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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面具-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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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灌水县局办公室刘主任见状,赶紧把温泉水拉到一边低声说:“温处长,老白千万不能留下来,把他留下来,只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温泉水自信地说:“刘主任,这个请你放心,我既然把他留下来,就能管住他,保证叫他不但不会帮倒忙,反过来,我还要叫他为杜局长歌功颂德服务!”
  刘主任见温泉水这么自信,他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于是把手一挥,号召大家上车。
  温泉水走到罗厅长驾驶员小王面前,跟他又嘀咕了几句,小王就把车子开回去了。
  温泉水上了杜局长的小车。杜局长的小车在闪着警灯、鸣着警笛的警车的开道下,耀武扬威地向县城驶去。
  这小车有警车开道跟没有警车开道真的完全不一样。没有警车开道,你小车再豪华,人家最多说你是大款,而前面有了警车,那你的身份、你的级别陡然就不一样了,你说不是首长,人家根本就不相信,说你是谦虚,你说是首长,人家才认为你是讲真话!
  小车开进了皇宫大酒楼的院子,杜局长下车对温泉水说:“温处长,我看我就不跟你上去了,你们还要谈事情,我在场多少有点不方便。现在请刘主任把你带上去,晚上我在这里为你接风!”
  杜局长说罢钻进凌志300,哧溜一下开走了。
  刘主任带着温泉水径直来到总统套房。这时,白忠诚正躺在总统床上看电视,他看的是一场世界杯足球赛的录像。白忠诚是足球迷,只要有稍微像样一点的足球赛,他都不会轻易放过。如果你发现他晚上辍笔没有爬格子,那么,那天晚上准有一场精彩的赛事。
  在白忠诚的身边,床上放着一只包,那是他来灌水随身携带的旅行包。看样子,他的东西已经收拾好,只等温泉水前来换防,即跟罗厅长的车子回去。
  白忠诚见温泉水走进来,他一骨碌从床上跳下地,拎起身边的旅行包说:“泉水,终于把你盼来了,驾驶员呢?车子在下面吧?”
  温泉水一把拦住白忠诚说:“忠诚,车子我已经叫他回去了,你不要走,留下来跟我一起干!”
  白忠诚急了:“泉水,你怎么叫车子回去呢?你也晓得,这可是罗厅长通知我回去的呀!”
  温泉水一把把白忠诚手里的旅行包夺了下来,说:“这样,忠诚,你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说着,他把脸转向刘主任,对刘主任说:“刘主任,你有事先去忙吧,我想跟忠诚同志单独谈谈!”
  刘主任一语双关地说:“温处长,今晚你就住在这里,等一会儿,我来请你出席杜局长为你举行的欢迎宴会!”
  不要说白忠诚听得出来,就连温泉水也听得出来,刘主任这个话是说给白忠诚听的,意思有两个,一个就是从现在起他就是不走,留下来,也没有地方住了,总统套房的主人现在是姓温而不姓白了。另一个意思就是不管你白忠诚走还是不走,晚上的欢迎宴会人家是只请了温泉水,没有你白忠诚了。这两个意思实质上加起来就是一个意思,白忠诚在灌水已经被宣布为不受欢迎的人了,并且通过这种方法,变相地,但又是很明确地,正式地向他下达了逐客令。
  刘主任说罢走出了总统套房。
  温泉水见刘主任走了,就对白忠诚说:“忠诚,刚才刘主任在这里有些话我不好说,现在关起门来我们是一家人,请恕我直言,你这次非但不能走,还要跟我一起整理杜局长出席省党风廉政建设现场会的先进事迹材料。而且这个材料还必须由你来执笔!”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讲出来,也许白忠诚不觉得奇怪,可是从温泉水口里说出来,他就不理解了,于是他便问道:“泉水,你讲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泉水心平气和地说:“我绝对没有恶意,完全是为你好。你想想,你现在就这样回去了,你从下到上要得罪多少人?再说,即使杜局长他有什么问题,关我们什么事,我们是奉命办事,我们也不承担任何责任!”
  白忠诚说:“我不能昧着良心干这种缺德的事,我手里的笔是用我的心握着的。我认为,对杜局长这件事,我们不应该这样草率处理,即使不调查,起码也不应再推荐他参加省党风廉政建设现场会,而且还作为先进个人进行大会发言。这样做太有悖于大会的宗旨和主题了!”
