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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斯舅舅-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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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推了一把两个同谋,他俩脚步利索地下了楼梯;然后她转过身,朝饭厅奔去,发现邦斯身上穿着件衬衣,躺在地上,已经昏了过去!她急忙抱起老单身汉,像举着根羽毛似的,把他抱到床上。等她把病人在床上安顿好,马上拿了些烧焦的羽毛给他闻,又拿科隆香水擦他的太阳袕,终于让他苏醒了过来。见邦斯睁开双眼,活过来之后,她把两个拳头往腰里一插,说道:

    “拖鞋也不穿!身上只有一件衬衣!您是在找死!您为什么就信不过我!……要是这样的话,再见了,先生。十年来,我天天侍候您,把自己的钱花在你们身上,一点儿积蓄全搭上了,为的是不让那个可怜的施穆克伤心,他像个孩子,总躲在楼梯口抹眼泪……您就这样来报答我!您是在监视我……上帝给了您惩罚……活该!我拼命把您抱起来,顾不得这后半辈子落下个什么毛病……啊!我的天哪!门我还没关呢……

    “您刚才跟谁说话?”

    “又疑心了不是!”茜博太太嚷叫道,“哼!我是您奴隶?我用得着跟您说吗?您要清楚,您要再这样烦我,我马上什么都不管!您去雇个女看护来侍候您好了!”

    邦斯被这么一威胁,吓呆了,无意中让茜博太太看到了这柄达摩克勒斯利剑可以帮她大忙。

    “我就犯这个毛病!”邦斯可怜地说。

    “算了!”茜博太太口气生硬地说。

    说着,她便走了,丢下邦斯去后悔,去反省,这女人照顾他,虽然嘴巴厉害,却忠心耿耿,真叫他欣赏,他不由得暗暗责备自己,再也感觉不到方才跌倒在饭厅地砖上,致使病情加重的巨大痛苦。茜博太太看见施穆克正从楼梯往楼上走。

    “来,先生……情况不好,快来!邦斯先生疯了!……您想一想,他光着身子从床上起来,跟着我……不,他刚才就躺在这儿,直挺挺的……问他为什么,他什么都说不上来……他不行了。我又没有惹他,他竟然做这种过火的事情,要不就是因为跟他谈起他过去的风流事,激起了他的邪念……男人啊,谁看得透呢?都是些老风流……我不该让他看我的胳膊,他的眼睛啊,像红宝石似的,真亮……”

    施穆克在听着茜博太太,好像在听她讲希伯莱语一样。

    “我使了好大的劲,恐怕这后半辈子都落下了毛病!……”茜博太太继续说,装出全身疼得厉害的样子;她只不过肌肉有那么一点酸,可她觉得自己灵机一动,随便想到的这个念头,完全可以好好利用一番。“我太傻了!我见他躺在地上,马上使劲把他抱起来,一直抱到床上,只当抱个孩子!可现在,我感到用过劲了!哎唷!真疼啊!……我下楼回家去。看好我们的病人。我去叫茜博把布朗先生喊来给我看病!

    我宁愿死也不愿落个残疾……”

    茜博太太抓着楼梯扶手,装着疼痛难忍的样子,一步步往楼下爬,嘴里哼哼直叫,惊得所有的房客都跑出门,来到楼梯口。施穆克泪水汪汪地扶着她,向大家解释这个看门的女人如何舍己救人。楼里的房客和四邻八舍很快全都知道了茜博太太的英勇壮举,说她为了抱那个榛子钳老人,用力过猛,落下了致命的病根。施穆克来到邦斯身边,把他们女管家的伤情告诉了他,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说道:“没有她,我们可怎么办呀?……”施穆克见邦斯瞎跑弄成这副样子,也就没敢责怪他。

    “该死的古董!我宁肯把它们全烧了,也不愿失去我朋友!……”等他了解到事故的原委,施穆克嚷叫了起来,“茜博太太把她的积蓄都借给了我们,还对她起疑心!这真不该;可这是你的毛病……”

    “哎!讨厌的毛病!我真变了,我感觉得出。”邦斯说,“我真不愿让你难过,我的好施穆克。”

    “你有气朝我出吧!”施穆克说,“别再为难茜博太太……”

