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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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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收徒杨戬，待他成人，也可为仙庭出力。不过，再多收一个徒弟，也是可以的。”邓一年不假思索地道。
辛眉看向杨戬，嘴角露出一丝冷淡的笑意，语音轻而娇柔：“杨戬，必须死。”
所谓幻境，并不是真的，而是虚幻的景象，身临其境的人，有可能只是站在一片废墟中，对着眼前的一段焦木断梁作揖施礼。
因为精神上给予肯定，因此触手可摸的都是真实可感的事物。
比如眼前的敬仙观大门。
杨戬扶着邓一年，伸手去推门。那门“吱呀”一声，如往常那般敞开来。
两人步入观中，邓一年盘膝坐到往常常坐的石几上，闭目调息。
杨戬坐在一旁，呆呆出神。
明知有人想要自己的命，而无力反抗，这感觉着实不怎么好。
尤其当本该是自己最大的靠山，答应了这人说考虑考虑的时候，这感觉更是糟糕透顶。
杨戬不由自主地想到，这肯定是师父的缓兵之计。
这是显而易见的。师父疼爱自己疼爱得没谱，对自己的宠惯不亚于父亲对自己的宠溺。
不过，就是因为这缓兵之计，导致他情绪极其不佳。
连师父这样能耐的角色，都需要用到缓兵之计来拖延时间疗伤，这说明，对手有多强大，师父的伤有多严重？
那疯女人要师父在日落前给出一个答复，不知道这幻境之中的日落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还剩下多少时间？
若师父治不好伤，该怎么办？难道要拖累师父一起死在这会化为泡影的幻境里？
不如让自己一人死了，终究也算与娘亲团聚了。
“你别胡思乱想。”邓一年像是知道徒弟脑袋里盘旋的那些念头，睁开眼，呼出一口热气来。
杨戬呆呆看着他，那口热气好似一阵青烟飘散开去，带着一些火焰气息。
“这幻境，不是没有破绽的。我们可以离开这里。”邓一年赤金色的脸颊红光满面，精神抖擞地站起身来。
第27章 阵眼（）
杨戬怀疑地盯着邓一年的脸：“师父，你的伤没好吧？”
邓一年没有回答，抬头看着天上的日头。太阳已经西斜，淡淡的金辉照在赤金色的脸上，发出古铜色的光来。
“师父，你说过，那本书可以证明我爹有万年以上的修为，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拿出来？只要证明我跟那什么仙帝没有关系，我们就可以平平安无事了。”
邓一年叹了口气，道：“那本书只能证明一点，那就是你父亲杨天佑非同寻常，除此以外，什么都证明不了。即便拿出来，也不能打消她的疑虑，反而会生出许多麻烦来”
这话点醒了杨戬，令他脸色一下子变得雪白，沉默了许久，才艰难地道：“难道师父也觉着我是”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邓一年平静地道：“你不要多心，只要我们今日能安全脱困，回到昆仑，以后有的是时间去查明白你的身世。”
杨戬默默点头，想了一想又道：“可是师父你受了伤，我怕会连累你”
“跟师父说这些就太多余了。一来，显得我没本事保护你，二来，人都是怕死的，即便我也不例外，你说这些难道是想显示，你比我更不怕死更了不起？小小年纪，就想着充好汉，削师父的脸面！当心我揍你！”
邓一年瞪眼训斥道：“赶紧把你这套婆婆妈妈的腔调收起来，还像从前那样做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蛋小子。天塌下来还有师父顶着呢，别瞎操心了！”
杨戬啼笑皆非，打起精神，应了一声：“是，师父！”
