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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全节宁老将军心里颇为感慨，西军将士，先前听到刘小川的大名，还道他小小年纪，便封扬州都督、虎贲中郎将，本事未必如传言的那么大。如今亲眼看到，什么叫虽千万人而吾愿往的勇气，失此英才，大梁朝何其不幸！

　　　　长叹一口气，道：“殿下，公公，二位都节哀。三万西军儿郎、三万羌人铁骑，已经追上魏军，扬州到河北，数百里路，定要这群魏贼有去无回！”

　　　　老太监道：“此役过后，魏国再无力南征，大梁可保十年安康。刘大人生前兢兢业业，死后必定要极尽哀荣。”

　　　　“刘大人可有子嗣？”

　　　　“尚无子嗣。”

　　　　“那么，足以封王！”

　　　　“什么！我可以封王！”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像是一颗流星划过夜空，又好似一颗炸弹，扔进了水里。

　　　　如暗夜一般的死寂，人群当中突然爆发出一连串的声音：

　　　　“将军！”

　　　　“刘大人！”

　　　　“大人！”

　　　　老太监一个箭步，揭开门帘，先是大惊！再是狂喜！哆嗦着手道：“你你你刘大人！”

　　　　众人喜出望外，一时之间，喊声大震：“刘大人还活着！”

　　　　“刘大人还活着！”

　　　　数万军民一道大喊，欢呼声似乎要能把整座扬州城掀倒，人潮向马车涌了过来，先到的人也不怕得罪前排的大佬，纷纷踮着、跳着往马车里看，大喜道：“是刘大人！”

　　　　一时之间，声传百里，远去追击的羌骑和西军都听到了，都是喜出望外，不知道是该继续杀敌的好，还是回去看刘大人的好！

　　　　“我就知道你没事！”

　　　　静怡公主破涕为笑，上去边拉刘小川，边笑道：“你这是在练功吗？怎么歪着脖子头朝下！”

　　　　刘小川知道自己现在的姿势有多难看，被锐哥儿从s市推过来，结果“软骨散”的药效还没过，锐哥儿劲用大了，整个人在车箱里轱辘轴似地转了一圈，偏偏不能动弹，只能保持着这个诡异的姿势。

　　　　“各位好久不见了，无恙否？唉哟，先把我拉起来再说！”

　　　　众人喜气洋洋，瞧着刘小川的丑样，便爆发出一阵大笑声，还是静怡公主看不得刘小川出丑，上前把他扶起来，柔声问道：“刘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他这是中了‘软骨散’，休息几个时辰，自然就解了。”老太监笑着说道。

第173章　回送大礼（）　
相对于以上种种，刘小川中了“软骨散”，反而变成了一件极为平常的事。

　　　　所有人都知道，刘大人这一路上，肯定发生了什么波澜壮阔、惊心动魄的传奇故事，仓促之间问不清楚的，只得强压着好奇，等到刘大人写好奏功文书，圣上颁布天下，那时候再一道传阅颂扬罢了。

　　　　刘小川那个气啊，道：“吴老公公，您这是兴奋乐祸呢！”

　　　　老太监开怀大笑，不小心牵动伤口，硬生生把咳嗽吞了回去，道：“老朽认识刘大人这么久，可没见你这个模样，是谁胆子这么大？”

　　　　“还能是谁？北魏的那个老娘们想害我呢！”四顾问道：“魏军呢？”

　　　　“魏帝驾崩，魏军全都溃退了！”

　　　　“刘大人！可都多亏了你啊！”

　　　　“我们汗王是天神降世，魏国老头这下遭了报应了！”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刘小川急道：“别啊！其他弟兄呢？刘许恩，羌骑们都哪去了？”

　　　　羌王刘许恩大笑道：“好教汗王知道！三万勇士连同大梁精锐，一齐追上去了！汗王放心，魏帝驾崩，魏军溃败，十万铁骑还不如草原上十万只羊，不用多久，前方便有捷报传来！”

　　　　“别啊！”刘小川急了，“快快快！快去把弟兄们都喊回来。”

　　　　“什么？”大伙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刘将军，如今魏军一溃千里，正是赶尽杀绝的良机，将军你这是”

　　　　如果换了其他人，宁全节宁老将军，一定理都不理，可是这是刘小川说的，就不由得他不敢轻视了。

　　　　“遵命！”羌王倒是一点不犹豫，向左右道：“速去把勇士们都招回来！”

　　　　“属下也差人去！”陈飞龙拱手答应，唤过几名斥侯，让他们去把两千扬州兵、三千河北兵全都喊回来。

　　　　“这是这”

