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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林 创刊30周年外国小说巡展(下)-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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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飞机,我看见鲍比已经在等我了。他站在迎接客人的人群之外,一看到我,他的嘴角便漾起一个热切的微笑。他站在那儿的姿势有点特别:肩膀稍微向前倾着,两腿分开,一双蓝眼睛不停地转动,仔细观察着四周的一切,警觉地准备迎接下一刻可能出现的任何情况。那副姿势会让人觉得,好像在他跨出步子之前,就已经在行动了。只是在他真要行动的时候,你却根本看不出他有什么动作。
鲍比坚持替我提行李。我们走出机场时,加利福尼亚宜人的暖风迎面拂来。他扬起头朝四周张望了一会儿,然后扬了扬手。我以为他在招呼出租车,而开到路边来的,却是一辆早已等在半个街区之外的加长轿车。
我坐到后面的座位上,鲍比坐在我对面。他看上去有些变化,人见老了,头发上也有了第一抹灰色,眼角上的皱纹也不知不觉地泄露了岁月的沧桑。然而他的笑容还是那么快捷、机警,不过少了一点神采,就像一盏灯在不知不觉之间开始暗淡下来。
“你能来真是太好了,”他刚刚跟司机说完怎么走,就把头转过来对我说。“我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所以我非常感激你能来这儿。”
他的嗓音和以前一样清晰,但是说话的速度比我记忆中的慢了一点。
“一点儿也不是什么强人所难,”我对他说。“无论我接不接这个案子,我都很高兴你能想到我。”
他像要强调什么似的摇了摇头,好像是要让我明白我的想法并不正确,因为实际上另有其他原因。
“你想错了,让你来不是我的主意,是阿尔伯特?克雷文求我给你打电话的。他帮了我很多忙,还从来没让我帮他做点儿什么。这是我给你打电话的惟一原因: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拒绝他的理由。但是,我也明确告诉他了,我只是请你来和他谈谈,并不是让你来接这个案子。干不干由你来定。假如你不愿意,那也没问题。你不欠阿尔伯特什么情,也不欠我的情。你懂吗?”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遗产(4)
这时,突然在我们正前方出现了一片金黄色的灯光,从山头一直延伸到海湾。城里到了。
鲍比看到了我眼里的神情。“考虑过在这儿住下去吗?”
我摇摇头说:“我想,我会思念家乡的雨。”说着,我有点儿虚伪地笑了笑。
下了高速路,加长轿车开始在街道上慢慢地蠕动。
“你在电话里说过‘连锁反应’,说这里没有一个律师愿意接手这件案子;而刚才你又明确地告诉我,你并不是请我来接这个案子的。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愿意卷进这件事情呢?难道就是因为参议员富勒顿想当总统,而且据我所知,他的确很有可能当选的缘故?”
鲍比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他大笑起来,然后又叹了口气。
“这根本就和富勒顿没有关系——怎么说也不是直接有关。没有多少人真正了解他,并为他的死感到不安。”
加长轿车在金融中心的一堵深灰色的围墙前停下来。这就是克雷文&莫立斯&豪尔公司总部,早在那些摩天大楼出现之前,他们就已经在这里创办了这家公司。他们的公司伴随着整个城市的发展而扩大。许多成立于旧金山建城早期的小银行、小商号创业初期就聘用他们提供法律服务,现在那些小银行和小商号,都已经是大型的金融机构和跨国公司了。当年这家公司每月赚取的费用,仅仅能维持一个月的经营开支,而现在,公司每天都在创造巨额利润;原先的三个合伙人,创业时也几乎一无所有,如今他们拥有的财富甚至超过他们曾经有过的最大胆的梦想。
