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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邦的忧伤（三）

　　“再牛Ｂ的肖邦，也弹不出老子的忧伤！”已经醉眼朦胧的Croc，看着刚刚来到酒吧的张庭。
　　张庭看着桌子上成排的空酒瓶，摇摇头，“再牛Ｂ的Croc，也有搞不定的小姐！”他长叹一声，“是我对不起你！”
　　Croc爽朗的笑了，笑声中带着彻骨的哀伤，“谢谢你，好朋友，也谢谢那个侦探，让我知道了爱情的美妙和苦涩。今年，是老子28年的人生中，过得最充实的一年。”
　　“那……”张庭犹豫着，“如果你想对付林梓轩，我听到了一个有趣的传闻！”他看着Croc那血红的眼睛，“我听说，由于林梓轩急于壮大泰德，他的资金链出现了一些问题……”
　　“算了！”Croc用阅尽千帆的沧桑的声音说道，“为了处女小姐的幸福，我放弃了！”他拿起酒瓶，“老子浪荡了太久，该认真工作了！”
　　张庭长出一口气，笑了，“能这么想，最好。泰德可不是憩水佳蓝，没那么好对付！”

　　如果故事可以就这样结束，那该有多好！至少，在初秋那不期而至的第一场秋雨里，他们曾经有过美好的愿望，以为故事可以这样结束，一个带着些许忧伤的明媚爱情故事不那么皆大欢喜的结束了。我可以去写一个有关妓女和流氓，在下辈子的爱情故事；或是关于一只鸟守候一个虫子的爱情故事。可是，生活还在继续，故事也没有结束，加拿大的赏枫大道，在等待着小李飞刀的造访；法兰克福冬天街道上的玫瑰，在等待着第一场雪；荷兰的郁金香，在等待着在春天绽放第一朵欢颜。

　　回到家之后，燕子翩昏天黑地的睡着，睡到周日，睡到周一。她要为自己走到林梓轩那里，睡出足够的勇气。周一，她上班史上，第二次迟到。当她急匆匆坐上公交车时，林梓轩把陆虎车停在了Ｂ2，看着停在那里的青蛙王子，他走了过去，伸出手，轻轻在车身上抹了一下，手指上沾了一层薄薄的灰。他摇摇头，叹了口气，向电梯间走去。当燕子翩终于到了国贸，下了公交车时，林梓轩已经在高管会宣布了任命王皓禹为总裁助理，兼国际部总监。当燕子翩坐的电梯终于到了26层时，电梯门缓缓打开时，她看到，林梓轩正站在对面的电梯里，电梯门缓缓的关闭。
　　燕子翩呆住了，泪水瞬间涌了上来，瘦削的林梓轩，垂着眼睛，苍白的站在对面缓缓关闭的电梯里。她哽咽着冲了过去，电梯门关上了，她徒劳的按着下行键，另一部电梯缓缓打开门，她冲了下去，毫不犹豫的按了Ｂ2，毫不犹豫的冲向了停在那里的陆虎车。当看到那辆车还停在那里时，她长出了一口气，靠到车上，等着林梓轩的到来。
　　林梓轩在一楼走出了电梯，走到外面，上了早已经等候在那里的车，“去机场！”他关上车门，轻声说。

　　后来，燕子翩病了。迭婷只得临时找另外一个朋友做自己的伴娘，燕子翩就那么一直病着，一个人，躺在家里，仰望着白色的墙，那块墙，就像电影院里的大屏幕，一幕幕回放着从去年深秋到今年初秋这一年的往事。那个深秋的早晨，那枚一元硬币，那个深秋的夜晚，那碗汤。于是，她明白了，原来一切，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只是，身在其中的人们，没办法看得清。
　　在燕子翩病中的梦境里，常常会梦见一只蝴蝶，在一片从林中振动自己的翅膀。然后，她就会从梦中惊醒，汗涔涔而下。她不知道，就在她的床的正下方，四楼，原来亚伯住过的房间里，小流氓正躺在另一张床上疗伤，他选择了最不恰当的方式，用最不容易让伤口愈合的方式疗伤。夜晚，当他疲惫的回到家，他会走到阳台上，抬起头，不是看星空，而是看着五楼，直到那里的灯光熄灭……上苍给了我们七情六欲，他却把这些变成了色情加暴力，现在，小流氓，正在承受着自己带来的伤。

