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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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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邓同知身躯巨震,脸面几乎变了形。他先是呆了一呆,然后匆匆对方应物拱了拱手,连话也顾不上说,拔腿就向外狂奔,像是被凶兽追赶的模样,完全不顾五品官员形象了。
方应物万分好奇,什么事情能将邓同知吓成这般模样?他对王英使了个眼色,那王英迅速上前抓住来报信的杂役,问道:“你们大人好生无礼,这究竟为得哪般?”
那杂役看了看方应物答道:“西厂的汪太监来了!”
第九十四章 汪直何人?
西厂汪太监?方应物听到这个称呼,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这不就是大名鼎鼎的成化朝权阉汪直么?
后世论起明史,都知道大明先后有过三大权阉,分别是正统年间的王振、正德年间的刘瑾、天启年间的魏忠贤。
而成化年间的御马监掌印太监、西厂提督汪直,则被认为是几乎能与那三巨头并称的第四位。
其实在专业人士眼里,汪直与那三巨头相比较,各方面还是差了不少。但既然汪太监有资格与三巨头比试高低,也能从侧面说明当时汪太监的嚣张气焰了。
成化十三年,西厂成立,在群臣集体弹劾下,天子迫于压力一度废除西厂,但一个月后西厂又重新成立,至此朝臣与汪直争斗彻底落入了下风。
到了今年,也就是成化十四年,汪直已经挤兑走了首辅商辂,罢斥了一批主张废除西厂的都御史、尚书、侍郎等数十朝臣,对文官的反攻倒算全面成功。
可以说,在天子的有意纵容下,此时汪直的权力和声势正处在最巅峰的状态。
还有,气焰滔天到无以复加、强力打压满朝文武的汪公公其实是个幼齿,与方应物乃是同龄人……他具体年纪不明,大概只有十七八岁。
方应物以十七岁年纪,成了廪膳生员,能与前首辅谈笑风生,能在苏州府力压群雄,能把王巡抚唬得自叹不如,所以自诩也算小有成就。
但方应物与年纪差不多的汪直比起来,就仿佛萤火与皓月的区别。要知道,连吏部尚书尹旻都要考虑一个问题,他拜见汪直时下跪不下跪?
其实这就是在领导人身边混的好处,五岁被阉入宫,便有机会十岁当御马监掌印太监,十几岁就提督西厂,十七八岁撼动朝纲无人敢惹,这是放到小说里很玄幻的情节。
不过方应物在心里郑重表示,他对这种靠近领导的方式不感兴趣。
知道了汪直是何等人物,也就不奇怪邓同知为什么极其失态,以至于很无礼地扔下方应物,匆匆狂奔出门去了。
别说方应物在这里,就是王恕王巡抚在这里,也比不过汪直。汪直正得天子极度信用,权柄赫赫,又手握西厂密探,他说一句话顶得上王恕一万句。
方应物对邓同知的行径是理解的,但终究还是有几分不爽,任是谁遭到这种对待,心里也会不悦。特别是先前执礼甚恭,有强烈反差的情况下,这个人还是势利了点。
但不愉快不意味着一定要发作出来,既然主人都跑了,方应物也就起身回了屋,没有表示什么。
等在房中喝了几口茶水,方应物又想起汪直来。其实他上辈子搞研究,虽然对嘉靖、万历年间政治研究得比较多,但成化朝也不是没涉猎过。
在他印象里,汪直在京城呼风唤雨一年后,却热衷于武事,此后数年一直在边境监军打仗,直到倒台为止。但并没有记得汪直有过南巡经历,而且汪直也没有这个时间。
那么这个汪直是怎么回事?莫非自己穿越引起了蝴蝶效应,改变了历史走向?
想到这里,方应物突然又记起一桩成化年间的趣闻——有个叫杨福的人,因为长相酷似汪直,所以在江南地区冒充汪直招摇撞骗,一直骗到了福建才被当地镇守太监识破。
方应物大有所悟,莫不成这次来的就是冒充汪直的骗子,而这个骗局恰好让自己遇到了?
