处理一下。”
　　皇帝抬头看了绝心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脚边的奏折，立刻猜到怎么回事，当下冷笑道：“你既然有胆子冒充朕，想来本事不小，又怎会被这些奏折难倒？朕倒是很想看看，你如何将这些奏折批阅得滴水不漏，瞒过那帮比狐狸还狡猾的老东西。”
　　绝心闻言脸色一沉，双眼危险地眯了起来：“这么说来你是不愿意合作了？”
　　皇帝闻言不答，双目却闭了起来，大有‘我就是不合作你能奈我何’的意味。
　　然而他如此反应早在绝心预料之中，绝心冷笑一声，对身边的林笙吩咐几句。
　　林笙应了声‘是’，然后跃出密道，向假扮成小德子的何涛低声吩咐了几句。
　　何涛明了地点点头，立刻走出去叫上小方子一起毓秀宫去传皇帝口谕。
　　皇帝见到绝心神色，竟是不由莫名心惊。
　　虽然他已经有受到苦刑逼迫的觉悟，然而见林笙一去不返，绝心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皇帝却感觉心中不安越来越鲜明。
　　希望不是自己猜想的那样，皇帝暗自祈祷。
　　然而……
　　半盏茶功夫以后，林笙从上方一跃而下，左右手中还各提了一个人。
　　皇帝转头看去，见他手中提着的，赫然正是毓妃，以及他最宠爱的，今年刚满七岁的小公主玉琳。
　　毓妃脸色苍白，小玉琳泪流满面，显然都被吓坏了，然而两人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自然是被点住了穴道。
　　皇帝内心不由‘咯噔’一下，没想到自己最怕的局面还是出现了。
　　绝心淡淡地扫了一眼脸色刷白的皇帝，慢悠悠地问道：“怎么样，改变主意了没有？”
　　皇帝强自镇定，痛骂道：“卑鄙！”
　　绝心恍若未闻，只给林笙使了个眼色。
　　林笙立刻把毓妃丢在地上，然后将小公主一只手按在墙上，抽出匕首抵在她细嫩的尾指上，锋利的刀锋立刻割破手指，流出一线殷红血迹。
　　皇帝顿时缄口不言。
　　绝心一面打量着皇帝的脸色，一面轻笑道：“我数到三，如果皇上不肯改变主意，就切下公主一根手指。一、二……”
　　皇帝紧张地看着绝心，额头上浸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就在绝心‘三’字即将出口时，皇帝忽然大声道：“放开她！我批！”
　　“早该这样。”绝心示意林笙收起匕首，然后让人将准备好的文房四宝拿到皇帝面前，淡淡道：“别耍花样。如果我发现你暗中捣鬼，就将你女儿十根手指全部砍下来做烧烤请你吃。”
　　皇帝见他说得轻描淡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知他这种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只得打消在奏折中做暗号的念头，老老实实地批阅起奏折来。
　　绝心则在一旁认真看着，一则是监督皇帝以防他在奏折上做手脚，二则他也想尽快熟悉皇帝批阅奏折的方式，以便自己能早日接手。
　　而林笙则逼着毓妃和小公主各服下一颗慢性毒药，并威胁她们不可将此间事情透露给任何人，否则她们和皇帝都是死路一条。
　　毓妃早就吓傻了，只知道流着泪拼命点头。
　　绝心盯着皇帝批阅完奏折，这才令属下将奏折收好交给小方子，然后带着毓妃等人回到密道之外。
　　然后绝心命人将毓妃和小公主送回毓秀宫，并派心腹监视密切她们，做好这一切后，绝心方才躺下休息。
　　同一时间，无神绝宫。
　　绝无神寝室内。
　　绝无神正独自一人躺在宽大舒适的床上，辗转反侧，孤枕难眠。
　　当然，身为无神绝宫的宫主，绝无神身边从来不缺女人。
　　半个时辰前，百无聊赖的他曾经招来一个丰、乳肥、臀妖娆妩媚的侍婢，然而真待那侍婢爬上他的床，主动上来调、情时，他面对着那双如丝媚眼，脑中却闪过绝心漆黑隐忍的眸子。
　　绝无神忽然觉得意兴阑珊，粗声将人赶了出去。