　　当秋天的第一片落叶，飘落到四楼的阳台时，飘落在Croc的脚边时，迭婷和王皓禹的婚礼举行了。
　　那天，天空很好看，阳光万里，一片片鱼鳞状的云彩斑驳的遍布天空。幸福的迭婷，是那天阳光下最美的女主角。那天早上，燕子翩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对着镜子梳妆打扮，无论如何，在朋友幸福的婚礼上，自己要表现的高兴一点。
　　那天，燕子翩脚步漂浮，就像踩在云端一样来到了那家酒店。那家酒店，高朋满座，觥筹交错。燕子翩向幸福中的两个人送上了最美的祝福，然后，坐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兴高采烈的人们。后来，她发现，自己和这个欢天喜地的婚礼实在是不合拍，于是，她悄悄的起身，悄悄的离去。
　　一个人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燕子翩茫然无措，林梓轩的手机，这些天一直关机。“我想清楚了！”燕子翩站在大街上自言自语，“可是，”她的眼圈红了，“你在哪里？说好要保护我的你，去了哪里？”

　　苍白的燕子翩，缓缓的走在云端，急匆匆的人们从她身边走过，她徒劳的想追上人群的节奏，最后决定放弃。“我很累，走不动了，脚上起了泡，你在哪里？大雨中的站台？珊瑚礁？我家楼下？还是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上班的清晨？或者是，你一直站在麦当劳的玻璃窗外等我？”她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麦当劳，玻璃窗外，有一个长凳，长凳的一侧，坐着那个麦当劳标志性的小丑雕塑。一片落叶，正在天空中缓缓飘落，落到小丑咧开的嘴上，挡住了那张笑颜。
　　她缓缓走了过去，伸出手，摘下那片落叶，摇摇头，“你，也有难以启齿的事情吗？”她看着那个小丑。小丑笑着，看着远方，一句话也不说。
　　“不回答，就是说，有了？”她叹着气，坐到小丑身边，“我很累，我要休息一下！”

　　她就这样低着头，默默的看着人来人往，那些急匆匆的鞋子，从她面前走过去。
　　坐在麦当劳小丑叔叔的臂弯里，她转过头，看着小丑叔叔那深邃的目光。
　　“先生贵姓？”她轻声问着小丑，然后认真倾听着。
　　“姓林？”她笑了，“好巧，您也姓林啊……”她犹豫着，眼圈有点红，“真是巧夺天工啊！”
　　然后，沉默良久。
　　她咬住嘴唇，轻轻靠到小丑身上，“那，认识一下，我姓燕，我叫燕子翩，你要记住哦！”
　　她突然笑了，“什么？哦！呵呵，”她的脸微微有点红，腼腆的看着表情一成不变的小丑，“真不好意思，经常有人夸我漂亮，您也这么认为吗？”
　　“对了！”她的脸色突然黯然下来，“你说过，你最恨我管你叫‘您’。”

　　然后，长久的沉默。
　　“什么？”燕子翩的眼睛突然开始闪闪发光，她害羞的看着小丑，“你说什么，你说你喜欢我？”她吃吃笑着，“这么巧，我也喜欢你，太巧了，又是一个巧夺天工啊！”
　　“可是！”眼睛中的闪亮只是一瞬间，很快，那双眼睛又黯淡下来，“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不太相信男人啦，男人哪有钱靠的住！”
　　然后，她愣住了，她看着那个小丑的眼睛深刻的看着远方，“可是，我相信你啊！”燕子翩笑着，眼睛中却流出泪水，“你总是默默的呵护我，全心全意的守候我，为我做了那么多。而我，却伤害了你，伤得那么重。对不起！”她把头靠到小丑雕塑的怀中，大声哭泣着。这时，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的天，突然间阴云密布，倾刻间，暴雨如注，雨水和泪水在燕子翩的脸上交错，她放声大哭，“我曾经为了生活，说了不计其数的谎言，可是，你是我唯一一个不想欺骗的人……那天，看着伤痕累累的小流氓，我是真的心软了，在他拥抱我的时候，我真的没想把他推开。我伤害了你，你可以惩罚我，只是，不要不理我，不要抛弃我，不要不爱我。真的对不起，因为爱你，所以，面对你，我没办法欺骗你……原谅我，好不好，原谅我，林先生！”

　　在燕子翩的泪水模糊中，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隔着暴雨看着自己，她站了起来，没有犹豫，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他，在他耳边呢喃着，“如果可以，我想重新认识你，不再伤害你，不再折磨你，只会好好爱你！”
　　林梓轩脱下外套，又一次披在燕子翩的身上，然后，把她紧紧揽在怀里，“这一次，我可以确定，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这么多天，你躲到哪里去了？”燕子翩边啜泣边问。
　　“我一直站在你身后，看着你！”林梓轩答。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在我后面！”燕子翩边啜泣边问。
　　“我得知道，你要走向哪里！”林梓轩答。



