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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呀，教官，给我们介绍介绍嘛！”大家一起嚷道。

　　鲁高扬在他们一再追问下，本想说说凌丽的事儿，看着许有发在不远处井台上洗衣服，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对，不能说，要是被许有发听见，传到部队领导耳朵里可就不妙了。想到这里，故意调侃道：“什么她她她呀？她是泛指美好的理想。”

　　“不对，教官，她是人称代词，称自己和对方以外的某个女性！不是泛指美好的理想。”其中一个男青年纠正道。

　　“不愧为是学中文的，哈哈，太有才了！耶！”王芳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鲁高扬被将了军，心里有点不太高兴，大学生就了不起？哼，在队列中还不得听我指挥？想到这儿，鲁高扬大叫一声：“不要闹了！开始训练！”

　　秀才遇上兵，有理讲不通。鲁高扬不想与他们咬文嚼字，在文化方面，得承认自己比人家低几个档次。再说，你们来这儿不是开研讨会，是来训练的，你们是现在是兵。

　　正在他们列队的工夫，农场的那条土狗黑黑也过来凑热闹，在队列面前窜来窜去，吓得几个女生不停地尖叫。

　　“没事儿，它不咬人。”鲁高扬说着，从地捡起一块小石块，向黑黑扔去。黑黑夹着尾巴吓跑了，“看你们吓得。”

　　“谁说它不咬人？”王芳好不容易忍住笑，“那你去镇上打针干什么？”

　　“啊？你怎么知道？”

　　“哼，我怎么不知道？今天下午你还有一针呢！”

　　“对对，要不是你提醒，我还真忘了呢！”鲁高扬不好意思地说，“下午你们可以晚来一会儿，我真得要去镇上打针，回来后再开始训练。”

　　“你不用去镇上了，下午我把针药带过来，上门服务，教官！”王芳说着，来了个立正动作。

　　“啊？你是……”鲁高扬不解地望着王芳。

　　“忘记了？我已给你打了四针了！”

　　“哦，”鲁高扬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一看到你就觉着眼熟呢！你怎么也来训练了？”

　　“这是军事秘密，不告诉你！嘻嘻。”王芳调皮地吐了下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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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的军训结束了，东安服装公司的皮总很高兴，三番五次地过来邀请鲁高扬吃饭，都被鲁高扬婉言谢绝。皮栋梁急得在满头大汗，看到鱼塘，忽然来了灵感，指点那池平静的水面，笑呵呵地对鲁高扬说：“鲁场长，咱们是军民鱼水一家人，你为我们辛苦了好几天，吃顿便饭又算得了什么呢？再说，公司原来也有这个计划，军训结束后一起聚一聚，谈谈自己的收获。他们几个一致要求教官到场，你这个教官不去，我对他们几个也不好交待。”

　　鲁高扬接过皮栋梁递过来的烟，用手理了理自己的短发，显得有点为难。这次军训，没有请示部队领导，出于友邻关系，自我作主义务协助军训几天，怎么好代表部队去吃饭呢？万一被农场的几个人理解为以军训从中谋私，传到部队就说不清了。想一想，还是不去的好。

　　经过再三的邀请，鲁高扬坚持不去。皮栋梁没有办法，竟开车送来了一条香烟。皮栋梁叹了口气，对鲁高扬说，我是真心想交你这个军人朋友，既然你不肯去吃饭，那这条香烟你留下来抽，也算是我一点儿心意。鲁高扬还想推脱，皮栋梁有些急了，装作生气地说：“你如果看不起我，那你就不收，从此我不再过来打扰你们！”

　　正在两个人推让的工夫，许有发提着水壶进来了。见此情景，许有发冲鲁高扬挤了挤眼：“场长就收下吧，人家皮总也是一片心意。”

　　“对，对，一点心意。”皮栋梁赶忙跟着说道。

　　鲁高扬推让不过，只好收下。其实，从鲁高扬内心来说，自己还是很愿意去参加聚会的，不管怎么说，几个人跟着自己后面训练了几天，也算是自己带出的兵了。一起吃顿饭，畅谈一下感受，也是件很有意义的事儿。不过，从大局出发，鲁高扬感觉自己不能去。虽然短短的几天时间，可军训一结束，农场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心里倒生出一种空荡荡的感觉来，似有时过境迁了一般的感觉。与几个大学生一起，鲁高扬感觉生活得很充实，训练间隙有聊不尽的话题。现在几个人一走，农场涛声依旧了。

