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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乐乐是个谨小慎微的女孩，长相有些丑陋，还有点O型腿，美术专业，走在人群里属于迅速被男生们遗忘的那种，虽然不算恐龙，但说是蜥蜴总差不多了。　　　

　　他们是全校闻名的情侣，因为董乐乐不计前嫌第五次接受了声名狼藉的华西北，一时成为众人谈论的话题。　　　

　　凶手把他们的名字放在一起，会不会又是刻意安排？　　　

　　陆嘉上决定去找这对情侣谈谈，把他的忧虑说出来。　　　

　　但是这件事已经有人赶在他之前做了。　　　

　　陆嘉上站在华西北和董乐乐面前，一时语塞，涨红着脸问：“是谁告诉你们的？”　　　

　　“我的同班同学，冼美罗。”华西北眼中的陆嘉上就是个无聊的家伙，竟然说这种愚蠢透顶的话题。若不是怕挨拳头，他早就铁青着脸叫陆嘉上滚蛋了。　　　

　　“冼美罗怎么知道的？”陆嘉上心中乱乱的，脚踝又开始痛了。　　　

　　“美罗，你在哪儿呢？我找你有事。”陆嘉上在电话里对冼美罗讲。　　　

　　“我在桃花庵外的商业街呢。”冼美罗的心情看上去很不错，“嘉上你要不要过来？这里有个本地的艺术团正在搭棚，就要对外演出啦。”　　　

　　“你猜，我正跟谁在一起？”冼美罗乐呵呵地问道。　　　

　　“谁？”陆嘉上可没兴趣猜这种问题。　　　

　　“顾良辰。”冼美罗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陆嘉上猛地就停住了脚步。　　　

　　“那家伙又搞什么鬼？”挂断电话，陆嘉上暗自嘀咕道。他感觉呼吸有些不畅通，仰头大口吸气然后呼气，目光定格在行政楼四楼的窗口上，古老头的身影一闪而过。　　　

　　就在刚才，古老头俯在窗前窥视着陆嘉上，陆嘉上回头看看身后长长的校道，蜿蜒如蛇，颈后不禁涌上一股寒意。　　　

　　19　　　

　　五日后。　　　

　　这个周末正赶上学校大休，所谓大休也只有一天的时间，所有人都会利用这个时间好好上线打游戏，逛街买衣服做指甲美容。　　　

　　陆妈妈总算从西安旅游回来了，大包小包买了好多东西给陆嘉上。陆妈妈一见儿子，马上就要过来抱一抱。陆嘉上都有些不好意思：“妈，您看我都这么大了，您还把我当小孩抱呢。”妈妈笑着捏了捏他的脸：“怎么，长大了还不好意思了？我跟你说，你小时候老爱尿床那会儿，我什么没见过……”　　　

　　“行，行，妈，求您别说了成吗？”陆嘉上急急打断妈妈的话，从包里取出一个人偶挂件。那是个用瓷做成的娃娃，成色上好，通体光滑。娃娃的面部表情塑造逼真，娇憨的模样惹人怜爱。陆嘉上把它捏在手中，奇怪，竟然比预想中要沉重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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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第三章失踪，或者死亡？（6）　　　　　　　　　

　　“妈，我就要它了！”陆嘉上把人偶娃娃攥进手里，转头对妈妈说道。　　　

　　“这个双面娃娃是从大雁塔求来的，放在你房间里用来提神，里面全是名贵药材，你可不要乱送人啊！”妈妈站在门口对楼道喊，陆嘉上早没了人影。　　　

　　一连阴了几日的老天终于放晴，陆嘉上出来时忘记戴围巾，竟然一点感觉不到冷。出了小区，陆嘉上踩着单车向南骑去。　　　

　　阳光洒满整条街道，驶过的汽车都被照得明晃晃，反射着使人眩晕的强光。路上越来越多的行人，好多小朋友手中拿着彩色的气球，步履不稳地迈着小小的步子。　　　

　　陆嘉上知道，这些人是去赶庙会的。　　　

　　在距耀德中学两公里开外的妍媸山下，有个求姻缘的圣地，就名桃花庵。陆嘉上一直觉得它得名于唐伯虎的那首诗“桃花坞里桃花庵”，但实际上两者还真没有什么联系。陆嘉上在喜欢上黎可爱那年，大约还是上初二吧，曾偷偷跑到庵里求签。女师傅拿着求来的下下签，神情困惑。十三岁半的陆嘉上说：“难道我不能和黎可爱结婚吗？”女师傅竟然说了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陆嘉上当时并不清楚，却成了小小少年的一个心结，从此他再没来过桃花庵。　　　