方应物越想越有可能,他知道汪直年少气盛,性格热衷于武功,对采办之类的事情没多大兴趣,实在没道理跑到江南来。
那么他现在有两种选择,第一种选择是事不干己高高挂起,明天照常上路前行。
而假汪直还会继续南下,到了苏州府还会遇到王恕,以自己便宜外祖父的脾气,根本不会去迎来送往的侍候汪直。就让自己的外祖父在假汪直身上刷些正直名望也好,反正假汪直没有能力真把王恕怎么样。
第二种选择是想法子揭破了骗局,这样自己又能立功出名。但若出了这个风头,后果如何有点难以确定。
及到次日,方应物醒来后,在驿馆中散步,却有驿卒向他传话道:“邓老爷传了话,说是昨日招待不周到,请方公子务必多留几日。”
对这话方应物只当了耳旁风,他要走要留完全不想看邓同知的心情。
不过驿卒又道:“今日为汪太监驾临本地,所以封了城外这段水路,方公子只怕也不好走。”
方应物暗暗吃惊,这“汪直”排场还挺大!由此可见地方官畏惧到了何等地步,不然怎能让冒牌货如此轻易的一路骗下来?
原来昨日晚宴时,邓同知突然得到消息,汪太监已经从丹阳方向进入了府境。
邓大人当然不敢像对待方应物这样,只在府城码头迎接汪直,所以匆匆辞别了并连夜驱驰,为的就是尽可能的远迎,出迎距离越远,越显得恭敬。
按照路程算,那汪直今日就该抵达常州府府城了,所以又封锁了水路,专供汪直的座船行驶,免得水面乱糟糟的冲撞了他。
既然怎么也走不了,方应物就按下了上路的心思,闲得无聊便去码头看热闹去了。
虽然是个假汪直,但据说和真汪直长相酷肖,那么去见识见识也好,就当提前熟悉一下本朝大名人汪直的长相。
却见码头上披红挂彩,奏乐的也不止是唢呐了,整整搬来一个戏班子。而且府衙县衙倾巢出动,从官员到小吏衙役,百十号人都聚集在这里等待,只为迎接汪太监的到来。
瞧了这场面,再想起昨日迎接自己的场面,方应物不得不感慨,自己还是很渺小。
却说到了正午时分,远远地从水上驶来几艘船只,码头上众人便晓得,这一定是汪太监到了,此时水上不会有别家船只的。
当先大船靠了岸,舱门打开,闪出几个人来下了船。
方应物站在人群里看得真切,这几人里有邓同知,并且恭恭敬敬地站在边上。从邓同知这个姿态看,位置当中居前的那个人就是“汪直”了。
又走得更近些,方应物看得更加清楚。却见那“汪直”头顶三山帽,身穿绯红里衣,外罩纱衫,胸前一团不知是什么种类的龙形图案,赫赫然正是大牌太监的装束。
再细看此人,年岁确实不大,至多不超过十七八,生得一幅好相貌,称得上面如傅粉,唇若涂朱,俊美非常。
方应物连连感叹,能以假乱真的假汪直如此长相,那么真汪直也相差不远了。难怪小小年纪便博得万贵妃和天子的宠爱和信用,外表真有本钱。
他转念又想,朝廷衮衮诸公最近一年来,就是被这样一个小少年欺压了,这心里该有多憋屈?
就是这么一个小孩子样的人,只用一年功夫就直追他们太监行业的先驱者王振王公公,真是不可思议。
简直像个笑话,令方应物感到啼笑皆非。难怪说成化朝是最妖风邪气的时代,有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事情,不仅空前而且绝后。
第九十五章 对牛弹琴?
却说方应物一边观察汪直的模样,心里一边也在思索着。如果要揭穿假汪直,那么什么时候是最好的时机?
关键在于,由自己亲自揭穿,还是留给便宜外祖父去揭穿?谁来干收益比较大?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也不得不考虑,那就是历史进程出现了变化,汪太监真的南巡了,不过这种可能性几乎是零。
正当方应物拿捏不定时,忽然府衙、县衙众人齐刷刷的对着汪直下跪行礼,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见此,便也很麻利的跟随下跪。
这时代下跪是很常见的礼节,别人都习以为常,但方应物却一直不大适应,于是这时候他反应就慢了一拍。此刻周围一片跪倒在地拜见的,只有方应物还孤零零地站着,很是突兀显眼。
方应物愣了愣,决定还是不拜了。别人都心存畏惧,但他可不怕,知道是假的还有什么可怕的?
这位汪太监若要为此生事,那他大不了一嗓子喊破真相,当场叫他原形毕露。
皇帝不急太监急,在汪直身边陪同的锦衣卫百户大怒,指着方应物喝道:“大胆无礼!”
