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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钵-宫斗高手在现代(出版)-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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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南方跟着叶飞羽走了好长一段路,坑坑洼洼,踉踉跄跄的,茂密的树林把仅有的月光都给遮蔽了,亮光越来越少,徐南方好几次都要差点摔了一跤。

  但是渐渐的,叶飞羽拉着徐南方的手松开了,叶飞羽的呼吸有点急促起来,分不清是因为跑得太快而喘息,还是因为他那可怕的病症。

  “你……你没事吧?”当叶飞羽终于停下来,不再奔跑的时候,徐南方走上前温和的问着,稀疏错落的月光洒在叶飞羽的身上,零星地如同一只只的萤火虫。无法照明,却又不至于看不到彼此。

  叶飞羽反转头来,徐南方虽然看不清叶飞羽的表情,但听他的声音倒也比较正常,“没什么,不过我们恐怕得暂时在这里躲一会儿。”

  徐南方“嗯”了一声,却见叶飞羽已经找到了一块大石头,顺势坐了下去,石头有些大,光溜溜的,在月夜下一眼就看着了。叶飞羽招呼着徐南方也过来,一边说道:“石头上安全点,地上泥里虫蚁多。”

  徐南方带着几分疑虑地靠着叶飞羽坐下,好心建议道:“要不生个火吧,这样是不是会好过点?”刚才叶飞羽不顾一切地把徐南方给救出来,让徐南方心里头对叶飞羽的厌恶又少了几分,对他的同情和好感又添了一些。刚才叶飞羽完全可以把徐南方留在车上,毕竟刚才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剧烈的震荡和两车相撞带来的惊恐,正是生死攸关的时候,一般的人都只记得让自己逃出去,叶飞羽更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并不见得可靠的同谋者而耽误了他自己逃离的时间。所以,叶飞羽刚才那么做,让徐南方好感顿生。

  叶飞羽鼻子里轻轻的笑,他当然明白徐南方这个建议是指什么,他摇了摇头,“你放心,我没事。”他的语气很温和,或许是此时的夜把所有虚伪的表情都遮掩住,让叶飞羽忍不住向徐南方吐露起心声来, “我小的时候,被人关在箱子里三天三夜。”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但是这一句话就够了,徐南方听得出来他说这句话是需要下多大的决心,这就是让叶飞羽畏惧封闭空间里黑暗的原因吧。他为什么被关在箱子里,这之间又看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他又是怎么出来的,徐南方可以想象这短短的一句话之后的小男孩都经历了怎样的可怕,都有着怎样的痛苦。

  徐南方没有深究下去,叶飞羽能够袒露他自己的疮疤,已经是一件很难得又更需要勇气的事,徐南方想要安慰他,却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只顺手扯了一片叶子,坐在一旁,轻轻地吹着简单却又悠扬直入人心的曲子。

  这曲子好像黑暗中的一条铁链,把两个人给连了起来,让两个阴暗的人仿佛能看穿各自的心。清脆的音色刺破了夜空,在林间空寂的回 荡,如同一只在黑夜里出生的凤凰,鸣叫着冲天而起,盘旋而上,把所有其他静谧的声音都给囊括其中,让人的心如同共振般久久颤抖。

  当徐南方停止吹奏之后,好一会儿,叶飞羽才回过神来,禁不住幽幽叹了一口气,“非要回去吗?”

  徐南方一滞,不知道叶飞羽这句话是何感慨,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叶飞羽又继续补充道:“你

  子很好听,就同尚君澄的一样,能打动人的心,或许说的,人在最美的音乐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是赤裸裸的。”

  赤裸裸的?徐南方没有回答,她能理解叶飞羽的意思,但对于他的表达方式,终归有些疑虑。

  “南方。”这是叶飞羽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徐南方忽而觉得此时的叶飞羽脆弱异常,徐南方感觉得到他的脆弱,她轻轻应了一声,顿时有一种奇怪的气氛弥漫在两人之间。徐南方说不出自己对眼前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感觉,既警惕排斥却又因他和自己的相似而理解,既不齿他的作为却又对他的痛苦深表同情。同情,是否又仅仅止于同情?徐南方总觉得自己对叶飞羽的感觉有点怪。

  这个想法让徐南方吓了一跳,她使劲晃了晃脑袋,幸好夜色之下,叶飞羽根本看不见她,徐南方心里头惴惴地想,难道换了个时空,人的思想也会改变这么多?她还没收慑住心神,那边叶飞羽又已经说了起 来。

  “尚君澄对你怎么样,我想你看得到。我认识他这么久,也没见他对谁像对你这样上心了。你其实也喜欢尚君澄,不是吗?”