  温泉水见挽回无望,他不得不长长地唉了一声说:“忠诚啊忠诚,你这个人吃亏就吃亏在你做人做事太刚愎自用上!我也知道你对我有看法,也有想法,不过,我这一次真是出于对你一片好心,才想把你留下来的!”
  白忠诚感激地说:“泉水,你误解我了,我对你本人一点意见都没有,你也是受组织之命来接替我的。我这个人也可能有毛病,做事比较有个性,一个人啊,往往都是他的个性决定了他的一生!再见,祝你成功!”
  温泉水说:“天都快晚了,现在恐怕已经没有去省城的长客了!”
  白忠诚说:“去看看,兴许有夜班车,如果没有的话,我就到国道上去拦一辆过路车,现在客运交通方便得很!”
  温泉水说:“忠诚,你即便不留下来,也不能现在走啊,那你明天再走不是也一样吗?”
  白忠诚笑道:“你刚才没有听到,人家都对我下逐客令啦!”
  说罢,白忠诚拎起旅行包大步走出了总统套房。
  随着白忠诚的离去,温泉水精心策划的企图留下白忠诚为他捉刀的锦囊妙计,也随之彻底破灭了!
  白忠诚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看到一位服务员姑娘弯腰低头在用手里的抹布抹楼梯栏杆,他觉得这位姑娘有点面熟,那位姑娘见白忠诚从她面前走过后,就顺着楼梯抹上三楼去了。
  白忠诚急匆匆,他朝那个姑娘瞥了一眼也没有在意,便向楼下大堂走去。
  那个姑娘上了三楼迅速闪进公用卫生间女厕,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始拨号。这时我们才看清,这位姑娘就是曾经站在总统套房门口为白忠诚提供专门服务,后来又曾借过手机给白忠诚使用的那个姑娘。
  姑娘拨通电话以后,埋着头口里窃窃地话语着。突然,从姑娘身后传来一声令她胆碎魂飞的声音:“你在跟谁通电话?”
  姑娘调头一看,脸顿时吓得变白了,原来站在身后问她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宫大酒楼的总经理孟兰。
  姑娘呆若木鸡,竟一时编不出谎言来应对面前这位神色俨然、聪颖过人的她的顶头上司。
  “跟我到办公室来!”孟兰低沉而又威严地说。
  姑娘跟在孟兰的身后走进了她的办公室。
  姑娘站在孟兰的办公桌前面,手里还紧紧地握着手机,她很紧张,恐惧得两条腿直哆嗦。
  “把手机给我!”孟兰说。
  姑娘一听说要手机,吓得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孟总,我保证以后上班再也不打手机了!”姑娘还以为老板要没收她的手机。
  “我问你,你在跟谁打电话?”孟兰问。
  “跟妈妈!”姑娘回答。
  “噢,你还不老实,骗我,哪有女儿跟妈妈打电话那样鬼鬼祟祟的?好,你不说我今儿个也不强迫你,我们打个赌好不好?我来猜,如果我猜对了,你就跟我说实话,好吗?”孟兰离开座位,在屋子里一边踱着步子一边说。
  姑娘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面前这位长得沉鱼落雁般的总经理,心里不由生出几多猜疑。她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在给你哥哥打电话,报告白忠诚离开我们皇宫大酒楼的信息。对吗?”孟兰走到姑娘面前停住脚步说。
  姑娘两眼闪出惊异的目光,她还是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这是一次,还有一次,你把手机放在餐厅的卫生间里,借给白忠诚使用,对吗?”孟兰目光咄咄地盯着姑娘的脸。
  姑娘终于点了点头,低下了头。
  “你不要害怕,我已经说过了,只要你说出来,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要是你在为白忠诚做好事,说不定我不但能帮助你,还要奖励你呢!”孟兰的表情和话语突然充满了善意的情味。
  姑娘抬起头来如实地说:“是我哥哥叫我这么做的,他说白忠诚是个好人,我们要帮帮他,保护他。哥哥怕今天晚上白忠诚发生不测,叫我暗中盯着,有什么情况立即通知他!”