莫立斯先生和豪尔先生早就从公司的法律事务中解脱了出来。他们偶尔来办公室,也只不过敷衍一下他们手下成打的年轻合伙人。这些年轻人都像奴隶似的替他们干活,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像老板那样过上富有而悠闲的日子。这就是世界运转的方式,或者说,至少对那些一起步就渴望征服世界,而最终功成身退在棕榈泉择宅而居的律师们来说,他们的世界的确遵循这样的运行方式。
阿尔伯特?克雷文却是一个例外。他坚持说棕榈泉那里太热了,玩高尔夫球也太无聊。他这么说是不是真话,倒也无关紧要;假如他这么认为,他就完全可以这么说。不过,这都只是他随口说一说罢了。尤其是在某种场合,聊这个话题比直接回答别人的提问,比如他为什么如此勤奋工作,可要轻松多了。这么多年以来,他仍然是早上第一个来办公室,晚上最后一个离开。在别人看来,他这个年纪还不得不定期花上两个或是三个小时的时间,和他那些声名显赫的朋友共进午餐,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不过,在这个问题上他不会接受任何建议。
即使没有朋友,他的生活也不会有任何不同。在经过了四次婚姻失败的打击之后,法律事务已经成了能使他投入热情的少数几样事情之一。他的公文包总是不离左右,里面的文件足以令那些年龄只有他一半的律师们耗尽精力和体力——阿尔伯特?克雷文简直就像个工作机器。其他人可能早就启用一个标准的表格来办案;或者,要是他足够聪明的话,往往自己设计一个表格,然后重复使用。而克雷文仍然亲手起草他需要的每一个文件。他声称有义务为委托人把整个事情从头至尾考虑清楚,借此他丝毫不加遮掩地影射那种蔓延在行业内的敷衍潦草的工作方式。克雷文从事的业务在律师这一行里通常被称做办公室诉讼。从他整个律师生涯来看,他只出过两次庭,而这两次他碰巧都身体欠佳。鲍比深信我会喜欢这个人,而我对这一点却没什么把握。
一走出舒适安静的加长轿车,城市的喧嚣声就扑面而来。行人走在拥挤的街道两边,汽车拼命地按着喇叭,不知从哪个角落传出了老式有轨电车的铃铛声。一踏进公司大楼,这些刺耳的日常生活的交响曲就在我们身后戛然而止。我们踏着厚厚的地毯,来到三楼会议室。接待员向鲍比问好,应当说是向迈德林先生问好,她的声音和我刚才在电话里听到的一样细弱。一个瓶口很小的花瓶放在接待台上,里面只插着一枝红玫瑰,看上去还挺新鲜;我确信,花瓶里每天早晨都会被插上一枝新鲜的玫瑰。
遗产(5)
那里有很多人在工作,但却好像比你独自一人工作时还要安静。我们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路过的每扇门都紧闭着。我们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那间私人办公室。还没等我们敲门,门就打开了。脸色红润的阿尔伯特?克雷文,向我们伸出一只又小又软的手。他先自我介绍了一下,并且感谢我能前来,然后侧过身子把我们让进室内。办公室装潢得非常精致,比我曾住过的所有房子都好,不过我住过的房子为数不多。
在这间奶油色调的长方形办公室里,有一面墙装饰了一个灰色的大理石壁炉,看上去似乎完全可以使用;壁炉架的正上方挂着一幅装裱在画框里的油画,画面上是1906年旧金山大地震造成的直接后果。壁炉两边挂着其他油画作品,这些画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它们以不同的风格描述着这座城市往昔的场景。在屋子尽头离壁炉最远的那一角,克雷文的办公桌就放在窗下。那是一件硕大的维多利亚风格的作品,呈黑色又略微泛着红光,它和我以前见过的任何东西都没有相似之处。四条敦实的弯弓形的桌腿支撑着桌面,桌边是错综复杂的曲线装饰,巧克力色的桌面嵌在这些繁复的桌边装饰中间。它难看得简直让人不敢相信,以至于提出任何一个和它有关的问题,比如它是从哪儿弄来的,或是它在这儿摆了多久了之类等,听起来都会让人觉得似乎太冒失了。这就像是面对一位不幸遭遇毁容的亲戚,你实在想不出有多少话可说;你惟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设法别去注意它。
克雷文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服套装,浅蓝色的丝绸衬衣配着浅黄色的丝质领带。他坐在那张巨大的桌子后面,身下的那把椅子鼓鼓囊囊,泛着珍珠灰的光泽。一副小小的无框眼镜架在他肉乎乎的鼻子上,他的视线越过眼镜上方注视着我。他正要开口说话,坐在我左边那把浅棕色绸面沙发上的鲍比突然问道:“这是不是你这辈子见过的最难看的一件家具?”
