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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进荣疑惑地说：“这……符合党性原则吗？”
　　“秦进荣同志，最高的党性原则，便是对党的无限忠诚，千方百计去完成党所交下的任务，党性原则不是教条，不能僵化。譬如目前抗战时期，党的统一战线策略，是团结一切抗战力量，不分阶级。这并不意味着党永远放弃了阶级斗争。
　　

第10章　红线暗接（3）
“为了取得胜利，采取任何手段都是允许的。你的处境很特殊，要想在敌人阵营中站住脚并发挥作用，完成党交给你的任务。你必须千方百计去化解不利因素，争取变不利为有利。这就需要你牺牲个人的一切，服从党的利益。”
　　“啊，明白了。”
　　李晚霞再次强调：“希望你能体会到组织对你的指导的重要性，并坚决按指示去做。”
　　“我们什么时候再见？”
　　“无十分必要，以不见面为好。因为今后很长一段时期里，即张倩没有消除对你疑虑前，你的行动会受到严密监控，和我接触很容易暴露。你现在的任务是千方百计迷惑张倩，争取站住脚，党不会给你别的指示，无任何必要接触。今后的指示也不必见面，会通过《　新闻天地　》传达给你，也不必汇报情况，在你的周围，有许多同志掩护你，你的一言一行，组织完全掌握。”
　　李晚霞递给秦进荣一支钢笔，解释道：“有必要就会通知你见面的。现在组织安排我去中央医院西安分院外科做护士，但你不能去找我　——　绝对不允许，听懂了吗？
　　“如果有紧急情报，你将情报扼要写一纸条，塞进笔内，送到皇后影院对过的新华商场一个卖笔也修笔的摊位，交给戴眼镜的胡师傅。但最好你派人送去，不要与他们见面。”
　　秦进荣不以为然：“太神秘了吧……”
　　“听好了！”李晚霞几乎是在厉声呵斥，“你的个人安全关系党交给你的任务！”停了停，又缓和了语气，“秦进荣同志，你要时刻不忘肩负党交给你的任务，为完成任务忍辱负重非常必要，这其中包括你与张倩今后关系的发展　——　无论你愿意不愿意，即便是强迫自己也罢，都必须从感情上去征服她，使她为你所用，而不是成为你完成任务的障碍。”
　　“明白了。”
　　“好，你把电影看完，留好电影票，按时回团，要防备张倩查问你。啊，还有个情况告诉你，跟踪你的一个特务，被妓女拉进妓院去了。我还以为你也脱不了身呢。”李晚霞说罢起身而去。
　　秦进荣很感意外，为什么不能陪同看完这场电影！随即他又悟到，这是谨慎的需要　——　一切都要服从需要！
　　秦进荣回到师范学校，张倩正在大门口等着他。
　　“进荣，你到哪里去了？”张倩以坦然的口吻问道。
　　秦进荣答道：“指导员拉我去逛街……”
　　“噢　——　！那尤副官人呢？”
　　“我们吃了饭，他拉我去红灯区，我溜掉了，去看了场电影。”说着将电影票掏出，递了过去。
　　张倩接过电影票，用手电照着仔细看了看。
　　尤德礼唱着江北小调，摇摇晃晃走来。
　　一更（那）相怎想起了嫁男人（啊）
　　我本是江北高邮名门的女千金，
　　实指望嫁一个上海的丈夫有良心呀，
　　又谁知砍头的呀油头的小光郎（那）
　　咿呵呀呵嘿　——　！
　　他来到张倩和秦进荣跟前。
　　张倩问：“尤副官，你怎么带进荣出去胡来呀？”
　　尤德礼“嘿嘿嘿”地笑了一阵：“张团长，男人嘛，逢场作戏总是难免的。”又对秦进荣说，“老弟，你太不够意思了，怎么就跑了啊！来，来，来，到我屋里去！”说着，拽了秦进荣就走。
　　张倩气得干瞪眼。她是上校，尤德礼是上尉，差了三级，应该受到尊重。但这个上尉是胡宗南的随从副官。她得罪不起，奈何不得。
　　正在此时，侯连元慌慌张张跑了来被张倩堵了个正着。
　　“你干吗去了？”张倩喝问。
　　侯连元惶惶地说：“秦进荣私出校门，我跟踪去了……”
　　“你发现了什么？”
　　“他……跟尤副官先逛街，又去吃羊肉泡馍，完了又去了红灯区……”
　　张倩喝道：“往下说！”
　　侯连元吞吞吐吐：“后来……后来……一群妓女拥上来，把我们往里拽……”他说不下去了。
