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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原乱-第2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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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这茶棚内有不少人正在歇脚,龙蛇混杂,其中甚至还有路过这里喝一碗凉茶解渴的世家子弟,喧闹之声可想而知,但这男人一来,目光只略略扫视,立刻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男人的眼神并不如何锋锐,甚至算得上平和,但却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仿佛纤毫毕察,一切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好在此人完全没有任何特别的举动,只与那老者在一张空着的桌前坐了下来,这里的摊主虽是个小生意人,但迎来送往得多了,早练出一双利眼,忙打发了伙计去后面的井里取那筐湃着的果子,自己则满脸带笑地迎上来,亲自招呼,像这样的茶棚当然不会有什么好东西拿来卖,不过这男子倒不是那种难伺候的人,要了一壶茶水并一盘牛肉,一盘素菜以及一盘馒头,也就罢了,不过在点了菜之后,男人却看向不远处的马车,道:“……从昨夜一直到现在,你已粒米不进,虽是身体不适之故,也该勉强吃些。”
  男子面色平板无波,但任谁都能听出这番话中的关心之意,而回答这话的,则是马车里一个明显虚弱的声音:“……不劳费心,一餐半顿还不至于就饿死了……”这声音中气不足,语调虚乏,使得一时间难以辨别说话之人究竟是男是女,只觉得十分好听,男人听了这话,没有出声,只是倒了一碗凉茶,起身向马车走去,将茶水递到车窗处,不容置疑地道:“纵是真吃不下东西,至少要喝些水。”马车里静了静,然后一只手便慢慢伸出了车窗,端住碗,但这人显然手上乏力,只一颤,瓷碗就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男子见状,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样子,只又去倒了一碗茶,这次他没有将碗递给对方,而是登上马车,显然是要亲自去喂那人喝茶。
  茶棚里众人眼见这一幕,心下不禁嘀咕,能让这样的男人甘愿如此服侍,也不知马车里会是什么样的出色美人儿?虽然对方没有露面,但方才接碗之际却从窗口处露了一只手出来,大伙儿眼睛可是雪亮,那手修长莹白,有如美玉,指尖纤纤似笋,如此美丽得出奇的一只手,那车中的女子又会是何等美法?定然是个绝色丽人无疑,更有那行走江湖的粗豪汉子看得心痒,心里不知转了多少龌龊念头,不过只看那黑袍男子的气度就知道不是寻常人物,因此倒也无人去做什么色令智昏的事,这时男子拿着空碗从车里下来,而饭菜也正好送上了桌,男子与老者便开始用饭,这茶棚里大多是三教九流之辈,歇脚之际便说起了近来发生的大事,说的正是前时五大宗师同临摇光城围捕青元教主之举,此事到如今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而造成的巨大影响更是波及甚广,但那日八大宗师离开摇光城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及当天到底青元教主最后下落如何,如此种种,除了几个当事人之外,无人知晓,因此自然是众说纷纭,而眼下受到冲击最大的自然是大周,自从那一日之后,整个大周朝已是疾风骤雨,不知有多少外人不可知的大动作已在暗中迅速进行,而眼下这茶棚里的大多都是一些粗鄙武夫之流,这样的人自然不可能知道什么真实的内·幕,因此现在嚷嚷的也不过是些似是而非的流言。
  但这些话显然有人并不喜欢听,马车里忽然响起一阵咳嗽,正在吃饭的黑袍男子听见,便停下筷子,微蹙了浓黑得出奇的双眉,道:“……你现在需要静心休养,莫要多思多想,徒费心神。”马车里的人又咳了几声,似是略略缓了过来,依稀笑了几声,说道:“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何谈什么‘静心休养’的话,岂不可笑……”
  这声音有着大概是虚弱造成的低沉,又带了些不知是慵懒还是身体不适的哑涩,但偏偏这里面又有一丝说不出的动人,糅合在一起,竟是让人心神微醉,只盼多听几句才好,黑袍男子闻言,沉默不语,那声音亦未再响起,但片刻之后,马车里却有些杂声,忽然间车厢门被一下推开,一只穿着雪白锦袜的脚从车里伸了出来,紧接着又是一只,下一刻,一团青影却蓦然栽下车来,显然是体弱无力,想要下车却根本连站立的力气也不足,直接腿软摔倒,不过这青影倒并未摔在地上,而是跌入一个结实的怀抱,那黑袍男子在看见车厢门被推开的瞬间就已走向马车,正好将其稳稳接住,皱眉道:“……你伤势未愈,下来做什么。”
