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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城-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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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

接替了那个不在场工人的工作,他总是战战兢兢留神自己的双
手。

当初罗利看到给他吃过苦头那个人的砸烂的血手,开头
也惊吓,恶心。不过,担架一抬走,此时此地的惨状也就消失
了,再说,罗利天生什么事都丢得开,所以到下一个工作日—
—中间隔了个周末——他就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件事已成明日
黄花,如此而已。他倒不怕报复。他心里明白,不管有没有深
山野林的弱肉强食这条道理,一定的人情道理也总是在他的一
边,这一点旁人也都知道,就连保护他的那个发动机安装工也
知道。

这个事故还引起其他一些余波。

如果有人引起了大家注意,这人的一些情况总会四下流
传,就这样,罗利坐过牢的消息不胫而走了。但是这并没有害
得他狼狈不堪,他发觉这反而使他多少成了个民间英雄,至少
在年轻工人眼里,他是个英雄好汉。

“听说你出过风头,”内城来的一个十九岁小伙子对他说。
“想来你叫那伙白种臭猪受足了罪,才给他们抓住来的,呃?”

另一个小青年问:“你带家伙吗?”

罗利知道厂里有许多工人随时随地都带着枪,据说这是用
来对付厕所里或者停车场上常有的那种行凶抢劫的,尽管如
此,罗利还是不带枪,因为他明白,如果在他身上一旦发现武
器,凭着过去犯案的经历,他就会判处严刑。不过当时他只

… 244 



是含糊其词地回答了一句:“别来惹我,小伙子。 
”于是不久又
多了个谣言,说什么那小个子奈特总是随身带着武器。这样,
在年轻激进分子当中,他受到尊敬,就又多了一层理由。

有一个年轻激进分子问他:“嗨,你要来支大麻烟吗?”

他接受了。过不久,他虽不象有些人那样在流水线上经常
抽大麻,但也抽了;他慢慢懂得,抽了大麻,一天日子就过得
快些,工作的单调也比较容易忍受些。大约也是在这时候,他
开始赌号码了。

后来,当他头脑冷静下来,再多想想,他不由认识到,正
是毒品和号码把他引进了厂里又复杂又危险的犯罪深渊。

乍一看,号码赌仿佛没什么害处。

罗利也知道,照底特律人看来,号码赌好比呼吸一样自然,
尤其在汽车厂里,这个看法更是普遍。虽然这种赌博是黑手党 


①一手控制的,明明是骗局,胜负是一与千之比,可是每天还
是不知吸引了多少人来打赌,赌注少则五分钱,多则一百元,
偶尔还要多些。一块钱,是厂里最最普通的日常赌注,也是罗
利下的赌注。
不过,无论赌注多少,凡是打赌的总是选上三个数字,任
何三个,一心希望这是当天中彩的一组号码。万一猜中了,那
就一赔五百,但是,有些打赌的只赌一个号码,不赌三个,这
样,赔的钱也少些。

在底特律,凡是赌号码的,仿佛谁也不在乎,赌场是从钱
押得最少的几组号码里选出中彩号码的。只有在附近的庞提
阿克市,中彩号码才是根据赛车的结果,而且还把彩金分法公 


①黑手党是美籍意大利人的地下黑势力集团,以贩毒、卖酒、开赌场、设
妓院等手段牟取暴利。
… 245 



布出来,至少在这方面,那种赌博总算不是弄虚作假的。

布出来,至少在这方面,那种赌博总算不是弄虚作假的。

罗利做工的日子越长久,对厂里搞号码赌的办法就知道得
越清楚。收赌注的许多人中,也有清洁工;在他们的铅桶里,
几块干抹布下面,藏着收来的现款,还放着写号码人用的那老
的一种黄纸条。一到截止日期——通常在汽车开赛时,纸条和
现款都从厂里偷偷送到闹市区。

罗利听说,工会干事是装配厂的号码监督人;凭他平时的
职务,他可以在厂里到处活动而不致引起注意。事情也明摆着,
赌号码是大多数工人共有的日常嗜好,其中包括管理员、办公
室人员和几个厂长。向罗利提供消息的人,跟他打包票,这里
头也有厂长。既然号码赌这样通行无阻地盛极一时,看来厂长
之流参与其事也未始不可能。