　　　　宁全节老将军不知道该不该跟着他们下令，拿询问的目光望向老太监，老太监咳了两声，道：“刘大人，军国大事，不可儿戏，你让大军撤回，是否有什么道理？”

　　　　刘小川道：“吴公公不必担心，我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仓促之间说不明白，一会再细细说给你们听。”

　　　　老太监道：“好，老朽信刘大人！”

　　　　静怡公主道：“我也信你！”

　　　　宁全节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亏得发号挥令的是刘小川，这条军令如此荒唐，在场诸人不仅相信，还都不折不扣地施行，真的是一大奇观。

　　　　吩咐道：“来人！速派快马追上西军儿郎们，叫他们回扬州城里贺宴！”

　　　　几十骑快马带着令旗，朝北方绝尘而去。

　　　　刘小川靠着静怡公主，坐定车上，望着远处烟尘，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死老娘们！这十万拓跋残兵，是刘大爷送你的礼物，你可请勿必收下！

　　　　今日的扬州城，热闹得如同过年似的，虽然城内堆积的尸体还没完全运出去，城头上面的血渍还没有洗干净，然而阖城百姓无不是欢欢喜喜，把笑容挂在脸上。

　　　　北魏退兵了，他们的皇帝死在了中原！

　　　　拓跋杰名振北方，年方十六便继承父业，带着三千部族起兵，北击柔然，东平高丽，西夺河曲，南下大梁，开劈万里疆士，边境线上十万铁骑，压得大梁每个百姓都人心惶惶，日夜难安，生怕江南江北一片膏腴之地，什么时候就要遭了兵灾。

　　　　可是，那又如何？

　　　　在自家刘都督面前，还不是得乖乖躺进皇陵，大不了看在他战功煊赫的份上，给他谥一个“武”字。咱们汉朝时候的武帝，都打到居胥山去了，魏国这个武帝，前脚刚过黄河，后脚就驾崩了，两相对比，还不臊得慌！

　　　　西羌呢？大梁开国的时候，也称臣纳贡过，后来梁国势弱，渐渐的也就自成一国，魏国崛起太快，夺了羌人的河西，成了横梗在两国之间的缓冲地，也正因此，大梁立国以来，跟羌人少有冲突。

　　　　可是，那又如何？

　　　　自家刘都督不过去西海走了一趟，如今三万余羌人乖得跟兔子似的，安安份份地扎在扬州城外，不敢喧哗，不敢扰民，只每天定时派人进城来取白米。

　　　　白花花的大米，让这些没见识的蛮夷乐得跟猴子似的。

　　　　不过听说，原先羌王手下，足足有五万骑兵！这些骑兵精锐无比，丝毫不输给北魏铁骑，那天城外交战，大伙也都瞧见了！三万羌骑对上两万魏骑，不是杀得势均力敌吗？

　　　　这剩下的一万多羌骑跑哪去了？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把众人的思绪都拉了回来，台上的博士眉飞乐舞，把扇子一收，喝道：“列位看官听着！那日刘大都督到了西海，对上羌王带兵，要来抢我朝公主殿下！刘大都督开天眼一看，却见公主乃是碧落仙子，主掌布雨施云，这羌王属火，前世是天上火德星君，不知怎的就落了凡间。”

　　　　“刘都督晓得，这二人水火不容，便点化了羌王一番。不想星君转世，忘了前生的记忆，竟敢对刘都督无礼。刘都督何许人也？天上三十三天玄灵元君，瞧着紫薇星官有难，这才下界帮衬，一着恼，便请了西海龙王，施开法咒，那时风云变幻，天降暴雨，捏起指决，唤出万千虾兵蟹将，对打了起来。”

　　　　台下诸人听得兴趣高涨，纷纷叫好，有小二拿了盛赏钱的铜盘子过来，一路“哐哐当当”声不绝于耳，到了一大一小两位姑娘面前，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只见大的那位姑娘，皮肤白皙，美如天仙，一头乌发不长不短，长了些则多了点媚意，短一些又多带了点英气。

　　　　小的那位姑娘，却还是个美人胚子，背上背了一把木剑，头上挽了个道髻，歪着头，眼珠子直盯着说书博士看。

　　　　大的那位姑娘拍了拍她，道：“俊儿，这种故事少听点。那么个惫赖家伙，怎么给吹成了天上的星宿。”

　　　　小二原先还觉得这姑娘漂亮呢，现在听她说起了刘都督的坏话，哪里能忍，只是顾着人家是客人，这才阴阳怪气地道：“两位姑娘，小店今儿不做二位的生意，二位还是走吧。”