邓一年抬头继续打量日头，喃喃自语。
若是往日没有受伤，此刻他自然会直接仗着一身刚猛的修为，试着强行冲破这所谓的幻境。
幻境是一种极其高明的法阵，在樊笼法阵的基础上，多加了禁制、幻化、灭魂、神探等等功能。被困入幻境中，就如同被握在结阵者的掌心中，只要结阵者一个意念，幻境崩塌，其中的所有人都会化为飞灰。
对于道行高深如邓一年的人来说，幻境一眼可辨。
但他先是蛊虫附身，继而被偷袭重创，再次寒毒侵体，体内经脉断裂，煞火四起，正是身心疲惫神识不明的时候，一眼看见了昆仑山外那巨大的熟悉的如同标志一般的禁制守护阵，自然不假思索地放下了戒心，闯了进去。
谁能想到，禁制守护阵之内竟然早已设好了昆仑幻境这个陷阱。
这幻境，就像辛眉所说，由她和火凤、斛戎、白鳌共同结纳。
辛眉也就罢了，后天修炼的灵顶境界上仙，无法对邓一年构成威胁。
但火凤、斛戎、白犸，这三大灵兽，是创世之父亲手打造的上古物种，虽然并未修炼却也有着浑厚的先天真元，单以真元而论，他们联手之后，即便是邓一年没有受伤的情况下都未必能与他们抗衡。
这四者共同结纳的幻境，根本无法强行突破。除非找到阵眼。
无论阵法或者法阵，都有一个阵眼，是最薄弱的地带。
幻境的迷幻作用使得它的阵眼极难被发现。因为幻境里的一切都是几乎真实的存在，即便是阵眼。
值得庆幸的是，为了迷惑邓一年，辛眉邀了杜辰在幻境外设了一个与昆仑禁制守护阵一模一样的阵法。
为了使得两者衔接流畅，而不露出破绽，幻境与守护阵的阵眼，极有可能是重合的。
因为重合，因此阵眼所模拟事物的真实感，必然受到影响而有所降低。
邓一年眯着眼，端详着挂在天上的日头，冷哼了一声。
与此同时，幻境外的辛眉，伫立于云端，也看了看天色。
西斜的残阳余晖依旧灿烂辉煌。云端之上，绵密云层都裹上了一层金边。
她想起意念在昆仑幻境之内时所感受到的日光，与这真实的日光似乎确实有些不同。
“不知道磐石会不会发现阵眼”辛眉微蹙眉头，心生不安。
多亏了师兄蒙鼓的精心设计，从说动南昆令磐石下凡除妖，到妖王下蛊，再到假灵煞出现，陆萨卷入，磐石误入幻境，每一步都堪称完美。
但是因为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缘由，这最后一个环节她坚持必须自己完成。
身畔云上，一只全身有黑色鳞片如豹一般大小的异兽口吐人声道：“娘娘无须担忧，即便是发现了，以他现在的实力，也未必能冲得出来。”
另一边，一只浑身火红色的凤凰，懒洋洋地扑扇着翅膀，不屑地说道：“斛戎，一万多年不见，你这报喜不报忧的性子怎么都没见改？”
黑色异兽道：“如娘娘所说，磐石受了重伤，怕他怎地。”
另一朵云上趴伏着的一只白色巨龟，有着龙头麒麟尾，通体雪白，几乎与云彩同色，慢吞吞地说道：“小心为好，小心为好！”
辛眉听着这三个说话，心里微生烦乱：“畜牲就是心机简单，只会吵闹，没法帮着拿主意。”
畜牲也有畜牲的好，那就是没什么亲戚，不会多嘴多舌将她的秘密四处散播。
同样受至尊神印调遣的四大武帝早已在凡间开枝散叶，子孙甚多，若是叫了他们来做帮手，杨戬是南昆之子这消息走漏出去的可能性极大。
辛眉考虑过将磐石连同杨戬一并除掉，两人都在幻境之中，操作起来再容易不过了。
无论是玉册记载或是寥寥几次的对话或者是交锋，都能看得出来，磐石桀骜难驯，自大成性。
想当年的万魔之战，仙魔双方杀得日月无光、惊天动地之时，磐石都依旧如磐石一般蹲在昆仑山做他的逍遥护法，仙宗都拿他无可奈何。
但就像南昆所说，如今的仙庭，的确十分需要磐石这样的上古遗老坐镇。
她的孩子，也很需要像磐石这样刚猛神勇的师父来调教。
她作为仙宗未昭告天下的女儿，需要磐石这样的护法，来护卫父亲辛苦建立起来的天道基业。
第28章 莫要自作多情（）
日头渐渐西移，天色渐渐黯淡。
敬仙观内，杨戬逗弄着趴伏在怀里的兰灵幼犬。
它的眼依旧尚未睁开，舔吸着杨戬的手指，卖力而急切。