　　一直把皮栋梁送出场外，鲁高扬才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往宿舍走。其实，刚才他有一个疑问，想向皮栋梁打听一下为什么医院的王芳也会过来军训，便还是忍住了。当时许有发也在场，如果自己唯独了解一个姑娘的情况，难免会让人产生误解。所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王芳也在军训中给鲁高扬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能吃苦，有个性。当然，这并不是说鲁高扬对王芳有什么想法，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傍晚时分，场外那条马路上的行人渐渐稀少，看着夕阳西坠，倦鸟归巢，一丝丝寂寞孤独感油然涌向鲁高扬心田。鲁高扬想到了凌丽，暗地掰着手指算了算，自己来农场近半个月了。这十几天，感觉特别漫长，好像过了一年似的。

　　闲下来的时候，鲁高扬也很想与几个临时工坐一起聊聊天，可是，总是找不到感觉。那晚鲁高扬看到三个人饭后坐在井台上，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得正得劲，就凑过去坐下来旁听。老邱头出了个话题，正在考着许有发和马得水。老邱头问，你们知道为什么人都说撅嘴的骡子不值钱吧？不等别人回答，自己就接着说道，它贱就贱在嘴上。鲁高扬忍不住在心里笑了。晕，这也算一门学问了！

　　但是许有发不这么认为，总感觉老邱头是在指桑骂槐，又不好发作，反问老邱头说：“你知道老母牛晒太阳什么意思吗？”老邱头不知是计，忙问，干什么？许有发见老邱头中了招，甚是得意，仿佛半道上捡了位俊俏的媳妇，先是哈哈一阵大笑，然后回答：“说你呢，牛Ｂ哄哄的！”

　　老邱头不服，你一句我一句地扯着。马得水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一言不发。鲁高扬甚感无聊，起身回房了。

　　毫无疑问，鲁高扬也是渴望与人交流的，可是这儿没有自己交流的对象。与几个临时工在一起，就好像一个人来了烟瘾时，从地上捡了支不合自己的口味的香烟，怎么抽也不过瘾。

　　这会儿，鲁高扬看到他们正在进进出出地各自张罗着晚饭，忽然记起皮栋梁送来的那条香烟。对，干脆分给他们几个抽吧，说不定许有发早等不及了！看他当时冲我挤眉弄眼的神色，神神秘秘，真是把我看低了！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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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可以？我们怎么能抽您的烟呢？”许有发第一个站起来说道。

　　“给你，你就拿着，还客气什么，就当是我们场发的福利吧。”鲁高扬把烟塞到许有发的手里，又掏出几包分别扔给了马得水和老邱头，“每人来两包尝尝。”

　　马得水仍然一声不吭，但两颗门牙却闪着亮光，少见有这样的笑容。老邱头握着香烟，激动得手直发颤，连声叫着：可好哩，可好哩！

　　“场长，我去为您搬个凳子！”许有发说着，去宿舍了。老邱头趁这个工夫，对鲁高扬说，许有发刚才还说场长没有白忙活，人家皮总送了200多元一条的烟来，顶我们半个月的工资呢！您看看，都分给我们了，真让您白忙活了。

　　“嗯。”一直蹲在那儿的马得水，这半天终于发出了声音。

　　“这有什么？你们比我辛苦，应该的。”鲁高扬若无其事地应道，“看你们经常晚饭后在这儿聊天，要不这样吧，把我宿舍的那台小电视搬出来，放在外面你们一起看。反正我每晚只看中央台的新闻连播，闲着也是闲着。”

　　“哎！这可好哩！看看有没有唱黄梅戏的！”老邱头一捅马得水，“鸭头，还是我们场长够意思吧？”

　　“嗯。”马得水再次发出声音，有滋有味地在那儿品着香烟。天黑了下来，烟头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好，就这么说了，放在许有发的宿舍里。”鲁高扬说，“一会儿马得水帮忙抬一下。”

　　“我去！抬什么东西，场长？”许有发从宿舍搬来了凳子，放在鲁高扬的脚下，听说要抬东西，赶忙问道。

　　“有发，场长要把他宿舍的电视搬到你宿舍放给我们看呢！”老邱头冲井边吐了一口痰。

　　“我看你头脑有问题了！”许有发一本正经地驳斥老邱头道，“亏你想得出来！那是部队为咱场长配备的，是给你看的？老大不小的了，天黑还不睡觉，你想看什么看？！”

