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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傅……”一进古宅，瑾椴就见一真人被困在一座冰池里。此时正是衣衫褴褛，须发凌乱，正冻得瑟瑟发抖。顾不得许多，瑾椴跳进冰池，一把抱住老者，想要将他拉上来。



　　“瑾椴……你，怎么来了？你是如何进来的？”一真人微瞌着浑浊双眼，声音里俱是惊恐担忧，颤抖的抬起手。几翻拉扯之下，只听“哗啦—哐当—”作响。不好，被锁住了，瑾椴求助的看着孙清裳。



　　“她是谁？”顺着瑾椴的目光，一真人问到。



　　瑾椴：“灵界传人……”



　　不知道是太过于寒冷，还是激动，一真人上下牙关嗑嗑作响，喘着粗气道：“来了，他们还是来了……”



　　“糟老头，我们是来救你的。”孙清裳看他紧张得那个样子，俏皮地冲他眨了眨眼眼，没好气地说道。她仔细地打量着水中的千年寒铁，用手晃了晃，很沉，看来也不是一般之物。对已经冻得面色苍白的瑾椴说：“你扶好他，我用灵术劈开这个铁锁。”



　　瑾椴点点头，将一真人斜靠在自己的身上，把沉重的寒铁捞了起来，奋力举过肩膀。就见淡红的光芒一闪，捆在一真人四肢上的寒铁应声而开，碎成齑粉，却未伤到老者分毫。
第三十七章　中计
　　“丫头到是好本事，看来你们灵界也算后继有人了。”一真人摸着花白的胡须，说完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哼，那可不是后继有人了嘛，要不是你这个老不死的会隐藏仙器，灵界何至于调零如斯？假如我师傅前来相寻，未必查不到你。他人家只是担心他一旦离开灵界，邪魔歪道就会趁机入侵，吸食精灵修为，践踏众生。所以才让你这糟老头在外面逍遥多年……孙清裳腹诽着，一捏拳头就想要冲上去，狠狠的在他脸上招呼几下。但见他一把年纪，且形容枯槁，骨瘦如柴，面如土色；又想着瑾椴救了她与冷暮华，终究忍了忍。将他扶到地上坐下，在他的胸口轻轻的拍了拍，理了理他杂乱的花白的头发，低声问道：“好点了没？”



　　“不碍事，风寒而已，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没有遇到守卫吗？”老者一直在暗中偷偷观察孙清裳的情绪，见她如此，状似随意的轻舒了一口气。心中不免赞赏，却不露声色的岔开话题。孙清裳与瑾椴只是对望了一眼，都没有答话。



　　“哎呀，傻孩子，看来你们是中计了。”一真人眼含热泪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孙清裳：“这个我不在乎，我只想知道，你帮魔道冶练了仙苔，是不是为了隐藏万轮王器？”



　　“哈哈哈……小丫头，你想知道这个问题，那你得问我啊！”说话间就见一个身着金色华服、头盘西域黄巾、手拄菩提根雕权杖。年约五旬看似气派非凡的和尚，大摇大摆的外面走了进来。



　　孙清裳瞧着他那用金线刺绣而成的袈裟，镶着宝石，流光溢彩，明亮晃眼。由于过份骄奢，反而让人觉得不伦不类。微一戚眉，细细想着：为什么魔道会有和尚？他手里那根权杖，会不会是传说中的菩提法杖！这么说来，他有可能是当年遁入魔道的佛陀——慧稽？听师傅说他倭身于魔道后，做了法师，杀人如麻。



　　“法座……”一真人嚅嚅着，显得有些徨恐无惜。



　　“法座？”孙清裳低呤着，好像听冷暮华提起过这个名字，难道他遁入魔道之后改了名字吗？左思右想，权衡利弊。本着为性命的高度负责的精神，孙清裳还是决定只能见机行事，此时对方人多势众，最好智取为上……



　　孙清裳：“咳——你说问你？那你回答我啊！”



　　法座：“你知道了答案又如何？难道你今天还想活着出去吗？”



　　孙清裳：“既然我走不出去，那你告诉我又如何？再说了，能不能活着走出去，只凭我的本事。”



　　法座：“倒是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告诉你也无防，是。”



　　孙清裳一震，经历了千辛万苦就是为了追寻这个答案。如今真真切切的听到，却又身处困境，要是此刻能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告诉师傅，他人家也应该备感欣慰。冷暮华要是知道了，必定倾尽全力，誓死也会追回属于灵界的东西。可惜，今次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脱险……