　　随着城市南部的开发，桃花庵周围兴起了一条商业街，每年的庙会期间，都热闹非凡。　　　

　　陆嘉上刚在一家超市前把车子停好，就听到黎可爱高亢的声音：“美罗，你们好配哦！”　　　

　　陆嘉上回头看，冼美罗也穿了件浅绿的上衣，跟他身上的迷彩上衣超像情侣装！陆嘉上心想，又被黎可爱骗了。昨晚黎可爱打来电话，说明天大家都穿绿色系的衣服去看艺术团的演出，陆嘉上就信以为真了，想不到又是她的刻意安排。　　　

　　黎可爱笑嘻嘻地把陆嘉上往冼美罗身边推。陆嘉上心里很不爽：“可爱，别闹了！”　　　

　　黎可爱握了握冼美罗的手：“谁跟你闹了，是不是，美罗？”　　　

　　冼美罗事先也不知道，再看看自己身上，害羞地捏了捏黎可爱的脸蛋。　　　

　　陆嘉上有点恼火，耐着性子把车锁上，一下拉开上衣的拉链，漏出红色切格瓦拉挎肩背心。“这下我们穿的就是情侣装啦！”陆嘉上冰着脸对黎可爱说，对于在大街上耍流氓他一点也不在乎。　　　

　　黎可爱尖叫着，好像身上的红衣服着了火一样。　　　

　　黎可爱藏在冼美罗身后，口气却近乎是恳求了：“陆嘉上，你马上把衣服穿好，不然我喊城管了啊！”　　　

　　陆嘉上歪了歪嘴角，把上衣的拉链重又拉好，说道：“黎可爱，警告你哦，以后再搞鬼我真的光膀子拉着你的手逛大街！”　　　

　　黎可爱跑到离陆嘉上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大声说：“我呸呸呸，你敢！”　　　

　　站在一旁的冼美罗笑了，踮着脚看他们打闹。只有顾良辰，好像刚刚没在场一般，凝神思考着什么。　　　

　　对于顾良辰昨天突然约自己出去玩，冼美罗是很意外的。他们根本不认识的，而冼美罗对于陌生人的邀请向来都是拒绝，她对顾良辰的了解仅限于他是个行踪神秘的人，而且是本年度传奇人物获得者。　　　

　　想了很久，她给爸爸打电话说中午学校有活动，不用来车接她回家。　　　

　　顾良辰在一家自助咖啡店里等冼美罗，这家店离桃花庵不远，环境清幽，墙壁上除了几张旧时好莱坞的电影海报，还挂了许多盆空气草。店里的咖啡豆全部从国外进口，口感相当不错。顾良辰就坐在靠窗的那个座位上，低头看着桌上那个琉璃做成的烛台，恍惚间又陷入了沉思。　　　

　　老板是个有点微胖的年轻女子，她认出了顾良辰，走上前来打招呼：“你好，咱们有两年没见了吧？”　　　

　　顾良辰慢慢抬头看她，眼里带着一丝还没来得及驱除的痛楚，他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是啊，两年了，店里都没什么变化呢。”　　　

　　“是啊，我记得那时候你跟那个女孩常来店里喝自助咖啡，总是选这个靠窗的桌位……”　　　

　　顾良辰把手微微抬起，示意女老板不要继续说下去，眼中满是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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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第三章失踪，或者死亡？（7）　　　　　　　　　

　　冼美罗就是这个时候走了进来，她微笑着对隔了好远的顾良辰点了点头，雅致的裙衫和温柔的脸庞让她看上去像个中世纪住在古堡中的公主，只在王子归来时才展露倾国的笑靥。　　　

　　“真是个美妙的下午。”冼美罗以后回忆起的时候总是这样说。　　　

　　顾良辰像个老朋友一样，跟她说了好多话，最后，他把近来的杀人事件全盘告诉了冼美罗。　　　

　　冼美罗瞪着大大的眼睛，她倒不是被凶手的杀人手段吓坏，而是惊讶于顾良辰为何把这些事情告诉自己。　　　

　　顾良辰看着冼美罗的眼睛，长时间地与之对视，这样一来，冼美罗的脸就微微泛起了红晕。　　　

　　顾良辰伸出手，轻轻牵住冼美罗的手指，他温柔的样子让人有无限遐想，嘴唇和鼻梁有着近乎完美的线条。　　　

　　“美罗，我喜欢你。”　　　