　　张倩上前两步，挥手给了侯连元一记响亮的耳光，骂道：“混蛋！你也嫖娼去了！禁闭三天！”
　　　。。

第11章　笑傲王侯（1）
服务团由师范学校转移到一所腾空了的兵营之中。这里原驻扎第十七军团直属部队的一个营，显然是特为服务团腾出来的。
　　一位少校军官在这里接待服务团。
　　青年们下车后，尤德礼整队，以郑重的语气向大家介绍那位少校：
　　“同志们注意了！这位少校姓周名健，是我们胡长官的侍从参谋。我告诉你们一个军事秘密……啊，不是军事秘密，是……反正是你们不知道的事吧，周参谋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啊！他是陆军大学毕业的　——　听懂了吗　——　陆　——　军　——　大　——　学毕业的！你们看不起我这个大老粗，在他面前你们可是小菜一碟了！连我们胡长官都夸他有学问！很能干！了不起啊！你们拜他为师吧……”
　　站在一旁的周健越听越不是滋味，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尤德礼的话：“尤副官！谈点正经事吧！”
　　尤德礼原想抬高周健，来压压团员们的傲气，但他又不善辞令，正不知如何说下去是好，于是趁机下台阶：“啊，啊……还是让周参谋向你们训话吧！”他又喊了一声：“立正！”然后转身向周健行军礼，“报告周参谋，部下将服务团带到，现已整队完毕，请训话！”说罢再次行军礼。
　　周健还了尤德礼的军礼，上前两步，又向团员们行军礼，然后喊了声：“稍息！”
　　团员们没见过军队里的礼节，被尤德礼这么一做，倒都有点紧张了。
　　周健说道：“诸位同学，刚才尤副官向大家介绍的，只有一部分是事实，我的工作是胡宗南长官的侍从参谋，毕业于陆军大学。其他褒奖之词，就愧不敢当了。
　　“胡长官听说同学们到了，很高兴，马上命令做好接待工作。今后我要与诸位经常联系了，诸位有什么困难，请不客气地提出，凡我力所能及的，一定解决；办不到的，我会向上级反映，把处理结果转告诸位。
　　“今天我来目的有三：一、代表胡长官表示欢迎；二、与诸位见见面，以后就好打交道了；三、我带来了军装，回头就发给大家。
　　“我要特别强调的是，同学们穿上军装后，就不能像学生那样自由散漫了，军队有铁的纪律，军人有严谨的作风。当然，诸位还是新参加军队，不能马上就按军人来要求。但是，我希望诸位严格要求自己，慢慢习惯起来。
　　“我看按人数你们可以编成一个连，以十二个人为一班。女同学要组织起女生班，其他男同学可以自由结合，然后推选班长。排长由你们的团长委任。这是我的建议，是否合适，还要请团长考虑。
　　“诸位新到此，还要整理内务，我也不多讲了。”
　　周健讲完话，向团员们行军礼。这时团员们应该打立正还礼，但大家不懂军礼，都傻愣着。
　　最后张倩又讲话。
　　“同志们！胡长官派周参谋来迎接我们，说明胡长官对我们的爱护和重视，我们要以实际行动回报胡长官！
　　“周参谋说到了军纪，我想归纳起来也只有一句：‘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其他都在其次。希望大家谨记。
　　“周参谋的建议很好，我们就按班来划分，女同志二十九名，就分为两个班，自选班长。男同志就以现在的列队十二个人为一班。至于排长一职，我尚无成熟的考虑，缓议吧。
　　“我就讲这些。大家解散以后有秩序地进宿舍，不要乱！”
　　张倩没有委任排长，并非心中无数，而是不愿将带来的特务身份公开。再说真按班排编制，服务团就缩编成连的单位了。
　　这里每个房间都有两排土坯炕，即是用土坯筑成一道道半米高的矮墙，上面铺上竹竿和稻草。每排炕可睡十多个人。
　　营房内打扫得很干净。大家将行李打开铺好，都上炕去休息。忽然外面又喊着发军装了，大家又都蜂拥出去，争抢着领新军装。这些年轻人快活得像孩子过年换新装那样，穿上新军装左看右瞧，彼此炫耀，整个营房都沸腾起来了。
　　一些女生得到新军装却犯了愁，因为没有女装，军装都肥大而长，范秀珍便带头要动手拆改，而且连夜动工，忙得一夜没合眼。
