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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作霖秘传-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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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氏拿手巾擦去张的满脸泪水,道:“你回来了就好啦,回来就好了……”
  张作霖搂着老婆,孩子睡在热炕头上唠嗑,他将前事一桩桩一件件地说与赵氏。赵氏又惊又怕,说道:“咱回赵家庙种地去。当个庄稼人多省心啊,不干这玩命的破差事啦!”
  张作霖定了定神说:“这年头庄稼人被杀的还少啊?这年头庄稼人都不如一条狗。你没听唱戏的说吗?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咱东三省正遭大难哪!”
  赵氏抚摸着张作霖的身子声音低低地说:“要死也死在自个家的炕头上,不能叫日本鬼子杀了!”
  张作霖“哼”的一声,不紧不慢地说:“躺在热炕头上倒熨作,可你没钱没势力啊。”
  赵氏不以为然:“我就想过平平安安的省心的日子,要那么多钱和势力干啥?”
  张作霖道:“干啥?你不是想叫咱儿子念大书,往后有出息吗?没钱你供得起儿子念大书吗——你当庄稼人,你儿子不也得顺地垄沟刨食吃?”
  赵氏叹了口气,道:“我是怕你再出事啊!”
  张作霖疲倦地闭上眼:“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该出啥事,我看是命中注定,就看我是个啥命吧!”
  赵氏陷入沉思,喃喃自语:“命?”
  第二日上午,赵氏走进新民府大街一个算命的卦棚。年逾花甲的算命先生察言观色,打量赵氏的衣着,一眼便瞅见她手中用手帕包着的银钱。
  赵氏小声地问道:“先生,你老算命吗?”
  算命者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道:“算命,算命,请坐请坐。请问夫人是批八字流年哪?还是问吉凶祸福?还是找事由,寻财物?”
  赵氏道:“我是给我孩子他爹问问运气。”
  算命者点头,拿起桌子上的罗盘,连说:“行,行。小运,大运,都能给夫人批准喽,请问你家老爷的生辰?”
  赵氏道:“光绪元年二月十二卯时。”
  算命者掐着手指头,“嗯”的一声,点点头:“八字是乙亥年戊己月壬午日癸卯时,按卦上说,你家老爷起运不在生年,而是在束发之后。就是说你家老爷20岁之后才发迹,才走了好运……”
  赵氏惊奇地叫了起来:“对对!都快30了才……”
  算命者道:“嗯,批大运要先找出生年立春。乙亥年打春在同治十三年腊月二十八,丁酉午正初刻四分。嗯,好,你家老爷是大富大贵的命!打这往后一年要比一年好,一天比一天地走好运!”
  赵氏道:“可我老是担着心,这些年总是出事。”
  算命者道:“都出啥事啦?”
  赵氏理了理头绪,道:“生我们大小子那年吧,家就叫老毛子跟胡子给毁了。前些日子,孩子他爹又差点闹出人命来。”
  算命者道:“把你家大少爷的生辰说给我。”
  赵氏道:“光绪二十七年四月十七辰时。”
  算命者不置可否,继续掐着手指,道:“八字是辛丑、癸巳、己未、甲辰。唉呀!这大少爷也是大富大贵的命啊!只是……咳。”
  赵氏被算命者欲言又止的神情吓唬住,急忙道:“先生,有啥你老说啥。”
  算命者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那我就直说了,按卦上算,大少爷的命太硬!真是太硬了。”
  赵氏更惊慌了,失声问:“命硬能咋的?”
  算命者摇着头:“克父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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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死里逃生(6)
赵氏“啊”的一声,道:“先生,这可咋整啊!”
  算命者一脸胸有成竹,斜眼只瞅着赵氏手中银钱,慢悠悠地说:“夫人别着急,能解!有解的办法,只是只是得费点周折,破费点……”
  赵氏忙打开手中手帕:“先生,我就带来五两银子,你老看够不?”
  算命者心花怒放地接过银子说:“行,行。夫人心诚,我就尽心尽力把大少爷这事给解了。我把解的方法,都写在纸上,你们要照我写的去办。只要照我写的办好了,我保你全家平安无事、大富大贵。”
  说到这里,算命先生拿起纸笔,细细地写了两张纸,递给了赵氏。
  过了几日,赵氏左思右想,决定带着自己的孩子双喜去新民府附近的普善寺求个两全的法门。一路上,赵氏领着儿子双喜,张作相则拎着一篮子香蜡和糕点等供品陪同。走到离寺院不远处,可以听到寺内传出钟声和僧人下早课的清脆的打木板声。双喜看见寺庙满心欢喜,他挣脱母亲拉他的手,朝山上跑去。6岁的男孩,正是淘气的时候。赵氏忙喊道:“双喜,慢点跑——小心摔着!”