  只不过这时男子的话已经无人在意,因为在看清那青影的样貌的一刹那,周围所有的人都已经呆住了,那人苍白的脸上没有什么血色,神色憔悴,下巴尖尖,眼睛也显得很大,但一看就知道这并非天生之故,而是消瘦所致,一头披散的长发黑得像漆,墨色眼瞳里没有神采,只依稀散发着幽幽的淡光,额间至眉心的一道殷红也不知是伤痕还是胭脂,将脸色衬得更加苍白,几近透明,然而就是这样憔悴虚弱的样子,却依旧令在场众人连呼吸都停止了,满心满眼都只剩了这张病弱苍白的面孔,只觉得两腿发软,几乎恨不能跪倒于地,膜拜这出自于苍天之手的杰作,那些大字未必识得多少的贩夫走卒没有什么文绉绉的念头,满脑子只回荡着最粗陋直白的‘美若天仙’四个字,而那茶棚中的世家子弟脑中已是一片空白,恍惚间根本没有办法清醒地思考,平生所知道的那些形容绝代佳人的词句下意识地就统统冒了出来,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完全形容眼前佳人的辞句,到最后,也只是剩得‘美若天仙’这一句……在眼下这等直击灵魂深处的美丽面前,无论是高高在上的华服贵公子,还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卑微小人物,在这一刻,认知却是达到了空前的统一。
  那美人苍白着脸,虚弱地靠在黑袍男子胸前,被男子稳稳抱在怀里,身上密不透风地裹着一件青色的薄斗篷,身量依稀应该很高的样子,似乎与那男子都差不多了,黑袍男子微皱眉峰,用略带一丝责备之意的语气道:“……你出来做什么?”青衣美人神色漠然地说道:“刚才我喝了水,要小解,不然难道要我在车里解手不成。”男子听了,就不说什么了,抱着对方很快走进了对面的林子,不一会儿,两人又回来了,那青衣美人微闭着眼,恹恹地被抱回车里,黑袍男子将其安顿好,这才回到茶棚,继续与老者一起吃饭,但除他二人之外,这里的其他人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喝茶,都偷偷瞧着青衣美人所在的那马车,失魂落魄,那种普通人也还罢了,但这里也有一些刀头舔血的走江湖的武夫,若非忌惮那明显身份非凡的黑袍男子与老者,只怕早已有人按捺不住动手,饶是如此,还是有不少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之辈的人隐隐面露邪色,心中打着不知什么主意,要知道似这等绝对称得上‘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绝代佳人,哪怕让人拼上性命去博一个一亲芳泽的机会,愿意的人定然也是大有人在!
  茶棚内的气氛莫名地就变得压抑起来,不过很快,黑袍男子与老者吃完了东西,在桌上放下一角银子,便走向了马车,两辆马车立刻便沿着大道继续赶路,留下原地怅然若失的人群。
  傍晚时分,马车入城,住进一家客栈,翌日一早,有人悄无声息地进到某间客房中,却是一名锦袍玉带的年轻公子,室内静悄悄地,透过半掩的纱帐,可以看见床上正睡着一个人,年轻公子走到床前,轻轻撩开帐子,一张美得令人窒息的睡容顿时跃入眼帘,年轻公子当即屏住呼吸,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只觉得心脏跳得厉害,他贪婪地看着这张苍白的脸,即便憔悴至此,依旧美得不可思议,若是健康之时,却不知又会是如何美貌?年轻公子不由自主地想着,一面伸手欲揭开美人身上严严实实一直盖到颔下的被子,但还未摸到被角,那双闭着的眼睛却突然睁了开来,眼见面前出现一个陌生人,这眼睛的主人却并未出声,更毫无惊色,只是静静望着这不速之客,年轻公子也是阅女无数之辈,什么样的美色不曾见识过?可眼下被这一双眸子漠然看着,却是只觉得自惭形秽,仿佛自己是什么肮脏之极的污物,脏了佳人的眼,他呆了片刻,猛地回过神来,就如同一个青涩的毛头小子一般,生怕唐突了佳人,忙极力解释道:“小姐莫要惊慌,在下并非下作强贼之流,昨日在茶棚见过小姐一面,顿时惊为天人,又听小姐说了一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想必是受了歹人胁迫,因此便欲救小姐脱离魔掌,那二人方才下楼用饭,在下已命人寻机将其绊住,小姐自可与在下从容离开此地。”
  这年轻公子口中的‘小姐’,自是师映川无疑,他从前虽然相貌极美,但从未有人将他错认成女子,但师映川这段时间有伤在身,十分虚弱,又因为身陷囹圄而心情大坏,两相叠加之下,青年一日日地迅速消瘦下去,原本与连江楼相差无几的身材,现在却早已不见了从前的高大健美之态,再加上完全失去了力量,再没有原先那种迫人气势,整个人看起来竟是与当年的燕乱云越发相似起来,俨然就是一位绝色美女,除了身量似乎太高了些之外,乍看上去并无其他明显古怪之处,也怨不得旁人都看走了眼,此刻师映川看着床前一脸痴迷之色的年轻公子,心中觉得可笑之余,又有些说不出地怒意,突然间就涌起了一份古怪心思,那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畸形念头,他淡淡看着年轻公子,说道:“……我是男子。如此,你可还要带我离开?”