　　　　锐哥儿不高兴了，道：“你说什么呢！怎么就不做我们生意了，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有没有这个道理！”

第174章　看望烈属（）　
“别说是掌柜了，小的已经是整个扬州城脾气最好的了，不信姑娘瞧一瞧。”

　　　　锐哥儿回头看去，身边竟然围着一群听书的人，个个脸上不怀好意思，要不是顾念她是一个女子的面上，早便动了手。

　　　　锐哥儿吃了一惊，护住俊儿道：“你们要干嘛？”

　　　　俊儿凑在她耳边道：“姐姐，扬州城里，不兴说刘大人的坏话，这里的人都受了刘大人的救命之恩呢。”

　　　　锐哥儿不知怎的，一想到那人，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是万人景仰的梁朝大官，心里就莫名其妙的不舒服，烦躁、不安，还带着一股莫名的失落，五味瓶洒在一起似的，怎么也说不清楚。

　　　　忽然听到街上一阵喧闹，有人大喊道：“刘都督来了！”

　　　　锐哥儿带着俊儿，向众人告了个罪，挤出人圈，看到刘小川骑着高头大马，边上坐着几个穿着华贵的大官，后面跟着一辆华贵的马车，透过薄纱，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倩影。

　　　　“姐姐，那就是大梁公主！”

　　　　“你见过她？”

　　　　“见过啊，刘大哥带我们从门那边过来的时候，她就站在屋子外面。”

　　　　锐哥儿望着公主的车驾呆呆地出神，“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旁边有好事的人道：“小姑娘，你不知道吧，刘都督、公主殿下，还有颜知府他们，要去探望牺牲将士、百姓的家属呢。”

　　　　官军吃晌卖命，死了以后，朝廷记个名字，发点抚恤，也就算差不多了，至于百姓，要是不帮忙守城，城破之日，便是阖城被屠的下场，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刘都督高高在上、日理万机，怎么百忙之中还要抽时间，挨家挨户地问过去呢？

　　　　从秦汉至今，这么多年来，可没有这样的先例啊！

　　　　围观的百姓不理解刘小川，就好比刘小川也不理解他们一样。作为一个现代人，若说各种观念和这个时代的人起不了冲突，那是不可能的事。

　　　　为国牺牲，哪怕是个最底层百姓、最普通的士兵，自己这个当都督的，难道都不应该去看看吗？

　　　　刘小川在现代的时候，最尊重的便是军人，路上遇到了站岗执勤的，面上总要挂着微笑。而这些上城抗敌的百姓，也可以算作军人，保家卫国的，都是了不起的英雄，不然跟难民似的，到处乱蹿，整个比丧家犬还不如。

　　　　刘小川他们走了一路，百姓们便跟了一路。

　　　　马车上面的静怡公主探出头，望着前面刘小川的背影，喃喃道：“刘大人他真的是爱民如子的好官。”

　　　　老太监道：“公主殿下，没有看错人啊。”

　　　　小公主忽然脸上一红，心里泛起一道涟漪。这吴老公公，什么叫作没看错人，说得跟什么似的。

　　　　想着想着，不由自已地冒起一个念头，炽热而又浓烈，压抑了许久，也期待了许久。

　　　　她拿手抚上自己的心口，已经一点都不疼了呢，跳得真是活波。

　　　　刘小川不知道后面的人在想什么，他脑子一直在乱转，至少这段时间，他当不了甩手掌柜了。

　　　　整座扬州城里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他刚把锐哥儿和俊儿从出租屋接过来，却没有时间陪这两个骤然远走他乡的姑娘，只能给点银钱，打发她们上街自个儿游玩。

　　　　刚刚组织人手，好不容易处理完扬州城内的尸体，现在天气虽然凉了一点，秋老虎还是蛮横得很，在如今这种卫生条件下，战后瘟疫的爆发，一不小心就要带走千万人的性命，让人不得不慎重。

　　　　街上许多衙役官兵在洒石灰净街，百姓们懵懵懂懂，不知道刘都督这么做是在干什么，还以为是在装点门面，好迎江都那边传旨的太监。

　　　　可是凭着刘都督今时的权势威望，哪怕是陛下亲临，都会对他客客气气的吧！

　　　　没看整个大梁最有权势的老太监都对刘都督喜笑颜开的，寻常的传旨太监，又有什么能耐拿圣旨摆谱呢。

　　　　到了烈属的家里，老远便听到悲怆怮哭之声，刘小川心里不好受，战争就要死人，虽然他早就有了这个觉悟，但真的经历过战争以后，又觉得，这句话是那么的残忍。

　　　　一家老小，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的大官，收拾起心里的悲痛，跪在刘小川面前，刘小川将他们一一扶起，道：“老人家，嫂嫂，你们放心，会过上好日子的。朝廷不日就会有抚恤发下来，府衙里面的那一份，也不会短了。”

