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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风流-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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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正席卷南下,眼前这形势稍有不慎就有亡国之虞,当此之时,除了‘战’之一途外更无其它侥幸可言,在此当奋发平叛的时刻,又岂可轻言安抚?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若陛下都不能坚定战心,又怎能指望前线将士奋勇杀敌?如此君王无必战之心,将士无决死之意,则我大唐亡无日矣!”,言至最后一句时,心下激动的唐离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句话来。

也许是受“亡国”二字的刺激,话音刚落,自锦榻上霍然而起的玄宗恶狠狠瞅了唐离一眼后,沉声道:“你来拟旨,关内道节度使安思顺为国镇边多年,劳苦功高,特进职正二品辅国大将军,晋爵镇远公,迁升尚书省令正之职,诏书到日将军权移交陇西节度使哥舒翰后,即刻入京履新!此诏分发关内,陇西两地”。

耳听玄宗此诏,脸色发青的李亨神色又是一变,借着上前搀扶玄宗的由头低声道:“父皇,哥叔将军如今已领有两镇军马,再接掌朔方军怕是统属不过来,倒是国朝老将王忠嗣正在安北节度任上,他那大营所在距离关内也近些……”。

“哥舒翰乃国之名将,多加这几万军马自无问题;再则大战之际,军力宜专而不宜分,陛下如此处断正是上策”,这回将李亨一口堵回去的正是依然跪倒在地的杨国忠,说道这里时,他更哼了一声道:“王忠嗣负罪之身,陛下当日恩恕其罪已是天大的恩宠,当此之时又岂能任其单掌一军?”。

“住口!”,一声喝断了二人的争执后,玄宗扭头向御案前的唐离沉声道:“用印吧!”。

说完这句,玄宗也不看杨国忠及太子李亨,踱步到一边跪着的李复道身前沉吟良久后道:“你且回府,稍后朕自有旨意到”。

第二百一十六章 乱起(五)

跪倒在地的李复道听玄宗此言,原本因惊怒而青白的脸色上再无半点血色,只是玄宗的这番话却也使他原本无神的眸子多了几分绝望的清明。

“臣辜负皇恩,罪不可恕!不敢有贪生之念,只请陛下准臣以负罪之身前往河东前敌”,李复道的声音暗哑低沉,言说至此后,已自解官衣的他重重叩首道:“陛下开恩,陛下开恩!”。

仅仅在个多时辰之前,李复道还是位极人臣的当朝宰辅,此时他竟然成了这般模样,虽说眼前形势紧急,但目睹到这一幕,整个勤政务本楼上也是一片寂静,唯有那重重的叩首声空空的回荡。

眼见李复道如此,御案前的唐离心中也是一阵儿酸酸的难受,论说这位“五叔”虽然与他政见不合,但就其本身来说待他也着实不错,此人原本梦寐以求的就是希望能主领一军,厮杀疆场。依他的能力及生性其实并不适合出任宰辅,入主政事堂以来,他不过是在拼尽全力维持李林甫遗留的一切。

虽说与安胖子份属一党,但若论对安禄山的姑息与骄纵,李复道拍马也不及玄宗。事前,不仅他不相信安禄山会反,玄宗自己也不相信,甚至就连一直口中聒噪此事的杨国忠心底也不相信,从这一点而言,他虽有罪,但绝对罪不致死。但现在安禄山真个起兵造反之后,不管是为了玄宗的脸面,还是为了向天下军民彰显朝廷地必战之心。李复道都必须死,身为宰辅的他份量够重,实在是最好的替罪羊和祭旗人选。

勤政务本楼上,唐离心中固然是五味杂陈,就连一边跪着的杨国忠也是表情复杂,眼角的余光中甚至流露出几分兔死狐悲之意,而这其中。唯有殷勤站在玄宗身后的太子李亨,虽然极力收摄着面上的神情。但眉宇间却怎么也不能尽掩那份儿若隐若现地欢喜之意。

李复道说出这番话后,这位年老的君王久久无语,因是侧对着玄宗,唐离并不能看到他脸上地神色,只见到玄宗负于身后的手微微的抖颤不停,良久之后,才有一声苍老而空洞的声音传来道:“下去吧!稍后朕自有旨意!”。这句干瘪的话说完,玄宗已转而背过身去。

“臣……臣遵旨!”,额头一片红肿的李复道抖颤着站起身来,就此散乱着官服如同八旬老翁般蹒跚着向阶梯处走去,只一瞥的功夫,唐离见着他地眼神已完全涣散,此时的勤政务本楼上,唯有搁置在地上的那顶乌纱的帽翅微微晃动不停……