　　绝无神把双臂枕在脑后，静静仰卧在黑暗中，脑海中开始不断浮现出绝心往日的一颦一笑，以及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绝心笑起来的样子，他说话时的神情，练功时认真的眼神，面对自己强迫时不自觉流露出的畏怯戒备，以及，被迫沉浸在欢愉中时，那双隐含屈辱不甘却难掩动情水色的眸子，这一幕幕都如电影般在绝无神脑海中一再重现。
　　然后他才霍然惊觉，自己想绝心想得很厉害。
　　而且，他似乎不止是想念他的身体，更加想念他这个人。
　　这是绝无神始料未及的。
　　长期以来，他一直以为他对绝心除了身体上的欲、望之外，并无其他异样感情。
　　然而，在这个漆黑而漫长的夜晚中，他渐渐开始发现，自己以往的认知，有可能是极其错误的。
　　因为此刻，对绝心的思念正在他心底疯狂滋长，拼命地侵蚀着他的心脏，让他倍感离别煎熬。
　　而事实上，绝心不过才离开了一个多月而已。
　　可是绝无神却觉得，他好像离开了自己百年之久。
　　绝心不在身边的日子，时间似乎漫长得令人难以忍受，让他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绝心身边，将他紧紧拥在怀中，再也不让他有机会逃离。
　　绝无神开始后悔自己当初把绝心派出去，否则自己如今也不用深夜独守空房，细细咀嚼这刻骨相思的味道了。
　　绝无神活了近四十年，还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产生过这种魂牵梦绕的感觉。
　　即使是对他认为是一生挚爱的颜盈，他在最痴狂的时期，也只是发疯地想要得到她、占有她，把她留在自己身边，而在真正达到目的之后，那种疯狂的感觉自然很快就归于平淡了。
　　没想到，他绝无神竟然也会对一个人产生出如此奇妙的感情，而这个人竟然还是自己亲生的儿子，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绝无神不由摇头轻笑，思绪又不受控制地扑到绝心身上。
　　他开始想绝心现在在做什么，是已经睡下了，还是和自己一般深夜未眠？
　　如果他仍旧没有休息，那又在做什么，会不会和自己想他一样，也在想自己？
　　这个念头一兴起，绝无神立刻暗骂自己自作多情。
　　心儿怕他躲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想他呢。
　　是的，绝心怕他，甚至恨他，这一点他一直知道得很清楚。
　　毕竟他以往对绝心并不好，一开始就对他冷淡，后来干脆还强要了他，把他当成禁、脔一般看待。
　　心儿一定对自己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自己挫骨扬灰食肉寝皮吧？
　　绝无神以往从来没有在乎过这些，他不是个会在乎别人对他感受的人。
　　但是现在，他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了。
　　他开始希望绝心能不那么怕自己恨自己，甚至，最好能喜欢上自己。
　　今后得对心儿好一点了，只是不知道现在开始努力补救还来不来得及。
　　绝无神想。
　　翌日清晨，绝心密令林笙，让他出宫布置，准备开启夺位计划第二环。
　　数日之后，京城内流言四起，均道当今皇上微服出宫查访民情，机缘巧合遇上一位云游四方的得道高人，并将其隆重请回宫中。
　　据说那位道长道号紫云，乃天上紫微星君转世投胎，精擅炼制丹药之术，今年已经活过八百高龄。
　　皇上重金礼聘他回宫，自然是为了炼制长生不老之药。
　　翌日早朝，‘皇帝’下旨召见紫云道长，并命他携带五百童男童女，前往东海仙山迎接仙人。
　　文武百官闻之无不惊诧莫名，心道皇上素来不喜那些炼丹求药之行，最近怎么忽然转了性子？
　　有几个刚直谏臣更是直言上谏，让皇帝不要听信妖道谗言，劳民伤财去什么东海迎接仙人，趁早把那妖道撵出宫去免得他继续妖言惑众。