　　　　老人寡母谢过刘小川，刘小川又对颜立行道：“这些人，都给登记造册，上报朝廷，以后税赋全免。如果朝廷那边不答应，税钱就从扬州府里出。扬州府里也出不起，那就我自己垫上。”

　　　　颜立行等人慌忙道：“大人言重了！”

　　　　老太监心里生起了闷气，怎么一个个都把朝廷想得那么小气！

　　　　忽地想起，当年西军抗击北魏，萧关一战，阵亡将士的抚恤直拖了五年，才发放下去，还全被克扣得不成样子。

　　　　“立一块碑，就立在扬州城外，把扬州之战的所有阵亡军民的名字刻上去。颜大人精通书画，这事就由你去做。”

　　　　刘小川发号施令，越发有了上位者的模样，颜立行拱手道：“敢不效命！”

　　　　到了傍午时分，朝廷那边的圣旨终于到了，传旨的队伍浩浩荡荡，铺了五里多远，不懂事的人还以为皇帝陛下亲来。

　　　　如果不是太后一力阻止，皇帝陛下本来真是要亲自来的。

　　　　刘小川对于他，既是臣子，又是恩人，如今魏人败退，羌人重新称臣，整个大梁朝隐隐地，居然有了中兴的迹象，把小皇帝乐得，常年被繁重的国事摧残得疲惫不堪的身体，都精神充沛了起来。

　　　　就连朝中那些奸党，也都纷纷夹起了尾巴，上个朝都哆哆嗦嗦，再也不敢指东划西。

　　　　往常皇帝说什么，就要出来反对什么的柳尚文、魏德昭等人，也都老实得很，至少没有明目张胆地欺侮廷上的孤儿寡母，眼观鼻，鼻观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哑巴。

　　　　早朝退后，母子二人去太庙，从太祖到先帝，一个个拜过去，感谢先祖庇护，天降栋梁，使得大梁免于兵祸。

　　　　又把刘小川报功奏章的抄本焚烧祭祀，给地底下的先祖送去，好让他们也开心开心。

第175章　功高盖世（）　
此时的扬州城里，鞭炮净街，府衙门前摆好香案，宣旨的太监满脸谄媚，把身子都快弯到地里面去了，一个劲地点头哈腰。

　　　　“刘大人，您请就位！”

　　　　“刘大人，小心这道坎！”

　　　　“刘大人，圣上有旨，您不用跪下接旨！”

　　　　刘小川一脸无奈，拱了拱手，道：“这位公公，不要这么客气。”

　　　　宣旨太监被吓了一跳，赶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唉哟，受不起受不起。大人你这是”看向伫立在一侧的老太监，一脸的难为情。

　　　　老太监道：“刘大人叫你不必拘礼，你就不要拘礼，免得让刘大人难做。”

　　　　宣旨太监连声答应，又往城外望了望，道：“不知道老夫人到了吗？”

　　　　刘妈这一段时间，一直呆在宁海县外养老，魏军南下，便被老太监差人接进了江都，以防万一。

　　　　老人家天天只顾着过田园生活，偶尔会想想自己的孩子，几个侍女嘴巴也紧，从来没有透露一点战乱的信息，外面已经风雨飘摇、天翻地覆了，老人家还不晓得自己的儿子卷入了灭国之战当中呢。

　　　　刘小川跟他一样着急，踮着脚往城门口看，宣旨小太监反而开始劝刘小川，道：“刘大人莫急，老夫人就算误了时辰，陛下也不会说什么的。”

　　　　刘小川心道：“古代的皇帝架子真大，念个旨都得挑好时辰！”

　　　　瞧了半天，刘妈终于到了，几辆马车里面，还跟着薛怀仙、瓶儿等一众侍女。瞧见了刘小川，都是赶上来。

　　　　自己世上唯一的亲人啊！怀仙媳妇也算！还得算上不知道溜哪里去的刘向前。

　　　　刘小川一手抱着刘妈，一手搂着薛怀仙，“妈，过得怎样？媳妇，你瘦了，啊。”

　　　　薛怀仙只是埋着头，紧紧地抱着刘小川，刘妈气道：“你小子！有什么本事，几斤几两的，我不知道？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