手指压烂事故发生后,有两次有人旁敲侧击地暗示罗利,
要他一起积极搞号码赌,也可能是要他参加厂里的其他一种勾
当。他知道,这种种勾当包括放高利贷、推销毒品和非法兑换
支票;此外,除了那些较轻的罪恶活动,还有常见的抢劫和行
凶,以及有组织的结伙偷窃。

罗利的犯案经历,现在已经无人不知,这一来,在直接参
加厂里犯罪活动的黑帮分子中间,还有那些除了干本份工作外
也客串犯罪的人当中,他显然是个当然成员。有一次,在小便
处,一个身材魁伟、平常沉默寡言、人称“大个子鲁夫”的工

… 246 



人,站在罗利的旁边,小声对他说:“大伙说你干得不错,我可
得告诉你,一个聪明小子,有的是门路,可以混得更好,收入
大大超过这儿给笨伯的那点算不了什么的甜头。”他撒清了一
泡尿,浑身舒泰,嗯了一声。“有时候,我们用得着识时务的
机灵鬼,不是动不动就吓破胆的。”一见有人站到他们身边来
了,“大个子鲁夫”就停住嘴,拉好裤裆拉链,转过身子走了,
还点了点头,算是通知罗利多会儿他们两人再谈一谈。

人,站在罗利的旁边,小声对他说:“大伙说你干得不错,我可
得告诉你,一个聪明小子,有的是门路,可以混得更好,收入
大大超过这儿给笨伯的那点算不了什么的甜头。”他撒清了一
泡尿,浑身舒泰,嗯了一声。“有时候,我们用得着识时务的
机灵鬼,不是动不动就吓破胆的。”一见有人站到他们身边来
了,“大个子鲁夫”就停住嘴,拉好裤裆拉链,转过身子走了,
还点了点头,算是通知罗利多会儿他们两人再谈一谈。

说实在的,就是为了这缘故,他才让梅·卢去找了两个房
间同居,她布置房间那会儿,他也没反对。她购买家具杂物没
花掉多少钱,只是带来几份单据,叫罗利在上面签个字罢了。
他看也不看,就漫不经心签了字。后来家具来了,里面还有一
架彩色电视机,跟酒吧间里的一样好。

… 247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一切的代价花得可不小——在
装配厂里干了好些个又长又累的工作日,名义上是一周五天,
不过有时候是四天,有一个星期只有三天。罗利,也象旁人一
样,如果度过一个周末,宿醉未醒,那么星期一就不上班,如
果想提早一天过周末,那么星期五也不上班;但即使如此,下
一个发薪日拿到的工钱还是够他挥霍的。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一切的代价花得可不小——在
装配厂里干了好些个又长又累的工作日,名义上是一周五天,
不过有时候是四天,有一个星期只有三天。罗利,也象旁人一
样,如果度过一个周末,宿醉未醒,那么星期一就不上班,如
果想提早一天过周末,那么星期五也不上班;但即使如此,下
一个发薪日拿到的工钱还是够他挥霍的。
。 


可是……还有另外的一面。

尽管并非出于本意,尽管有一套根深蒂固的想法,就是小
心防备,不上人家的当,不做臭白佬的走狗,可是罗利·奈特
对他现在干的活还是不由自主地渐渐有了兴趣,慢慢养成了责
任心。根本原因是他头脑灵活,再加他有求知的本能,这在过
去都没机会发挥,现在却在发挥作用了。另外还有个原因,如
果有人指责的话,罗利总会矢口否认,那就是,他跟领班弗兰
克·帕克兰德慢慢彼此敬重起来,就这样关系密切了。

出了那两次事故,引起了帕克兰德对罗利·奈特的注意。
起初,他把罗利当冤家对头。但是,对罗利仔细观察了一番,
敌意消失了,反而生了好感。在马特·扎勒斯基的一次定期巡
视流水线时,帕克兰德对副厂长也流露了这个看法,“看到那
小个子吗?他刚到这儿头一个星期,我还当他是个捣蛋鬼呢。
现在他就跟我手下任何人一样好。”

扎勒斯基嘴里嗯嗯应着,简直听也不听。最近,在厂经理
部门一级,好几处新的火山爆发了,其中有个规定,就是要求增
加生产,减低工厂开支,设法提高质量水平。虽然这三个目的
基本上是各不相容的,但是最高经理部门坚持要做到,这样硬