  “你哥哥是做什么的?”孟兰问。
  “他是汽车驾驶员!”姑娘说。
  “那好,现在你马上通知你哥哥,叫他准备一辆车子,随时听从我的安排!”孟兰果断地说。
  “孟总,你也是好人!”姑娘脸上充满了惊喜。
  孟兰没有回答,她忽然转过身去,走到窗前向外望去。这时,外面已经是暮色渐浓了。
  白忠诚拎着旅行包从二楼走进大厅,他看到大堂里很空寂,除了总台里面站着几个服务员以外,就是大厅经理位置上坐着那位貌丑腿残的大堂经理小宝。白忠诚走出大堂,走出皇宫大酒楼。
  这时,坐在大堂一角的灌水县局办公室刘主任见白忠诚走出了大酒楼,赶紧拿出手机打电话。
  刘主任说:“他走出皇宫大酒楼了,看来温处长没有做通他的思想工作!”
  对方声音:“按B方案执行,一定要掌握好尺度,就搞断他拿笔的那条胳臂,知道吗?”
  刘主任说:“您放心,一切都照您的吩咐去进行!”
  对方声音:“我再说一遍,一切必须按照我们的要求进行,如有闪失,你告诉他们老大,不但一万块钱泡汤,我还要拿他是问!”
  刘主任连声说:“是!是!您尽管放心,等我的好消息吧!”
  刘主任关掉手机,他一抬头,发现那个大堂经理小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白忠诚来到县城汽车站,夜幕下的汽车站跟白天相比仿佛是两个世界,白天那是车水马龙,门庭若市,眼下却是一片寂静,门可罗雀。白忠诚见状,他连脚步都没停,转身就向城外走去。
  城外,也就是城乡结合部,城乡结合的地方,无论在大城市还是在小城市,都是繁华与萧条结合的地方,光明与黑暗结合的地方,文明与愚昧结合的地方。到了城乡结合部,还要穿过一片小树林,才能见到国道,才能拦到开往省城的长客。白忠诚已有思想准备,他到国道上去拦拦看,路上拦车要碰运气,运气好今晚就能走得了,运气不好,他就回到县城找个小旅馆住下来,明天一早再走。白忠诚加快了步伐,他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城乡结合部。
  这时,从身后射来两束雪亮的车灯,白忠诚闪到路边让道。车子从白忠诚身边驶过,是一辆面包车。面包车超过白忠诚以后,突然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白忠诚一阵庆喜,他赶紧跑上去招呼道:“师傅,去不去省城?”
  面包车的门打开了,从里面伸出一个头来说:“你要搭车吗?”
  白忠诚兴奋地说:“是呀,师傅你把我捎到省城,路费我一分也不少照付!”白忠诚心里乐死了,真没想到,还没到国道就搭到便车了!
  “我们不要钱,顺路嘛!”车厢里伸出两只大手,一把将白忠诚拽进了车厢。车子还没等白忠诚站稳,车门也没关,只见驾驶员一踩油门,面包车像飞一样跑了起来。
  白忠诚在车厢里定睛一看,黑暗中坐着四五个人,这些人一个个都戴着头套,白忠诚虽看不见他们的面容,但却能感觉到他身边充满着阴风与杀机。“不好,遇到打劫的了!”白忠诚脑子里马上闪出这样一个念头。
  “你们要干什么?”还没等白忠诚把话说完,车厢里的几个大汉一齐围过来将他按倒在车板上,然后七手八脚地将他嘴堵了起来,眼蒙了起来,手捆了起来。
  蒙住了双眼的白忠诚,这时他也不知道车子朝哪里开,这些歹徒又将把他带到哪里去,他只是凭感觉意识到车子没有朝国道那里开,而是打了一个方向,朝更加荒凉偏僻的地方开去,因为车子颠簸得越来越厉害。不一会儿车子停了下来。
  车子刚停下,车门就哗啦一下拉开了,白忠诚被两个人从车厢里挟持了出来,然后被捆绑到一棵大树上。这时,黑老大走到他面前说:“兄弟,你也不要紧张,我们一不要你的财,当然你也没有财;二不要你的命,当然你的命也不值钱。跟你实话实说吧,我们灌水这个地方很穷,我们弟兄想挣点钱花花,有人替你买单,就打断你一只胳臂,其他不动你身上一根汗毛。怎么样,兄弟,今天就多有得罪了!”
  说着,这个家伙对身边手里拿着木棒的几个家伙命令道:“弟兄们,把木棒举起来,预备……”
  “住手!”就在这危难之际,只见从小树林里走出几位蒙面的人来。其中一个身穿一身黑衣的人像是首领。住手,就是这个人叫出来的。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来坏我们的好事!”黑老大凶神恶煞地说。
  黑衣首领说:“大哥,我是跟你们谈笔生意的!”
