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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八路-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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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划入其版图以内,亦可谓名正言顺也……

一名留辫子穿西服的大臣喃喃地向皇上陈述西南国境的告急文告曰:日支事变激发以来,在它的影响下,残留在本省国境地区的共匪行动起来了。这种倾向至五年后的前半时期相当猖狂。同年六月,在滦平县西南部国境附近,共产第八路军大约五千人攻进来了。鉴于此状,我们在国境一线强制实施治安肃正工作,期待国境警备开始行动。然,共产第八路军冀察热挺进队到满洲国境线侵入盘踞,给许多行政带来障碍,满洲国境的治安逐渐恶化,所以已至达告急的紧急状态,竭尽全力动员全省力量尽量努力把重点放到治安肃正工作中……

康德皇帝听得不耐烦了,他说,把我们十万兵力的绝大部分派到热河和长城去,讨伐共产第八路军。

大臣扎一声,立即抽调了9个满洲旅,一个装甲旅,2个骑兵旅,27个讨伐大队,总共6万兵力气势汹汹地杀向热南来。顿时,在热河省首府的承德街相继建立了清乡委员会、治安维持会、治安情报联络会、警务联络委员会、警务统制委员会、宣抚委员会、防卫委员会、治安肃正办事处、西南防卫委员会。这些委员会的牌子就挂了一条街。相继把讨伐队秘密开进青龙、宁城、平泉、兴隆、承德……对这一带活动的八路军实行战略包围。

蒲公英、节板斧、白兰雪、老寿星对敌人的军事调动,竟一无所知。行军途中,全军上下沉浸在打了胜仗的喜悦之中。

大雪,鹅毛,棉花飞絮,欲泻三江雪浪。雪,一尺厚,拔步艰难,车拉,驴驮,人背,负重的八路军向热南转移。一辆马车陷进冰雪窟窿里。堵住了后边的前进之路。指挥员们赶到出事地点。惨了,马车侧歪着,悬起一个车轮,车沿压着马的半拉身子,爬不起来。马淌汗,流泪,喘息,打响鼻,大雪淹没了马毛变成白色。战士们放下背上的,都来救车。一声号子喊,大家齐使劲。没有成功。

蒲公英是当兵出身,不懂车把什。节板斧是个挖煤的,没赶过车。白兰雪见了马不敢上前,骑马也得有人牵着。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刮来一阵风,白兰雪的口中顿时含住半粒药丸,她不自觉地就咽了下去,心说,姐来了。她附在白兰雪的耳边说,不要声张,我进入你的身体,你就是两个人了。白兰雪哦哦地答应,回头笑脸看一眼蒲公英,心说,他什么也不知道。再拉长脸看三营长潘耀祖时,他对救车更是上不去前,只是转着圈地嘬牙花子。生活不是已经编好了的程序。老寿星有经验,他说,先把马卸下来。再卸车,拖出大车后再套车装车。

白兰雪说,何苦那么罗嗦,你们都闪开。

白兰雪一手托起马和车,轻轻放在平展的路上。

看见的人都惊呆了,哇,白参谋长好大的力气。

蒲公英不语,命令继续前进。

他们刚刚走到了一个叫圣祖庙的地方,部队就走不动了。恰赶上是个大年三十的好日子。附近的群众闻讯八路军打了胜仗,送来了大批的慰问品,猪哇,羊啊,米呀,面哦,让子弟兵改善改善生活。从被奴役的枷锁下解放出来的群众自发地筹备一次庆功大会。顿时,圣祖庙小山村热闹起来了。一群姑娘们围着白兰雪参谋长,她们是第一次看见女八路军,听说这位还会演戏、唱歌、跳舞,都羡慕死了。说啥今天晚上非叫白参谋长上台演一出不可。白兰雪急着去团部汇报工作,没有时间和她们缠。她说,谁说我会演戏了?我只会打游击。可是,姑娘们尾随着嚷嚷着,这都是三营长说的。

白兰雪迈进团部大门,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指名要见三营长,他不认识团部的几位首长。潘耀祖奉命到达团部之时,那人上前说,三营长,可不好了。潘耀祖说,这不是二道营子的王甲长吗?你干爹派你来干什么?

王连有说,咳,我是真心的来报告敌情的。

潘耀祖还要申斥时,蒲公英说,老乡,有什么敌情,请讲。

王连有说,鬼子在热河几个县城都增了兵,在东南西北都发现了敌人活动。听说有六七万鬼子,你们快转移吧,不能在这儿召开庆功会。

节板斧问,王甲长,你为什么向我们报告敌情?