　　“哦，是我提出来的，看你们每晚都蹲在这儿闲聊，怕你们寂寞。”鲁高扬说。

　　“嗨！哪跟哪啊？我们这些人早习惯了，天一黑就睡觉，明天还得早起忙各自的事儿，再说，电视都是假的，我就不信，还能从电视中走出媳妇来，是吧鸭头？”许有发每次与老邱头ＰＫ，总不忘拉上马得水，他知道，马得水从来不愿多事儿，就像头猪一样，用棍子一捅才会哼一声。

　　果然，马得水听了许有发的问话后，又一次“嗯”了一声。

　　“老邱头，你要看你看，我们不看。场长，这事您就不用麻烦了，我们聊一会就要睡了，白天累了一天，一到晚上就瞌睡呢。”

　　老邱头无端遭到许有发一阵抢白，不禁有点恼火，装什么相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场长在这儿你比哪个都老实，场长不在的时候，你哪天晚上老老实实呆在场里了？照你的意思，我老邱反而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既然连你马得水都不愿看，我充什么有文化的人呢？想到这儿，老邱头又扭头吐了一口痰：“哪个不累？这不是与场长说着玩的吗？看你还当真了，张口闭口都是媳妇儿，入迷了！”

　　“好了，谁要是愿意，就到宿舍一起看好了。”鲁高扬没想到几个人对文化生活这么不感兴趣，便话题一转问道，“用不了多久小麦就要成熟了，到时候部队会派人过来，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才行，哪天抽个时间，把仓库里的镰刀搬出来，把坏了的修一修。”

　　说到农事儿，几个人来了精神，你一言我一语，吵吵嚷嚷了半天。往年许有发早盼收麦这一天到来了，那时他哥哥还在部队上，部队很多人都热情地与他打招呼，为此一种优越感要在他心里占据好长时间。现在他哥哥转业回地方了，虽然有时部队首长过来检查工作，也像以前一样与他握手，但是他感觉自己心里没有以前那样踏实了。

　　许有发打了个哈欠，其实并不是因为困倦。或许因为生活缺乏激情，或许感觉前途不太光明，他并不是一个能安守本份的人。在没有好的去处之前，他要立足现状，尽力为自己打造一个良好的生存环境。所以，在平时，他在老邱头和马得水面前，时时事事都要抢占上风，打压他们的空间。就像一则幽默：两个人在森林里碰到一只老虎，争相逃命，其中一个说，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再快我们也快不过老虎。另一个答道：我只要跑得过你就行！

　　这是生活中的幽默，也是生活中残酷的现实。其实，许有发并不是不喜欢看电视，只是他有自己的目的。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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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坐在井台边又东拉西扯几句，最后曲终人散，拍拍屁股各自回宿舍睡觉去了。农场顿时安静下来，只有昆虫的鸣叫此起彼伏。远处，还有几处灯火在闪亮。

　　鲁高扬索然无味地回到自己的房内，关上房门。这会儿他还不想睡，随手打开电视。信号不好，仅能收少数几个台，除了当地的新闻就是广告。鲁高扬把电视的声音调得很小，有点声音也好，使得房间不至于显得冷清。

　　多么美好的夜晚啊！鲁高扬在心里感叹道。现在就睡，真是辜负了这大好的时光，浪费自己的生命。尽管自己也没有什么活动，也不可能有什么活动，但是却可以用心感受得到。因为有了这个发现，鲁高扬在不大的房间里面来回地踱着步子，做点什么好呢？

　　凌丽一再强调将来转业时要找个好工作，可自己除了会训练之外，没有一技之长，也没有过硬的文凭，几年后回到地方，找个不死不活的单位挂着，说不定真会应了二撸子的那句话。

　　对，这儿的生活虽然单调，但却拥有充足的时间，如果下点功夫，学门外语，说不定到时候就有了竞争力。现在进入21世纪了，仅具备过硬的军事素质还不够，还要有过硬的文化素质呢！

　　念头闪过，鲁高扬一阵窃喜。军人也可以参加地方的自学考试，如果自己有了一张大专文凭，还怕将来没有出路？鲁高扬闭上眼睛，想像拿到大专毕业证书的情景，到了那个时候，别说部队领导会对自己刮目相看，就是站在凌丽面前，也会有实力大增的感觉。