  徐南方心里一紧,刚才因曲子而和叶飞羽之间的似是消褪的隔阂又重新封固起来,如同一道巨大而坚厚的石墙耸立起来。

  “你又想说什么?”徐南方的声音顿时冷冰冰起来。“是要劝我继续去骗取尚君澄的信任或好感,让我继续留在他的身边,从而激化他和他父亲之间的矛盾,让你更加有机可乘,对吗?”徐南方冷冷的笑,叶飞羽的心思她再清楚不过了,刚才就一直在试图劝说徐南方,直到这个时候,叶飞羽还是没有放过任何可以利用的机会。

  “是,对我而言,这是我的期望。”叶飞羽坦然承认,“但是,你今天故意拒绝尚君澄,故意气走他,不也是为了守护他?”

  守护他?徐南方被叶飞羽的话吓了一大跳,她背后的汗涔涔浸湿着衣服,是呀,自己对尚君澄说那么多狠话,不就是想让他对自己的念想都绝了吗?不就是想让他远离自己所在的是非吗?让他不要再和自己淌一条浑水吗?

  她没有回答,没有狡辩就是默认。

  叶飞羽并不顾忌,继续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既要守护四百年前的一个人,又要守护现在的尚君澄,你到底有几头几臂?而万一这两者之间起冲突的时候,你又该选择谁?一旦你入了夏家,当你拿到璀璨之星的时候,就是永远见不到尚君澄的时候,而你要拿到璀璨之星,要付出什么代价,会不会伤害到尚君澄,恐怕都不是你能够决定,能够避免的!”

  叶飞羽的话颇有深意,两者之间有了冲突,这让徐南方忽然一下子没了主意,万事万物都有正反两面,要得到一个东西,那就一定会失去另一些,璀璨之星属于夏老王爷,自己要拿到璀璨之星要付出什么代价未可知,但是会不会伤害到尚君澄却也是未可知。若是从前,当然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动摇徐南方要回去的决心,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当想到自己离去之后不能再见尚君澄她竟然有一些忧郁的心情,而万一,真如叶飞羽所说的,拿到璀璨之星要伤害尚君澄,自己又怎么可能会真的狠下心?

  “假若有一天,要你在现在的尚君澄和四百年前的那个人之间做选择,两个人之中只有一个人可以生,你会选谁?”

  “当然是……”徐南方想要说自己的父亲,可不知怎么,想到尚君澄的死,她竟然会隐隐作痛,叶飞羽的这个比方毫无意义,自己不过是要一枚陨石,难道还需要付出尚君澄的生命吗?

  “与其为已知的四百年前的历史而做什么改变,为什么不选择未知的现在?”叶飞羽这一次的话深入徐南方的心。“历史是既定的,你没有想过你出现在这里,本就是上天的安排,我听说那些算命的观星的,最讲究的就是无为而治,就是不能逆天而行,不是吗?”


青色卷 第十二章 既定的历史
  可是,我怎么可能不管我的父亲?怎么可能让他一个的在那边?”徐南方扑簌簌地落下泪来,积蓄了许久的幽怨都只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我父亲就同尚君澄一样,只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他的世界里只有星象历法,只有他的几何数学,他的抱负很大,我崇拜我的父亲,他是这世上我最敬佩的人,更是我唯一的亲人,他毕生的愿望就是要完善历法,完善数学,为此他每日工读诗书,不眠不休,听我娘 说,父亲为了实现这个梦想,光花在考科举中进士的时间,就有三十 年,他整整考了二十三年才得中进士。”徐南方说着自己的父亲,眼中的泪光闪烁非常,脸上挂着的笑是那样的无奈和辛酸“只是父亲以为中了进士得见圣上,就能够让他的学说发扬光大,可是,那些安于现状的老夫子又怎么会为了一个无权无势的人而改变什么?沉迷于后宫的皇上又怎么会对他的学说感兴趣?”