　　法座：“你既知道了答案，就更不能离开此处了。别胡思乱想了，今天你是必死无疑，来人，杀了她。”一声令下，早有无数长相狰狞的魔道中人将她团团围住，犹如铁桶般，针插不进。



　　“住手，如果你敢伤害这个丫头，我就不会再为魔道效力了。”沉默了许久的一真人，此时大喝一声。



　　法座：“哼，老东西，还真把自己当盘菜。赶紧交出《九宗法籍》，现在给你点时间好好考虑一下。如果你继续冥顽不灵，那我就只好拿你那白白嫩嫩的小徒弟祭青冥湖，也好让他们一家团聚。哼……到时就算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孙清裳静静的注视着眼前这些步步逼近魔鬼们。他们围着自己，笑得肆意张扬，声音听起来森然刺耳。腥臭的口气甚至扑面而来，恨不能将自己生吞。她慢慢的闭上眼睛，怒气滔天。她可以忍受辱骂、可以忍受殴打、但她绝不能忍受那些恶鬼们将肮脏的唾沫星子喷在自己脸上……



　　酝气疏通经络，将灵力融汇贯通。如今在魔道，处处煞气堆积，如果灵力运行不畅，不能快速将其召回，那可真是必死无疑。自从上次救原铸母子时后，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孙清裳得到了现实残酷的检验。因为灵力运行不畅，差点丧命。人不可能每次都侥幸的等着别人来救自己；更何况是在保护比自己更弱小的人时，那种强烈的渴望、身不由已的无奈和艰辛、无一不在冲击着孙清裳的内心。她可以舍命相博，但命有几条？她死后，所有事不过任由敌者予取予夺……



　　在血的教训鞭策下，孙清裳认为：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捍卫自己最为在意的东西、才有能力庇佑弱者。否则一切只能任人践踏，包括自己的性命和自尊。



　　在灵界，孙清裳只要有空，就想着吃什么、玩什么……



　　如今，身在凡世，孙清裳只要一有空，反而就将圣圆长老平时教她的那些心法口决拿出来，反复研磨、偷偷勤加练习、丝毫不敢再懈怠。人总是在逆境中成长最快。



　　短时之间，她在灵力上虽也没有多大的精进；不过在筋脉运气上却能将灵力收放自如。对付眼前这些咄咄逼人的苍头鼠怪，到是绰绰有余。她暗自捻决，运灵气游走周身，最后齐聚掌心：棠灵花六段——摧枯拉朽。强大的红色之光将前面一众魔怪震得东倒西歪，功力稍差的，已经嘴角出血。借着余威后劲，孙清裳向上一跃，纵出他们的包围圈。立刻就有几个邋遢的鼠怪如影随形的缠了上来。收回灵力间，孙清裳只好与他们徒手过招，好在身体柔软，退避之间贵在巧妙，鼠怪虽多，她却也能穿梭自如。



　　只是一直这样左突右冲，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孙清裳心里留着分寸，不原意伤害他人性命，但奈何对方使用车轮战。这样下去，哪怕自己灵力再高，迟早也会体力透支的，到时候丢了性命事小，只怕无法救出瑾椴师徒，就要抱憾终身了。



　　移形换位之间，孙清裳骤下重手，就听到有许多鼠怪嚎着直挺挺的坠落在地，随着“嘭——嘭——”声响，遁回原形向墙角逃窜。
第三十八章　破局
　　瑾椴一见大喜过望，不由得暗暗燃起一股希望。法座却大为不爽，浓眉一皱，手头一紧，挥舞着权杖携带庞大黑色煞气直冲了过去。



　　“小心后面，姑娘。”瑾椴一惊，心顿时悬了起来。



　　孙清裳感觉背后一股阴风来袭，不敢大意。连忙单足点壁，一个轻盈的空翻，快速将已回集的灵力悉数运于掌端，棠灵花七段——狂澜震天。犹如洪水般汹涌的巨浪，一泻千里，直逼携怒欺身而至的法座。孙清裳见法座并没有闪避的意思，而是就着权杖大力猛挥。只见黑色的煞气如同万匹野马奔腾呤啸，气势恢弘的袭向棠花灵。法座这一出手，孙清裳瞅准他停顿地机会，突然跃向一旁的瑾椴师徒。



