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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阵法？”芳芳愕然一怔，实在难以相信，殷利亨小小年纪，居然可以精通这门艰深无比的学问。不过这种时候，她也别无他人可以依靠了，只有相信武当派吧。当下她抹去眼泪，指挥身边教众入城。

　　　　半晌之后，这数千名白莲教的最后精锐，已经尽数入城。殷利亨向众位师兄弟点点头，最后一个退入城中，指挥武当门徒紧紧关闭大门。随之登上城头，掐诀画咒，喃喃有词，凝神作法。

　　　　顷刻间，平地忽然生出阵阵白雾。雾气越聚越浓，范围越扩越大，不但把整座城砦完全笼罩，甚至方圆一里范围之内，都是白雾迷朦，伸手不见五指。哪里还找得到什么城砦，看得见什么白莲教武当派？

　　　　遭遇惨败，落荒而逃，连番沉重打击，早让白莲教众人精疲力竭。这时候一旦放松下来，包括芳芳在内，赫然全部都连吃饭也顾不上，只是牛饮茶水，解了喉咙饥渴，然后便就地躺下，沉沉睡去。

　　　　张翠珊身为女子，可以亲自去照顾芳芳，无需避忌太多。她把芳芳抱进房间里，替芳芳换了衣服，盖好被子。这才关上门离开。

　　　　回到城砦大厅之中，一瞥眼间，只见宋远桥连声咳嗽，面色阵阵发青。张翠珊吃了一惊，连忙上前问道：“大师兄，你怎么了？”

　　　　宋远桥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来，苦笑着摆摆手，道：“没有什么。只是先前作法驱策山林中的野兽，跟随三师弟一起出去拦截蒙古鞑子。却没想到，竟然被人强行破去法术，以至于引发反噬，牵动内伤而已。不过，也不妨事，休息一阵就好了。”

　　　　回到大厅之中的殷利亨，眉宇间浮现一丝恐惧，道：“是那个什么乱世天魔。太恐怖了。蒙古鞑子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高手？不知道三师哥和四师哥，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可挡得住那大魔头吗？”

　　　　莫声谷安慰道：“六师兄，你不用太担心。三师兄的金刚石身刚强勇猛，无坚不摧；四师兄的小太极拳以柔克刚，万法不沾。他们两人联手，哪怕再强的敌人，也一定应付得来。更何况，恩师已经随后赶来。有恩师在，什么乱世天魔，又算得老几？”

　　　　提及恩师张三丰，在场四人都同时精神一振，纷纷点头称是。

　　　　殷利亨顿了顿，语气中带了几分惊异，转过话头道：“不过说起来，还真令人感觉不可思议呢。恩师他老人家，原来可以自由变化自己的年龄。

　　　　一阵子，是和我差不多的小孩子模样；另一阵子，是白胡子白头发的老人家；再过一阵子，居然又变成三师哥四师哥这样的年轻人了。实在太神奇啦。”

　　　　宋远桥缓缓道：“恩师待我们恩重如山。名为师徒，实质情同骨肉。但纵使如此，恩师对于他自己的身世来历，从来闭口不言。显而易见，恩师有难言之隐。

　　　　既然如此，我们做弟子的，就不要追究这些了。总而言之，听从恩师吩咐，尽心尽力办事，为反元大业出力，都明白了吗？”

　　　　张翠珊、殷利亨、莫声谷等三人，都凛然称是。

　　　　莫声谷又道：“二师兄轻功高绝，能够乘风飞翔。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到达应天，把情况告知朱元璋了。就是不知道……究竟要等多久，朱元璋才能率领援军到来？假如拖延得太久的话，我们这座小小城砦，可抵挡不住大军围攻啊。”

　　　　宋远桥沉吟道：“二师弟……”刚刚吐出三个字，忽然间，旁边殷利亨浑身剧震，下意识站起，失声叫道：“咦，有人闯阵？”

　　　　张翠珊知道，虽然六师弟坐在这里，但事实上，他的心神已经和整座迷雾大阵相互连结，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无论任何东西进入迷雾当中，六师弟都会立刻有所感应。

　　　　不过，假如只是普通飞禽走兽，又或者农民樵夫之类，殷利亨的反应，不可能有这么强烈。由此推断……

　　　　张翠珊遍体内外，所有神经都同时紧张起来。她下意识伸手按住腰间剑柄，问道：“六师弟，有敌人？是不是那个什么乱世天魔？”

　　　　殷利亨浑身颤抖，结结巴巴道：“不……不是。闯阵的人，身上没有那个大魔头的强烈邪气。不过这股气势……好强啊！简直比恩师还要强。

　　　　嗯？不对，闯阵的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才对。这个人也非常强，而且……浑身都发出活像太阳一样的火热。太惊人了，太惊人了！”

