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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利如遭电击。胸口突然针刺般疼痛，他挣扎着弓起身子捂住胸口。

　　“有利！”孔拉德顾不上自己喘息未定，从身后支起有利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声音里跳着惊惶的心痛，“有利，哪里疼？”

　　有利捂着胸口的手意外的摸到了一个项链坠子。他低头，那只坠子温柔的蓝色竟散发着记忆里不曾有的妖异光芒。

　　突然，坠子在手中激射出一股类似电流的强烈冲力，有利觉得身体在死亡的快感中抽搐。身后的孔拉德铁笼般的双臂，面前保鲁夫拉姆惊恐的面容，都在这个世界中疯狂的扭曲。

　　一段透支生命的挣扎后，有什么东西瞬间倒灌回有利的脑中。他在大汗淋漓极度虚脱中睁眼，看着眼前惊魂未定的金发少年，轻轻地说：“我记得，保鲁夫拉姆。你是我的婚约者。”

　　有利在保鲁夫拉姆的小心搀扶下，漫步于午后的血盟城中庭。

　　有利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记得保鲁夫拉姆，记得古雷塔，记得尤扎克，记得真魔国的一切，甚至记得饲养藏青的达喀斯克斯。却偏偏记不起孔拉德。浚达这几日曾私下里告诉他，孔拉德是有利在血盟城里最亲近的人，可是有利想破脑袋，想到青筋暴跳头痛打滚，那个温柔隐忍的褐发男人，依旧在他的记忆里一片空白。

　　他甚至记得他和保鲁夫拉姆的一点一滴。记得保鲁夫拉姆怎样陪在他身边完成每一件工作，怎样在他卧病的时候放下所有架子给他端饭削苹果。这样温暖的感觉，就像午后血盟城里的阳光，在他全身激荡起热流。但他心里的某一处，却始终莫名其妙的空着。

　　他以病痛为由，婉拒了魔王的位置。但大家一致坚持由古音达鲁和浚达代理政事，却仍然尊他为第27代魔王。虽然这个魔王已成了空衔。

　　在保鲁夫拉姆的精心照料下，有利的身体慢慢好转。虽然仍旧虚弱，但毕竟已远离死亡。在众人的眼中，这对历尽艰辛的婚约者就快要修成正果。而有利发现，似乎正是避于这样的关系，那个曾穿越时间和空间到地球去找他、喂他吃饭挨他哥哥打、帮他洗内裤的孔拉德竟自动退步成了配角。孔拉德似有若无、若即若离的出入他的生活。在他半睡半醒的时候，能感觉到孔拉德来看他；在他吃饭的时候，常常发现孔拉德做的类似于美子手艺的料理；在他与保鲁夫拉姆散步的时候，常常在身后不远不近的角落里发现孔拉德温柔悲伤的背影。

　　在他心里，对孔拉德的感觉始终异样。他不知道孔拉德为什么这样为自己默默付出，却总是躲着他。而孔拉德越是躲他，他就越是好奇，心里越是异样的堵塞。在他被项链坠子激起记忆认出保鲁夫拉姆是自己的婚约者时，他在孔拉德的怀中曾扭头看孔拉德的脸。孔拉德紧张的眸子瞬时充满泫然的哀伤。有利甚至有吻去那哀伤的冲动。

　　可孔拉德为什么躲他呢？而且躲的如此不留痕迹。

　　直到有一天，有利在每日固定时间的午睡中提前转醒，只感觉胸口一片暖意。未睁眼时想伸个懒腰，却从耳边传来一句温柔的命令：“有利，别动。”有利蓦然睁眼，竟看见孔拉德满头细汗的俯在床侧，一手正平放在他的胸口处散发着蓝色光芒。

　　有利忽然顿悟，自己身体的逐渐好转竟不是因为保鲁夫拉姆的照料，而是每次他在熟睡中，孔拉德会这样不为人知的为他医治。因为孔拉德不能在地球使用魔力，才想法设法将他带回真魔国。可是，可是……浚达不是说过，孔拉德由于是人类和魔族的混血，故而没有魔力的么？

　　有利的心一下子柔软了，化成一滩春水，孔拉德啊孔拉德，你这样温柔隐忍的面具下，还有什么是不能让我知道的么？

　　治疗告一段落，孔拉德抽回手，在疲惫中向有利温柔一笑，准备离去。却被有利轻轻捉住了手。他回头，有利正用无辜的渴望眼神望着他。孔拉德的脚步就再也迈不动了。

　　有利把头搭在孔拉德的肩上，就在孔拉德的后背上穿梭于血盟城中庭。

　　有利说：“孔拉德，我自己走吧。”