　　毕竟人人心知肚明，这所谓的仙山仙人根本是子虚乌有，完全是那个外表道骨仙风内在就是个神棍的老道士忽悠皇帝的。
　　而且这种傻事又不是没人干过，当年秦始皇不是派徐福率领五百童男童女前去东海求取仙丹了吗，结果怎么着？人家徐福如黄鹤杳杳，一去不复返，秦始皇一直等到死都没把他心心念念的仙丹给盼回来，愣是被人当猴耍了。
　　如今眼见着自家万岁爷也要重蹈覆辙，一众官员自然个个苦劝。
　　然而‘皇帝’已经吃了秤砣铁了心，完全听信了老道士说的话，执意要派人前往东海寻仙求药，几个敢于犯颜直谏的大臣都盛怒中的皇帝被处以廷杖，其他人怕挨板子，只好消停了下来转而交口称赞大拍龙屁。
　　于是数日后，老道士带着五百童男童女，在‘皇帝’和一众大臣的热烈欢送下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前往西天求取真经……啊，不，是前往东海迎接仙人的征程。

　　噩梦

　　绝心送走紫云道长和五百童男童女后，便掉头回了寝宫，将假扮大内侍卫的心腹林笙召来，秘密吩咐了他去办一些机密之事，并叮嘱他一定要做得滴水不漏，瞒过所有人的耳目，然后才挥手让他离去。
　　做完了这一切后，绝心坐在上等的红木椅上，认真地琢磨反思自己的计划，以求天衣无缝，不被任何人看出破绽。
　　自己派出的迎接队伍已经出发，一个月后绝无神便能抵达此处。
　　而按照绝无神的计划，他到来后就会命自己将皇位传让于他。
　　他还有整整一个月，时间上倒也来得及。
　　绝心反复思虑周详，这才闭目靠在椅背上，双手拇指轻按着太阳穴。
　　与此同时，京城西郊三十里外，某个废弃的荒园中。
　　被关在地窖内的无名又一次试图运功失败，颓然跌坐在地，两道剑眉紧紧皱在一起。
　　究竟是什么奇毒，竟然会如此厉害，不但无色无味，能在空气中随风散播，还能将自己数十年精纯内力尽数化为乌有？
　　无名对江湖上众多毒药都多少略知一二，却从未听说过如此奇特的毒药。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如此轻易便中招。
　　除此之外，无名还有一件事想不通，那就是绝心毒倒自己之后，为何不干脆杀了他，反而下令将他囚禁在这个小小的地窖中，他和绝无神父子二人，究竟有何阴谋？
　　无名思来想去，却始终猜不透绝心的用意，只得放弃。
　　这时，一个托盘出现在铁门下方的小窗口内，托盘上放着一碗米饭，两盘素菜，却原来是午饭时间到了。
　　绝心用过午膳，然后命人将御书房内的厚厚一叠奏折取来，便径直回到寝室内，屏退一众宫女宦官，只留下冒牌小德子一人守在门口，自己则打开床头机关，亲自捧着奏折跃下密道，将一大叠奏折交给皇帝批阅。
　　皇帝虽然很想撂挑子不干，但无奈爱妃爱女性命都捏在绝心手中，只得乖乖埋头批阅奏折。
　　绝心有恃无恐，倒不怕他耍花样，当下走过去贴在微凉的密道墙壁边，伸手到鬓边将覆在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
　　这玩意不知究竟是用何材质制成，虽然极薄却密不透风，戴久了自然十分不舒服。
　　绝心在皇宫内害怕被人识破，除了晚上就寝时间以外，其他时间都不敢取下面具，白天整日带着这玩意，脸上难受得紧。
　　然而这密道除了林笙等人，没有人会下来，绝心不用担心身份泄密，这才放心地将面具取下。
　　他将面具小心地折好放入怀中，却感觉到两道目光正凝聚在自己身上，不由转头望去，却见皇帝正目光阴沉地看着自己。
　　绝心丝毫不以为意，任由对方肆意打量，反正待此间之事结束后，皇帝便会被杀人灭口，被他看见自己的庐山真面目倒也无妨。
　　皇帝自从被囚禁在密道后，每日无时无刻不在猜测着这个假扮自己的逆贼究竟是何等样人。
　　他做出过无数种猜测，却做梦也没有想到，原来这人竟是个不满二十岁的俊美少年，心中不由惊诧已极，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
　　片刻之后，绝心悠然道：“看够了么？看够了就赶快批阅奏章。”
