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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越疯人院-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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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宿舍里麦克墨菲把药片扔到我床上。“你还要你的酸糖球吗,酋长?”
我对着药片摇了摇头,于是他把药片从床上弹了出去,就好像那是一个正在烦扰他的臭虫。药片像匆匆爬过的蟋蟀一般在地板上跳着。他开始脱衣服准备睡觉,工装裤下面的短裤是炭黑色的纱绸料子,上面绣着长着红眼睛的白鲸鱼。当他看到我在看他的短裤时嗬嗬一笑道:“一个俄勒冈州立大学生送的,酋长,图书馆专业的。”他用大拇指一弹松紧带。“她说我是一个象征,所以送了我这个。”
他的胳膊、脖子和脸都被晒黑了,上面有卷曲的桔红色硬毛,巨大的肩膀两边都有纹身:一边刺着“现役海军陆战队员”、一个红眼睛红角的恶魔和一把M—I来复枪,另一边刺着一只在玩纸牌游戏的手,正打出幺点和八点。他把一卷衣服放到我床边的床头柜上,开始捶打他的枕头,他被分派在我隔壁的那张床。
他钻到被子里,告诉我最好也捶打我的枕头,这时一个黑男孩进来关灯,我四下里看了看,是那个叫基瓦的黑男孩走了过来,我把鞋子一蹬,爬上床时他正好过来用一块床单绑住我。当他绑好时,他向四处望了一会,咯咯一笑,顺手把灯关了。除了外面大厅护士站里传来的一点光外,宿舍里一片黑暗,我只能勉强分辨出睡在我旁边的麦克墨菲,呼吸深沉而均匀,身上的被单一起一落的,他的呼吸越来越慢,直到我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好一会儿,突然我听到他床上传来轻轻的、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就像一匹马的嗤嗤笑声。他还醒着,正为某事自顾发笑呢。
过了一阵,他不再笑了,轻声耳语道,“为什么当我告诉你那个浣熊来了,你就跳了起来,酋长,有人告诉我说你是个聋子呢。”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第一次没有吃那个红色小药囊就上床了。(如果我藏起来想不吃的话,有胎记的夜班护士就会派那个叫基瓦的黑男孩来找我,用他的手电筒制住我直到她把针管准备好),这会儿黑男孩拿着手电筒走过去时我假装睡着了。
当你吃了一颗那种红药囊时,你不仅仅是睡觉,而是被睡眠麻痹,整夜无论周围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会醒来。那就是为什么工作人员给我那种药片。过去在老地方时,我会在夜里醒来,发现他们正对周围睡着的病人们实施各种可怕的罪行。
我放慢呼吸静静地躺着,等着看是否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上帝,周围好黑!我听到他们穿着橡胶鞋子在外面偷偷地移动,有两次他们往病房里偷看,用手电筒照向每一个人。我闭着眼睛醒着,听到楼上心理失常者病房传来一声哀嚎,噜、噜、噜——可能某个人正被安装用来获取代码信号的电线。
“考虑到前面的漫漫长夜,来一瓶啤酒如何。”我听到一个黑男孩对另一个悄声耳语道,随即响起橡胶鞋子吱吱朝着护士站走去的声音。冰箱在那里。“你喜欢一瓶啤酒吗,有胎记的甜心?为了打发漫漫长夜?”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飞越疯人院》第一部(5)
楼上那个人安静下来了。墙里那些装置发出的低声鸣叫越来越低,最后完全停止了,整个医院一点声音也没有了——除了大楼内部深处传来的一种单调的、被隔音设备间隔着的隆隆声,一种我以前从未注意过的声音——很像你深夜站在巨大的水电站大坝上听到的声音,展示着那股低沉、无情而残忍的力量。
我能看到那个肥胖黑男孩站在外面大厅里傻笑着四处张望,然后慢慢地朝宿舍门走来,一边将他湿乎乎的手掌往腋窝里擦试。护士站里的灯光将他的影子在宿舍墙上拉得像个大象一般大,随着他走近宿舍门影子渐渐变小。他往宿舍里看了一眼,然后傻笑着打开门边的保险丝盒,把手伸了进去。“对的,孩子们,好好睡。”
他将把手一转,整个地板立即往下滑,就像个谷物升降机平台一般,从他站着的门边那里开始往大楼下面坠落!
