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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蔷薇-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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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地被时间冲刷,在历史的空白里腐朽。
但没有人能阻止丹佛一族按照他们祖先订立的系谱传承下去,这族人作为卡努特六世国王的旁支后裔,与北欧各国中古
以来的王室关系盘根错节,时至今日虽然脉系渐微,影响力却不减。几个世纪以来浮云城堡以自己孤绝的角度注视着北
欧门户,全副武装的尖头战船呼啸着驶过去了,满载蔚蓝梦想的商船扬起洁白风帆。它在它们的路途中,又永不与它们
相逢。对世代居于这片英雄故乡的人来说,它就是历史,写在传说的那一页。
自从被接纳为丹佛家族的成员后,我可以明显感到盘踞在浮云城堡的先人意志态度的变化。城堡的排斥感消失了,但依
然从骨血中渗出高洁而冰冷,不可触碰的气质,如同瑞典北部那些山脉上的高岭之花。
而今这朵冰雪玫瑰开在了我的指尖,我离它如此近,却仍旧在深刻迷恋的同时下意识地以卑微的姿态仰慕,在那些高旷
的穹顶下切肤地体会自我的渺小。
浮云城堡的房间都很高,大约是在设计时就作了考量,以提醒后人立于颠峰时不忘自已的本分。而像今天这样晴好的下
午,我就可以站在落地窗前贪婪地呼吸雨后带着咸味的微凉空气,望见视线所及处全部画面的轮廓与细节。雨水残留在
白蔷薇的花瓣上,风经过时从颤抖的花枝上滚落,折射出细小而含蕴丰富的光线来。
那些花朵盛放依旧,遍地馨香的落瓣为冬天僵硬的泥土盖上了一层柔软的棉被,与枝上新生的饱满花朵形成了一种既对
比又共存的美学姿态。地上的将化为尘土,而枝上的也终会落下去。
它们的生命是以香味而非色泽为界的,因而不惧凋零。这是在暴风雨中闲庭信步,何等暴虐而孤芳自赏的优雅。
透完气后我转身向四楼走去。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足以让我大致了解浮云城堡的结构,却仍让我为它内部的精巧和别致赞
叹不已。城堡主体是五层,四至五层都是琴房,阅读室和观景厅等,通常客人的活动范围仅仅在第一和第二层。另外还
有两处塔楼,奇妙的是两者竟然高度不同,东方的一座较高,是可以望过厄勒海峡,视线直达瑞典领土的嘹望塔,西方
较矮的一座朝向哥本哈根,通上去的楼梯上了锁。
我从来没有兴趣对浮云城堡的细节探根究底,来到四楼也不过是为了再找些书看,填补自己过去无知无觉造成的缺憾,
帮助雷格勒斯计划将来的事。
但是现在我在琴房门前停下。
这里所有房间的隔音魔法都很完美,因此我也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知道他在。但我从小就能感受到他跟乐器间的共鸣,
就像是他心中那些不能道明的言语在振动金属,发出永久在我生命中回荡的绕梁余音。
即使爱得至热烈时,我们也都不会一直黏在一起。倒并非为了爱情的保鲜这样矫情的理由,仅仅是因为我们知道还必须
面对很多严重的问题,彼此都需要时间冷静思考。
因为听不见,所以我不知道他的演奏具体什么时候结束。所以我像以前在洛丝罗林一样,轻轻用右手五指的指腹按在门
上,用自己的一点魔法信号干扰隔音魔法,然后安静地背靠在门上,双臂交叉在胸前等待,由他决定弹完这一曲,或者
开门。
这是一种简单而常用的信息传递方式,为对方留下了拒绝的空间,因此在讲究礼节的贵族中间很是流行。通常至多过一
会儿雷格勒斯就会回应我,因此我并不像诗句里那些陷入热恋的男女那样恐惧等待。
事实上短暂的矜持总会成为一种奇妙的催化剂。然而今天我刚刚把身体的重量寄托在厚实的门板上,准备享受这片刻的
暧昧时,门却訇然打开了。
我猝不及防地向后仰面摔下去,又意外地被接住。我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臂,却发现他含着某种意味深刻的妖冶笑容望着
我。托住我腰的右手臂抬起,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
“你还好吧,亲爱的?”他低下头,舌尖轻巧地挑了挑我的唇角。
即使在床上他也从来只习惯叫我名字的昵称,因此这个亲热的称呼和不同于以往恬淡笑容的弧度让我不安起来。心悸感