　　孔拉德宠溺的笑：“我背着陛下吧，这是我的责任。”

　　有利把脸贴着孔拉德的脸，在他耳边嘟嘴道：“为什么叫陛下，而不是有利呢？”说完就在孔拉德的耳侧轻轻吹了一口气。

　　有利明显感到孔拉德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温柔的笑道：“是，有利。”

　　在有利的指挥下，“人工移动骏马”孔拉德将他背到中庭的花坛边。花坛里大簇大簇的鲜花正在阳光下昂首绽放。

　　有利认得很多种花：热情奔放的杰莉池尔，内敛的古音达鲁，美丽耀眼的保鲁夫拉姆，激情无限的亚妮西娜，善良洁白的朱莉叶。但有利发现有一种花他不认识。那种花是花坛里种植面积最大的一种，几乎占去花坛三分之二的面积。那种花的花瓣和花心都是纯黑的，只有花瓣和花心连接的底部是纯白的，黑白相间，极致的纯净和高雅。

　　有利伏在孔拉德的肩头：“咦，那种花是新培育的么？我怎么不认识。”

　　孔拉德温柔宠溺的声音：“那是母后为陛下培育的花种，名字叫做伟大的双黑魔王有利。”

　　看着孔拉德英俊的笑容，有利感到心里一片片的温暖踏实。在孔拉德的背上，沐浴着午后的阳光，有利突然觉得收获了全世界的安逸。

　　“喜欢么，有利？”孔拉德扭头笑问。

　　“恩，喜欢。”有利歪头露出甜蜜的微笑，“可是，孔拉德，我怎么觉得花坛里少了一种花呢。我记不清是什么颜色的了，可是我好像很喜欢很喜欢这种花的颜色。呃，是蓝色的吧，应该是蓝色的。哎，你怎么不说话呢，孔拉德？”

　　孔拉德淡然的微笑，遮住眼中深藏的忧伤：“没有，有利。你一定记错了，这个花坛里从来没有过蓝色的花朵。”

　　“哦。”虽然疑惑，但有利却选择相信了孔拉德，不再追问。

　　孔拉德抬头看向天空，悠然的蓝色正在他头顶晕开大片的忧伤。

　　我要怎么告诉你呢，我的有利。为了不刺痛你的记忆，我已经在你归来之前，将那种蓝色的花朵，全部连根拔掉了。

　　第　13　章

　　十三

　　当身体早已恢复到活蹦乱跳的尤扎克从法兰西亚带回莱拉和安德瓦鲁生子的喜讯，并一同带来他们邀请魔王陛下赴喜宴的信函，有利在魔王办公室像被审讯一样，被众人弹劾了。

　　古音达鲁：“我绝不允许没有魔力的魔王到人类国家去！太胡闹了！”

　　浚达：“啊！啊！啊！陛下，请你考虑考虑浚达我的担忧心情吧！”

　　保鲁夫拉姆：“有利！你现在身体这么虚弱就想出去，不要命了吗？！做为你的婚约者，我有权禁止你外出！”

　　有利无辜的在桌子后绞着手指，小声嘀咕：“可是我不还有孔拉德呢吗。”

　　然后他在众人霎时的寂静中，抬头看见一直沉默的孔拉德，和一直吵闹的保鲁夫拉姆截然不同的表情。孔拉德在短暂的惊讶中，慢慢露出了温柔和淡淡的欣慰笑容。而保鲁夫拉姆在巨大的震惊中瞪圆眼睛，然后又在难以置信和些许绝望中缓缓垂下眼眸。

　　最后的结果是有利赢来了出行的机会，当然是带着孔拉德和尤扎克一起。而随时缠在他身边保鲁夫拉姆这次竟出人意料的没有跟随。

　　莱拉和安德瓦鲁的孩子小巧的可爱，有利抱着孩子一边用手逗他笑，一边心不在焉的用眼偷偷瞄孔拉德。孔拉德正和安德瓦鲁交流小孩的抚养，有利嘟嘴想道：剑术、马术、洗衣、做饭，还会带小孩，难道这个男人什么都精通……

　　尤扎克在旁捂嘴笑道：“队长，你真是一个全才——”

　　没想到孩子哇哇大哭起来，有利手忙脚乱中只觉手臂湿了了一片。莱拉笑着将将孩子抱过去换尿片，有利只觉郁闷。孔拉德笑着走过来，温柔的看着他：“不要紧的，我们有利自己还是个孩子呢，不会照顾小孩很正常。”

　　有利更委屈，嘟嘴伸出双臂：“孔拉德，背我。”

　　孔拉德笑着将背冲向他蹲下：“上来吧。”