　　　　“太阳一样的火热？难道是……”宋远桥微觉吃惊，脱口叫道：“全真教的九阳神功？”

　　　　话声未落，忽然间，一阵柔和醇厚，宏亮却不刺耳的声音，从远处径直飘来。不但大厅中四位武当七侠，感觉说话者如在耳边。甚至连城内数千白莲教教众，也人人听得清清楚楚。

　　　　“应天城都元帅萧元亨，与白莲教教主韩琳儿在此。何方高人，为什么设置迷阵，阻挡我等去路？”

　　　　“韩林儿？白莲教教主，这么快就来到了？不过，应天城的都元帅，不是朱元璋吗？什么时候变成这个什么萧元亨了？”

　　　　刹那之间，宋远桥、张翠珊、殷利亨、莫声谷等四人，心中同时惊疑不定，各自对望了一眼。宋远桥率先站起，凝声道：“不管真假，我们先上城头看看再说。”

　　　　众人齐齐点头，三步夹作两步，匆匆出门。片刻间，众人来到城头之上。但举目远眺，却连他们，也只看见一片白茫茫大雾，闻声不见人。

　　　　宋远桥道术精湛，当下掐诀作法，伸出右手食中二指，凭空划了个圆圈，喝声：“现。”圆圈立刻凝成一面椭圆形镜子。镜中立刻现出两道清晰身影。

　　　　一者是名俊伟青年，眉宇间常带微笑，动静间显得活力充沛，予人以一种无比热爱生命的感觉。另一者是名身穿男装的秀美女子，左侧面颊上，贴了莲花花钿。如此打扮，普天之下别无第二人，正是白莲教教主韩琳儿。

629：妖姬再现

　　　　白莲教教主韩林儿，原来是女儿身，本名韩琳儿。这件秘密曝光的日子还短，所以武当七侠都不知道。众人见了一名女子，居然作白莲教教主的打扮，都不禁大为惊讶。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谁也辨别不出，这女子究竟是不是白莲教教主了？

　　　　既然无法分辨真假，殷利亨自然不肯施法打开迷阵。然而，萧元亨和韩琳儿两人，却根本不为阵法所迷惑。纵使大雾弥漫，依旧踩准了点，向城砦的方位走过来。

　　　　原来，城砦中那些白莲教残存的精锐里面，有上百名莲瓣侍女。她们所有人都修炼了“虚元纳神”之法，只要韩琳儿心念一动，马上就能让这些侍女成为自己的傀儡。

　　　　虽说，韩琳儿现在并没有施展神游物外。但距离既近，彼此心灵之上，自然便生出某种联系。依靠这种联系指引，萧昇和韩琳儿自然不可能迷路。

　　　　两人越走越近，城砦中的宋远桥等人，也禁不住越来越紧张。可是就在此际，忽然间天风吹拂，一样物件从天而降，猛地撞入迷雾之中。城砦中众人凝神观看，竟然发现，那是一只体型比成年人还要高大的风筝。

　　　　刹那，宋远桥、张翠珊、殷利亨，莫声谷等四人，都惊喜交集，异口同声叫道：“二师兄（师弟）！”

　　　　只因为，这个风筝，赫然由一名嘴唇上留着两撇小胡子，年纪看来该有三十七、八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所撑持驾驶。他正是武当七侠里排行第二的俞莲舟。

　　　　俞莲舟轻功高绝。只要撑开这特制的大风筝，就能驭气乘风，在天空中任意翱翔。来回各地，快过任何车马工具。正由于这个缘故，所以张君宝才命令他出发前往应天，把汴梁有难的事通知朱元璋。

　　　　俞莲舟去到应天之后，才发现朱元璋已经战死。而莲瓣侍女也已经领先一步，把汴梁有难的情报带到。萧昇和韩琳儿都率领兵马，北上赴援了。于是，俞莲舟匆匆忙忙再度追过去，终于在渡过淮水之后，赶上了应天的大军。

　　　　萧昇原本以为，蒙古朝廷方面真正有威胁的高手，只有那名修练了天妖屠神法，自称为“海山”的什么兵马大元帅。但之前一战，萧昇运转凤凰神火，以火云掌重创了海山。料想短时间内，这名妖人应该不能再为祸作恶了才对。