那汪直朝方应物看了几眼,抬手阻止了锦衣卫百户,转头问邓同知,“此何人也?”
邓同知考虑之后答道:“是一名外地士子,不识礼数,让汪公见笑了。”
他的这回答确实也有技巧,先说这是外地士子,表明了不归他本地官员管。若要动手请你们西厂或锦衣卫自己动手,他这地方官是不参与的。
汪直又问道:“你认得他?是什么来头?”
这下邓同知没法避重就轻了,只得答道:“此人姓方,具有廪生文凭,听说在苏州王抚台行辕住过十几日,应当是王抚台的后辈之类。”
还算邓同知有良心,没有告诉“汪直”这是商相公的小老乡。
要知道,去年就是商辂带头,强硬的向天子要求裁撤西厂、罢斥汪直。以汪直睚眦必报的气性,连带将已经无礼冒犯他的方应物收拾了也不奇怪。
汪直听到邓同知介绍后,轻哼一声,便吩咐道:“叫他来参见。”
这是何意?邓同知揣测不出汪直的心意,但吩咐下来,只能答应。并延请道:“请汪公入城安歇。”
方应物等了等,却见汪直并没有答理他,不由得心里想道,这假汪直装得倒也挺有气度的,难道是因为心虚所以不节外生枝么?
其实在历史上,真汪直也有过类似事迹。只要不触怒他,有的人不卑不亢平礼相待,反而会被他欣赏并向天子推荐。
只是汪公公年少得志,脾气随意性很大。一般官员们实在摸不清汪公公的喜怒无常规律,所以大多时候不敢冒险。
方应物正要回驿站,却有个衙役跑过来,对他道:“府衙马上要为汪公接风,汪公点了名请你去出席,还请方公子一行。”
方应物心头冒出一句话——阎王要人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难道这假汪直偏要速速寻死,逼着自己亲自动手揭穿么?实在不行,这份功劳就不留给那便宜外祖父了……
胡思乱想间,方应物跟着传话的衙役向城中走去。为了安全,他将方应石也带上了,而王英则去了驿站陪伴兰姐儿。
在城门口,发现已经张贴了汪公公的告示,说要巡察狱案、整顿风气,受理词讼。方应物想道,这果然和史书上说的一样,假汪直靠着这个大肆敲诈勒索民间钱财。
进了城,沿着大路走了一段,又拐了个弯,便看到三开间大门。此时门扇洞开,门里门外都站有军士把守。
“这里便是府公馆了,汪公就入住此地。”那衙役一边介绍,一边领着方应物进了大门。
又穿过仪门,来到东侧花园,园中有一泓碧湖,湖边建有水榭。时值暮春初夏时节,站在这里,从水面上吹来微风习习,感觉十分凉爽。
汪直还没有出现,但邓同知和一干府县官员都在这里等候着。
见到方应物被带了过来,邓同知连忙将方应物拉到一边角落里,又看看周围没有人,便低声警示道:“人心险恶,方公子万万不可随心所欲!”
方应物暗暗好笑,装糊涂道:“邓司马此言何意?晚生却是不明白了。”
这小少年怎的如此愣头青,家里老辈也敢放他独自出来闯荡?邓同知急得要跳脚。
“你还没看出来么,汪公已经注意到你了!一会儿在宴席上,礼节要恭敬,说话要谨慎。只说从苏州来,不要道出自己真实来历,此外不要随便提庙堂上的事情!”
方应物正气凛然道:“吾辈读书人,胸中……”
邓同知声音高了几度,“住口!大丈夫能屈能伸,这有什么不能忍的?不然你死无葬身之地,与本官何干!”
“受教了,受教了。”方应物连连拱手道。这邓同知谄媚归谄媚,势利归势利,倒也不完全是良心坏了的,不然为虎作伥起来简单得很。
不过也有很大可能是看在王恕面子上,抱着两不得罪两边讨好的心思,人之常情也。
邓同知还要说什么,那边汪直已经现身了,他连忙丢下方应物,脚步匆匆地上前讨好迎接去了。
参加宴席的一共有十来人,大多为常州府和武进县的官员,一个也不少。众人一起入了席位,在汪直之后落了座。方应物坐在最外,和本地一位乡绅面对面。
汪直不说话,便没人先开口。却见汪公公环顾四周,称赞道:“这里很不错,清爽得很,景致也好,十分舒服,邓大人有心了!”