除了宿舍门以外,别的东西都没有动,我们开始滑离病房的墙壁、门和窗户——包括床、床架和所有其他的东西也开始向下滑。这个机器——很可能在升降机井的每个角落都有齿轮和轨道装置——因为上了油而像死一样寂静,我能听到的唯一声音是大家的呼吸声,我们越往下降,下面的隆隆声就变得越响。这个洞五百码上面的宿舍门的灯光变成了一个斑点,给升降机平台的四边打上了一些暗淡的光影。四周越来越暗,直到一个遥远的尖叫回荡在升降平台的四边——“退后!”——光线完全消失了。
地板到达了地下很深的地方,轻轻一震停在了某个坚硬的底部,周围是死一般的黑暗,我能感觉到身上的被单令我窒息,正准备把被单解开时,地板微微一晃开始往前滑行。下面有某种小滑轮,但是我听不到它们的声音,我甚至无法听到周围大家的呼吸声,我突然意识到那个隆隆声变得如此巨大,以至于我其他什么也听不到了。我们可能就在那隆隆声的正中央。我开始紧紧地抓住那块捆着我的该死的被单,正要把它弄松时,整整一堵墙突然滑了上去,露出一个巨大的房间,里面无穷无尽的机器一直延伸到视线完全不能企及的地方,周围挤满了打着赤膊、汗流浃背的人们,在窄小的通道跑上跑下的。在一百个鼓风炉耀眼的火光里,他们的脸带着某种空洞的梦幻表情。
每一样东西看上去和听上去都像处在一个巨型大坝的内部,粗大的青铜管道消失在头上的黑暗里,电线接到看不见的变压器里,油污和煤渣沾染了每一样东西,把联接器、发动机和发电机变成了红色和炭黑色。
所有的工人都以同样平稳的速度移动着,自如地迈着流星大步,没有人慌乱,某人会放慢一秒,转动某个仪表、按下某个按钮、打开某个开关。连接开关的火星使他的一边脸突然如闪电一般闪现,然后他会继续跑上一个起伏的窄小通道的钢阶上,流畅地贴身经过其他人,他们的身体贴得那么近,我甚至听到濡湿的身体撞击的声音,就像鲑鱼尾巴拍打水面时发出的声音——那人停下来打开另一个开关,电光一闪,然后跑开了。
一个正在全力工作的工人突然眼睛一闭倒在了行进的路上,他的两个伙伴跑过去把他抓起来,走到一个鼓风炉边时横着把他扔了进去。鼓风炉升起一团火球,就像经过结满成熟豆荚的地里一般,我听到了一百万根管子炸裂的声音。
这一切有一种节奏,好似轰隆隆地跳动的脉搏。
宿舍门从升降机平台上滑了出去,滑进了机器室。我立即看到我们头上是什么——就像你在屠宰场里会发现的那种支架,上面的移动装置可以把屠宰后的一扇扇肉块从冷藏室毫不费力地移到屠夫那里去。两个男人,穿着宽松裤子,挽着白衬衫的袖子,戴着薄薄的黑领带,正靠在我们床头上的狭窄甬道边,互相打着手势说着话,长烟嘴里的香烟滑出红色的轨迹。他们在谈话,但是在他们周围响起的有节奏的咆哮声让你无法分辨他们在说什么。当中的一个人一弹手指,离他最近的一个工人突然马上一转身,朝他跑了过来。这个人用他的烟嘴往下指着一张床,那个工人立即跑下钢梯,到了我们这层,然后在两个土豆地窖一般大的变压器中间消失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飞越疯人院》第一部(6)
当那个工人再出现时,他沿着头顶上的支架拖来一个钩子,迈着巨人般的步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他经过了我的床,某处呼呼响的一个鼓风炉突然在我面前照亮了他的脸,那是一张英俊、残忍、蜡像一般的脸,像面具一样无所欲求,我曾见过一百万张类似这样的脸。
他走到那张床边,一只手抓住老“植物人”布拉斯迪克的脚后跟,直接把他举了起来,就好像布拉斯迪克的重量不过几镑。他用另一只手把钩子穿过布拉斯迪克的脚后跟,把他倒吊了起来。布拉斯迪克发霉的脸肿了起来,显出很害怕的样子,眼中浮现出无声的恐惧。他的两只手和自由的那条腿不停扑腾着,直到他的睡衣掉到了他的头上。工人抓住睡衣,把它像粗麻袋似的又捆又拧,把滚轮滴滴答答地沿着支架推到了狭窄甬道那里,抬头看着那两个穿白衬衫的人。其中一个人从自己皮带上的皮套里拿出一把解剖刀,那把解剖刀上焊接了一根链子,他把解剖刀放低给了工人,将链条另一端套在栏杆扶手上,防止工人拿着武器逃跑。
工人拿着解剖刀干净利落地一挥,把老布拉斯迪克的前胸整个划了开来,老人停止了乱动。我以为我会感到很恶心,但是我并没有看到血和内脏如预想般的掉出来,飘出的是一团铁锈和灰尘,不时还有一根金属线或一块玻璃。工人站在那里,膝盖以下就像被淹没在一堆炉渣里。
某处一个鼓风炉的门打开了,吞噬了另外某个人。
我想着要跳起来四处跑,唤醒麦克墨菲、哈丁还有我能够唤醒的所有人,但是这样做似乎没有什么意义。如果我摇醒某个人,他一定会说,为什么,你这个疯狂的白痴,什么东西在吃你啊?然后很可能会亲手帮助某个工人把我挂到钩子上,然后说,让我们来看看一个印第安人的肚子里是什么样的?