  此言一出,年轻公子顿时如遭雷击,呆在当场,片刻之后,仿佛是不肯相信这番话,年轻公子突然一把掀开了被子,露出师映川只穿着白色内衣的身体,这一下,原本被薄薄棉被盖住的喉结赫然现出,年轻公子呆了一呆,尤自不能相信,动作急切地剥下了对方的亵衣,顿时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露了出来,耀得人眼花缭乱,登时这年轻公子的呼吸和心跳几乎全都停止,那玉也似的肌肤隐隐有着妖邪的光泽,消瘦的身体没有半点瑕疵,满目雪白之间的两点殷红令人脑中一阵阵地眩晕,年轻公子的手无法克制地颤抖着,情不自禁地摸向那诱人的美景,心口一波一波地发烫,生怕这只是一个迷醉的梦,入手处,只觉冰肌玉骨也就是这样了,几乎不能自已,他颤抖着双手褪下了对方的亵裤,如此一来,整具男体就呈现在了面前。
  这是惊心动魄的美,完全找不到任何赞誉之词来形容,年轻公子只觉口中干燥之极,小腹中似有烈火在熊熊燃烧,到了这个地步,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区别?这美人,这妖物,足以令人心甘情愿为他发狂!年轻公子突然猛地扑了上去,用力地吻着那晶莹如玉的身体,双手哆嗦着揉搓这具美得不真实的皮囊,师映川面色如常,只用了诱惑的口吻缓缓道:“来,把裤子脱了……对,就是这样……现在,自己坐上来……”




☆、二百八十五、你我之间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这诱惑的声音,这美人如玉,叫人连抗拒的念头都无法生出,年轻公子仿佛着了魔一般,被牵引着脱了裤子,他虽模糊觉得决不该如此,自己明明是想要怀拥软玉温香的,怎的却好象要赔上自个儿了?但一眼看见师映川那苍白的消瘦面孔,那微颦的精致长眉,顿时就觉得自己若是对这个人的话有半点违逆不顺,都是万万不可饶恕的,哪怕让对方有一点点不开心的样子,都很是该死,然而就当此人小心翼翼地坐上师映川的大腿,双手轻柔扶住青年那兀自软垂的物事,准备努力揉硬之际,客房的门却忽然被人推开了,连江楼走了进来,一句话也未说,只随手一弹,一道青气打出,正中那满面愕然的年轻公子胸口,将其打晕过去,一头栽倒在地,连江楼走过去,房门在他身后自动关上,男人来到床前,看也不看那昏迷于地的年轻人,只微微低头望着全身不着寸缕的师映川,面无表情地道:“……你这样做,很有趣?”