邓一年凝神而立，站在一旁，静静等待辛眉的到来。
距离辛眉所限定的日落时分越来越近。
邓一年在等待辛眉的出现。
说得更准确一些，是等待她的意念出现。
幻境空间会因为幻境之主意念的波动，而变得薄弱，这段时间，就是最佳突破幻境的时机。若是错过这个时机，即便找到了阵眼，要想突围而出逃脱幻境之主的控制，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但这个时机，只有仅仅数秒时间。
无论是意念的出现或者是消失，都只有数秒时间。
空中云层有轻轻的晃动，继而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邓一年看了一眼杨戬。
杨戬会意，抱着幼犬，站到他身后。
门口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如雾里之花，美妙而虚幻，带着姣好而模糊的笑容。
“上人考虑得如何了？”
邓一年盯着她，沉声道：“娘娘似乎有些心急，太阳尚未落山。”
辛眉道：“上人行事历来果决，不想今日竟有些拖泥带水。”
“那是因为老道心不够狠，对一个九岁孩童下不去手。”
辛眉无声的笑了，讥刺道：“这是我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上人莫非忘记当年血洗月狐山，屠戮火影鸟全族，烧死蓬莱七子等等事迹？心慈手软不是上人的作风吧？”
“娘娘的意思是？”
“我以为上人是担忧有负陛下所托，深怕杨戬死了无法向陛下交代。”
邓一年仰头大笑，笑声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轻蔑之意。
“娘娘想得太多了。在老道眼里，陛下与娘娘的身份，不会比昆仑城里随便哪一个人更尊贵。老道根本不需要向谁有所交代。”
这话说得狂妄无礼至极，辛眉神情微变，冷冷道：“上人当日在灵煞跟前许下誓言，向仙宗后人效忠，难道上人忘记此事了么？”
“老道虽然年老，却不糊涂。这事已载入仙界史册，时时有人拿出来说一说，念一念，怎会忘记呢”
邓一年脸上露出夸张的讶异之色，上下打量着她，道：“只是，所谓仙宗后人，自然与仙宗有血缘关系，陛下只是太易那伪君子的儿子，娘娘只是仙宗捡来的孤儿，怎么也与仙宗后人扯不上边吧？”
“我乃仙界之后，你竟敢如此谤辱于我！”辛眉气得浑身颤抖，意念化身反应了真实的情绪和身体的反应。
太易是不是伪君子自然与她毫不相干，但她可绝不是仙宗捡来的孤儿，天下之大，怎么就捡到她这一个？若她只是一个孤儿，凭什么要传她至尊神印，要以她为仙界之后？
邓一年捋着长须，悠悠道：“娘娘以仙宗后人自居，却不知仙宗志向远大，不涉男女私情，怎会凭空冒出一个女儿来？若是女儿，怎会一点名分都没有？”
邓一年刻薄地笑了：“因此，娘娘即便是男儿之身，也不可能是仙界之主。请娘娘此后莫要再自作多情了。”
“你！”辛眉抬手怒指，厉声喊道，“我要杀了你！”
身影闪动，有如乱石投入水面，涟漪轮生。
眼见对方心神浮躁，意念即将回收，邓一年见机揽住身后杨戬，纵身冲天而起，向西落的太阳撞了过去。
“轰”
橙色太阳被撞得裂开一条条细细的黑色裂纹，漫天洒落金色碎芒。原本蓝色天空登时失色，变成透明，露出外头的碧蓝天空，雪白云朵。
无数“咔嚓”异声响起，地面的昆仑城、昆仑山、空中的昆仑天柱，所有的景象都发出了恐怖的崩裂之声，塌陷下去。
邓一年大喝一声，通体喷涌出澎湃的红色火光和白色光芒，裹挟着他和杨戬，向碎裂的太阳再次撞了过去。
“轰隆隆”
又是几声惊天动地震耳欲聋的响声，太阳终于碎开，透明的天幕刹那间化于无形。
“磐石受死！”
一声尖厉的凤鸣响起，红光闪过，滔天的飓风刮起，一只巨大的如蒲扇般的红色翅膀，从上而下盖了下来，翅膀上有九色翎羽，闪烁着炫目华光。
一只黑乌乌冷冰冰的大手，生了十个如獠牙一般的尖锐钩爪，反射着寒厉的光，快如闪电从横里抓了过来。