… 248 



性规定,就难为了马特的十二指肠溃疡——他身体内部的宿
敌。溃疡曾经好过一阵,如今又经常折磨他了。因此,马特·
扎勒斯基抽不出时间来关心个别人,要关心,也只是关心统计
表上的个别人,好象一团团不受重视的陆军士兵那样的个别人
加在一起的统计数字。

性规定,就难为了马特的十二指肠溃疡——他身体内部的宿
敌。溃疡曾经好过一阵,如今又经常折磨他了。因此,马特·
扎勒斯基抽不出时间来关心个别人,要关心,也只是关心统计
表上的个别人,好象一团团不受重视的陆军士兵那样的个别人
加在一起的统计数字。

其实弗兰克·帕克兰德倒是尽力而为的。

正是这个帕克兰德,他让罗利结束了替工的身份,派他到
了一个固定的流水线工位上。后来,帕克兰德又把罗利在流水
线上调来调去;可是,至少不象过去那样一个钟头一个钟头变
换工作,弄得他手足无措了。之所以调动,也是因为罗利越来
越能对付比较困难、需要窍门的工种,帕克兰德就是这样对他
说来的。

在这个阶段,罗利发现的人生真相,就是流水线上的活大
多很辛苦,很难对付,但是也有几件轻松活,安装风窗就是其
中一项。不过,干这工种的工人,碰到有人看他们干活,总要
耍花招,埋头做些多此一举的额外动作,让他们的任务也显得
很棘手似的。罗利虽然装过风窗,但只做了几天,因为帕克兰
德又将他调回到流水线后段去干一件难活——在车身里面爬
来爬去、扭啊摆的安装复杂的电线束。再后来,罗利又去搞一
种“盲目操作”——这是最最棘手的一项工种,得朝摸得着看
不见的地方装上螺钉,再拧紧,这也是光凭着摸索干出来的。

… 249 



就是在那一天,帕克兰德对他说了心里话:“这个制度不
公正。凡是活儿干得最好的、领班也信得过的,却只能捞到最
糟心的活儿和起码的待遇。伤脑筋的是,我现在需要有个人装
螺钉,这个人呢,我又拿得稳他会装好,不磨洋工。”

就是在那一天,帕克兰德对他说了心里话:“这个制度不
公正。凡是活儿干得最好的、领班也信得过的,却只能捞到最
糟心的活儿和起码的待遇。伤脑筋的是,我现在需要有个人装
螺钉,这个人呢,我又拿得稳他会装好,不磨洋工。”

结果发生了两件事。第一件,罗利手艺逐渐进步了,由于
饮食正常,体质增强了,他就此把摸得着看不见地方的每一只
螺钉都装对头了。第二件,他开始仔细观察帕克兰德。

不久以后,虽然说不上景仰,罗利却认为那领班倒不是个
放狗屁的家伙,他待人公正,黑人也好,白人也好,都一视同
仁;他也说话算数;对周围的丑事恶行都确实远而避之。罗利
既说不出也想不起,这样的人他一生遇到过几个。

后来,正象把人家捧到三十三天一样,这个偶像就此跌得
粉碎了。

那一天,罗利又一次碰到人家来问他愿不愿意帮着搞厂里
的号码赌。来接头的是个精瘦、火爆、脸上有道伤疤的年轻黑
人,“老爹”莱斯特,他是替仓库发货的,大家都知道他一面
干活,一面还替厂里几个号码庄家和放债人跑腿。“老爹”的
脸上之所以从上到下有那么一道伤疤,据谣传,是因为他欠债
不还,就吃了一刀。现在他这个欠债的却反过来成了个要债的
啦。“老爹”刚把货送到工位上,他探进身子,向罗利打包票
说:“那帮家伙喜欢你。可是,他们认为你不喜欢他们,他们
会不客气的。” 


… 250 



罗利无动于衷,对他说:“你这张油嘴可吓不倒我。给我

罗利无动于衷,对他说:“你这张油嘴可吓不倒我。给我

的威风,可你不是这样。 
”好象事后想到似的,又添补一句说:
“至少,近来不是这样。”

“见鬼,领班就在身边,你怎么认定我会在这儿搞号码赌
呢,”罗利顶了一句。这番话要说是他专门动过脑子才讲出来
的,还不如说是他想找些话来说说。

这会儿只见弗兰克·帕克兰德到了眼前。
“老爹”一脸不屑,说:“操他妈!他可不找麻烦。他是

拿好处的。”
“你胡说。”
“要是我来一下给你看看我并不是胡说,那么你就算是入

伙了?”