我听到烟雾器尖利、冰冷、濡湿的呼呼声,看到了它的第一小束雾气从麦克墨菲的床下飘了出来。我希望他足够清醒,能够知道躲在雾里。
我突然听到一阵愚蠢的喋喋不休的声音,让我想起了我熟悉的某个人,于是我尽力转身往那个方向看去。原来是那位满脸浮肿的、秃头的公共关系负责人。病人们总是争论为什么他的脸是浮肿的。“我说他穿了,”他们辩论说。“我,我说他没有,你曾听说过一个真的穿胸衣的男人吗?”“的确没有,但是你之前曾经听说过像他这样的男人吗?”第一个病人耸了耸肩点点头,“有趣的观点。”
现在,除了一件前后绣了奇异的红色字母组合的长汗衫以外,他什么也没有穿。并且我立马看到了(当他很快地走过去时,汗衫在他背上微微飘了起来,我瞥了一眼)他的确穿着胸衣,而且勒得如此的紧,可能会随时炸了开来。
他有大约半打枯萎的东西在胸衣上晃晃荡荡,像头皮似的拴在胸毛旁。
他带着一个装着某样东西的小烧瓶,不时地啜饮一口以便让他的喉咙能够出声,他把一块充满樟脑球气味的手帕放在鼻子前面赶走臭味,有一帮学校老师和大学女孩急急忙忙地紧跟着他,她们穿着蓝色的围裙,头发裹着发卷,正在聆听他在参观过程中进行的一个简短的演讲。
他突然想到某件好笑的事情,不得不暂停演讲一会,从烧瓶里大大地喝了一口饮料来止住自己的傻笑。在这个停顿中,他的一个学生四处张望,看到了脚后跟吊着晃晃悠悠的,已经开肠破肚的慢性病人。她倒吸了一口气,往后一跳。公共关系负责人转身瞥见了那具尸体,于是冲了过去,拿起尸体的无精打采的一只手猛地一转。那个学生缩着身子,小心地往前一看,脸上神情恍惚。
“你看到了吧?你看到了吧?”他高声尖叫,眼珠子翻动着,笑得如此厉害以至于液体从他的烧瓶里喷洒了出来,他一直笑到我觉得他快要爆炸了。
当他最终停止狂笑时,他沿着一排机器走了回去,继续他的演讲,但突然又停了下来,一拍前额——“哦,我的注意力不集中啊!”——然后径直跑回到吊着的慢性病人那里,撕下了一块头皮作为战利品挂到了他的胸衣上。
附近还有类似的糟糕事情在发生着——疯狂的、可怕的事情,因为过于愚蠢和光怪陆离而让我无法为之哭泣,又因为太真实了而让我无法为之发笑——但是雾变得越来越浓,我都不需要再看了。某个人在拖我的胳膊,我已经知道将发生什么:某个人会把我从烟雾里拖出去,我们将回到病房里,而今夜发生的一切将会了无痕迹。并且,如果我足够傻而试图把夜里的经历告诉别人的话,他们一定会说,白痴,你只是做了个恶梦而已,机器人似的工人在大坝底下巨大的机房里,将人们开肠破肚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在现实中肯定是不存在的。
《飞越疯人院》第一部(7)
特克先生抓住我的胳膊把我从雾里拖了出来,他摇晃着我呵呵笑着,他说,“你在做恶梦,布罗姆登先生。”这名看护是个老黑人,值晚上十一点到早上七点这段漫长而孤独的夜班,有着不停晃动的、长长的脖子,脸上总挂着昏昏欲睡的笑意,他闻上去像是喝过点酒,“继续睡,布罗姆登先生。”
有些夜晚如果绑着我的被单太紧,以至于我不停乱动的话,他会把它解开。如果他认为白天的工作人员会发现的话,他一定不愿意这样做,否则他们很可能会解雇他,但是他预测白天的工作人员会认为是我自己解开的。我想他这么做的确是出于好意——但他首先要确保自己的安全。
这一次他没有把我的被单解开,而是走过去帮助我以前从未见过的两个看护和一个年轻医生,把盖着一块被单的老布拉斯迪克放到担架上抬出去了。他们小心翼翼地对待他,比他这辈子打过交道的任何人都要小心翼翼。