另一头，又一条粗壮如猛犸之鼻的长尾，上面布满细小有尖刺的鳞片，呼呼有声地扫动着横劈而来。
邓一年深吸一口气，身形微滞。
在这铺天盖地排山倒海的攻势面前，似乎任何对抗都是微不足道的。
三只上古异兽，原始物种，具有强悍的体魄，无穷的真元，澎湃的灵力，同时出击，一旦挨上一下，以他此时的状态，必是当场筋骨碎裂。
“嗖嗖”
焚天从他怀里振声而起，刹那时间涨大数百倍，赤金色的葫芦身上流淌着岩浆一般的火焰，腾腾火焰迎着翅膀、大手、长尾烧了过去。
“啊”
几声惨叫，响彻长空。凤鸣声中，红、白、黑三个身影各退后数丈。
一块方形小山一般的鹅黄色大石，上面刻了无数优美古朴的花纹，从天而降，流光溢彩，黄霞漫天，环绕着这大石，恶狠狠地压了下来。风声呼啸，下方两个身影在这山一般的大印跟前，渺小无比。
“至尊神印！”
邓一年食指微动，焚天带着炫目的赤金光芒迎了上去。
“砰”
“咚”
“咔”
顷刻之间，两道亮丽的光辉在空中盘旋厮斗了几个回合。
邓一年长啸一声，身形晃动，迅如流星，瞬时冲破了火凤、斛戎、白鳌真元布成的包围圈，冲上了更高的天空。
“拦住他！”辛眉声嘶力竭。
可惜的是，邓一年与杨戬的身影已然消失无踪。
“娘娘不要担心，”斛戎上前道，“磐石原本已受重伤，再强行冲出幻境，连我们的一击都不敢接，恐怕他已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
看着手里的至尊神印，辛眉心内掀起滔天怒浪。
神印上有一条极细微的裂纹。
功败垂成，莫过于此。
第29章 他去了（）
山脚下，炊烟袅袅，一处小村庄独处一隅，偏僻幽静，偶尔可闻犬吠鸡鸣。
不远处山腰密林中，邓一年背靠着一颗树，杨戬跪在他跟前，泪流满面，口中背着心法。
起初还磕磕巴巴地不太熟练，渐渐地越来越快，最后终于将一整套心法都背得滚瓜烂熟。
邓一年点头，干枯的深棕色的脸上露出满意地笑容：“不错，九转心法你都已背下来，之后的更高境界，没有一定规矩，完全要看你自己的悟性和机缘。若能中和些阴柔之力，必能有意想不到的惊喜。现在，咱们爷儿俩该说些别的了，例如道道别什么的。”
杨戬默默不语，流泪不止。那只甘叶兰灵犬幼崽在他脚边四处乱拱。
此处是东黎州境内一处山坳。邓一年以焚天与辛眉的至尊神印硬碰硬，将神印打出了一跳裂纹后，冲开重围逃到此处。
邓一年的全身肌肤已彻底变成了深棕色，脸颊、脖颈上有些原本被蛊虫侵入的伤口变成了焦黑之色。
他是天生纯阳体魄，九转玄元正功又是属性至阳，经脉上蕴含的破煞金钢焰也是阳火，因此只能以阴柔之气化解。
原本想飞回昆仑借洞玄的玄月无极功之力来扑灭体内的烈焰，但中途被困入幻境，拖延了时辰，又突破辛眉与三大灵兽真元幻境所结的幻境，使得经脉伤势更加严重，对破煞金钢焰已经彻底失去了控制。
再过片刻，他就会被自己经脉上的先天神火烧成灰烬。
大限将至，师徒两人黯然相对。
邓一年认真打量着徒弟，感慨不已。
杨戬样貌与他母亲有几分相似，高鼻梁，薄嘴唇，剑眉星目，只是肤色微黑，而且嘴角总翘着似带着一股嘲弄的邪气，笑起来时尤其有些玩世不恭的倨傲之感。
“孩子，其实十年前，你母亲离开昆仑前我见过她”
邓一年摸着他的头顶，缓缓道：“那时候她站在城门口一直哭，说她想回家，家乡有人在等她。我见她哭得可怜，就送了她一程”
杨戬吃惊地道：“师父，你为什么一直都没告诉我？”
邓一年叹气，眼中闪过愧疚：“我不想说，是因为我很后悔，明明看出来她很恐惧，却懒得过问缘由。我一直想，如果我当日耐心些，也许你一家人不会遭遇这么多变故。”
杨戬低下头，心里酸楚：“这不能怪师父”
“关于你的身世，我有几句话，你切要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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