  张作相跑上前去将双喜逮着,拉着他再不放手。
  佛寺的大雄宝殿内,僧侣们的早课已毕,佛殿地上的几排蒲团都空着。只有佛寺的老方丈坐在讲经台的座位上,看着赵氏给他的由算命先生所写的破双喜命硬的文字,不住地摇头。
  方丈看完了,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恕谅,本寺是不做这种法事的。”
  赵氏好奇道:“不做?”
  张作相也在旁央求:“老和尚,你听我告诉你,这是新民府巡防营张管带的夫人,这是张管带的大公子。你就不能帮这个忙?给个面子?”
  方丈还是双手合十,耐心地解释道:“阿弥陀佛,佛门弟子对施主一律都是不可以妄语,不可以两舌的。做一切法事,都要遵奉佛法,遵守寺院的戒律的。”
  张作相不满地嘀咕:“啥戒律啊,你不是方丈吗?方丈不是这疙瘩最大的官吗?你要干啥不行啊?”
  方丈哈哈一笑,又是一声“阿弥陀佛”,然后说:“方丈不是官,戒律规定了寺院主持者的住处、长宽不得超出一丈。众僧称呼我方丈,是对我的告诫,切不可贪恋享受……”
  张作相摇头,一脸不信,道:“你别说这些了,我只问你当和尚做不做善事?你供这如来佛是干啥的?”
  方丈道:“我佛慈悲,但这供奉的不是如来佛,是释迦牟尼佛。没有如来佛……”
  张作相“唉”的一声,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你这个和尚可真逗,谁不知道这是如来佛啊!你吓唬谁呀?”
  方丈倒不生气,继续慢条斯理地说:“如来二字,是佛的另一名称。如来和佛的称号,是指具有无上觉悟和智慧者。释迦牟尼佛,也可以称释迦牟尼如来。比如我们称张老师,也可以称张先生,如果称老师先生,就不知称的是谁啦……”
  赵氏急道:“老师傅,你老就是位佛爷……”
  方丈连说不敢当:“修德不到,差如恒河……”
  赵氏扑通双膝跪在方丈前,哭了起来,求道:“老师傅,求求你老发发慈悲,收我儿子做个跳墙和尚吧!这是救我们全家呀!”
  方丈吓了一跳,弯腰伸手扶起赵氏,口中道:“施主快请起——不是我佛不发慈悲,而是这跳墙和尚违背佛法教理,我如果答应这样做,就是欺骗施主。对施主不能解惑,反要给施主增添烦恼啊!”
  方丈说完,将算命者所写纸单交赵氏。赵氏无助地哭泣着:“那我儿子这命硬咋能破解啊?”
  方丈唱了一声佛号,开导她说:“人人都有佛性,持恒心修行,将佛性发扬光大,人人都能成佛。”
  张作相觉得这个和尚净说废话,不由得生起气来,眼露凶光说:“我说和尚……”
  赵氏拉住张作相,道:“作相!你咋老是和尚和尚的,没个尊敬!快叫师傅!”
  

第八章 死里逃生(7)
方丈倒是不以为意,道:“这位施主称我和尚,是对我最大的尊敬啦!对佛法参悟精深,能堪为人师者才可称为和尚。老衲只是一沙弥,充其量称一比丘而已。”
  张作相根本不领方丈的情,道:“那我就还叫你和尚,你说这个庙里头不收跳墙和尚,那别的庙里头也都不收跳墙和尚?”
  方丈道:“施主到有庙的地方去问一问吧。”
  张作相瞪起眼睛:“你这儿不就是庙吗?我问你不行啊?”
  方丈耐心解释:“这里不是庙……”
  张作相火冒三丈:“这个老和尚可真绝了!你这不是庙是啥?是牢狱?”
  赵氏在旁忙打断他:“作相!咋说话哪?”
  张作相悻悻然扭过头去:“那他是咋说话哪?”