“李相。李相!”,伴随着楼下一阵儿满带惊讶的杂乱称呼声,被玄宗急召来议事的老丞相陈希烈在兵部侍郎薛龙襄等人的搀扶下颤巍巍的走了上来……

……

走到皇城朱雀门时,外边朱雀大街上人来人往地喧闹惊醒了沉思中的唐离,抬起头来看了看外边一片升平的景象,哑然一笑的他这才感觉到肚中的饥饿。说来从今天早晨到现在,他还没吃过一口东西。

“少爷!”,早在朱雀门处等候的唐九满脸惊喜地迎了上来,只是唐离此时却没心思与他多说,他也没再上那辆早就备好的轩车,就近接过一个护卫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后,立即快马催鞭而去。

往日需要三柱香的时间,现在只用了一半时间不到就已回府,在府门前翻身下马顺手将马缰交给迎上来的门子后,唐离便径直向内急步而去。

府内的那些下人见唐离回府都是满脸喜色。但见少爷面色严峻也就没凑上前来道喜见礼。

唐离刚走进后院儿。就见正屋帘幕开处,李腾蛟等人迎了上来。安慰了这些憔悴面容上满带喜意的家人后,唐离便直接道:“关关,你去帮我弄些吃的东西来”。

正紧盯着唐离的一身素衣的关关闻言,一愣之后应了一声,随即快步向院子外走去。

“我现在回来只是报个平安,吃完饭马上就走,也不用忙张了”,边向正屋走去,唐离边向迭声吩咐着侍女煮茶端果子地李腾蛟等人道。

“走?”,闻言色变地李腾蛟颤声问道,而旁边的郑怜卿及蝈蝈也都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

“我没事儿,陛下新授了我翰林学士,稍后就是去当值”,直到唐离这句话出口,郑怜卿等人的脸色才缓了过来,李腾蛟的脸上甚至有了几分喜意。

在开元间成立的翰林院,最初是由一大批诗人,画家,高道,书法家乃至围棋国手组成的机构,其成立的初衷原本是玄宗为了政事之外自娱而设置,但随着时间流逝,尤其是近年以来,这个直属于皇帝本人的宫廷机构的性质逐渐发生了变化,尤其是翰林院中的学士院,更是直接取代了原本的聚贤院,成为皇帝处理国务及拟定诏书的个人机要处,简而言之,这是一个最接近核心政事,最接近玄宗,也最得其信任的机构,翰林学士名头的本身就已经代表了玄宗的信任及光明的前途。正是熟知这其中的关节,李腾蛟才会如此高兴。在她想来,既然陛下如此任命,那唐离此次必然是厄运尽退,再无牢狱之虞了。

“莲儿,你去把唐七叫来”,在正屋中坐定之后,见着李腾蛟等人都是面有喜色,唐离尽自心中不愿她们担心,却也只能沉声道:“蝈蝈,两天前安禄山在范阳起兵造反了,我已命人去抄没山记货栈,你那边有什么手尾处尽快处理。另外,你马上去找蓝钻佳人。让她知会那些海商,从即刻起咱们的船队不再运进人参及皮货,腾空所有地船在新罗买粮,这些粮食运回后,暂时囤积在登州就是”。

开始唐离自大理寺出来时只对唐七低声吩咐了一句,那时心情激动的李腾蛟一门心思都在夫君身上,是以也没留意这件事。此时突然听到这个消息。郑怜卿等人都是一脸震惊的神色,甚至那个正给唐离奉茶的丫头还“啪”的一声打碎了手中的茶盏。

“蝈蝈。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还不快去!”,这声催促让蝈蝈醒过神儿来,近来处事愈发干练地她随即起身就向外走去。

“慢着!让蓝钻佳人给那些海商带个话,现在运粮我保他们亏不了一文钱,至于赚不赚钱不好说,但我保证他们将来最起码可以赚回一个爵位来。粮食运的越多,将来能换回地爵位就越高”,言至此处,唐离又淡淡补充了一句道:“当然,有不答应的也不勉强,只是以后他们若有什么事儿也就不必再来找我了”。

蝈蝈答应一声后去了,唐离见室中气氛凝重,乃轻笑一声道:“安禄山以一道之力起兵谋逆。不过是以卵击石之举罢了,待朝廷大军一到其势自然土崩瓦解,蛟儿,卿儿无需如此担心”。