克雷文把他那修剪得非常光滑细致的手指放在胸前,一丝微妙的笑意浮现在他的脸上。
“我承认它不是那么讨人喜欢,可是我不能肯定我会像你所说的跟它相处一辈子,”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罗伯特真正的意图是想让我告诉你,我怎么碰巧有了这么一张桌子。出于某种原因,这个故事似乎让他很开心,尽管我确实想不出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开心。那个故事更像是个悲剧,而不是什么喜剧。你明白吗,安托内利先生——”
“约瑟夫,”我坚持让他这么叫我。
“是啊,约瑟夫,”他接着说道,并且轻轻点了点头,表示他已经抛弃了严谨的礼节。“阿加莎,我的第二任妻子,”他犹豫了一下,眉宇间蒙上了一种茫然而又困惑的神情,“或许是我的第三位妻子?”他一边问着,一边瞥了鲍比一眼。“好吧,”他耸了耸肩,“不管怎么说,她是我的一位妻子,这张桌子是她买来送给我的。它得算是一件礼物,甚至不止如此,”他皱了皱眉头,又加上一句,“它是一件结婚礼物。”
我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他就捕捉到了我的表情。
“是啊,是啊,我知道,”他把眼光移到了天花板上。“一切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过,你得理解,阿加莎觉得这是一件宝贝。不是因为它外观上的风格,”他很快地补上下文,“她对那个根本就不在乎!她一发现这张桌子最初的主人是J。皮尔篷特?摩根,就一定要把它买下来。她在纽约索斯比的一次拍卖会上买下了它,作好了装船运到这里的安排,当我们还在度蜜月的时候,它就被安置在这儿了,”克雷文带着一种恶作剧的快乐,把眼光从天花板的这边扫到那边。“你完全可以想像,当时我看见这张桌子出现在我的办公室时,会有多么惊讶,”他说着,露齿一笑,“我原来没认为我们的蜜月会过得那么糟!”
“这只解释了你是怎么得到它的,”鲍比说,“你还没说为什么现在你还留着它呢。”克雷文的目光从天花板上移了下来,他抱紧胳膊,整个人完全靠进椅子里。他紧抿着嘴唇,翕动着鼻孔,面部看上去有些扭曲。他慢慢地摇了摇头,然后抬起眼睛,解释道:“她坚持认为这张桌子是我们离婚的部分原因。”
他从椅子里直起身来,把胳膊肘支在结实的桌子——这件离婚时谁也不想保留的东西上。
“事情并不像你们想的那样,”他接着说道,从他眼里闪过一丝光亮。“不是因为她恨我,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阿加莎觉得我可能会被压垮,她认为把这张桌子留给我以减轻我的痛苦,是她能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
他用指关节狠狠地敲了两下这件告别的礼物,然后说道:“我能说什么?告诉她我惟一的痛苦就是以后得天天看着这玩意儿?”
微笑还挂在他的嘴角上,可他的眼神却变得严肃起来。他抬起下巴,清了清鼻子,笑容随之消失了。
“你大老远赶来,当然不是为了来听我讲这件家具的历史。你一定知道那件关于参议员富勒顿的谋杀案。一个年轻人被指控犯了罪。我想请你做他的律师。”
“是你想请我?”我禁不住问。
“他们指控的那个年轻人,”他不假思索地回答,“他没有钱,他母亲也没有。我认识她很多年了,虽然我没见过她儿子,但我想像不出他会跟这件事有什么牵连。但是我不得不承认,这件案子前景不妙,”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无论如何,我都想让他有位最好的辩护律师,而且这也正是我想请你出马的原因。”
我感到有点儿不对劲。我仍然没法相信,在这儿他居然找不到一个人来做这件事。
“旧金山有很多辩护律师,”我回答他说,“甚至我都能给你推荐一两个。”
“不,”克雷文非常坚决地说。“只有局外人才能做这件事。我在旧金山过了一辈子,这儿可不像其他地方。这里的每个人都相互认识,而杰里米?富勒顿对所有人都有所了解,他了解那些管理这座城市的人,还有那些拥有这座城市的人。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愿意让他掌握的那些事出现在晨报的头版上。顺便说一下,”他又说了一句题外话,“要是他的谋杀案背后牵扯到这些人当中的某一位,我肯定不会感到惊讶。”