　　第二天张倩就要求大家开始宣传活动。于是分了几个小组，有去外面贴标语的，有到街头演讲，演活报剧的，倒也造成了一定的声势。
　　接着，各部队派车来接团员们去部队演出。青年们投入了紧张活动，大家都很兴奋。
　　这样忙了半个来月。一日，周健来宣布：胡宗南决定于次日在官邸接见青年们。这消息传开，青年们更是兴奋。因为胡宗南在青年们心目中，是个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能得到他的接见，很是荣幸。
　　为此，尤德礼又把大家召集起来，宣讲“接见时应注意事项”。他对大家说：“胡长官一直不愿人称他为‘长官’，所以我们军队里都称他为‘先生’。胡先生虽然平易近人，但军队里礼节是很重要的。明天天一亮我就领大家去，在官邸院子里排队，等候点名传见。被叫进去后要先敬礼，立正站好，听先生问话再回答；问完之后，站在一旁，等候与先生合影。你们谁也不许向先生提问题。有什么情况，等回到这里向我提，我负责解释，或者把诸位的意见向胡先生转达。解散以后，大家要练习齐步走、正步走和敬礼，不要临时出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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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笑傲王侯（2）
解散以后，青年们还真的一个个练习齐步走等姿势，而且很认真。
　　尤德礼把秦进荣叫到他的房间里，很诡秘地说：“老弟，你的机会来了！明天先生接见，你只要表现得好一些，我就能在先生面前保举你，让你留在先生身边当个文书什么的。”
　　秦进荣表示感激：“多谢关照。不知我应该怎么做呢。”
　　尤德礼说：“到时候我会站在先生的身旁，你看我眼色行事就行了。先生观察人很仔细，你要注意给他留下沉着、机敏的印象。回答问题要明快，别吞吞吐吐。问完话回身往外走时，要注意姿势，不可松懈，更不能回头看，因为先生会一直目送你走出去的。”
　　秦进荣听了不免暗暗好笑，但表面上表示感激。
　　这一夜青年们都处于精神亢奋状态。尤其是那些女生，都在千方百计地整理装束。她们要把军装弄得平整一些，又没熨斗。不知是谁想出了个办法，将大茶缸装上滚烫的开水当熨斗使，于是女生们个个效仿，弄得伙房里烧了一大锅开水，一会儿工夫就让她们使光了。男生们为喝开水跟伙房吵闹起来，女生们却在房里窃笑不止。
　　次日天蒙蒙亮，尤德礼就吹哨催大家起床、早餐。紧接着开来几辆卡车，尤德礼催着青年们赶紧上车，直奔胡宗南官邸。
　　这是一所很宽敞的平房大院，前出廊后出厦的东、西、北三面大瓦房，当中的院子是花圃，树木种植得极好，环境很幽静。
　　服务团的青年们排着队转圈站在廊下，等候着“点名晋谒”。
　　在北屋的客厅里，胡宗南坐在当中的一张椅子上，这位人称“天子门生第一人”的国民党陆军中将、第十七军团长兼中央军校第七分校主任，其形象却与他的赫赫威名毫无共同之处，他身材矮小，其貌不扬，已年过不惑，似乎显得还要老气一些，只有那双不时眨动的眼睛，才透出他的智慧和机敏。
　　这客厅很宽敞，但陈设很简单，最显眼的，是迎面悬挂着的一张二十四寸放大照片，那是胡宗南与蒋介石的合影。胡宗南站在蒋介石的左侧，比蒋介石矮了多半头。胡宗南以这张照片为荣，但他的对手却讥讽他说：“胡寿山向人炫耀这张照片，在于说明‘天塌下来有个高个子顶着’，所以他对谁都不买账，什么事都敢干！”其实这话也不无道理。
　　这天他的装束很随便，光着头，上身一件衬衫敞着领扣，下面一条军裤和圆口的布底鞋。他首先接见的是团长张倩。
　　张倩一身武装，佩上校军衔，走进客厅，向胡宗南行军礼！“报告胡长官，部下张倩，特来向长官报到！”
　　胡宗南上下打量了许久，然后点点头，笑道：“倩倩，一别多年，从一个小丫头摇身一变，竟成了赫赫有名的‘军统之花’了！”