稍许平复后我便赶紧站好,他却似乎并没有为我的不解风情而不满,牵住我的右手。
“抱歉,好像打扰你弹琴了。”用魔法操纵一些简单机械是很基本的能力,因此魔法师往往都对这些举手之劳不屑一顾
。我没想到他会自己亲手来开门,于是顺从地跟他来到宽阔的琴房中央。
“别在意啊,你知道我对这些东西一贯没有你那么上心,”他却没有坐在琴凳上,而是陷进了旁边仅有的一把软扶手椅
中,“也不如你天赋高。”
多年对他的了解让我几乎能够明白他每一个动作中的暗示。于是我面向他坐在琴凳上,取下架在上面的琴谱。是二十多
年前的版本,看得出是仰赖于世族魔法的保护才不至于泛黄得太过严重。
“都是上一代人的旧琴谱了。”结果我再一次被他看穿,“毕竟这里已有二十年左右无人居住,很多东西都没有机会更
新。”
我只能点点头表示回应。现在几乎已没有什么人坚持所谓魔法的纯正性,很多魔法师都喜欢将普通人类新发明的物件移
植到日常生活中,还加以自己的创造性设计,例如洛丝罗林的电话,上面附着钢笔,可以根据使用者的意志自动在纸上
记录谈话内容。然而仅仅二十年的萧索就为这座尊贵的城堡打上了时光褪化的烙印,世界快速前进的时候,它在时间中
兀自老去了二十年。
却因此更如纯白蔷薇般洁净孤远。
“《b小调第二小提琴协奏曲》,”我翻回先前的一页,把琴谱放回谱架上,“通常称为《La Campanella》,钢琴练习
曲是李斯特的手笔,确实有点难度。”
自幼时起,只有四件事我能做得比雷格勒斯更好。除了操纵时间,拼酒和文学之外,就只有音乐了。尽管我总是相信雷
格勒斯只是和我不同,他有比掌握一首高难度钢琴练习曲重要得多的事要做。
我小时候学过一些长笛,但现在已吹不了什么,远远不如维罗妮卡在这方面的功底。十岁之后我就开始主攻钢琴,一些
基本的艺术修养对世家出身的孩子来说始终是必要的。但我并非专业的音乐学习者,却十四岁时就在学校的年末音乐会
上完满地演出了这首曲子。我原本仅仅是因为雷格勒斯和凯珊德拉在学生会里,要筹办这些活动而过去帮忙,并未想过
博得喝彩。我记得那天雷格勒斯坐在学生会成员的专席上,轻轻笑着为我鼓掌,心里当下暖流四溢,不由得春风得意起
来。
散场后我照例和雷格勒斯结伴回家,却意外撞上了拉塔托斯克。这位可敬的校长不怀好意地祝贺了我的演出成功,顺带
上一句,你也只有这点继承了你父亲的天赋了。
虽然听到的机会很少,但父亲的钢琴技巧确实出神入化。我不想理他,准备礼节性地打个招呼后绕道。
谢谢您,这可是天赋中最珍贵的一项。雷格勒斯冷冷地回答,然后拉上我离开。
无论是否算得上珍贵,我的钢琴尽管已荒废了不少时日,但总还上得了台面。我转过身,大致检查了几个音的音准,确
认没有什么问题后按下键,黑与白刹那间流转起来。
音阶提升又落回原位,几个反复小节后清冽的声音像小溪一样流淌下去,逐渐消失。
我看书或者弹琴时就很容易忘我而忽略四周环境。也许这种感性的本能注定我无法像雷格勒斯那样左右逢源,或如凯珊
德拉那般坚定自我。但幸而我也不致混淆生活与艺术的界限,所以不会钻进牛角尖里去。
曲终时我猛然回过神。因为白天从不拉开厚实的天鹅绒窗帘,所以琴房显得很暗,用微弱的淡黄色灯光照明,十分古旧
而典雅。他半个身子藏在黑暗里,整个过程中始终安静地注视着我。
我被他看得有些愣然,于是合上琴谱,再次转向他。
“真的很棒,”他的口吻很轻,我意外地感到了其中淡淡的无奈,“拥有美好性灵的音乐确实适合你,这么长时间了你
还是如此娴熟呢。”
“是这架琴的功劳。”我拙劣地岔开了话题,“我以前从来没有遇上过这样的钢琴,轻重把握的位置极其恰当,音质更
是好得出奇。看起来它似乎也有些年份了,没想到还能保持这么高的品质。”
“这台是一八五四年出厂的贝森道夫,纯正的奥地利血统,”他略微直起身,阴影打在俊俏的侧面上,“在我祖父那一
代,我父亲还年少的时候它就在这里,确实是生而为德奥系音乐灵魂的。”
我别过脸去注视这架漆成通透黑色的三角钢琴,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低调而尊贵的金色光泽。然而它不需要任何外表
的赘饰,言语不能形容它,当代最了不起的演奏者与它本身相比也会黯然失色,只有那金属片撞击的亘古声响诉说着它
的维也纳精魂。
“因为它的成色很好,为了不被过度演奏而折损寿命,就从正厅移到这里来了。”
我立刻从赞叹中被拉回了现实。以往我还从未有机会碰过贝森道夫,只知道这是钢琴的王族,自诞生起就被镶嵌于缪斯
的王冠之上。
“确实,”我没头没脑地说,“毕竟是纯正的奥地利国宝。”
“维尔,”他忽然直接把对话抛给我,我赶忙回头,“你觉得血统这种东西重要么?”