早晨来临,麦克墨菲比我先起床了,这是自“爬墙者”朱尔斯大叔以来第一个人比我起得早。朱尔斯是个精明的、满头白发的老黑人,他有个理论说在夜里世界被黑男孩们从一端翻转了过去,他过去经常一大早溜出去,试图抓住正在翻转世界的黑男孩们。像朱尔斯一样,我常常早起,偷看他们把什么机器暗中运到病房或安装到剃须室,通常我和黑男孩们在大厅里待了十五分钟之后,下一个病人才起床,但是今天早晨当我从被子里钻出来时,我听到麦克墨菲已经在外面厕所里了。我听到他居然在唱歌!唱得让你觉得他在这个世界上如此无忧无虑,他的声音清晰而强烈地撞击着钢筋水泥。
“你们马儿们正饿着呢,那是她说的。”他很享受声音在厕所回荡的感觉。“过来坐我旁边吧,喂他们一些干草。”他吸了口气,他的声音跳过一个音符,音调和力量逐渐攀升,直到撼动所有墙壁里的电线。“我的马儿不饿,他们不吃你的干——草——咿。”他把玩着那音符,然后突然声调下降完成了那句歌词的其余部分。“所以再见了亲爱的,我要赶我的路去了。”
唱歌!每个人都像遭了雷击似的,很多年没有听到过有人唱歌了,至少在这个病房里没有。宿舍里大多数的急性病人都起来了,撑着胳膊肘,眨巴着眼睛聆听着。他们互相看着,眉毛竖了起来,怎么黑男孩们没有让他闭嘴?他们以前从不让任何人那么吵闹,不是吗?他们怎么对这个新人不一样呢?他也是和我们其他人一样的有血有肉,终有一天会变得虚弱苍白然后死掉的人啊。他也生活在同样的法则之下,也要吃饭,也会遇到同样的麻烦;面对“联合机构”,这些事情也让他和其他任何人一样容易受到伤害,不是吗?
但是急性病人能够看出这个新人不一样,和过去十年里到这个病房的任何人都不一样,和他们在外面曾遇到过的任何人也不一样。他也许一样易受伤害,但是“联合机构”无法抓住他。
“我的马车装好了,”他唱到,“我的鞭子在我的手里……”
他是如何逃脱的呢?也许,像老皮特那样,“联合机构”错过了尽快抓住他、并给他安装控制装置的机会。也许,他如此野性地长大,从一个地方游荡到另一个地方,孩提时代从未在一个城镇待超过几个月长的时间,所以学校也从未有机会抓住他,他伐木、赌博、经营狂欢节轮盘、轻装旅行而且行动很快,如此频繁地移动以至于“联合机构”从未有机会在他身上安装任何的东西。也许就是那样的,他从未给“联合机构”任何机会,就像昨天早上他就没给黑男孩拿着体温计靠近他的机会。一个不停移动的目标是很难被击中的。
没有想要新油毡的老婆;没有老泪纵横拖后腿的亲人;没有任何人需要他的照顾,这使他有足够的自由成为一个顶尖的骗子。也许黑男孩们不冲到厕所里阻止他唱歌是因为他们知道他是无法控制的,他们还记得和老皮特的那次冲突,知道一个失去控制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们看得出麦克墨菲比老皮特高大很多,如果要制服他的话,需要他们三个一起上,大护士还必须在旁边拿着针筒等着。急性病人们互相点点头:他们想这就是为什么黑男孩们会阻止我们其他任何一个人唱歌,但却没有阻止麦克墨菲。
《飞越疯人院》第一部(8)
我出了宿舍走进大厅时,麦克墨菲正好从厕所里出来,他戴了顶帽子,但没穿衣服,只是用一只手抓着条毛巾围在腰间。他的另一只手上拿了把牙刷。他站在大厅里,上下看着,尽量踮着脚趾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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