    茜博太太本来有落下残疾的危险,可布朗大夫几天就给消除了,他的名声在玛莱居民区里大振,因为这病能治好,真是奇迹。医生在邦斯家里说,这次能治好茜博太太的病,全仗着她有个好身体。到了第七天,茜博太太便又回到两个朋友身边,继续侍候他们,让他们俩好不高兴。这件大事百分之百地提高了女门房对这对榛子钳的影响和说一不二的权利。这个星期里他们俩又添了债,全由她给还了。茜博太太趁机让施穆克(多么轻而易举!)给她立了一张两千法郎的借据,这钱她说是以前借给两个朋友的。

    “啊!布朗先生真是个了不起的医生!”茜博太太对邦斯说,“他一定会把您的病治好的,我亲爱的先生,他都把我从棺材里救过来了!我可怜的茜博以为我是死定了!……噢,布朗先生恐怕已经跟您说了,我躺在床上时,心里只惦记着您,我说:‘我的上帝,把我带走,让我亲爱的邦斯先生活着……”

    “可怜的好茜博太太,您为了我差点落了个残疾!……”

    “啊!要没有布朗先生,我早就进棺材了,那是谁也躲不掉的!哎,就像从前那个戏子说的,人总免不了要倒霉的!得想开点。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是怎么对付的?……”

    “全靠施穆克照顾我。”病人回答道,“可怜我们的钱柜,还有我们的学生,肯定都受了影响……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对付的。”

    “你放心,邦斯!”施穆克高声道,“我们有茜博老爹这个银行老板呢……”

    “别这么说,我可爱的小羊羔!你们俩都是我们的孩子!”茜博太太大声说,“我们的积蓄全存在你们这儿了!你们比银行还可靠。只要我们有一块面包,你们就有一半;……这根本不值得一提……”

    “可怜的茜博太太!”施穆克说着走开了。邦斯缄口不语。

    “您相信吗,我的小天使,”茜博太太见病人惶惶不安的样子对他说道,“我人快不行那阵子,我看见死神,挺近的!……那时,最让我痛苦的,是丢下你们,让你们孤零零的,还丢下我可怜的茜博,他连一个子儿都没有……我的积蓄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因为谈到我的死,谈到茜博,我才顺便跟你们提一提,茜博可是个天使!不,他把我当皇后侍候,为我哭得死去活来!……可我这个老实人是相信你们的,真的。我对他说:‘放心,茜博,那两位先生决不会丢下你不管,让你没饭吃’……”

    对这场有关遗嘱的攻势,邦斯没有答一声,女门房沉默不语,等着他开口。

    “我一定会把您托付给施穆克的。”病人终于说道。

    “啊!”女门房大声说,“不管您做什么,都是好的!我相信您,相信您那颗心……我们千万不要说这些,您让我挺难为情的,我亲爱的小天使,还是留心快把病治好吧!您的寿命一定比我都长……”

    茜博太太的心里突然出现了深深的忧虑;她拿定主意,一定要设法让她先生把话挑明,准备给什么遗产;自朋友病倒后,施穆克一直都在邦斯床前吃饭。茜博太太一不做,二不休,晚上等施穆克吃完晚饭,便出门上布朗大夫家去了。
第十七章 巴黎所有初出道的人的历史
    布朗大夫家住奥尔良街。他占着底层一套不大的房子,有一个前厅,一个客厅和两间卧室。一间紧挨着前厅并与一间卧室相通的小屋被改成了诊室,另外还有一间厨房,一个仆人住的房间和一个小小的地窖。这套租用的房子处在正屋的侧面部分,正屋是座很大的建筑,建于第一帝国时期,原是一家老邸宅,花园至今还保留着,底屋的三套公寓各占一部分。