  师映川面色平淡,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复杂,他直视着连江楼,漫不经心地嗤笑道:“确实很有趣,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碰过男人了,需要找点乐子,这人长得还不坏,用来解解闷儿倒也罢了。”说到这里,师映川嘴角微扯,对连江楼露出一个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感觉的笑容:“不过,你现在打晕了这个人,难道是想要代替他么?如果是的话,我完全没有意见,虽然我现在身体不大好,但想必只要你多配合些,应该一次还是撑得住的。”连江楼听了这话,眉心大皱,师映川却仿佛存心挑衅一般,低笑道:“这不算什么高档货色,我不过是随手玩玩罢了,而你可是比这人强得不是一分二分,若是换作你来与我温存一二,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面对如此放肆的言语,连江楼却是眼神不变,他自然知道这是师映川的一个挑衅乃至宣泄的行为,似乎这人就是存心想令他情绪不稳,恨不得让他失态,哪怕是愤怒也好,而本身倒未必真是想怎么样,对此,连江楼并不意外,毕竟,任凭是谁被从一代天骄的地位彻底打落尘埃,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不但大好前程尽毁,一手创建的事业被剥夺,而且注定要被软禁一生,这心情都绝不可能会好到哪里去,因此师映川此刻虽然一脸云淡风轻地笑着,但谁又能真的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如此一来,连江楼目光淡淡瞧着这个自幼就心机深沉的年轻男子,一时间黑色的眸子如暮秋之水,平静得近乎沉寂,而师映川见连江楼没有回应,不禁冷笑一声,他两点漆黑眸子微闪着蒙蒙的冷采,目光深远而充满讥讽之色,片刻,青年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心理,忽然咳嗽着笑了起来,悠然说道:“眼下如此境地,倒让我觉得……呵呵,与从前何其相似!那时泰元帝孑然一身,四方皆反,山河尽数破碎,自己也饮恨于心爱男子之手,而现在我师映川也失去了一切,只剩这副无用的皮囊落入你的手中,两次经历交错重叠,真是使人如在梦中一般……我和你之间,为什么会这样?连江楼……”
  说到后来,师映已是川咳嗽得厉害,止不住地伏在枕头上大咳连连,仿佛连那五脏六腑都快被一股脑儿地咳了出来,一时间弄得脸涨面赤,两边太阳穴包括额头上都冒出了一根根的青筋,连江楼见状,默然不言,只是坐下来一手轻抚着师映川的脊背,掌心一丝丝真气吐出,打入对方体内,为其理顺杂乱翻腾的气血,如此一来,师映川觉得好受了些,咳嗽也止了,只是他却不肯去看连江楼,闭眼幽幽道:“我曾经多希望被你这样温柔以待,现在终于实现了,却偏偏是在这种身陷囹圄的情况下……告诉我,是不是因为觉得我再没有威胁了,变得一无所有,所以才肯这样施舍一些关心给我?”连江楼抚在青年背上的手微微一顿,既而淡然道:“……你愿意如何去想,是你的自由。”师映川嘴角动了动,不知是不是笑,亦或是嘲讽?但他也就此安静下来,一时间只有外面淡淡的晨风吹着窗子,但这种异样的静默并没有持续多久,连江楼忽然一指弹在了师映川后背的某处穴道上,令他昏迷过去,然后便从容动手给师映川穿上衣物,再用披风严严实实一裹,就此抱出客栈,登上了马车,一行三人便继续赶路。
  等到师映川再次彻底清醒了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身在一间富丽而空阔的寝殿当中,床前懒懒地垂着半透明的湖蓝色织暗花西番莲纱帐,那西番莲以银丝线勾勒,线上穿着极细碎的小小水晶珠子,华丽中亦不失清致,决没有半分庸俗的富贵暴发味道,一尊一尺来高的仙鹤迎寿鎏金铜香炉放在床前一张小几上,透过帐子能看见炉内有缠绵的白烟袅袅溢出,缭绕周围,眼下大概是快要入夏的天气了罢,和煦的风中已是带了暖暖的气息,因此窗子大多是开着的,师映川一眼望出去,只见外头满目都是浓荫匝地,金色的艳阳下,秾丽的鲜花一蓬一蓬地妖娆盛开着,几乎占据了整个视野,师映川有些轻微地恍惚:这一切,怎的如此熟悉?
  这念头一出,心里就有些模糊,师映川下意识地想要动一动身子,但他刚刚略一移动身形,伸手欲掀帐子,就听见有清脆悦耳的铃声响起,原来帐角坠着一串紫金铃,稍有碰撞,就被触动,这铃声在寂寂恍若深潭静水一般的殿中响起,越发显得悠亮清晰,师映川顿了一下,没有理会,目光却落到自己身上,只见一幅薄薄锦被盖在胸口以下,孔雀纹锦的料子,是自己平日里喜欢的,就连上面六合同春的图案也是自己常用的,他微微一怔,正想努力支起身子,这时已有轻快的脚步声向这里而来,一个长裙素衫的侍女走到床前,纤纤素手挑开纱帐,含笑道:“剑……公子醒了。”师映川乍然见了这侍女,听她一时错口几乎叫出了当年的称呼,突然间心情之复杂难以描绘万一,这侍女在他还年幼之时就在连江楼身边当差,如今纵然清丽容颜上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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