　　法座见她想逃脱，哪里肯放手，当年天兵天将，他尚且不放在眼中，何况区区一界草木精灵。几个纵跃间，他如影随至，紧跟不舍。却见孙清裳手中不知何时幻化出一柄玄铁匕首，却悄然抵在看似虚弱不堪的一真人脖子上，还侧目冲他眨眨眼，狡黠一笑。法座一凛，大惊失色，连忙刹住脚步。疑惑道：“……你？”



　　孙清裳：“没错，我……”



　　法座略一思索，旋即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以为我会信你？你不是来救他的吗？”



　　“哈哈哈……”孙清裳笑得更猖狂，随即答道：“我可从来没说我是来救他的，哼，他一死，就没有人帮你们练什么仙苔！也没有人会告诉你们《九宗法籍》下落；哼哼！那么万轮王器，就会浮出水面了。而我就算出不了魔道，也死得其所。



　　哈哈哈——你觉得谁更划算？”孙清裳挑眉问道。



　　瑾椴此时脸都青了，先前见孙清裳向他们奔来，想着虽然法力不济，也要替她挡一挡。所以他并未对孙清裳设防，没想到这个小妖女转眼间就劫持了自己的师傅。他不由得后悔不迭，自己为什么瞎了眼要救这个妖孽。简直就应了农夫与蛇的故事。歹毒的冷血动物，永远也捂不暖。他怒火攻心，面红耳赤的破口大骂道：“你这个不得好死的妖女，我好心好意救你，你却恩将仇报，你快放开我师傅……”说完捏得双手骨节咯咯作响，就要冲过去，恨不能掐死孙清裳。



　　“你别过来，否则我现在一刀了杀了你师傅。”孙清裳说完，将手上的匕首加重了力道。抹得一真人的脖子都出现了血色。她冷哼一声，继续道：“谁要你好心救我，要不是你这个该死的老东西，姑奶奶我好端端的呆在灵界修仙呢，不知多逍遥快活，用得着以身犯险地吗？”



　　此时一真人向瑾椴孱弱的挥了挥手，示意他别过来。细若游丝声音缓缓飘荡在空中：“你杀了我吧，我助纣为虐，死不足惜……咳——咳——”



　　法座有些半信半疑，一真人制作的仙苔，藏匿了灵界的瑰宝。孙清裳追查至此，既然知道此中过节，处死这个老头，也不无可能。但是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看到瑾椴的表现确实过激，并不像是在作伪。他左右为难起来，他不敢冒险，万一那老头真的死了，他炼的仙苔是有生命力的。假如油竭灯枯，那么万轮王器就会重现天日，到时候引来各路牛鬼蛇神争抢。且不说保不保得住，至少魔道会成为众矢之的，永无宁日。未免有些得不偿失；更何况，这个老家伙死了，他根本难以向帝尊大人交代。



　　仿佛一切都像结了冰，凝固了时间，室内一股没来由的风，呜咽着，四处游窜……气氛阴冷至极点。双方对峙了许久，法座终是纠结的开了口，沉闷的声音响起：



　　“你想怎么样？”



　　“简单——放我们出去。”孙清裳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掷地闻声。



　　法座：“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竟然敢在我面前耍手段，哼！有朝一日你必会后悔的。”



　　孙清裳：“你总得给我机会后悔吧？怎么样？放我出去，马上——”说完再次加重了匕首的力道，一真人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颤颤巍巍将脖子战战兢兢的伸着，不敢挣扎。



　　法座眼神一黯，暗自思量，如今只好行缓兵之计，再找人偷偷跟着她们，还怕没有机会下手吗？是以他面露不甘，滞声道：“好，不过……”



　　“你放开我师傅，你这个妖女，我跟你拼了。”瑾椴情绪突然激动的冲了过来，作势就要卡住孙清裳的脖子。



　　孙清裳一愣，稍显无措；随即反应过来，飞起一脚，狠狠的踹在瑾椴的肚子上。但见瑾椴弯着腰几个翻滚，最后撞到墙上才停了下来，嘴角流着血渍，口中还侃自骂骂咧咧……



　　孙清裳向法座道：“什么？还不快放我走？”



　　法座本来打算把瑾椴控制在手中，以防万一。但看目前形势，他好像更应该将瑾椴放在孙清裳身边，这样羁绊住她。至少令她束手束脚，难以顺心遂意，对自己来说却是有利无弊。见孙清裳已被瑾椴激怒，转念连忙阴险的笑道：