方应物很无语,这位汪直当真是年少轻狂啊,说得太“爽利”了。
如果是一位有涵养的官员坐在那个位置上,开场白必定是:“我代天子观察江南民风,本不欲惊扰地方,但诸君盛情难却……”
各种珍馐佳肴流水般的呈上来不提,众陪客便依照礼节轮番为贵宾敬酒,最后轮到方应物,他举杯道:“在下淳安生员方应物,敬过汪太监!”
坐在汪直右手边的邓同知当即脸色就变了,他千叮嘱万嘱咐,结果这方应物还是不开窍!
方应物对邓同知很抱歉的笑了笑,对不起,还是没有听从你的劝导。他仔细考虑过,如果上来就指着汪直说“这是骗子”,并不能达到收益最大化。
还是要先表现一番不畏权阉的样子,树立起让别人敬仰的高大形象。然后装作发现了什么破绽,最后再表现出自己的睿智拆穿他,这样才是完美过程。
简单地说,就是求虐待、求侮辱、求责骂,殴打就算了。至少此人如今在别人眼里就是汪直,自己战他就是战汪直,如此才能反衬出气节和光辉,事后还没有风险,何乐不为?
闲话不提,在众人惊惧的目光里,汪直手里酒杯停了停,问道:“淳安么……商相公近日如何?”
方应物答道:“教书育人,优游林泉,安度晚年而已,只是对庙堂之事多有忧虑。”
邓同知脸色又变了,方应物居然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说“对庙堂之事多有忧虑”,这不是明摆着讽刺这一年来大肆打压异己的汪直么?
可是令邓同知更惊异的事情发生了,汪直居然没有勃然发作,只是冷哼一声,狠狠地瞪了方应物几眼。
方应物也很不满意,这样挑衅居然也没激怒他?让别人看去,只觉得是汪直很大度,而不是他有气节。
不过他突然醒悟了,这个骗子毕竟不是真汪直,面对讽刺时并不能做到感同身受罢?只好像是听别人的故事一样,代入感先天不足。
还要干点叫他有代入感的事情激怒他,方应物细细思索,忽然又计上心来。他记得冒充汪直的这个叫杨福的人,曾经在京师崇王府当过内监,那么也是个阉人,就从这方面着手好了。
于是方应物与旁边人闲聊起来,问道:“最近读什么书?”
那人答道:“读孟子。”
方应物大喜,“在下也正在读孟子!正读到:王坐于堂上,有牵牛而过堂下者。颇有心得。”
那人自动脑补了一下全句,“王坐于堂上,有牵牛而过堂下者”,确实出自《孟子》,下面紧接着一句是“王见之,曰:牛何之?”
不过那人见方应物说了一半便住口不言,好奇地问道:“下面呢?”
方应物笑道:“看过孟子都知道下面是什么,还用问在下么。”
那人先是微微愣神,不明所以,随后立刻明白了。下面一句是“王见之”,合起来就是“下面王见之”。
下面……王见之……这不就暗讽阉割进宫的公公们么?!
此人直想仰头大笑,但又想到汪直在座,公然大笑岂不是得罪权阉?所以只得低下头拼命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方应物的对话,附近都听到了,但谁也不敢笑,都拼命忍住,一时间水榭内气氛怪异得很,一大半的人都在低头咳嗽或者猛吃猛喝。
方应物得意的抬起头望向汪直,这样讽刺你,还不立刻发怒?然后就是他方应物不畏强暴、勇斗权阉的剧情了!
不过却见汪直脸上一片茫然,他左手边的百户也同样一脸茫然……两个茫然的人看着大家十分不解,又没人真敢去对汪直详细解释。
方应物抓耳挠腮,郁闷得无处发泄,这两位是不是没有认真读过书?这样都没反应么?莫非自己讽刺得太高深,他们听不懂?
这真是对牛弹琴,对牛弹琴!方应物十分泄气。
邓同知听懂了也笑不出来,只感到冷汗刷刷地流下,他刚才还以为是方应物年少没经历,说话不知轻重。现在看来,这方应物分明就是故意挑衅汪太监,蹬鼻子上脸的挑衅!
这年轻人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他以为靠着王恕这巡抚就能吃得住权势滔天的汪公公么,真是轻浮而不知深浅!他自己找死不要紧,可千万别将常州府全部连累了!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不然一起完蛋!邓同知匆匆起身,对汪直道:“下官暂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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