　　皇帝目光炯炯直视绝心道：“朕看你年纪尚轻，想来并非此事主谋，你背后必定另外有人指示，不知朕的猜测可否正确？”
　　绝心嗤笑一声不置可否：“你没必要知道那么多。你只要牢记，你的性命掌握在我的手掌心就够了。”
　　皇帝毫不气馁，又道：“你不否认便证明朕猜对了。你为那人做如此机密之事，就不怕事成之后他杀你灭口？”
　　“这还用不着你来费心。”绝心冷冷道：“你这份闲心，还不如好好担心一下你自己。”
　　他知道皇帝是想挑拨他们父子的关系，不由在心底暗笑皇帝多此一举。
　　他在心底早已发誓与绝无神势不两立，哪里还用得着别人来挑拨离间？
　　皇帝见绝心不上钩，只得继续埋头老老实实批阅奏章。
　　数日后，深夜。
　　皇帝寝室内一片昏暗，仅屋角一盏长明灯还亮着微弱的灯光。
　　绝心正面朝外侧卧在床上熟睡正酣。
　　屋外房顶，一个黑衣人悄然落下，悄无声息地朝着皇帝寝室掩来。
　　林笙等侍卫正守在门口，等人影到了距离他们数步之外时才霍然惊觉，正打算出声喝问，却借着明亮月光看清来人面目，不由瞠目结舌，未来得及发出的声音也卡在了喉咙中。
　　来人示意几人噤声，然后伸手打开房门，施施然走了进去。
　　寝室内床上，绝心正陷入混乱的噩梦之中。
　　梦境中那个人正骑在他身上，用阴沉中混杂着炙热的目光凝注他，强势地分开他的双腿，挤进他的身体内。
　　绝心又痛又怕，拼命想要挣扎，却感觉手脚宛如千钧重，任他怎么用力也无法动弹半分。
　　而那人高大沉重的身体毫不客气地压在他身上，将他压得丝毫喘不过气来。
　　绝心想要惊叫出声，那人却忽然换了副阴狠神情，伸出手紧紧掐住了他的颈子，身下的动作也越发狂暴。
　　绝心感觉到自己几乎窒息，心中惊骇已极，想要拼力挣扎，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只觉呼吸越发困难，当下急出一头冷汗，口中绝望大叫道：“父亲，不要！求你放过我！父亲！”
　　他以为自己正大喊出声，但实际上他发出的音量比蚊虫也大不了多少，如果不是绝无神正站在他床边，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绝无神低头看着满头大汗，双目紧闭的绝心，知道他是被魇住了。
　　听到他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哀求‘父亲，不要’，绝无神不由心中一痛。
　　听绝心梦话的内容，绝无神能大概猜到绝心梦见了什么，不由微微苦笑，没想到绝心心底对情事竟然抗拒到如此地步，看来自己以往做的的确有些过分了。
　　眼见绝心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冷汗也越冒越多，绝无神连忙伸手扣住他肩头，在他耳边柔声叫道：“心儿，醒来！你是在做梦，醒了就没事了！”
　　绝心正自混乱挣扎，忽然听到有人在耳边低唤，脑中不由一清，刷地睁开双眼。
　　映入视线的，赫然是绝无神熟悉的脸庞。
　　绝心不由一怔，一瞬间分不清梦幻与现实，只呆呆地看着绝无神。
　　绝无神见他呆愣神情十分可爱，不由轻笑一声，抬起手擦去他头顶冷汗，温柔说道：“心儿，你刚才做噩梦了。”
　　绝心这才醒过神来，疑惑道：“父亲，您怎么来了？”
　　他派去迎接的队伍才走了四五天，按照正常进度，绝无神起码也要二十日以后才能到来。
　　绝无神笑道：“怎么，不希望我来？”
　　绝心连忙垂下眼睛：“没有。只是奇怪父亲为何提前到了。”
　　说完后只觉身边一沉，却是绝无神坐在了他身侧。
　　绝心连忙坐起身子，警惕地望着绝无神。
　　绝无神故意忽略掉他戒备的神情，调笑道：“父亲听说皇宫内美女如云，担心你进了皇宫，被皇帝的三千后宫佳丽迷得晕头转向忘记正事，自然要提前过来监督你。”
　　绝心闻言一震，连忙肃颜道：“心儿不敢。”
　　绝无神见到绝心近在咫尺的俊秀脸庞，心内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