　　“美罗，我喜欢你。”此刻站在大型超市外面，周围人来人往，陆嘉上和黎可爱在远处打闹，顾良辰又无比清楚地对冼美罗说了一遍昨天的话。　　　

　　冼美罗装做没听见，去追黎可爱，但是她的脸上，分明露出了甜甜的笑。　　　

　　20　　　

　　那个闪着霓虹灯的牌子上写着几个簇新的大红字体：　　　

　　老花镜艺术团。　　　

　　陆嘉上回头看了看黎可爱，说道：“你没弄错吧，看名字怎么跟老年人活动中心似的。”　　　

　　黎可爱白他一眼，很肯定地说：“绝对没有弄错。”　　　

　　顾良辰和冼美罗在后面走得很慢，低声不知道在聊些什么，看样子很投机。黎可爱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失落起来，再没心思跟陆嘉上吵嘴了。　　　

　　走近了才发现，艺术团搭起的帐篷异常巨大，靠近售票口的时候由于视线受到阻挡，好像面对的是一座暗黄色的秃山。　　　

　　陆嘉上走到一边，看艺术团的简介：　　　

　　老花镜艺术团成立于2004年冬季，是一个以满足市民猎奇心理为经营目的的健康文明团体。艺术团自成立以来，已在全省各地演出达上千场次，观看人次超过200万，受到前所未有的追捧。并于2006年初接受俄罗斯当红媒体的邀请，前往红场交流演出。那么，请按捺着自己强烈的好奇心，进入我们的场地，体验前所未有的激情吧！Areyouready？　　　

　　陆嘉上的视线离开广告标语牌，后退几步，想把艺术团的全貌看清。无奈它太大了，只看见高处用铁杆搭成的尖顶，一列列七彩三角旗顺着尖顶排下来，无数的布条在凛冽的风中发出喑哑的呐喊。　　　

　　四个人排队买票，售票员顺手发给每人一张演出单。　　　

　　一走过粗制帆布做成的门帘，所有的光亮遽然消失，几个人陷于黑暗的恐慌中。　　　

　　大家顺着眼前的梯子，小心地往上移动着。　　　

　　这是黎可爱第一次不由自主去抓陆嘉上的胳膊，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太黑了。　　　

　　空气里有种气味在飘动，像江南老宅的腐朽，又像是北方初雨后墓地的咸腥，黎可爱甚至在恐惧中想起一句歌词：“穿过骨头抚摸你……”　　　

　　啪—啪—　　　

　　两声清脆的击掌声从深处传过来，一小片光亮乍然出现，如同坟茔的磷光，射得几个人的眼睛快要睁不开。　　　

　　“孩子们，来这里！”　　　

　　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在光亮处响起，那声音极为动听，给人一种心理安慰。　　　

　　“不好意思，我刚刚到里面取爆米花纸筒了，没守在门口，吓到你们了吧？很抱歉！”　　　

　　眼睛渐渐适应了里面的光线，陆嘉上看清了眼前的女人。她跟自己的妈妈年龄相仿，但看上去比妈妈和蔼多了。女人穿着一身亮色的皮衣皮裤，直长发，这让她显得年轻不少，嘴上涂了蓝色的口红，又徒增了几分怪异，但是总体上并不让人讨厌。　　　

　　“没关系，我们可以进去了吗？”黎可爱冲她点点头，说道。　　　

　　“当然，距离演出还有半个小时。”女人笑了，笑声也很动听，想必生活中是个性格开朗的妇人。　　　

　　透过被掀开的厚重门帘，能看见里面人头攒动，颜色各异的荧光棒于空中挥舞，如同在开一场声势浩大的明星演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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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第三章失踪，或者死亡？（8）　　　　　　　　　

　　“等等。”那个女人在身后说道，伸出同样染了淡蓝色指甲的手，递来四个小筒爆米花和四根荧光棒。“免费的哦。”女人说着又笑了，“演出会很精彩，你们可千万不要睡着。”　　　

　　黎可爱心想，她笑起来给人的感觉真好，有点像她在天国的妈妈。　　　

　　现场有些混乱，尖利的口哨声，大胆的调笑声，孩子委屈的哭声，还有年老体衰者沉闷的喘息声……此起彼伏，萦绕在几个人的耳边。　　　

　　陆嘉上走到最后一排，然后看到所有的座位从高处向低处依次排列，围成一个形似螺旋状的图形。这里有点像古罗马的斗兽场，四周由低到高围满观众，最低点就是圆形的空地，作为演出场地。　　　