王连有说,咳呀,你们相信我,我吃了回炉正心丸。

蒲公英立即要下命令转移,白兰雪附在蒲公英的耳边说,别忙,听我指挥。

92
遍地八路

阎瑞赓著

第三卷

一窝蜂

(92)

食人蜂大闹圣祖庙

蒲公英横闯封锁线

怎样突围?一窝蜂白兰雪有条妙计,她出面和团指挥员们一说,一棵草蒲公英首先反对。什么原因,他没有说道出来。但是,白兰雪心里明镜似的。节板斧猜不透蒲公英为什么反对,他凭直觉说,此计可行。二比一,实行民主集中制,少数服从多数。决定实施白兰雪计划。蒲公英节外生枝,他说,我同意这个计划,但是,我留下掩护,你们走。白兰雪说,那可不行。她强调说,留下来掩护部队秘密转移,非我莫属。节板斧一锤定音说,参谋长掩护;团长带队转移。蒲公英摊开双手说,政委呀,政委……

节板斧打个停的手式说,我知道你要说啥,啥也别说了,来不及讨论,快行动吧。蒲公英无奈,他命令留下战斗力最强的部队。复仇团三营长潘耀祖说,我们留下,配合参谋长战斗。蒲公英头脑里,前有牛宜轩插了一杠子,现在又加了一个潘耀祖的问号。节板斧拉蒲公英催他快组织部队转移。蒲公英说,把最好的武器留给三营。

白兰雪说,不要,我们新缴获了两挺机枪,一个掷弹筒,弹药充足。

蒲公英给了白兰雪一副手套,又叮咛潘耀祖说,三营长,你……

潘耀祖说,团长,我保障参谋长的安全,有我就有她,没了我也要有她,放心了吧,团长。

白兰雪不爱听蒲公英含有蔑视女人没完没了的唠叨,急忙下令,三营集合。

潘耀祖一声口令,复仇团集合完毕,战士们以为部队出发,连司务长潘善纯也带队背锅站在队后。

立正、报完了数、稍息,潘耀祖和老寿星陪着参谋长站在队前,白兰雪说,同志们,今天是什么日子?对,大年三十,部队就在圣祖庙过年。司务长,你必须保障我们都吃上过年的饺子。有困难吗?

潘善纯响亮地回答,没有。就是人手不够。

白兰雪说,一连搭台子,各连都要出节目,今晚就上台。二连操持锣鼓大杆喇叭,全连战士都打花脸上街扭秧歌。三连帮炊事班包饺子。任务都清楚了吗?

全营一个声地回答,清楚了。

白兰雪说,解散。

全营四五百人,在小山村这么一活动,村子就热闹起来了。大鼓一响,震人心房,姑娘媳妇都坐不住炕,男女老少都加入了八路军的秧歌队中来。搭戏台子需要苇席,老乡就从自家的炕上卷了席子来,需要杆子,山里有的是松杆,需要布,姑娘把嫁妆都搬出来。大家一心急切等待看白参谋长的表演。

军民吃了年三十的饺子就冒雪围坐在戏台子下,贼亮的汽灯,把台上台下照得通明。都亮了二里地。白兰雪秘密派出一个排的警戒之后,她就登台表演,第一个节目就是她和潘耀祖合演的《兄妹开荒》。潘耀祖笨手笨脚刨了一会儿山土地,就躺在舞台的一角睡大觉去了。人们不乐意看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瞅一眼。白兰雪挑着颤悠悠的担子,一头是水,一头是饭,亮相上场了。台下的人们都乐得鸦雀无声,张口扒着眼珠子使劲看,恐怕露看了一个动作,露听了一句唱词,露闻了一声哎呀,她出口气也是香的,眨巴眼也是美的,投足踢腿也是艺术的……

就在白兰雪迷人的时候,蒲公英、节板斧、老寿星带十二团悄悄离开了闹得疯狂的圣祖庙,轻装、无声、甩开包袱,不用车,马,驴,全凭人抬肩扛,把缴获的粮食、布匹、弹药搬走了。大雪弥合了他们的脚印,一个团一点痕迹、一点声音、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留下就不翼而飞了。