唐离的这句安慰让李腾蛟的脸色和缓了几分,然则郑怜卿的脸上却是忧色半点不减道:“夫君,安贼谋逆。父亲大人的河东就是首当其冲,妾身怕……”。

见满脸忧色的郑怜卿说话间脸上颇有恐惧之意,唐离笑着伸出手去轻拍着她地手臂安抚道:“我上次前往河东时已与岳父大人言明此事,这前后已有将近年余的准备时间,此次安禄山起兵虽速,但于河东而言已算不得奇兵。晋阳乃我朝高祖龙兴之地,又是与长安,洛阳并称的三都。城池尽自坚固,加之如今的河东道都护将军郭子仪堪称名将,如此种种聚合。岳父大人困于兵力或者无力反击。但自保晋阳不失当无问题。卿儿无需担心!”。

尽自说了这许多,郑怜卿关心则乱也未能全然放下心事。唐离见状因又一笑道:“算算行程,范阳叛军现在该已进入河东境内了,当他们看到如今河东各地的官仓及武库都是空空如也时,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这番意在开解的话语毕竟有了些效果,见郑怜卿的脸色好了许多,唐离脸上笑容不减的续言道:“对了,刚才尽自想着安胖子,倒把一个大好消息给忘了”。

李腾蛟看了郑怜卿一眼,明白唐离意思地她当即出言凑趣儿道:“什么好消息?”。

“你们一直想见的那个人到京了”,为安抚家人的情绪及担忧,面上看来一片轻松随意的唐离甚至还故意卖了个关子后,才看着郑怜卿笑言道:“李太白,李谪仙到京了!”。

早在开元间既已得名“诗仙”,被誉称为“开元三绝”的李白名头的确响亮,突然听到这个消息,郑怜卿地注意力果然被转移,而李腾蛟更是惊讶反问道:“阿离你是说青莲居士到京了?”。

“正是!我回来前在勤政务本楼,当时正议及要写讨逆文告以驳安贼檄文,听陈希烈老相公说话,才知道李青莲已于昨天午后到京,可惜,那时我正在大理寺,没能一睹其谪仙风采,不过他既然到了京中,随后自有机会!”,说道李白,尽管如今形势严峻,但唐离言语中还是忍不住的露出了几分激动,穿越数载,见过了李林甫,杨贵妃等人后,若说还能有一个人能让唐离对与之见面如此期待的话,则非李太白莫属了,这个由盛唐精魂而化的诗仙历经千年时光早已成了盛唐的代名词,在他的诗作一代代被传唱不绝的同时,流逝的时光也使他的身份由诗人逐步的走上了神坛,中国近三千年地古典文学史上,若说有一个人能被后世大多数人自愿自觉发自深心地去喜欢,去仰慕的话,豪放飘逸地李太白无疑是第一人选。至少现在的唐离对与李白见面的渴望中,就包含着一些后世“粉丝”对“偶像”的狂热。

“这下公主该高兴起来了!”,李腾蛟喃喃低语了一句后。随即起身抓住唐离地手臂急切道:“阿离,你得着机会一定要把他请到咱府上来,以前在玉真观的时候公主见他从不带我,我到现在都还没见过他哪!”。

“这是自然!”,唐离含笑答应了一句,正待要接着说话时,就见关关领着几个丫头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关关你费心了。不过我那儿吃得了这么多?”,看着身前案几上满满的一片。唐离轻笑着说了一句后便持著开始吃饭。

他的吃相原本就不好,此时为赶时间更是风卷残云,也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就已吃完,只让旁边的关关连声说着:“慢着些儿,慢着些儿!”。

饭既吃完,唐七依然没到,唐离却等不得他了。匆匆梳洗一番后便向外走去,郑怜卿等人自然起身相送。

内院门前,示意几人不必再送的唐离走出几步后,突然停住了步子转身向李腾蛟招了招手。

“阿离”,快步跑过来地李腾蛟见唐离脸色有些沉郁,忙问道:“怎么了?”。

看着李腾蛟娇美的脸,唐离沉吟片刻后,才无奈地低声一叹道:“安禄山起兵谋反。五叔他……他已被陛下罢相了!”,低沉着说道这里,唐离轻轻摇头道:“你现在就去,当还能见着他最后一面”。

“阿离……”,只瞬间的功夫,李腾蛟红扑扑的脸蛋儿上已是血色尽失。抓着唐离臂膀的手也是越捏越紧。

“这事不仅是我,就连贵妃,甚至陛下也没办法!”,黯然叹息声中,唐离只能轻轻拥住李腾蛟道:“蛟儿,我答应你,一定竭尽全力保住五叔家人安危!”。

身子抽搐着在唐离怀中静默了片刻后,李腾蛟猛的挣脱开来向府门处跑去,她的身影带起的是声声压抑不住地啜泣……

向郑怜卿及蝈蝈摆摆手示意不用担心之后,唐离快步追上前去。谁知此时的李腾蛟跑的异常的快。直到快到府门前时唐离方才赶上,恰在此时。原本等在门房处的莲儿领着满头汗水的唐七走了进来。