冰酒物语（一）

　　两个人就这样在暴雨中再一次紧紧相拥。良久，林梓轩在雨中开了口，“我们重新认识一次，好不好？”说着，他放开燕子翩，“在这里等我！”
　　林梓轩走了过来，笑着看着燕子翩，“小姐，可以向你问个路吗？”
　　“你想去哪里？”燕子翩问。
　　“去你心里！”林梓轩答。他看着淋的湿透的女孩儿，笑了，“我们再来一次！”说着，走进暴雨里。

　　林梓轩再次走了过来，“请问现在几点了？”
　　燕子翩看看手机，“12点整！”
　　林梓轩看看自己的表，“我的也是12点，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呢？”说着，摸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说着，把自己的名片塞进燕子翩的手中。
　　燕子翩看看那张被雨水打湿的名片，摇摇头，笑了，“可是，我觉得，这么相识，有点不符合我们的身份呀！”

　　林梓轩皱皱眉头，点点头，“也是，那重来！”说完，转身大步离开，很快又大步走了回来，走到燕子翩身边，“小姐！”他一本正经的说，“你知道，我有25个亿吗？”
　　燕子翩看着雨中被淋得透湿的林梓轩，点点头，“我有25块！”
　　“这么巧？”林梓轩笑了，伸出手，“我们认识下，我是25亿先生！”
　　燕子翩把手放到林梓轩的手中，“我是25块小姐！”
　　林梓轩把燕子翩拉到怀中，“我们的缘份，好像永远都跟雨有关！”说完，他低下头，深深的吻住燕子翩的嘴唇。

　　麦当劳里的员工们，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两个人，一个顾客走了过来，“你们在看什么？”他很好奇。
　　“一对儿在雨中发神经的神经病！”一个麦当劳员工回答。

　　……
　　当燕子翩走出酒店，站在路上，因为累，而想知道林梓轩在哪里时。林梓轩正在前往王皓禹结婚的酒店的路上，刚刚从美国回来，坐在自己的车里，坐在后面，司机在开车。在他身边，有他要送给王皓禹的贺礼。然后，他看到那个曾经让他非常开心，又狠狠伤害了他的女孩，正在街道上慢慢走着。街上的人很多，可是，命运驱使着他，使他一眼就看到了她，“停车！”他轻声说，“你把礼物给老王送去！”说着，他打开车门，下了车。
　　……

　　两只落汤鸡，坐在出租车里。
　　“我们现在，这是去哪里？”燕子翩抓住正在给她擦雨水的林梓轩的手，问。
　　“我家？”
　　“你家？”燕子翩愣了。
　　“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回家去，爸妈不会担心吗？”林梓轩理直气壮。
　　燕子翩想告诉林梓轩，自已的爸妈不在家，张了张嘴，最终决定闭嘴。
　　林梓轩笑了，“整理好，就送你回去！”燕子翩把头靠到他湿漉漉的衬衫上，闭上眼睛，说了一句，“我长大了！”她想了想，又补充到，“跟初恋告别之后的女孩，是不是都会长大？”
　　林梓轩把胳膊搭到她的肩膀上，没有说话，转过头看着车窗外的暴雨，“无论你长多大，我都会给你撑起一片天空，你可以在我身边快乐的生活下去，一直生活下去。”
　　燕子翩闭着眼睛，把手放到林梓轩的胸前，她轻声呢喃着，“我会跟你一块儿撑着那片天空，累的时候，你可以靠在我的身边休息！”然后，她坠入了梦乡，做了一个很好的梦，梦中的她，一直在笑。

　　很久之后，出租车在林梓轩家门前停下，林梓轩小心翼翼的把熟睡的燕子翩抱了下来，抱进屋子，抱上楼，放到自己的卧房。然后，他就那么一直看着熟睡中的燕子翩的笑魇如花……
　　清晨鸟儿的婉转莺啼透过纱窗，传进房间。燕子翩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窗外，这是一个很清爽的清秋的早晨，凉爽的风拂动着白色的纱帘，带来一股泥土和花儿混杂的甜香。这是一间很整洁的房间，过于整洁的房间，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看起来就像没住人的样子。她转过头，看到林梓轩正躺在自己身边。她愣了，林梓轩慢慢睁开眼睛，“早！”他轻声说。
　　燕子翩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干净的睡衣，脸红了，“谁，谁给我换的衣服？”