　　张倩说：“报告长官，这‘军统之花’是日本特务机关胡乱起的……”
　　胡宗南却说：“如果是戴雨农起的，那就一钱不值了。好！好啊，听说你在上海情报工作特别出色，为我军提供了许多极其重要的军事情报。你的功劳不小啊，怎么又把你调回来了？”他的语气一直是很亲切的。
　　张倩答道：“部下是军人，服从命令而已。”
　　胡宗南冷笑道：“我与戴雨农有言在先，不许军统参与我的军务。他把你派到我这里来，是不是以为我不会拒绝接受你？”
　　张倩说：“部下此来，在长官领导下为党国效力，长官应该接受的。”
　　胡宗南又冷笑道：“戴雨农让你带了一封信来，要向我解释解释。信带来了吗？”
　　“带来了。”张倩答道，“但是，部下认为没有解释的必要，所以不想交给长官。”
　　胡宗南愣了愣，“嗬，你好傲气啊，倩倩，我有我的原则……”
　　“是的，我也希望长官能始终坚持原则！”
　　胡宗南再打量了张倩一番：“好！我就欣赏你的自信。今天我以接见团员为主，你请去一旁坐下吧。”
　　张倩打了个立正：“遵命！”就去左侧旁摆好的一排椅子上坐下。她始终心态平稳，不仅是非常自信，也是不把这个人称“西北王”的胡宗南放在眼里。尽管几乎无人不知，胡宗南至今身边还没有一位夫人，凡能接近他的女人，无不搔首弄姿，博取青睐，幻想能做他的夫人。但她今天并没有打扮化妆，毫无取悦之意。她在想：今天已给胡宗南留下了深刻印象，这已经足够了，她从胡宗南表现出的态度中，已稳操胜券，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胡宗南一直目送张倩去一旁坐下。
　　尤德礼站在胡宗南身后，手里拿着服务团名册点着名，他向外喊：“刘志宏！”
　　外面有人应声：“有！”接着刘志宏正步而入；他左手托着军帽，挺胸来到胡宗南近前，行鞠躬礼，其姿势标准。
　　

第11章　笑傲王侯（3）
胡宗南看看面前的年轻人，含笑点头：“先生尊姓大名，哪里人？以前在哪里服务？”
　　刘志宏答道：“部下叫志宏，四川宜宾人，到服务团前在川大念书。”
　　胡宗南又问：“先生何以弃学？”
　　刘志宏敏捷地回答：“国难当头，何能安心读书！”
　　胡宗南摇摇头：“服务团是个临时性组织，不知先生有否长期打算？”
　　刘志宏略加思索：“服务团来到前线，不知能干些什么有意义的工作？所以去留尚待考虑。”
　　胡宗南接着问：“先生以为哪些工作才是有意义的呢？”
　　刘志宏答道：“就目前来讲，凡是对抗战有利的工作便有意义。譬如我们服务团写标语，去部队演唱，到街头演讲，看起来都是些很小的事，但意义都很重大，它能唤起大众支援抗战的热情，激励将士奋勇杀敌，造成同仇敌忾的气氛。”
　　胡宗南频频点头：“很好。青年人只要有抱负，机遇总会有的。今日与先生幸会，很高兴，我想以后还有机会再向先生讨教的。先生在服务期间若有什么问题，尚望不吝随时赐教。”说罢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去一旁等候。
　　刘志宏又行了鞠躬礼便站到一旁去。
　　胡宗南扭头向周健看了一眼。周健会意，忙记下了刘志宏的名字。
　　尤德礼又叫第二个名字：“侯连元！”
　　侯连元在外面扯着嗓子答了“有”！他的嗓子本有点嘶哑，这一放大，那腔调实在很难听，引得团员们都窃笑起来。
　　侯连元鼓足精神，以“正步走”的姿势进入客厅，来到胡宗南面前行了个九十度鞠躬礼。
　　胡宗南仍旧含笑问道：“先生尊姓大名，哪里人？此前在哪里服务？”
　　侯连元答道：“在下贱姓侯，草字连元，原籍河北人，因抗战失学，流落重庆……”
　　胡宗南又问：“先生此后有什么打算？”
　　侯连元忙说：“我参加服务团，目的就是想到第一军来……”
　　胡宗南打断了对方的话：“为什么一定要到第一军来？”
　　侯连元答道：“啊，天下第一军嘛，谁不愿意来呀……”
　　胡宗南又打断了对方的话：“到第一军想干什么呢？”
　　侯连元答道：“只要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