  叶飞羽忽而意识到了什么,“所以,你为了你父亲,入了宫?!”他的声音有些空泛,徐南方听着他的话,胸中所郁结的又一股暖意涌上鼻头,酸酸楚楚,“我只是没有拒绝罢了。父亲毕生的愿望就是要世人接受他的见解,我自幼就跟着父亲学习星象历法,我知道父亲的本事,他的推算绝对是一种进步。”徐南方的眼睛里放着光,只是这光芒只刚刚绽放就迅速地黯淡下去,“可那些掌政之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就推行你的历法?莫说推行天下,就连提出这样的学说,恐怕都会惹来无妄之 灾。”

  徐南方幽幽道:“先妣早逝,从小我就和父亲相依为命,父亲就是我的全部,要实现父亲的心愿,要保住我父女二人的性命,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那就是,要么你自己成为天底下可以主宰一切的人,要么就是让主宰天下的人对你言听计从!”

  徐南方的话音刚落,远处的鸟鸦就好像受到了惊吓一样,扑扑地拍着翅膀朝天空直冲而去,发出难听低沉的咕咕声。

  叶飞羽一声不吭,但是却能感受到这个女人的无奈,和她的爱。如果这个时候太阳忽然出来,徐南方就一定能看到叶飞羽眼中的粼粼波 光,叶飞羽永远记得徐南方在定陵地宫里跟他说她不过是万历皇帝玩物时的样子,永远记得她指着空空的棺床告诉他,她和她那六十岁的丈夫在地宫巡视时所说的“甜言蜜语”,如果说徐南方是一只生活在豪华樊笼里的金丝雀,那么这只金丝雀的日子却并不曾好过过。没有爱情,朝不保夕,可支持着她一直走下去的动力就是她的父亲,从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入宫十年,只为了让他的父亲平平安安,让他的父亲受到皇帝的肯定。

  她所要扛受背负的东西,实在不是一个寻常人能够想象的。

  “南方……”叶飞羽唤了一声徐南方的名字,声音里头有些凄迷,“你付出的太多了,……”他似乎还想说一句话,只是那句话还没说出来,硬生生地又被自己给憋了回去。

  徐南方淡淡地一笑,“若是自己不觉得苦,那就不算苦。”她这句话说出来,却更让叶飞羽觉得心酸,徐南方意味深长地说着,“这一 点,我相信你能理解。”

  徐南方的话让叶飞羽一颤,他当然能理解徐南方的苦痛,只因为他和徐南方都是同一类的人。“但是你和我不同,上天给了你重来一次的机会,让你离开了那个梦魇一般的时代,就是要告诉你一切都重新开 始,你还年轻,可以在这里过新的生活。可是上天并没有带我离开这,他只是给了我一个复仇的机会!”

  他最后一个词说出来的时候,分外有力,徐南方能洞悉他心中的决心,如同泰山一般无法撼动。“都说了你能理解我,自然能理解我的决心和你一样坚定。”徐南方轻轻的笑。

  “南方……徐……”叶飞羽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你的父亲 是……徐——徐光启吗?”

  徐南方听到这三个字,蓦地一颤,身子差点没有坐稳,从石头上摔倒下去,“你……你知道他……?”只是她刚刚问完,又自言自语起 来,“是了,我早该猜到父亲的所学一定为世人所赞赏,能够流传千 古,自然是许多人都认得他,都记得他,对吗?”

  这个时候的徐南方就像是一个刚刚得了喜糖的小女孩一样,整个人说话的声音

  变了,如沐春风一般。

  “是,我也早该猜到你就是徐光启的女儿,我历史学的不好,知道你父亲,却没有联想起你和他。”叶飞羽暗自埋怨着,徐南方一直对天文星象所知繁多,又姓徐,应该猜到她就是大名鼎鼎的天文学家徐光启的女儿。“现在上海的徐家汇,据说还是因为是徐光启,呃,也就是你父亲的老家,所以为了纪念他,才命名的。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去看 看。”

  徐南方的眼睛顿时泪如泉涌,父亲若是知道几百年后还有这么多人都记得他,他一定会很开心高兴吧。可如今的徐南方却要以这种方式来想念父亲,却又总有一种悲凉的,怪怪的感觉。

  旁边的叶飞羽忽然想起了什么,翻开了手机,徐南方只看见他在手机上飞快地用一只小笔杆轻点,眼睛一眨不眨,不知道他在作甚么。

  “南方!”当叶飞羽手上停止动作,眼眸从手机屏幕上收回的时 候,他的手忽然抓住了徐南方的手腕,有些用力,把徐南方给吓了一 跳,不知道叶飞羽到底想要做什么,她想要挣脱开,却发现旁边的叶飞羽浑然不觉他的粗鲁,只抓着徐南方把自己手里头的手机递给她,示意她看。