免费午餐(1)
紧紧揪住名人的衣襟
想过名人的孩子会遇上什么事儿吗?不……不,我说的不是那些催人泪下的悲惨故事,什么爸爸妈妈不理睬呀,受父母虐待呀。我说的是某个万众爱戴的明星的孩子亲戚,他们每天过的是什么日子,比如奥黛丽·赫本的女儿、史蒂芬·斯皮尔伯格的兄弟、罗素·克洛的老妹之类人物走进老百姓堆里。告诉你吧,这片天地里遍地是免费的好东西,上哪儿都被大伙儿捧着。免费早餐,免费午餐,免费晚宴,免费美酒,免费饭店,免费衣服,免费度假,无论走到哪儿都是礼物一大堆、人人笑脸相迎。我喜欢。这种日子,真美。
一直美到我坏了规矩为止。
先别急,你们这些巴不得碰上官司的律师,别急着打电话。我只是举个例子。我不是专指哪个明星的哪门子亲戚。我连这些人到底有没有这门亲戚都不知道。不是说这些亲戚干了我干的这些事。我只是说,他们可以这么干。有他们那种名字、那种亲戚关系,他们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就是这么做的。真是爽透了。这是我一辈子的黄金时段。
但是,有些事是无论如何干不得的,有时你应该说“不”,哪怕放在你面前的东西不费你一个子儿。
相信我的话吧。这些事,我不知道谁知道?瞧我现在的样子就明白了。
普通老百姓也能享受的豪华大假
(要是事先看了这类小册子,这会儿我就不会在这儿了)跟电影开头一样:角色依次出场,你瞧着他们团团坐在一个房间里,一看就知道是间格斗训练室。跟前海军陆战队员担任的教官一比,个个都像可怜兮兮的熊包蛋。你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人一个个都得死。当然不是立马送命,他们会熬到训练结束,活在世上的最后这段日子里还会滚成泥人,满身汗臭,累得直转筋。从前他们连自己身上还有那根筋都不知道哩(前陆战队员们全都认定,皮肉受苦对灵魂有好处)。训练结束之后才是他们的死期:被派出去执行一次任务,大家都以为挺容易,结果出了大纰漏,最后是悲惨的结局。
向来如此。
这些我全知道,那种电影我看过。我曾经坐在无数个电影院里,眼看着一群群瘦弱的男男女女变得剽悍强壮,至少竭力变得剽悍强壮。可到头来他们都会在伟大的冒险中被消灭。
嗯,我就是那种傻头傻脑、注定短命的可怜虫。只有一点安慰:我这身苍白没血色的英国皮肤上还刷了一层瞧上去挺健康的美国式阳光色,所以,人家肯定不会派我演傻乎乎的小可爱,比如拍《BJ单身日记》之前的休·格兰特那种类型。招人喜爱、略带笨拙的角色绝对不会第一个完蛋——电影还得仗着他逗乐打趣呢。在我说的这种电影里,他会第二个死,或者第三个。他是个可以牺牲的消耗品嘛。必须让观众明白,这么好的人都完了,其他人还有什么好指望的。
我顶多能指望演演史蒂夫·麦奎因那种比较有派头、比较酷的角色。只要四周一打量,我就知道,这种角色舍我其谁。不是说这样一来,我就能活到电影结束。我也没这个奢望,只不过我最后一个才死。更重要的是,我肯定会死得很有型。
这些事,想想挺有意思。死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如果丢人现眼,让自己脸上无光,那就太糟了。最重要的是,不能给自己的名字抹黑。电影里的想法对我的影响肯定相当大,居然想死出个样子来,把死亡变成大无畏的英勇宣言之类的玩意儿。现实生活中,死亡其实是一团糟,完全谈不上什么尊严。人家把我们跟宰羊似的打了个血肉模糊,脑浆呀、血呀什么的满地都是,一团烂肉,臭气熏天。哪个倒霉蛋要踩上了,非恶心得吐出来不可。
我们所谓的教官已经先作了自我介绍。姓名:泰德·布雷登顿;年龄:四十二;最称手的惯用兵器:M16突击步枪;职业:前海军陆战队员。
“前”陆战队员。好像现在做的这份工作压根儿不值一提似的,打工赚钱罢了,完全不值得劳他的大驾。他才不是干这种差事的人哩,只不过打发打发时间,直到军队认识到自己强令他这样的人才退伍是个多么严重的大错,召唤他重返沙场,执行最后一次任务——只有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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