　　陆嘉上的恐高症又犯了，他觉得这是个巨大的旋涡，有股无形的力量在吸引着自己。他被下面的观众绊倒，整个人险些滚落下去，幸好被顾良辰一把抓住。　　　

　　第一排十一号至十四号，借着昏暗的灯光，四个人再次核对了一遍自己的座号。这里面陆嘉上是最高兴的，因为他可以安然地坐在最下面，而不用担心身居高处所带来的困扰。　　　

　　但是问题又出来了，他们找不到去下面的台阶，而四处人声鼎沸，没人注意到几个少年的疑惑。　　　

　　“亲爱的孩子们，我可以帮助你们吗？”　　　

　　一个音质奇特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顾良辰尤为紧张，一只厚重的大手正搭在他的左肩膀上，那种压抑的感觉就像上面爬了只巨大的凸眼球蜘蛛。　　　

　　回头，没有人。　　　

　　顾良辰顺着那只搭在肩上的手向下看去，一张画了白色油彩的脸正直勾勾地仰视着自己！　　　

　　顾良辰的小腿弯儿突然发软，险些瘫倒在地。　　　

　　其他几个人也看到了眼前的小人儿，心内同时发出一声惊叹。　　　

　　确切地说，他是个侏儒。单从声音判断，他有几十岁了，但却只有七八岁幼童的身高。　　　

　　小人儿的脸上化了很浓重的妆容，白色的粉底使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像极了一具石膏头像！更为奇异的是，他在嘴角两边垂直向下巴画了两条黑线，看上去就像一个用来演出下巴可以活动的木偶！　　　

　　黎可爱和顾美罗颤颤地说：“我们找不到去下面座位的路了。”　　　

　　小人儿笑了，这笑容让黎可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她知道，小人儿没有笑，他的一切情绪都隐藏在厚厚的油彩和粉底之下。即便他此刻正在用古老的巫术对他们下咒，他们也不会知道。　　　

　　小人儿晃动了几下身体，那动作十分难看，难看得像一只肥胖过度的企鹅，却透出让人难以置信的灵活。小人儿拉过一面弹簧灯，一直拉到最上层一个观众的身后，然后将灯打开，一道光束直直照下去。　　　

　　陆嘉上暗想，奇了怪了，他该不会是变魔术吧？　　　

　　一条通往下面的阶梯出现在面前，铺着看不出颜色的毛料地毯。　　　

　　陆嘉上觉得他们在步入一个巨大的旋涡，那里充满了诱惑，光与影的诱惑。　　　

　　四个人手牵手走了下去，能明显感受到彼此忐忑的心跳。　　　

　　灯光打在几个人的背上，没有人敢回头再看一眼那个小人儿。实际上，由于是背光，任何人都看不清那个小人儿的表情，相反，却被动地暴露在光线之下。　　　

　　或许，他们才是小人儿，命悬一线、命在旦夕的小小的人儿……　　　

　　黎可爱突然转头对陆嘉上说：“我能感觉到那个小人儿在笑，他在笑呢。”　　　

　　冼美罗吓得脚步都僵了。　　　

　　21　　　

　　没有人能说清，这是在天上，还是在地下，空气混浊得有些让人心烦意乱。　　　

　　周围的人却显得神采奕奕，对即将开始的演出充满了好奇。　　　

　　音响里在放一首叫《如果还有明天》的歌：“如果还有明天，你想怎样装扮你的脸；如果没有明天，要怎么说再见……”　　　

　　陆嘉上挨着黎可爱坐下，他有些无聊地向对面望去。　　　

　　隔着圆形场地，和自己正面相对的竟然是华西北和他的女朋友董乐乐，两个人正在兴趣盎然地说着什么。　　　

　　陆嘉上有些扫兴，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碰到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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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第三章失踪，或者死亡？（9）　　　　　　　　　

　　他把目光稍稍抬高一些，上下两层虽然紧挨着，却由于台阶突出的缘故，并不能看到对方的情况，只有坐在对面的观众，才能将上下层的情况尽收眼底。　　　

　　黎可爱突然对其他人说：“你们猜，我看到谁啦？”　　　

　　大家全场扫射一遍，最后又把目光转回到黎可爱身上。　　　

　　这时候，黎可爱神秘兮兮地说：“骆静。”　　　

　　顾良辰愣了愣，问道：“骆静是谁？”　　　

　　“欧阳琦老师的女朋友呗。”陆嘉上边说边用目光四处寻找骆静的身影。　　　

　　他在对面第三排偏右的角落里找到了骆静，顺着陆嘉上手指的方向，顾良辰看清了骆静的模样。　　　

　　虽然灯光闪烁不定，来回飞舞的荧光棒妖魔化了每个人的面容，但是仍不难看出骆静是个文静的女子。她的身边还带了几个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