  徐南方看简体字有些费力,但勉强连猜带蒙倒也能把那些字认得七七八八,她看着手机上的每一句,只觉得每一个字都好像在她的心上轻轻地戳动了一下,腹海里波涛翻滚。

  ——

  徐光启(1562-1633,字子先,号玄扈, 文定。明松江人。著有《徐氏庖言》、《诗经六帖》,编著《农政全书》、《崇祯历书》,译《几何原本》、《泰西水法》等。万历三十二年(1604)进士。通天文、历算,习火器。入天主教,与意大利人利玛窦研讨学问。四十 年,充历书纂修官,与传教士熊三拔共制天、地盘等观象仪。四十七 年,明军败于萨尔浒,疏请自效,擢河南道御史,练兵通州。熹宗即 位,以志不得展,藉病归。天启元年(1621)复职,力请铸红夷炮御敌,后忤魏忠贤革职。崇祯元年(1628)召还,奉敕督领历清军。三年,疏陈垦田、水利、救荒、盐法等拯时急务,擢礼部尚书,奉旨与传教士龙华民、邓玉函、罗雅各等修正历法。五年,以礼部尚书兼殿阁大学士入参机务。崇祯六年(1633年

  “看完了吗?”叶飞羽目不转睛地盯着徐南方,手机屏幕微弱地灯光照映在她的脸庞,如梦如幻般,她的眼眶好像有水波在流转,就差凝结成珍珠儿垂落。

  “看完了。”徐南方好半晌才出声,那声音细若游丝。

  “有看见最后一句吗?”叶飞羽的音调猛地上升,这才是他要说的话,他在等着徐南方的回答。

  “看见了又如何?”徐南方并没有叶飞羽所预期的那样激动。

  “崇祯六年,你没有想过来吗?你离开明代的时候是万历四十七 年?也就是一六——”

  “1619年。”

  “对!你父亲后来在崇祯皇帝的时候,比起你那时候的官运似乎还要好,一直当到了尚书,还被尊为少保,说明他一直一帆风顺,你所希望看到的,不就是你父亲能够平平安安,安享晚年么?如今你也看到 了,就算没有你在他身边,他老人家也无灾无难,和和顺顺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在他身边?我只是在万历四十七年的某日消失,但我要是拿到了璀璨之星,就可以再回去。”

  徐南方的反问让叶飞羽简直要抓狂了,“你为什么就不能为你自己考虑一下呢?万历皇帝只是一个老头,你就算回去了,没多久他就要死了,他如果死了,你就是寡妇,他不再宠你,别的皇后妃嫔又怎么会放过你?你这样凭空消失了,她们不再针对你,而你父亲很快也得到了别人的赏识,这样不是很好吗?”

  “璀璨之星能送你来这里,难保不会把你送到另一个空间,另一个时代,到时候你又要重新开始吗?与其费尽心思只为一个未知之数,又为什么不为你自己的现在好好打算一番?”叶飞羽说的有些激动,徐南方不曾见到叶飞羽为自己的事这样张罗紧张过。


青色卷 第十三章 冥冥中的安排
  南方当然明白叶飞羽的意思,说到底,他都希望徐南 的动机不简单,但他说的话却也是深深地烙入徐南方的心。他说,她还年轻,他说,她要为自己好好打算一下。

  可是徐南方还是摇了摇头,“要是在我没有进定陵之前,你让我看这些,同我说这些话,我或许还会犹豫。我早该想到父亲已经留名千 古,原本我应该知足,该安安乐乐地留在这里,你说的对,毕竟璀璨之星既不好得,又只是一个未知之数,能不能把我送回去,根本无法得 知。而我只要知道父亲他老人家平安无事,无忧一生我就该心满意足 的。”

  “可是,可是我鬼使神差的去了定陵。明代十三陵,这里有那么多陵墓,有那么多皇帝的陵寝,偏偏只有万历皇帝的陵寝地宫被开启,只有他陵墓里的一切都在世人面前暴露无疑,我偏偏又正巧去了,去看了万历皇帝的棺椁,还有我的棺床!”她这几个字眼说出来,又偏偏在黑暗的树林里,就好像远远的哭泣声,嚷嚷的,却能够不眠不休。

  “你的棺椁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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