    大夫的这套房子四十年来一直没有变过样。里面的油漆、墙纸和装饰全都是第一帝国时代的风格。四十年的积尘烟炱给镜子、画框、墙纸图案,天花板以及油漆蒙上了一层灰色。这套房子处在玛莱区的深处,虽然面积很小,但每年租金高达一千法郎。大夫的母亲布朗太太已经六十七岁,占着另一间卧室,打发已经不多的日子。她帮专做裤子的裁缝师傅干些针线活,缝缝长统鞋套、皮短裤、背带和腰带什么的,总之都是些与裤子有关的,如今已经相当不景气的活计儿。她既要照顾家务,还要看着他儿子雇用的唯一的一个下人,所以从不出门,只是常从客厅的一扇落地窗走出来,到小花园里去换换空气。她已经守了二十年的寡,当初丈夫死时,她把专做裤子的小铺子盘给了手下的大伙计,这个伙计给她不少针线活,保证她每天能挣三十来个苏。她为培养自己的那根独苗苗牺牲了一切,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让儿子有个比他老子高的地位。她对自己造就的这个埃斯库拉普神①十分自豪,相信他一定能够出人头地,于是继续为他献出自己的一切,为能照顾他,为他积攒几个钱感到幸福,一心只希望他日子过得好,津心地爱着他,这可不是所有做母亲的都能办得到的。布朗太太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是女工出身,她不想让儿子丢脸,叫人笑话,因为这个好女人说起话来s、sh不分,就像茜博太太那样,张口总是呀字;就这样,偶尔有什么高贵的病人来求诊,或儿子以前的同学、医院的同行上门时,她总躲到自己房间去。大夫也就从来不用为自己的母亲脸红了。大夫对母亲倒是挺敬重的,因为她在教育方面的缺陷被她这种高尚的情爱给弥补了。小裁缝铺总共卖了两万法郎左右,寡妇把钱全都买了一八二○年的公债,她的全部家财就是买公债得的一千一百法郎的年息。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邻居发现大夫和他母亲总是把洗过的衣服凉在花园的绳子上。为了省钱,家里的东西全都是女佣人和布朗太太自己洗。这件日常的小事对大夫很不利,因为见他人这么穷,谁也不承认他有多高的医术。一千一百法郎年息用在了房租上。开头那些年,矮胖的好老太婆干活挣些钱,勉强能维持这个贫苦人家的开销。经历了十二年的不懈努力和坎坎坷坷之后,大夫终于每年有一千埃居的收入,这样一来,布朗太太手头差不多可以支配五千法郎。熟悉巴黎的人都知道,要过日子,这点钱是最起码的了——

    ①罗马宗教中主医道的神。

    病人候诊的客厅布置得很俗气,有一张普通的长沙发,是桃花心木的,面子是黄颜色的乌得勒支花丝绒,还有四张安乐椅,六把椅子,一张小圆桌和一张茶桌,都是裁缝师傅在世时亲手挑选,后来留下来的。座钟总是盖着玻璃罩,像把竖琴的形状,座钟两侧,摆着两个埃及式烛台。窗帘是黄底子红玫瑰花案的平布做的,人们都感到纳闷,这帘子是用什么方法挂到窗户上去的,竟然这么长时间都没换过,因为那布料可是当年儒伊厂出的货。一八○九年棉制品工业出的这些产品再也糟糕不过,可奥布冈普夫竟然得到皇上的夸奖。大夫的诊室也按这种趣味布置,里面的家具都是从父亲卧房里搬来的。一切都是那么呆板,寒酸,没有一点生气。如今,广告万能,协和广场的华柱全都描了金,让穷苦人真以为自己是个阔公民而感到安慰,在这个年头,一个医生既没有名气,家里又没有多少装饰,那还会有什么病人相信他的医术呢?

    前厅也当作饭厅用。要是不在厨房干活,或不陪大夫的母亲,女佣人就在前厅做事。一进门,看到这间朝向院子的小屋子窗上挂着发黄的小布帘子,谁都会感觉得到,这套死气沉沉,半天不见人影的屋子已经惨得不能再惨了。壁橱里准是藏着发霉的剩肉糜,缺角的盘子,老掉牙的瓶塞,整个星期不换的餐巾,总而言之,都是些巴黎小老百姓迫于生计,舍不得扔的破烂,其实早该扔进垃圾篓里去了。眼下这个年代,就连一枚一百苏的硬币,都让人心里老惦念着,总挂在嘴边,那一个已经三十五岁的医生,又有一个什么门路都没有的老母亲,自然还是光棍一条。十年来在他上门看病的那些人家,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能浪漫一下的机会,再小的机会也没碰上,因为在他行医的那个圈子里,那些人的处境跟他都是一个样;他遇到的人家不是小伙计,就是开小作坊的,跟他的家境差不多。最有钱的主顾是开肉铺,开面包铺的,还有居民区里的那些零售店的大老板,可这些人病一好,十有八九总是说这病本来就该好的,而且见大夫是走路上门看病,竟然能拿四十个苏来打发他。干医这一行,不能没有医术,但更不能少了马车。