　　当然，这一切都还停留在自己的想像之中，要想实现这个想法，肯定要有很多的付出。不过，有了目标就有了动力。现在不仅有时间，也不愁找不到人辅导。自己刚带出的这几名学生，个个都是正规院校毕业的，碰到疑难，还可以去请教嘛！

　　从什么地方开始学呢？鲁高扬躺在床上的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的底子有点薄。多年没有摸过书本了，除了几句日常用语，所学的基础知识早还给老师了。那天看了一个小品，黄宏演的，关于士兵学英语的事情。其中黄宏扮演的那个炊事班长学英语，真逗！点头yes，摇头no，再见就是姑得拜。嘿嘿，看来我比那个班长也强不了多少呢！

　　第二天吃过早饭，鲁高扬安排好农场的工作，就去了皮栋梁的东安服装公司。门卫是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头，很生硬地把鲁高扬拦在了门外。鲁高扬说，我要找你们皮总。老头看着这个穿制服的，以为是哪个部门下来抽查的，说了声皮总不在，就把边门又关上了。

　　“请问皮总人去哪儿了？”鲁高扬以为来这儿找皮总是最大的官，肯定会很顺利，没想到会吃到闭门羹，不禁有点儿尴尬。不过，既然来了，也不能就这样让老门卫给挡回去，看门卫摸起扫帚要走，赶紧又问了一声。

　　“我说不在就是不在，出差了！”门卫生硬地回了一句。

　　“哎！师傅，请等一下，我找别人也可以！请放我进去吧！”鲁高扬冲门卫摆了摆手。没想到门卫恼了，把扫帚往地一扔，没好气地回道：“你到底找谁？！”

　　“我找王芳！”鲁高扬情急之下脱口说道，脸却腾地红了。

　　“找王芳？”门卫继续追问，“你是她什么人？找她有什么事儿？”

　　鲁高扬正想解释，忽听身后有人叫了声：“鲁教员？！”

　　王芳推着车子，站在了他的身后。门卫用手一指：“那，你要找的人来了。”

　　“鲁教员，你找我？”王芳笑着问道。

　　“啊，不，不。”鲁高扬没反应过来，说话有点不利索，“啊，是是。”

　　“是，还是不是？”王芳调皮地盯着鲁高扬。

　　“啊，是，我找你也行。”

　　“什么事？进去到办公室说吧，今天皮总有事外出了。”

　　“不，不进去了，就在这儿说吧。”鲁高扬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想学外语，参加地方的自学考试，可我基础不好，想过来请教一下。”

　　一串鲁高扬熟悉的银铃般的笑声在耳边响过：“好事呀！没问题，你还真找对了。我参加自考就是英语专业，还有一门就过关了，我可以帮你。”

　　“是吗？这太好了！”鲁高扬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巧合，不禁十分激动，“那我拜你为师，收吗？”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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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路上，鲁高扬心情十分愉快。哼着歌儿，把自行车骑得飞快。就在刚才，王芳不仅答应了做他的英语老师，还送了鲁高扬一套教材。这下好了，有了人指导，学起来也不怕底子簿了。

　　可就在鲁高扬准备拐向农场大门的时候，才突然发现二撸子正蹲在那儿。

　　“你有事儿？”鲁高扬看到二撸子心里就感到不舒服。

　　“找你。”二撸子慢腾腾地站起来身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票据。

　　“什么事儿？”

　　“这是你上次打我，我去看病的医药费，你看着办吧。”二撸子把手中的票据冲鲁高扬扬了扬。

　　“我打你？什么时候打你了？”鲁高扬想起上次的确与二撸子发生了一点肢体冲突，可是也没有伤着你呀？只不过把你推到了水里，当时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打伤了呢？

　　“你要是不给报销，我就去派出所报案，你算什么解放军？解放军是打坏人的，不是打我们老百姓的，要是解决不好，我就去你们总部，躺在你们部队门前，让电视台来采访！”

　　“你……”鲁高扬气得不知说什么好，这不明显是在讹诈吗？可是碰到这种人还真难缠，如果二撸子真按他说的办，影响还真不好，毕竟当时没有人在场，纵然马得水在，可他是农场的职工，证明没有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