“或许对魔法的起始水平有一定影响吧,”我把光换成了白色——现在我已经有权按自己意志改动这里的一些无关紧要
的配置了,然后站了起来,环视四周有没有其他椅子,好让我坐在他身边,“但我想出身的高低并不妨碍一个人追求自
己的梦想。”
“其实无论什么出身,敢于追求梦想的人都寥寥无几,需要太单纯的心灵和勇气。”他却直接拉过我,让我坐在他腿上
,我笑了笑决定顺从。
“不过,雷,”我半开玩笑地勾住他的肩,“如果你像这样和我在一起,你就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你的家族也就无法
延续下去,这样也没关系么?”
“既然这个家族的使命就是守护一个危险的符咒,而这场闹剧要在我们这代人手里落幕的话,”他回报以蜻蜓点水的亲
吻,“那么我没有后代又有什么关系呢。而且我也不喜欢小孩子,总认为自己没有那个才能去赋予他们健全的人格。”
“怎么会呢,”我让他如同钢琴漆一般黑亮的发丝从指间穿过,“如果你有孩子,我想他们会为你骄傲的。”
他偏开视线,摇了摇头。我的手在半空中僵住。
“你说,我父亲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让我来到这世上,既然他除了我母亲以外不在乎任何其他人,可以为了她而把我独
自抛下?”他握住我悬在半空中的手,那双黑瞳定定地望着我,我无路可逃,“丹佛家的祖先又为什么要建这样规模的
城堡,而这一族却始终血脉稀少,守着这个空荡荡的庭院呢?”
我其实完全不知道我们两家的上一辈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出生的时候这些事已经基本平息了。由于父亲和雷格勒斯
的保护,那些流言蜚语虽然一直存在,但对我没什么影响。我也不会愚蠢到在当下去问雷格勒斯这个问题,即使彼此面
对的身份和心情已不同,我也没有勇气打破自幼时起我们之间唯一心照不宣的禁忌。
“你父亲和母亲生了你,应该是出于他们之间的爱情吧。让一个孩子获得生命这件事,本身应该是美好的。”我所能做
的仅仅是俯身去吻那张略苍白的容颜,从突起的颊骨滑到轮廓淡漠的唇线,“至于城堡…我想是一种愿望吧,一种希冀
家族人丁兴旺,后代能与亲人们共享天伦的长久心愿。”
我闭上眼,感到那唇渐渐上扬,然后被他反手制住,抱起来放在钢琴上。
身体的律动带起一阵杂乱无章的音符,由贝森道夫演奏起来,竟然也具有一丝狂乱的美感。
“不要在这里!”我不由得喊出了声,“这种钢琴很精密,你这样会把它的音准都弄乱的!”
“如果说我有什么愿望的话,那么已经在眼前了。”他没有理我,笑得忽然无比张扬,那一瞬我被那样的笑容感染,再
度坠进温柔深渊。
“不…不要这里……”尽管如此我还是拼尽最后一丝理智抓住他的衣领,“声音…我集中不了精神…”
他最终妥协,起身把我直接带到了地上,看似动作迅捷,却丝毫没有撞疼我。
“今天好好陪我。”暧昧的沙哑吹进耳廓,我在完全迷失之前,仍能感到其中戏谑而温柔的笑意,“你都在这里躲了这
么久,想不想出去放松一下?”