行军中的蒲公英不时地回头看,细心听,部队前进了大约二里地时,他还看见了圣祖庙上空贼亮的灯光,听见了白兰雪伤风鼻音重的歌声,老是猜想白兰雪在台上转晕了的表演。

节板斧说,不然,就派人把三营叫回来。

蒲公英说,不,只要他们坚持到天亮,大部队走得更远,粮食更安全。

节板斧说,敌人在天亮之前不会进攻。这也是对她的一次考验。

蒲公英心里祝福白兰雪天亮之前快转移。他对白兰雪的牵挂不知是从那个时辰开始的,虽然,战斗频繁,也忘不了她,她的身影老是在眼前晃来晃去。可是,政委告诫说,她是干什么的,你是一团之长,要与白兰雪保持距离。姐说,白兰雪吃了回炉正心丸,她是可以信赖的,她恢复了人的本性。不要人为地画地为牢。既然,你如此想她,何必藏在心里?有一次,蒲公英奉命去平西根据地党校学习,他给她写信,说说根据地见闻,很多的小商店,小工厂的门脸上写着〃白兰雪商店〃,〃白兰雪鞋店〃,〃白兰雪肥皂厂〃等,自然就联想到长城有一位我心中的女友……白兰雪同志。她收到信,读了无数遍,宛如千年经典,妥善保管在心里。在战斗空隙,她就背着人看他的来信,尽管念了一遍又一遍,遍遍有新的感受,遍遍有新的兴奋,有突然的新刺激,新的欲望,新的狂喜,打开信,她吻一次,合上信又吻一次。那信中散发着蒲公英温馨的气味,是她百闻不厌的草香。她盼望着他早日归来。原说三月能回来,可是,她等到杏子熟了,天气热了又凉了,也不闻他回来的消息。内心有说不出的滋味,是酸是苦是辣是涩,反正不是渴望的甜。冬天,有一批从后方回来的干部,首长说,这次可能有向道同志。一天,果然,回来一批干部,首长说,可惜,这次没有向道。白兰雪心里凉了半截。那天晚饭后,首长呼唤白兰雪,进屋一看,首长对面的那个人,正是她日夜思念的蒲公英。顿时,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儿,不知说什么好。她把满心的喜悦都发泄到首长身上说,你这老头子,还跟我们年轻人开玩笑。

天快亮了,不知白兰雪他们转移了没有,蒲公英不时地回头望着圣祖庙的方向呆想。脚下踩着的是天然的白雪,迈一步,白雪就发出咯咯痛苦的呻吟,或是同他甜言蜜语的窃窃私议。白雪披了他一身,仿佛就是她筋缠蔓绕的拥抱,反正不是冷,而是传递着她的体温。漫天白雪掩护着部队转移,保护着部队安全,北方的雪国一片白叫人爱不够。

前卫班报告,大约一华里外发现敌人向我们走来。蒲公英立即命令,上山坡隐蔽。一团人埋在山坡的白雪里,八路军战士就像山坡上的岩石。大约三百鬼子就从他们百米外的山路上通过。压根就没有发现他们。大家又一次对白雪产生了无限的爱。

蒲公英说,敌人是冲着圣祖庙去的。

节板斧说,白兰雪同志把敌人吸引过去,掩护了粮食。她很了不起。

天快亮了,圣祖庙的演出结束了。

敌人直扑而来,十万火急,是白兰雪预料中的,她从容命令三营转移。潘耀祖问,参谋长,向哪儿转移?王甲长说,我道熟,就向平泉北的光头山转移,就哪儿保险。

发脾气的大雪加喘气的北风,搅得天昏地暗,部队难辩方向又看不清路。鬼子也是长着一颗肉眼,看不清八路军的影子,更闹不清八路军准确的位置,瞎开枪,倒帮助了八路军准确推断敌人的方位,有利突围。

大雪慷慨地下了一尺厚,白兰雪他们走出了30华里,突围没有突围,她心里没底。可是,人是肉长的,又冷又饿,筋疲力尽了。路遇一个小村,做饭休息。司务长潘善纯张罗又忙活,可口喷香的饭正欲窜入战士口中之时,粘粘糊糊的鬼子又追来了。老远就放枪,给八路军战士一个机会,用茶缸子代替胃把饭带走了,边转移边开饭边还击回敬鬼子的帮助。天黑了,鬼子才停止送行。这时,八路军已经接近光头山了。

白兰雪抬头望去。光头山,山势平展光滑,大雪覆盖就像发酵的面团。凭肉眼她能推测出这山海拔大约2000米。土地佬儿王甲长说,山顶上的树木,凤毛麟角,杂草像秃子头上的几根毛,稀稀拉拉。冬天没有花,就是夏天,山上的花那也是新媳妇放屁,零揪了。所以叫光头山。

潘耀祖说,参谋长,这山上咋隐蔽?那我们还不是成了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王连有说,三营长,山上有岩石,有洞,有沟有坎,就是现成的战壕。进能攻,退能守。居高临下,鬼子登天梯子也上不来。有猎人围猎临时搭的窝棚,可避风雪。在山上过日子,就成了活神仙。