“莲儿,唐九,你们跟着夫人!”,高声吩咐了一句后,唐离直接迎上唐七道:“怎么样了?”。

“少爷,山记货栈库房货物都没动,驼夫及一些帮佣也都在,只是朱竹清及一批看守货栈的护院儿都不在了,那帐房说他们是上午突然消失不见的”,因为口中大喘着气儿,唐七地话听着就有几分断续,“四娘已谴人出城追查了,另外朱竹清叔父处也派人盯上了”。

注目门外,看着唐九等人上马紧追着同样驱马而行的李腾蛟远去,唐离扭过头来道:“没抓着?”,原本他此次回来只是顺便问及此事,但此时唐七的答案还真让他意外,以安禄山的品性,虽然已决定起兵造反,但为了不早暴露消息,他肯定不会将此事告知山记货栈驻于长安的这些人,以免他们有所异动泄了底细。从这一点来说,朱竹清断然没有能逃脱的道理,但现在这种反常地情况却出现了,由此不能不引起唐离的警觉。

“恩,盯紧朱竹清叔父处,另外把他叔父以前的根底都好生查清楚”,点头说了一句后,继续迈步向外走的唐离续又问道:“对了,天王那边怎么说的?”。

“天王说让少爷放心,有他亲自看着,那几个大食人出不了事儿”,闻言,唐离点点头后道:“恩,这就好!从现在起你密切盯紧两河道的消息!我若不在府上,你就让送食盒的小厮直接送到皇城就是”。

吩咐完这些,唐离没再多做耽搁,接过门子手中的马缰后,翻身而上直往皇城而去。

策马转上朱雀大街,行不多远就见街右边一片喧哗,两旅盔甲鲜亮的羽林军正围着一座堂皇壮丽的大宅第捕人。

见是羽林军在查抄安禄山在京地藩邸,唐离胯下健马没有半点停顿,直接一路向前。

朱雀门里地皇城也不安宁,这里虽然没有刚才那么多羽林军,但唐离路过御史台时,刚好见着接替王烘出任御史大夫之职的吉温正被两个内侍拘押着出来,脸上满是一副灰败地神色,类似的场景他一路上还见着好几处。

此时他也无心理会这些,快步过了承天门进入宫城,唐离刚踏上勤政务本楼的阶梯,蓦然就听“咣!”的一声,一个尺长左右的明黄镇纸自阶梯间蹦落下来,若非他闪身的快,险险就砸在了头上。

与这明黄镇纸砸落的同时,勤政务本楼上玄宗因极度愤怒的声音清晰传来:“半天,仅仅半天朕就丢了九州之地,这些混帐行子居然一箭未放就此附逆……”,因过于愤怒,玄宗暗哑的语调化为了低沉的咆哮……

第二百一十七章 乱起(六)

与这明黄镇纸砸落的同时,勤政务本楼上玄宗因极度愤怒的声音清晰传来:“半天,仅仅半天朕就丢了九州之地,这些混帐行子居然一箭未放就此附逆……”,因过于愤怒,玄宗暗哑的语调化为了低沉的咆哮……

唐离听玄宗这么一说,就知定是又有新的军报传来,而这军报上的消息该是说河北道诸州在安禄山起兵后纷纷投降从逆。顺手捡起地上的明黄镇纸,他一步步向楼上走去。

勤政务本楼上,此时静悄悄一片鸦鹊无声,坐在御案前的老相公陈希烈那对漂亮的寿眉紧紧的蹙在了一起,平日因保养得宜而颇有些鹤发童颜的脸上也抽成了苦瓜。

整个楼上,除了老相公陈希烈之外,其他应召来的官员都控背躬腰的站着,一个个脸上或是噤若寒蝉,或是面无表情,除了玄宗粗重的喘息声之外,听不到其他任何声响。

玄宗此时正据于御案之后,他原本有些灰败的脸色因为这巨大的愤怒而激起了一片淡淡的暗红,近十余年来秉政一直崇尚于清静无为的他,此时再没有了半点往日的淡然冲和,安定娴静的样子,眼见自己这番话后却无一人接腔,就见他嘿嘿冷笑道:“怎么都不说话了!朕看你们平日朝会时不是挺能说的嘛!你们要赏赐,要恩萌,要爵位的时候不是都说的挺好?现在怎么都不说了?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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