“如果你保证我明天还起得来的话。”我没好气地咬了咬他袒露在外的蝴蝶骨,随即义无返顾地抱着他沉沦下去。
29。大地圣痕
十二月二十一日上午,我终于离开常年温度恒定的浮云城堡,在冬日日德兰半岛带有凛冽水汽的风中开始了第二次到丹
麦后初次超越哥本哈根城区的旅行。
其实雷格勒斯与我原本的目的仅仅是因为圣诞节将至,而我们都无法回去和亲友团聚,因此干脆出游。
北欧人曾经沸腾的血液到了如今的年代已经冷却下来,骨血里扩张的本能沉淀为世上最懂得享受生活的民族之一。然而
在这片冰与火开创的土地上,在诸神黄昏时混战的古疆场,在血脉躬涨的英灵故土,古老而恢弘的史诗仍在街头巷尾的
人们口中传诵。
而海风扬起维京后裔罕见的黑色长发,黑与银交织在一起,如同不存于此世的花。这位教团北方战神的最后一位尚存后
人握住我的手,与我并肩用自己的步伐丈量日德兰半岛曲折的海岸线。
整个北欧都是丹佛一族传统上的势力范围,而我与雷格勒斯两人在一起,就基本上没有不能解决的状况。后来我才知道
,之所以六月时那个冒牌货出现时雷格勒斯没有发觉,是因为当时他自己不在北欧地区,对本族势力范围内的状况感应
能力下降的缘故。
即使是朗朗晴日,上次在哥本哈根街道上徘徊的不愉快经历仍然让我对那些窄小而弯曲的深巷,歪在一旁的招牌,公园
里的长凳和旋转木马感到心理排斥。那种卑微无助的渺小感使我即使裹在厚重的大衣里也感到寒意上身,但碍于街上川
流的行人,不能向他靠过去。
他却不管不顾地一路牵着我的手,将我向自己那边带。路人们的目光包含重力,像铁屑被磁铁吸引般以我们为中心聚拢
,他对此依然视而不见。我恍惚想起了很久以前,他将整个学校各色人等的注视甩在身后,带我去吃午饭的场景。
我早该知道,他从一开始就不会看庸碌的蝼蚁一眼。
八月到达佛罗伦萨以后我就没再乘过火车。然而汽笛嘶哑的鸣声过后,我可以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端详窗外的风景以车厢
前进的速度向后退去。丹麦的大多数地区都是冰碛层形成的平原,不像英格兰那样沿途有轮廓鲜明的绵延丘陵,比意大
利多了星点状夹杂在田野中的湖泊,像大地的眼睛般洁净而明澈,有些上面浮着磨花玻璃似的薄冰,永不瞑目地诘问苍
穹。焦黑的麦草倒伏在隆冬了无生趣的田里,远看过去被梳理地十分整齐。我知道它们身下正安睡着新一轮的生命,等
待漫长的寒冷加诸深沉的勇气。
在浮云城堡修养一个多月后,我的眩晕症状明显好转。尽管如此,无论是火车还是船,雷格勒斯都让我坐在迎向行进方
向的位置,他自己则在对面与我聊天,或者摩挲我的右手。他赠予我的终身刻印自那天起就始终在那里,从未被取下过
。
我们刻意延长旅途中的时间,好让自己在真实流动的光阴里感受彼此的存在。我发现乘坐简易些的小船,要比全副武装
的远洋蒸汽船惬意地多。
因着路上的种种,我们于当天晚些时候到达目的地——却格湾。
在我少年时的规划中,却格湾足以被列入一生中必须亲自用肉眼将其印入心中的风景之一。童年时代知道它是童话里克
努德和约翰娜梦中驾船行驶的那片宁静海湾,岸旁有漂亮的柳树。后来在书中得知这里也是一六七七年丹麦海军大败瑞
典舰队的战场。
不过我没有想到能有机会同雷格勒斯来这里。他比我大三岁,也就意味着早三年毕业。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毕业旅行
可能是一生中唯一一次较长时间的自由旅途。他在亚细亚大陆腹地抬头触摸天空的时候,我仍在学校里为几何学挣扎。
待到我终于能以自己的意志开始一生的行走,他已决然抛弃了一切负累。海鸥不属于陆地,却用翅尖描绘每一寸边缘。
但是现在我可以放下花纹繁复的面具,安静地倚在他肩上享受片刻生命中最幸福的慰藉,面朝夜晚钴蓝色的却格湾,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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