　　　　所以，虽然十四皇子前往支援，却也并不觉得有多么急如星火。只是按部就班，率领大军日夜兼程而已。

　　　　可是俞莲舟的到来，却让萧昇意识到，随着天妖屠神法出世，天魔功很有可能也一起出现了。向来魔比妖强。天妖传人海山，已经是货真价实的武道先天修为。假如天魔传人出世，修为绝对只会在海山之上。汴梁城虽然城高墙厚，却又哪里抵挡得住一位先天高人？

　　　　情况紧急，于是萧昇立刻把军队交给常遇春和木特尔两人指挥。然后召唤出击风鹰，带上韩琳儿，让俞莲舟在前面带路，用最快速度赶向汴梁。

　　　　紧赶慢赶，终于还是迟了一步。当击风鹰赶到汴梁的时候，发现城池已被打破，城内的白莲教教众和一般平民，要么逃走，要么被杀。

　　　　虽然对这群残暴鞑子恨得牙痒痒的，但当前要务，还是尽快救人为先。韩琳儿细心查看，发现有白莲教徒留下的暗号，显示残余教众已经向南撤退。于是和萧昇一起，再乘坐击风鹰前往搜索。

　　　　俞莲舟也自告奋勇要帮忙，于是双方一者操纵风筝，一者乘坐灵禽，在高空寻找白莲教众的踪迹。没过多久，双方也来到迷阵上空。萧昇发现地面这片大雾似乎十分蹊跷，于是收回击风鹰，和韩琳儿两人降落地面，进入了大雾当中。却发现原来是座迷阵。

　　　　另方面，俞莲舟也发现了迷阵。他和殷利亨是同门师兄弟，自然熟知彼此手段。为了防止误会，于是赶紧主动投身入阵，和萧昇汇合。

　　　　城砦方面，宋远桥等人看见俞莲舟和萧昇、韩琳儿说话的模样，自然不再怀疑对方是敌人。于是殷利亨打开阵法，把三人接入城砦之中。

　　　　萧昇对于大名鼎鼎的武当七侠，那是久仰了。这次见面，虽然对于“张翠山”竟然变成了“张翠珊”表示十分惊讶，但随即便已经接受了这种变化。

　　　　武当七侠的武功，在十四皇子眼里看来，自然不算什么。但他们能够在白莲教遭遇危机的关头，为了民族大义而仗义出手，甚至不惜以身犯险。这种侠义精神，十四皇子也大为赞赏。当下对宋远桥他们着意结纳，彼此交谈甚欢。

　　　　宋远桥等人，听说了在应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也不禁十分惊讶和唏嘘。

　　　　其中，莫声谷与张翠珊两人，曾经和常遇春以及拉琪，都分别打过一番交道的。对于两人现状，自然颇为关心。知道拉琪终于还是舍弃不了十三翼成语的身份，和窝阔台一起离开了。两人都为常遇春感到十分可惜。

　　　　另一方面，韩琳儿也和芳芳见面了。双方回想起当日白莲教全盛时期的威风，再看现在的狼狈落魄，都不禁悲从中来，于是相互搂抱，大哭了一场。

　　　　然而，残余的白莲教教徒知道教主终于回来，却又人人欢喜雀跃，大声欢呼。并没有任何人因为韩琳儿是女儿身，就看不起她，认为她没资格当教主。倒让韩琳儿欣慰之余，也深感惭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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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邪魔妖孽，彼此互有感应。即使远隔千里之遥远，只要其中一方出现，另外一方自然而然，便能有所觉察。

　　　　故此，当乱世天魔在汴梁城下大逞魔威。以天魔功屠戮众生的时候，长江北岸某处山林之中，正在盘膝打坐的蒙古十三翼军师，白鹿帖木儿，猛然睁开双眼，仰首北望。眉宇间神情，显得一片惊疑不定。

　　　　“好强横的气息！汹涌澎湃，邪恶暴戾。仿佛要霸绝天地，魔渡众生。而且……这股气息更似乎和我的‘**极乐’内力一脉相通。气机感应之下，连带着让我也浑身气血激荡，真力充斥四肢百骸。这……究竟是什么？”

　　　　“这是……天魔功！”

　　　　娇媚入骨，风情万种。一道半虚半实，带着不尽醉人风姿的身影，飘然显现。她随意抬手，梳理了一下鬓边秀发。懒懒道：“好妹子，那就是昔年我家大王凭之称霸天地的旷世绝学——天魔功啊。”

　　　　帖木儿大吃一惊，脱口叫道：“妲己，妳说什么？这是真的？”

　　　　从万象真藏当中脱困而出，当年颠倒众生的一代妖姬苏妲己，淡淡道：“自然是真的。妹子，姐姐传授给妳的**极乐，乃是九天玄女门的天仙**法，再加上天魔功的天魔极乐，这两种功法合二为一所成。虽然其中心法脉络，主要还是从天仙**法而来。但天魔功同样已经融入其中，两者不可分割。