活泼而心野的白兰雪禁不住活神仙的诱惑说,上山吧。

山石在战士的脚下移动。战士的脚步丈量着山路。路向山顶延伸。越登高天越冷,时逢三九四九,冻掉下巴,地冻天寒,而战士们穿的啥?夹鞋单袜,空心棉裤棉袄,没有内衣,连续奔跑,汗水和雪水浸透了衣服,被寒风吹得硬帮帮,宛如披盔甲的古代勇士铜像,迈一步刷拉作响,又抵挡了鬼子枪弹的穿透力。鞋子跑丢了,没有手套御寒,北风吹僵了战士的手脚,耳朵像注射了麻药,没有知觉。一个战士摔了一跤,凝固了的意识本能地伸手支撑摔倒的身子,就嘎夯一声戳掉了两个手指,不知痛,不流血,来不及捡,丢在雪地里。

白兰雪的手套还是蒲公英的临别馈赠,她豪不犹豫地蜕下来给那个掉了手指的战士戴上。白兰雪是全营唯一的女战士,手套是全营唯一的一副手套。女人是一团火,保留着白兰雪体温的手套给战士一戴就是把手伸进火炉,一下子暖了全身,暖和了全营人的心。白兰雪说,只要大家温暖,我什么都可以献出来,这副手套大家就轮换着戴一戴吧。

黑天留在山顶上,王甲长找到了那个猎人昔日四面露风的窝棚,司务长架锅做饭。白兰雪坐下休息,她身边的积雪立即融化了。战士们都聚拢在白兰雪身边取暖和轮流戴那只火炭似的手套。那位掉了手指的战士蜕出手套时,伤手融化,淌了血,弄的手套里外血迹斑斑。但是,别的战士不以为是第二次戴而嫌弃。他们都小心翼翼地传递着,恐怕破坏了手套上残留着白兰雪的柔情。潘耀祖是最后一个戴手套的,他戴上立即产生无穷的激情,说不出的快感,好比腾云驾雾化作无,就舍不得摘下来,他想永远占有。美你。

当了义务侦察员的王连有报告,光头山的四周都有敌人的埋伏。那架势是要在天亮后攻山。南边是鬼子,北边是讨伐队,东西是满军。

三营长潘耀祖、各连长、司务长都围在白兰雪四周,一阵风悄悄对白兰雪说,别慌,有我呢。白兰雪抿嘴一乐,心里有了谱。她说,一连担任突击队,二连负责抬伤员,四人抬一个,三连做预备队。从讨伐队和满军之间突围。

王连有说,对,那有一条大沟,走沟底,活神仙也发现不了。

白兰雪说,三营长,你在前,我在后,行动吧。

夜色,风卷雪浪,冰凌抽人眼。王连有在前蹚路,没膝盖的雪,深一脚,浅一脚,沟里有沟,不时地有人掉进沟里、坑里,爬出来再走。

忽然,从光头山的方向传来隆隆的炮声,接着机枪、步枪一齐呱呱地狂叫起来。三营长潘耀祖听了一会说,这是敌人自己干起来了。枪声一阵紧似一阵,好不热闹。战士们说,打吧,狠狠地干,多打死几个狗日的,省得老子费事。

潘耀祖回头不见了参谋长,他问,你们谁看见参谋长了?

战士们你望我,我望他,吃惊又不言语。潘耀祖更是慌张,他向团长说过有他就有她的大话,可是,现在,她就真的丢了吗?

正说着,白兰雪和三连长笑呵呵地跑步追上队伍,潘耀祖问,我的参谋长,可把我吓一跳,你们这是干啥去了?

三连长说,报告营长,都是白参谋长出的主意,我们在大沟里隐蔽着向两边的敌人投弹,叫敌人互相斯杀起来,真过瘾。

大家都会心地乐了,原来是这么回事。都向白兰雪围拢过来,表达他们对参谋长的爱戴、佩服和至死也相伴随之情。

白兰雪说,敌人打一阵就会明白过来,我们乘机快走,脱离敌人。

部队总算下了山,来到一个叫瓦房沟的地方,沟里只有一个小山村,几户人家,几十口人,几间茅屋,白兰雪下令封锁小村,派出了暗哨。老乡热情地腾出房子,煮饭,烧水,款待子弟兵。

战士们一路爬冰卧雪,都被严重冻伤。王连有一直在前蹚路,冻得最苦。他脱了鞋子,拉了袜子,一碰就掉了一个脚趾,他顺手扔到院子里。恰好一条眼尖的狗发现了人投给的食物,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在空中就张口准确地接着,没有嚼就吞进肚里。王连有一阵寒酸,八路军抗日救国,丢了性命,尸体喂狗喂狼也是有的,我只奉献了一个脚趾,不足挂齿。他没有声张,有眼泪往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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