  方丈道:“施主若是留意,就会看到凡是佛门弟子修行居住的地方,都叫寺和院,也有叫精舍的。称做庙的都不是佛教。”
  张作相早就想离开这个饶舌的老和尚了,他拾起篮子,拉着双喜,对着赵氏说:“大嫂,这算命先生写的是叫咱到庙上去,咱这是找错庙门啦。咱走。”
  赵氏道:“作相,等会儿——我听老辈人讲,拿到庙里的供品,不能拎回去。”说完,将篮中的香、蜡点燃,连同糕点、果品一起摆上供桌。并叫双喜、作相同自己一起向佛跪拜。方丈当三人磕头时,他轻敲了一下供案上的铜罄。口中念叨道:
  诸法因缘生,
  缘谢法还灭,
  吾师释迦佛,
  常作如是说。
  方丈又轻敲铜罄一下。双手合十,走向大雄宝殿深处。赵氏跪在地上,望着方丈的背影发愣。赵氏心想,啥都是空的啊……
  这时,张作相已经走到大门口,见赵氏呆立不动,于是喊:“大嫂,大嫂!想啥呢?走吧,咱找庙去。”
  从普善寺回来的路上,张作相突然想起可以去城隍庙看看,便夸说那里十方神佛都有,保准灵验。赵氏病急乱投医,觉得他说的在理。于是,又一起来到了新民府城外的城隍庙。这时候已经是中午,艳阳高照,三人走得一身是汗。
  城隍庙墙外不远的山坡树林中,一个20上下的年轻人正在教6岁的男孩练习蹦蹦戏的基本功,此师徒两人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大难不死的兰小楼和小六子,自从他们脱离险境,便在这城隍庙住了下来。
  这会儿,小六子右手拿扇子、左手拿手玉子,在练扭秧歌舞步。兰小楼手执一根树枝条。小六子的动作错了,兰小楼就用树条敲打他,喊道:“腰扭起来!你这肩是死肩啊?咋不动弹呢?你记住了,你学的是上装,唱上装一靠唱、二靠浪、浪才美,美就得浪。手玉子咋打的?咋跟不上脚步呢?要打在点儿上,重来,走!接着练,不许停下,过会儿我来看你要偷懒,看我不削你!”
  小六子嘴上叫苦:“干爹,我饿了,吃了饭再练呗。”
  兰小楼道:“吃饱饭练功。咱是吃张口饭的,就得能吃苦、能受累——接着练。”
  小六子无可奈何,只好接着练习。
  兰小楼朝城隍庙门走去。城隍庙内的正殿上,正位供奉着两尊城隍老爷的塑像:一尊为黑脸垂髯,身旁还配有城隍奶奶;另一尊城隍爷是位白面书生美少年像,却是光棍一个。挨着城隍爷右侧的正面,依次还供奉着弥勒佛、药王菩萨;正面左侧依次是观世音菩萨、元始天尊;正殿西面供奉文昌大帝、关公、寿星南极仙翁;东面供奉子孙娘娘,痘花娘娘、财神比干;正殿门前西侧墙上设有一神龛。龛内塑一尊类似济公和尚像,此像右腿瘸、拄拐棍、裤腿衣袖卷起,腿、胳膊、脸上都长满了疖疮。龛匾额上写的此神为“十不全”,此神的脖子上挂着九串咸菜疙瘩。整个殿内所有的神佛塑像是有大有小、有泥塑、有木雕、有铜铸,杂乱无章法,纯为凑数。
  此庙的主持,花甲年纪,是兰小楼的表叔。他正在供桌上将黄色草纸裁成纸条,用毛笔沾朱砂,往草纸条上画符。供桌上还放着两碗包米馇子粥和一盘咸菜。兰小楼走进正殿,坐在供桌前,招呼道:“表叔,你吃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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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死里逃生(8)
主持看见兰小楼,点了点头,道:“吃过了,你快吃吧,都凉了——小六子咋不回来吃饭?”
  兰小楼将树枝条放在供桌上,端碗饭,扒了几口,边吃边说:“叫他多练一会儿。”
  主持看树枝条,说道:“我跟你说啊,小六子不是你亲生的,你要是总打孩子,外人会骂你心黑手毒丧良心。”
  兰小楼摇了摇头,道:“外人知道啥?打能成条龙,不打成条虫。我打他为的是往后他能有口饭吃——唱戏的就是苦命人!”
  主持给自己又盛了一碗饭,说道:“你别说我又跟你磨叨,唱那个臭蹦蹦干啥。风里雪里奔波,挣不了几个钱,还叫官府像抓贼似的抓你。我这庙产现有一垧多山坡地,收的租子够咱爷三个吃半年。再加上收的香火钱,一年的嚼裹儿都够了。我是个绝后器,往后这庙产还不是你的。你咋就不知道留下来享清福呢?”
  兰小楼叹了口气,道:“表叔,我要是不唱戏,我浑身上下哪疙瘩都不得劲,我这是生就的贱骨头。你要让我长年累月守着这些乌七八糟的神啊佛的,整天像你似的三千鬼画符,非得把我憋屈死不可。”
  主持笑了起来,道:“你说啥?这些神佛乌七八糟——你还笑?”