　　林梓轩一脸坏笑，“我……”
　　“什么？”燕子翩尴尬的咧着嘴，不知道该笑还是哭。
　　“……家阿姨！”
　　燕子翩噘起嘴，“你可真坏！”
　　“看起来，好像一脸遗憾的样子？”林梓轩盯着燕子翩，一本正经的说。
　　“胡说八道！”燕子翩想坐起来，被林梓轩按住。燕子翩转过头，满面绯红的看着林梓轩，“你想干嘛！”
　　“听我说一句话，就放开你！”林梓轩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
　　从耳朵传来异样的感受让燕子翩的脸更红了，“快说！”
　　“告诉你啊，早上起来时，看到你，我突然想说一句话。”林梓轩轻声说。
　　“什么话？”
　　“爱一个人，不是想跟她□，而是想拥着她共眠！”林梓轩就这样咬着燕子翩的耳朵，小声说着，“好了，现在，可以起床了，春心荡漾的小丫头！”然后，把手放到燕子翩的额头上，“知道吗？昨天晚上，你有点发烧啊，现在摸起来挺正常的！”他坐了起来，“像个细菌一样生命力顽强！”
　　燕子翩笑了，“你这是在夸我吗？”
　　林梓轩看着燕子翩，“一会儿，我们要去看姐姐！”
　　“姐姐？”燕子翩愣了

　　秋日的午后，阳光有些刺眼，眼前的景致白花花的一片浮在眼前，一切都变得不真实。
　　“这里，是你的姐姐？”燕子翩看着林梓轩把花放到墓地上，墓碑上写着：邱萌。
　　林梓轩蹲在墓前，点点头，轻声说，“她是一个虽然有父母，但是，比孤儿更孤独的女孩！”他轻轻抚摸着那个冰冷的墓碑，“现在，这个世界上，她只有我一个亲人！”燕子翩愣住了。

　　在我六岁那年，发生了两件事，两件终生都无法忘怀的事：第一件事，是妈妈离开了我；第二件事，是隔壁搬来了新邻居。
　　在六岁时一个夏日的傍晚，我躲在树后面，因为想念母亲而哭泣，那时的蝉在我身边不知疲倦的嘶鸣着，这时，一个女孩子在我的泪眼模糊中走了过来，12岁的姐姐，那时，有一张像阳光一样的笑脸。
　　“你怎么了，小朋友！”这是姐姐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想妈妈！”我犹豫着，对姐姐说。
　　姐姐蹲到我身边，“妈妈呢？”
　　我抬头看着天，“去了那里！”
　　那时，爷爷告诉我，男人要坚强，即使伤心，也不要哭泣；即使受了伤，也不要让人别人看见。12岁的姐姐就一直坐在我身边，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一言不发的看着我哭泣，最后，对我说，“以后，想哭的时候，就来找姐姐，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后来，我知道了，姐姐就是隔壁新邻居家的孩子，姐姐的父亲，是做房地产生意的。一个刚刚失去母亲的孩子，一个不敢在严厉的爷爷面前表现自己软弱的孩子，就这样有了一个可以安慰自己的有着阳光一般笑脸的姐姐。
　　后来，当我渐渐走出丧母之痛时，姐姐却再也不笑了，有一天，当我去她家玩时，她偷出来父亲的冰酒给我喝，那琥珀色的液体，甘醇甜美的味道，让我终生难忘。姐姐告诉我，这种酒，是用饱经风霜的上好葡萄酿的，所以，才会这么甜美。然后我对她说，我也要做这种饱经风霜的葡萄，最好的葡萄，酿出这么好喝的东西。姐姐笑了，对我说，“我们都要坚强，我们都要做葡萄藤上饱经风霜的成熟葡萄。”

　　姐姐在说过这句话之后没多久，她和她妈妈就消失了，然后，隔壁，姐姐的父亲又结婚了，娶了一位新太太。
　　后来，再见到姐姐时，那年她17岁，正蹲在我家小区门外的墙边哭泣。
　　“姐姐，我是小轩，你还记得我吗？”我走过去，蹲到她的旁边，把手放到她的肩膀上，“这几年，你去哪里了？”我问她。
　　“我一直在这里徘徊！”姐姐泪眼朦胧。这是我们再次见面之后，姐姐的第一句话。
　　那年我11岁，依照爷爷的希望，坚强的成长着。然后，我们的情形换了过来，在姐姐的父亲再婚之后不久，姐姐的母亲也再婚了，他们都有各自的家庭和新的维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