　　有利委屈的心情暖暖的舒展，向着那个宽厚结实的背趴了上去。

　　孔拉德笑着背有利在王宫外闲逛。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尤扎克苦笑着感叹：“啊，啊。这两个人还真是无视我的存在啊！”

　　“有利，不高兴么？”阳光下，站在法兰西亚的街道上，孔拉德侧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有利像小狗一样把下巴搭在他的肩上。

　　有利沉默了一会，摇头道：“没什么。只是在想孔拉德将来会不会也有一个这样的小孩。可爱，小巧，褐色的头发，一笑会弯的眼睛。孔拉德会给他换尿片，喂他吃饭，将来还会教他剑术和骑马。还有他的妈妈，你们会在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

　　孔拉德淡淡的笑了，眼睛里却露着深邃的忧伤：“不会的，有利。不会有那一天了。我一生不会爱上其他人，更不会……有一个孩子。”

　　有利就这样习惯了在孔拉德的背上指挥移动。连法兰西亚举国庆祝王子诞生的宴会，有利都是在孔拉德的背上出席的。

　　尤扎克额头挂着冷汗：“啊，啊。这两个人真是无视所有人的存在啊！”

　　好在宴会上有交谊舞的环节，尤扎克想：这回总要下来了吧？没想到魔王失忆后居然脸皮增厚，在孔拉德后背上拒绝了所有人的邀舞，并恶狠狠的吓跑了向孔拉德邀舞的人。

　　最后一只曲子时，孔拉德说：“有利，你真的不跳一曲吗？”

　　有利嘟着嘴：“你陪我我就跳。”

　　孔拉德的表情说不上是无奈还是幸福，轻轻放下有利又执起他的手，绅士的鞠躬道：“有利陛下，我有荣幸请你跳一支舞吗？”

　　有利笑的像吃到肉的小狗一样，迫不及待拉着孔拉德滑进舞池。两人在舞池的中央旋转，对望，直至世界里只剩下彼此。

　　尤扎克望天流泪：要笑就笑吧，队长，要不要表情一直这么酷毙的温柔啊！

　　幸福和惨象总是背靠背而来，一转身就不知道谁遇见了谁。

　　大面积瘟疫在法兰西亚迅速爆发的时候，他们三个人还未来得及启程回国，身体最差的有利就最先染病了。

　　王宫中几乎无人幸免，包括刚出生的小王子命在垂危。孔拉德和尤扎克冲进了魔王的房间，孔拉德试图抱起高烧的有利：“陛下，我们必须马上回国，不能再留在这了。”

　　有利制止了孔拉德的动作：“不，孔拉德，我不能回去。瘟疫会夺走那么多人的生命，我不能把瘟疫带会真魔国。”

　　孔拉德皱眉：“有利，你是真魔国的王，所有人都爱你。没人愿意你自己承担风险。”

　　有利无力的摇头：“我知道，孔拉德。所以我更不能给他们带去灾难。他们都是我爱的人，杰莉夫人，古音达鲁，浚达，古雷塔，还有一直等我回去的保鲁夫拉姆……如果我回去会给他们带来灾难，那我宁可死在这。”

　　孔拉德无语，眼中迸发出茂密的悲哀。他把有利拥紧，却感到有利在有气无力的推他：“孔拉德，你走吧。你还没有被传染，马上回真魔国去吧。你不能陪我死在这，呜……”

　　下面的话被吞在孔拉德的唇下：“有利，我会陪你一起死。”

　　在一旁等着他们做出决定是否回真魔国的尤扎克又开始感叹：“陛下，队长，就是不回真魔国，也不能在这等死吧！你们两个殉情，我可是要活下去的啊！”

　　第　14　章

　　十四

　　孔拉德和有利被尤扎克安置在法兰西亚边境外一个废弃的民宅中，这时孔拉德也被染病开始高烧了。两个人抱团在废旧的床上躺着，有利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孔拉德还努力保持着清醒。

　　尤扎克在身边转来转去：“啊。啊。要照顾两个抱在一起的病人，我真是束手无策啊。”

　　床上的孔拉德紧紧把有利拥在胸前，用下巴轻轻擦有利的额头：“尤扎克，趁没被传染，你回真魔国去吧。陛下选择的方向，就是我要走的路。无论结果怎样，我会陪着他。”

　　尤扎克叹息：“队长，你还真是……”话说不下去，只好想办法为他们准备了三天的食物和药材，尤扎克就销声匿迹了。

　　孔拉德抱着有利，度过了一生最漫长的3天。尽管药材在拖延病情，可不过是等死而已。偶尔有利恢复意识，孔拉德提出向邻国求救，都被有利拒绝了：“除非法兰西亚传来治愈的方法，否则我宁死不回真魔国，不去别国求救。”有利还不知道孔拉德染病，每醒一次就劝他走一次：“孔拉德，谢谢你一直照顾我，可你没必要陪我死在这。”