　　　　故此妹子，妳修炼了**极乐之后，身上自然而然，便带有魔气。只不过这种魔气很淡，平时并不会对妳造成任何影响而已。可是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居然再度练成了天魔功。魔气之间相互感应，所以妳才会察觉到有异常吧。”

　　　　帖木儿点点头，随之凝声道：“都说百载以前，我们蒙古的第一代十三翼入关，尽破中原所有天子武学。但实际上，我知道这些都是以讹传讹而已。目的，只是要籍此夸耀我们蒙古人的武勇，打击汉人的信心，更方便征服他们。

　　　　至于真正的事实，却是当年蒙古入关之时，中原的天子武学，什么如来神掌、浑天宝鉴、先天乾坤功、还有紫雷刀法和天子剑法等，都早已经失传了。更不用说沉寂已久的天魔功。可是现在……这种魔功突然重现……唉～也不知道对我们蒙古人，到底是好还是坏。”

　　　　“在这里空想，也不会得到答案。妹子，如果妳真想知道答案，不妨去看一看吧。”

　　　　妲己嘴角边流露出一丝笑意，缓缓道：“依我看来，多半还是好事。修练天魔功者，最讨厌就是那些自命正义的家伙。什么朱元璋、韩林儿、刘福通、徐寿辉、张士诚……呵呵～假如我家大王还在世的话，肯定不会放过这帮家伙，非得亲手把他们都杀掉才罢休。

　　　　现在妳赶过去，只要稍微说明一下厉害，根本不用怎么费心挑拨，那天魔传人肯定自然而然，就会出手替你们铲除大敌了，这不是很好？”

　　　　帖木儿点点头，凝声道：“嗯，这个主意，倒也不错。不过既然是天魔传人，未必那么容易就被我利用吧？这事还必须从长计议，谋定而后动。”

　　　　妲己还没说话，忽然间，远处人影晃动，脚步声随之迅速逼近。片刻之间，只见术赤拨开树木，径直走来。他眉宇间神情十分紧张，凝声道：“母亲，妳原来在这里。没有打扰你练功吧？”

　　　　看见有外人到来，虽然知道对方看不到自己，但妲己还是迅速隐没，回到帖木儿的识海深处蛰伏。帖木儿则站起身来，问道：“什么事？”

630：险恶图谋

　　　　术赤深深吸口气，道：“母亲，我们遇上拉琪和十三了。”

　　　　“嗯？你说什么？”帖木儿身体一震，连忙追问道：“他们两个，不是失踪许久了么？”

　　　　术赤沉声道：“刚才我和拖雷一起，去外面的市集想要购买些干粮。没想到，竟然在市集上看见了拉琪。十三和她在一起，却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晕了过去。

　　　　我们赶紧把他俩带回来。却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不能让十三清醒。所以留下拖雷在那边照顾他们，我来找娘亲妳，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十三，就是窝阔台的本名。虽说十三翼的成员，在加入这个组织以后，都会舍弃本名。但窝阔台情况比较特殊。他在最后才被接纳为十三翼一份子，所以是名正言顺的“十三”。其他成员，至今仍时不时地以十三来称呼窝阔台。

　　　　十三翼之间情谊之深，可比血脉相连的兄弟。尤其在铁木真、赤老温、哲别、王罕、柯额伦、札木合、合撒儿等成员先后战死沙场之后，剩余这些翼众，比起以前，更加珍惜还活着的同伴了。

　　　　帖木儿听说窝阔台和拉琪有事，当即大为紧张，连忙让术赤赶紧带路。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林间小道走了半晌，来到一间简易木屋前。这是山下村庄里的猎人，为了上山打猎的时候方便过夜，所以才搭建起来的。帖木儿等人鸠巢雀占，暂时在这里落脚。

　　　　铁木尔伸手推开门扉，只见屋内陈设十分简单，不过一张木板床，两把椅子，一张木桌而已。此刻，窝阔台就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假如不是胸口还有微微呼吸起伏的话，几乎就要让人以为这是条死尸了。

　　　　拉琪就坐在床边，紧抓着窝阔台手臂不放，满面担忧。拖雷则坐在桌子旁边，眉宇间一片阴沉和不耐烦。看见帖木儿走进来，两人分别抬头。一个叫了声“母亲。”另一个则“哑～哑～”叫了好几声。

　　　　帖木儿伸手虚按，示意他们少安毋躁。随之走到床边，伸手替窝阔台搭脉。但感应之下，却觉得窝阔台体内脉息正常，并没有受什么伤。旁边拖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