　　“我放你走了，如何知道你不杀了这个老头呢？”



　　孙清裳：“我只要出了魔道，就将他放了。修仙之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杀生自毁修行的。况且，如今主动权不是你手上，由不得你选。快放我走，姑奶奶耐心有限。”



　　法座眸深似海，精光乍泄，略一沉吟，向着一众苍头鼠怪使了眼色。疏声道：



　　“放他们走。”



　　孙清裳押着一真人，亦步亦趋谨慎地朝门外挪去。瑾椴哪肯罢休，步履蹒跚跌跌撞撞跟着。到达瓶颈，孙清裳一面警惕的看着四周，一面捻了个决。一个淡粉色的结界正要形成，瑾椴瞅准空当，猛然扑了过去，大声呼道：“放了我师傅，妖女……”结界已然形成，却将三人罩在其中。来不及多想，先出去再说。孙清裳只好捻决御界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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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形势急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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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的出口，像一束强光，召引着如同飞蛾般的孙清裳。人生，总是想不断挣脱籓离，枷锁；而你所希冀的光明，却是由最黑暗的灯芯所发出。看似出口，实则如同一柄双刃剑，也许是另一场凶险入口，前途未卜……



　　逃出去了又如何呢？孙清裳在心里无奈的叹息。法座只要告知钱百汇自己的身份，那么自己的形踪就暴露了。这样自己就不能再潜伏在风暴的中心，搞不好性命都难保。而现在千头万绪许多事情根本还没有时间去理清楚，形势却已变得极为不利，敌暗我明。



　　钱百汇是最有可能知道万轮王器下落的人。自己要想再次接近他，就难上加难。事到如今，找到王器的希望似乎更加渺茫……



　　除非杀了法座和他的手下，此事或可封锁隐瞒一时。但仅凭一已之力，能不能打赢法座尚且难说。



　　毕竟他是遁入魔道的佛陀，手中的仙杖虽已沾满煞戾，却仍然威力无穷。况且身边这两个人，自己只能先保住他们。有时候，孙清裳也说不清为了什么，手中的这个老者，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都曾经直接或间接的残害过灵界。但自己却没有办法恨他，更别提杀了他。瑾椴看起来虽有不足之症，却眼神清澈，心底良善。他言辞间也隐约透露一真人或许有不得已的苦衷。退一万步来讲，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现在还没有逃出险境，孙清裳不敢大意，她用匕首抵住一真人的脖子，警惕的回头看了看，没有人跟来。瞧着身旁瑾椴神色复杂，且怒且哀，疑虑中仍抱有希望。终究不忍道：“你没事吧？”



　　瑾椴：“……为什么要这样做？”



　　孙清裳苦笑：“必须要这样做，否则我们如何脱离险境？”



　　瑾椴闻言眼睛一亮，呢喃道：“置之死地而后生？你太狠了……不过，好手段。”瑾椴悬着的心总算稍稍平静了一点。自己出生魔道，体内带着与生俱来的胎毒，并不适合修习法术。师傅用药物将毒性封印起来，抑制着它的发作，只是教了自己一些强身健体的心法口决；另外还教了一些解毒，解咒的功夫，关键时刻用来保命。所以他很明白自己的实力，不管怎么努力，他和那些凡界的师兄弟们都不可能救出自己的师傅。或许孙清裳怀着别的目的，但此刻，他唯有选择信任。



　　说话间他们已然出了未井，孙清裳收起匕首与瑾椴搀起一真人，一左一右，快速狂奔。魔道灵气稀薄，经过一番打斗，孙清裳耗损严重，她已无力瞬移。



　　孙清裳：“你认识路吗？”



　　瑾椴：“当然，过了青冥湖，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孙清裳又向着手中孱弱的一真人道：“老头，你还能挺住吧？”



　　一真人：“咳……咳……老夫没事”



　　孙清裳：“那……啊——”



　　瑾椴正听她说着，被她这一突如其来的尖叫吓得不轻，忙停步。就见孙清裳已倒在地上，从头到脚都通红，似乎还冒着嘶嘶热气……她痛苦地抽搐着，满地打滚。瑾椴走近一看才发现，她全身的皮肤都像从开水里捞起来一般，整个人更是烫得像火一样……



　　瑾椴诧然，伸手想扶她，却一触既缩。孙清裳的皮肤，似乎只要挨一下，血就像会滴出来一样。他不明所以的望着一真人：“师傅，她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