  黑老大说:“什么生意?”
  黑衣首领说:“我是来买这位兄弟那只胳臂的!”
  黑老大说:“人家给我们一万,你能给多少?”
  黑衣首领哈哈大笑:“这点钱你们就不顾死活干这种买卖,也太丢人了吧!好,我给你两万怎么样?”
  众打手一听,一个个欢呼雀跃,纷纷说道:“老大,翻了一番呀!”
  黑老大没吭声,看得出他有点动心。这时,一个小凶手走上去对黑老大耳语道:“老大,这边两万,那边一万照拿,这一翻手就是三万呀!”
  黑老大这时大声对那位黑衣首领说道:“这笔生意可以做,不过,我们是现货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黑衣首领对身边的一位同伙说:“把钱送给这位大哥!”
  那位同伙走到小车跟前,从里面取出一只塑料袋,拎给了黑老大。黑老大跟同伙打着手电数了数齐崭崭的两万块钱,然后把手一挥下令道:“兄弟们,撤!”
  众凶手钻进面包车离去。
  白忠诚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结果也就是他像一只被猫捉到的老鼠,又被卖给了另一只要吃他的猫。白忠诚被这一拨凶手从树上解了下来,又塞进了小汽车里。
  白忠诚问:“你们是什么人?又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
  黑衣首领凶狠狠地说:“少废话,真没想到,你失败得这么快!”
  小车驶出小树林,黑衣首领把车子开上了国道,一直向省城方向开去。
  小车里一点声音也没有,白忠诚双眼被死死地蒙住,他既不知道车里坐了几个人,也不知道这个车子朝什么方向开。他坐在车后排,感觉身边左右都有人,他活像一个罪犯被那两个人挟持着。白忠诚心想,其实现在他连罪犯都不如,罪犯被警察抓住,最多就戴副手铐,可他呢?眼被蒙住,嘴被堵住。白忠诚预感自己已经身遭不测,凶多吉少。
  此刻,白忠诚头脑比第一次被劫时要冷静了许多,他现在认真地思索着刚刚发生的、令他猝不及防的事情。第一伙人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如果是劫财的,他认为不像,现在劫财的坏人确实很多,手段也很歹毒,都是一些亡命之徒,但他们这些人目标却很明确,对象也很准确,不是商人,就是官人。而自己既不是款大爷,也不是权大爷,劫匪为什么要对他下手呢?不过,他从那个黑老大的只言片语中,知道这伙劫匪劫持他的目的是为了钱,但不是从他身上搞钱,而是有人用钱买他们劫持他、伤残他。这也就是说,这伙人是受人指使的,他们这样做了,这样干了,是有人出了价钱的。那匪徒们不是说是一万块钱的酬金吗?那么这背后付钱的人是谁呢?他白忠诚在灌水既无亲又无故,既无冤家又无对头,又有谁会对他下如此毒手呢?忽然,白忠诚想到了杜局长,难道是因为他没有为他写先进事迹材料而得罪了他?于是他就来这一手报复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白忠诚认为不管怎么说,杜局长也是灌水县一个有头有面的公众人物,全国劳动模范,优秀共产党员,他就是再有看法,再有想法,再有记恨,再有仇恨,也不会出此下策。再说厅里来接替他的人又已经到了灌水!如此推测,白忠诚感到自己太无知幼稚,太荒唐可笑了。
  那不是杜局长,还会有谁呢?这时,白忠诚忽然又想起了另一个一直在他心目中神神秘秘的人来,这个人是一个女人,那就是长得冰壶秋月般的、芳兰竟体般的皇宫大酒楼总经理孟兰。对,是她,肯定是她!她怕他把在皇宫大酒楼总统套房里安装录像探头的事揭露出去,她怕把杜局长跟她千丝万缕的关系披露出去,她怕把她那个当县长的哥哥跟杜局长的问题牵扯进去,所以她才雇人来劫持他、恫吓他、威胁他、搞残他。没想到这个女人太恶毒了。俗话说,面若桃花,心如蛇蝎。这话真是一点也不假呀!
  现在这一伙又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用高出一倍的价钱把他买走,难道他们是来救我的?救我肯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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