  兰小楼道:“表叔,你自个瞧瞧,这是人家城隍老爷的地盘,可你把人家挤对成啥样儿啦?天上地下,满乾坤的神佛,八成都摆在这啦,你这叫个啥庙啊?”
  主持“唉”的一声,解释道:“你呀!还是岁数小,不知道啥叫过日子啊!如今是想挣点钱吃上口饭多不易啊!啥庙?香火旺才是好庙!就供一个城隍,能有几个香客?老太太、大姑娘、小媳妇、善男信女里头,信啥的都有。咱这关外比不了关里,地广人稀,寺庙又少,我花了一辈子的心血才淘换来这些尊神佛。到我这庙上来烧香的,信佛的有弥勒佛、有观音,求道的有元始天尊,治病的有药王菩萨,求财的有比干财神,结义的有关公,盼子的有子孙娘娘,祝寿的有南极仙翁,出花的有痘花娘娘。上我这一座庙啥事都办了,我收的香火钱也多了,就说我供这‘十不全’吧,谁不生个疖子疮牛皮癣的?生疮的人给十不全送的咸菜,一年都吃不了。你吃的咸菜就是十不全的……”
  这一边,张作相背着双喜和赵氏一起出现在城隍庙山门处。主持瞧见了,忙将发辫盘在头上,戴上道冠。又对小楼说:“来主顾啦——到后屋吃去。”
  兰小楼腋下夹着树枝,双手端粥碗和咸菜退到神龛后边的屋里。
  赵氏和张作相、双喜三人走到正殿门前,主持见张作相是位军官,忙迎出门。口中连声道:善哉善哉。无量寿佛。大人、夫人快请到殿内坐。
  赵氏等三人都走累了,坐到供桌前的板凳上。隔了好一会儿,张作相先站了起来,问道:“你这庙里头都做啥法事啊?”
  主持合十,道:“我这庙里啥法事都能做。占卜、打卦、求签、求符、拜神佛求福求财、解祸还愿、设坛做法、招魂驱魔……”
  赵氏把算命纸单递给主持,殷勤地问道:“老师傅,这样儿的法事你老做吗?”
  主持看了看纸单,口中一迭声道:“做……做过,做过不少哪。是凡在本庙做过跳墙和尚的人家,都是平平安安、人财两旺。”
  主持说到此处,拿出画符用的黄草纸,用剪刀剪了一个一尺长的纸人,提朱砂笔指着双喜问:“出家的是这位少爷?”
  赵氏忙道:“是。”
  主持又问:“姓名、八字。”
  赵氏指纸单道:“这上头都写着哪。”
  主持用朱笔在纸人上随手乱画了好一阵子,然后说道:“双喜。辛丑年癸巳月壬子日甲辰时。妥啦。”
  赵氏跪下来,道:“老师傅,做这法事要给庙里上啥供奉?”
  主持“嗯”的一声,看着赵氏上下一身,也是有钱人家,当下做沉思状,好一会儿说道:“就看少爷这替身压哪儿了。”
  

第八章 死里逃生(9)
赵氏一时没明白,问道:“啥?压哪儿?”
  主持道:“就是说少爷的替身给哪位神佛做弟子。压城隍哪,是三升米、二升豆、一棵白菜、两块豆腐。素的东西都行……”
  赵氏着慌道:“来的时候不知道带啥供品……”
  主持有些失望,口上却道:“交钱也中,庙里都能给置办全了。”
  张作相上前,从怀中掏摸了一会儿,交给主持一张钱帖,道:“这是奉天官银号的凭帖,凭帖一吊换铜钱一吊——花过没有?”
  主持在日头下展开一看,然后收入怀中,道:“花过、花过,错不了。夫人,少爷的替身就压城隍这?”
  赵氏道:“老师傅,我想叫双喜做观音菩萨的弟子。”
  主持将纸人压在观音的香炉下,口中说好,又摸着双喜的头,道:“往后庙上要多上香、多念经,少爷的替身就能是观音菩萨的善财童子啊!妥啦,妥啦!双喜就许到庙里出家当和尚啦。少爷就没有名字啦!待会跳墙跑出庙外,听到头一声有人喊什么,少爷就叫啥名啦。家里人不能看见少爷跳墙。请夫人和大人到庙外头躲躲。”
  赵氏示意张作相再给主持一张钱帖,张作相没好气,边给钱边说:“那要躲多远哪?”
  主持道:“用不了多远,看不见跳墙就中。”
  赵氏道:“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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