    生活总是那么平常,从来没有机遇,就是对一个最喜欢冒险的人来说,最终也会有影响的。人总是会顺从命运的安排,接受生活的平庸。就这样,布朗大夫干了十年的医,还是继续像西绪福斯那样做他那永远没有出头之日的行当,而且再也不感到绝望,不像当初那么让他苦闷。不过,他还是有一个梦想,巴黎人哪一个都有自己的梦。雷莫南克有,茜博太太也有。布朗大夫梦想有一天被叫到一个有钱有势的病人跟前,一定要把他的病治好,然后凭这个人的信誉,谋取一个差事,当个医院的主治大夫,监狱医生,大街戏院的医生,或部里的医生。再说他就是靠这一手当上了区政府的医生的。茜博太太曾给他带来一个病人,那就是茜博夫妇的房东佩勒洛特,大夫津心照顾,把他的病治好了。佩勒洛特先生是部长太太、博比诺伯爵夫人的舅公,愈后上门答谢,发现大夫家确实贫穷,便照顾这个年轻人,要求那个身为部长但很敬重他的外甥女婿给了他这个区政府医生的位置。大夫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干了五年,薪水虽然微薄,但来得倒也及时,使他放弃了过火的计划——流亡到国外去。对一个法国人来说,离开法国,实在是走投无路的事。布朗大夫自然去对博比诺伯爵表示感谢;可这位政治家的医生是大名鼎鼎的皮昂松,本想求个差事做的布朗大夫马上明白他是决不可能到这个人家做事的。博比诺伯爵是最有影响的部长之一,是一只有力的大手在内阁会议桌的绿毯上摆弄了十六年的十四五张主牌之一,可怜的大夫为得到了这位人物的保护着实炫耀了一阵子之后,又重新回到了玛莱区,在穷人和小布尔乔亚家混碗饭吃,另外还担了个检验死亡的差事,每年一千两百法郎的报酬。

    布朗大夫当年在医院做实习医生时相当出色,后来自己开业,也很谨慎,有不少经验。再说,他手下死了人,也不会闹得沸沸扬扬;所以,他尽可以在无足轻重的生命身上①研究各种疾病。不难想象,他内心里有多少积怨。他本来就长着一副长长的脸孔,很是忧郁,有时的表情更是吓人,就像是一张黄色的羊皮纸上画着一双达尔杜弗模样的发红的眼睛,那神气跟阿尔西斯特一样乖戾。论医术,他觉得自己跟大名鼎鼎的皮昂松一样棒,可感到被一只铁手禁锢在一个没有出头之日的圈子里,据此,大家便可想象得出他该会是怎样的举止、神态和目光!布朗大夫不可能不跟皮昂松进行比较,最幸运的日子,他每天也只有十法郎的收入。可皮昂松可以得五六百法郎!对民主的各种仇恨,这不就尽可以理解了吗?再说,这个遭受压迫的野心家没有任何可以指责自己的地方。他也曾想过发财,发明了一种与莫里松丸差不多的通便丸。他把这项发明交给了原来在医院一起做实习医生,后当了药剂师的同学去开发,可药剂师迷上了滑稽喜剧院的一个并不走红的女戏子,最后弄得倾家荡产,而通便丸的发明专利证写的是这个药剂师的名字,于是这一伟大的发明肥了他继承人的腰包。老同学远走高飞,去了黄金之国墨西哥,走时又卷走了可怜虫布朗一千法郎。为了得到一些补偿,布朗大夫到女戏子那儿去讨钱,可被她当作了放高利贷的。自从治好了老佩勒洛特的病有了那么点好运气之后,有钱的主顾再也没有上过他的家门。布朗靠他那两条退,在玛莱区到处奔跑,就像一只瘦猫,跑上二十次,才得到两个苏到四十个苏不等的诊费。对他来说,给大钱的主顾,那简直就是神鸟,就像尘世间所说的“白乌鸦”——

    ①原文为拉丁语inanimavili.

    没有案子的年轻律师,没有病人的年轻医生,在巴黎城,最绝望的莫过于这两种人,他们苦不堪言,一切都憋在心里,身穿线缝都已经发白的黑衣黑裤,叫人想起盖在顶楼上的镀锌铁皮,身上的缎子背心磨得发亮,头上的帽子珍贵得像宝贝,戴的是旧手套,穿的是平布衬衣。这是一首悲惨的诗歌,就像巴黎裁判所的监狱一样陰森可怖。其他人也有穷的,如诗人,艺术家,演员,音乐家,可他们有着艺术家天生的乐观,有着天才人物那种放荡不羁,无忧无虑,乃至我行我素的天性,所以穷归穷,倒也开心!可是对那两种穿着黑衣黑裤,靠两条退走路的人来说,一切都是疮伤,人生给他们展示的,只是丑恶的一面,经受了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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