　　孔拉德不说话，用行动坚持自己的意志，顶着浑噩的脑袋和虚弱的身体，喂有利吃饭，给有利吃药。最后有利连喝水的意识都没了，孔拉德就自己用嘴含了掰开有利的嘴喂下去。

　　第三天晚上，有利突然清醒，精神也意外的不错。在孔拉德怀里撑起头，向他微笑。忽而发现孔拉德高烧竟比自己还重，大惊失色：“孔拉德，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不离开我？”

　　孔拉德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一手摸着有利的脸，心知这就是回光返照吧。他慨然微笑：“因为你是有利，你是我的有利啊。”

　　静夜阑空，有利将头埋在孔拉德胸膛上听他心跳的声音，两个人都用了最大的力气来保持意识清醒。因为心里都清楚，闭了眼睛就不知道会不会再见了。

　　高烧使人的胆子都大了起来。

　　有利摸着孔拉德胸前的纽扣：“孔拉德，我冷。你把衣服脱了我们盖着好不好。”

　　孔拉德依言，挣扎着脱了上衣盖在两人的身上，用□的胸膛贴着有利的脸。有利在他怀里微笑：“孔拉德，怎么这个情景似曾相识呢。”

　　孔拉德紧紧抱着他：“有利要是喜欢，我就永远这样抱着你，永远不分开。”

　　虽然知道是临死前孔拉德安慰他，但有利还是呵呵的笑了：“我还以为孔拉德一辈子不会说肉麻的话呢。”

　　孔拉德笑：“那得看对谁。”

　　“可是，可是……”有利又开始嘟嘴，喃喃细语：“为什么孔拉德对我，比保鲁夫拉姆对我还要好呢？”

　　孔拉德不答，只能更加紧紧、紧紧的抱紧他。怀中传来有利的哈欠声：“要是没有保鲁夫拉姆，我想，我会爱上孔拉德的。”

　　第四天早上，也已患病高烧到七晕八素的尤扎克带着保鲁夫拉姆和亚妮西娜返回了这座废弃的民宅。与此同时，由浚达和伊扎拉组成的另一小分队携带着亚妮西娜研制的新药“瘟疫病症药到病除君”，正火速赶往法兰西亚。

　　保鲁夫拉姆一脚踢开木门，就看见神志尚清醒的孔拉德裸着上身紧拥着奄奄一息的有利，表情泰然宁静。

　　“感谢真王，队长你竟然还清醒，真是铁打的狮子。”尤扎克高烧的左摇右晃却不改嬉笑，“我们带来了亚妮西娜大人研制的新药，还没有人试过，就拿队长来做第一个实验者吧。”

　　孔拉德喝了药水，没有任何异样。亚妮西娜喂有利吃药，却掰不开有利紧咬的牙关。亚妮西娜开始急躁，孔拉德心里发紧，一手抓起药瓶仰头喝下，然后用舌撬开有利的牙，把药水喂进有利的嘴里。

　　一旁的保鲁夫拉姆霎时白了脸。

　　当有利的喉结“咕咚”一下把药咽了下去，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这时保鲁夫拉姆突然扑上来，照腹部结实给了孔拉德一拳：“威拉卿·孔拉德！亏大家这么信任你，你居然想让有利死在这里！”

　　有利在半梦半醒间，感到自己被柔软的棉被包围着，有人在温柔的揉搓他的头发，抚摸他的手。他听见一个哽咽难抬的声音压抑着说：“有利，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你了……两次你不在我身边我都险些永远看不见你，再来一次我恐怕要发疯……有利，醒来后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我不会再让你有危险，不会再让你伤心。有利，等你醒了，我们就结婚吧，好不好？”

　　浑浑噩噩的有利在梦中感到有一个温柔的人在望着他，用他深邃的眼睛。他的褐色头发飘在额前，一张英俊的容颜仿佛永远在冲他微笑为他守候。他认出那是孔拉德的脸，一直在陪着他宠溺他相信他保护他的孔拉德的脸。孔拉德在他耳边说着什么，有利笑了，无论孔拉德说什么他都愿意相信，就像孔拉德永远宠溺他一样，他也永远相信着孔拉德。于是他就在孔拉德温柔的注视中，清晰的说了一个字：“好。”

　　有利醒来后，保鲁夫拉姆正站在床尾处凝望他，伊扎拉则在床头边帮他换下额头降温的毛巾。

　　他的第一句问话是：“孔拉德呢？”

　　他看见保鲁夫拉姆突的变了脸色。他又看向伊扎拉，却发现伊扎拉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