罗利从干着活的那辆车里出来,朝流水线旁边吐了口唾
沫,再爬进下一辆车里。他说不清什么缘故,心里的疑虑就是
弄得他六神不安。他不改口说:“你的话不值一个子儿。你先
来一下给我看看。”

第二天,“老爹”照办了。

他借口送货到罗利·奈特的工位来,拿出一只没封口的脏
信封,稍稍打开信封盖,正好让罗利看到里面装的是什么——
—张黄纸条和两张二十块钱的钞票。

“好吧,朋友,”“老爹”说。“留神看着! 

他走到了帕克兰德闲着没事干时使用的那只竖式小书桌
前,把信封放在一个镇纸下面,再走到正在流水线后段的领班

… 251 



身边,跟他讲了几句话。帕克兰德点点头。领班虽不怠慢,但
外表上还是装得并不着急,回到了书桌边,拿起信封,朝封口
张了一下,再塞进上衣暗袋里。

身边,跟他讲了几句话。帕克兰德点点头。领班虽不怠慢,但
外表上还是装得并不着急,回到了书桌边,拿起信封,朝封口
张了一下,再塞进上衣暗袋里。

在那后半天,罗利只是马马虎虎干活,有几只螺钉根本没
装上,有几只没拧紧。鬼才在乎呢!他搞不懂自己为什么感到意
外。难道不是什么都发臭吗?总是发臭呀。难道不是个个人都
可以用各种方法收买的吗?这些人;一切人。他记起了培训班
教导员,怂恿他在支票上背书,偷去了他的钱,还有其他受训
学员的钱。那教导员是一个;现在帕克兰德又是一个,那么罗
利·奈特干吗要不一样呢?

那天夜里,罗利对梅·卢说道:“你知道,这个鬼世界里
都是些什么吗,小宝贝?狗屁!在这整个茫茫世界里,只有狗
屁罢了。”

就在那个星期的后些日子里,他替厂里搞号码赌的那帮人
当起差来了。

… 252 



十五

十五

亚当·特伦顿,布雷特·迪洛桑多,还有在五月下旬到汉
克·克赖泽尔的别墅度周末的其他一些人,他们都看出这个称
呼倒是恰如其分。

克赖泽尔“别墅”,其实是个占地广阔、设备豪华、卧室
众多的狩猎庄子,座落在希金斯湖上端的西岸。整个湖的形状
好象花生,又象胎儿,究竟象什么,也许就要看游客凑巧待在
什么样的地点了。

星期六早上,亚当独自驾着汽车,取道庞提阿克、萨吉诺、
贝城、米德兰和哈里森,大都是在第七十五号州际公路上,赶
了两百哩路程,他毫不困难就找到了希金斯湖和那别墅。在各
城郊外,只见密执安州乡间一片葱绿,白杨开始闪光,花楸树
上鲜花盛开。空气新鲜得透着清香。近乎万里无云的空中射出
阳光。亚当在离家的时刻,心里抑郁不欢,但等车子往北疾驰
而去,顿时心情舒畅了。

他之所以抑郁不欢,是因为跟埃莉卡争论了一场。

几星期前,布雷特·迪洛桑多转达了要他去参加一个周末
男子聚会的邀请,他告诉了她,她只说了一句:“好吧,假如
他们不要妻子参加,那我只好自个儿找点事做做了,是不是?”

… 253 



当时,她那样通情达理,倒叫他重新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去;一
开头他并不起劲,可是经不住布雷特硬要他去见一见那个供应
商朋友汉克·克赖泽尔,他只好答允了。最后,亚当就决定一
切听其自然了。

当时,她那样通情达理,倒叫他重新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去;一
开头他并不起劲,可是经不住布雷特硬要他去见一见那个供应
商朋友汉克·克赖泽尔,他只好答允了。最后,亚当就决定一
切听其自然了。
: 
“‘只准男子参加’,是
指没有女人参加,还是仅仅指不准妻子参加?”

“没有女人嘛,”他回答,心里可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
不过他猜想是假的,因为以前也参加过供应商的周末聚会。

“我敢打包票!”这时他们在厨房里,埃莉卡正在煮咖啡,
她故意把咖啡壶弄得乒乒乓乓的响。“我看,除了牛奶呀,汽
水呀,也不会有更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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