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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事？”云池尴尬地出声道。

　　“这几日身子老觉着不舒服，或许我命该如此罢。只望你念在你我相交一场的份上，若是我于途中归了西，烦你将我的骨灰带回去交于青袖表。”

　　云池虽知他此时不会丧命，但日子一久，阴气于体内积棸太多致人于死也不是不无可能的。虽然他平时有些另人生气的举动，但也算颇有仁心，这一路上跟着她四处奔波，帮了不少的忙，若没有他相助，或许她早已无法存在于这世间。

　　“我帮你便是。”她艰难地自唇缝间吐出一句话。

　　“云池啊，我早就知道你绝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川浅笑着起身朝她走了过去。

　　川走近她，并不开口，只不眨眼地看着她。若云池此时是活人一个，整张脸乃至全身定如扔进锅里的清虾，全身上下红得发烫。云池尴尬非常，微微低了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川忽然将右手伸至她眼前，缓缓摊开，一枚瓣静静地躺于其手心，颜红如玉。

　　“红木叶？你哪儿来的？”云池总算找到一个打破沉默的话题，心里的紧张与尴尬瞬间消失。

　　“在红木客栈时你说它好看，我便留了一枚落叶。当真好看得紧。”川柔声道。

　　“好看？”

　　“是的。”

　　川浅浅应了一声，轻轻抬起她的下颚，微微低下头，贴上了两片失血的唇畔。云池全身僵硬，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只感觉川身上的气息在鼻间环绕着，淡淡的带着一点点姜茶的味道，另人有些眷恋，有一种想沉醉下去的感觉。川轻轻托着云池的下颚，在她愕然张嘴之际溜入那片芬的园林，种下朵朵嫣红，带走一片青涩。

　　“云池啊，你够了没有？”川突然停下动作，语气里是隐不住的笑意。

　　云池闻见此话，立时反应过来，脸白如蜡纸，心里责怪自己不该一时紧张得忘情，从而忘了吸取川体内的阴气。她摆正脸，将自己冰冷的双唇往川的红唇上压了下去，遂抬起右手遮住了川带笑的双眼。一声轻响，房门忽然被推开，尹风出现在门口。云池见有人闯进来，一时紧张从而忘了尹风根本就看不见变作鬼魂的自己，只呆若木鸡地盯着门口，直到川动手将她拉开，方才发现自己做得太过。

　　“你的脸好差，怎么回事，是不是生病了？”尹风上下打量了川几眼，又道“你刚才那动作是什么意思，表情为何那样怪异？”

　　“没事，只是最近没休息好。”川不动声地掩饰着。

　　“你刚才那……”

　　“抓蚊子啊，这客栈蚊子太多了，下回可不能住这种地方。”说着，川便伸手在空中又抓了几把，“你找我可有事？”

　　“哦，那个，晚膳准备好了。”

　　“多谢费心，我一会儿便下楼去。”

　　川笑着送走尹风，一转过脸便是面若寒霜。云池瞅着他泛白的脸孔，道：“对不起，一时情急，多吸了几口。”

　　“多吸了几口？你倒说得轻巧。我只叫你吸阴气便可，你倒是爽快，连我的阳气也一块儿给捋走。跟着你，这条命就算不死，也没什么好处。”见云池绷着一张脸，说到后面川的声音便越来越小。

　　“你这是在责怪我？”云池冷冷道。

　　“啧，又生气了罢？鬼断不可生气，不然来世便投不到好人家。”川笑着转身出门朝楼下走去。

　　川用完晚膳，便回至房间与云池讨论尹风所说的道人留下的迷团。云池认为道人既然让尹风来凤来县，便说明这里一定是她的劫之关键所在，而凤来县与南仙山相距不远，若是过不了凤来县，那君主与她便无生还的机会。这些皆说明一个问题，凤来县是君主与她生死存亡的关键。对于云池的看法，川表示赞同。他右手食指沾水，将“紫”字在桌上写了几遍，一会儿上下拆开，一会儿又以字意论之……想了许久，终不得解此字与凤来县有何关联。

　　两人想不出答案，便走下楼去，询问店小二凤来县可有无带“紫”字的地名，或是人名等。店小二说凤来县带“紫”字的姓名并不多见，只有十个不到。川暗中施法快速找出了名中带紫字的人，遂按排尹风与牡三按着他给出的地址分头寻找，看看是否能查到些许线索。然而事情却很另人失望，这十个带紫字的人或老或少，或男或，无一不是凡夫俗子，与世人并无二样，根本找不出一点头绪。

　　云池坐于川边上，尹风与牡三双手托腮坐于木桌的另一边，拧着双眉，一脸地悲伤。众人正心下思量“紫”字的含义，忽然门外响起阵阵呼喊声，接着便见不少人自客栈门口跑过。

　　川随口问道：“发生何事了？”

　　“哟，公子有所不知，今日乃县里的祭祀之。”店小二往众人茶杯里添了些茶水。

　　“祭祀之？祭谁？”牡三好奇道。

第一百零三章　凤鸣紫山涧（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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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祀之？祭谁？”牡三好奇道。

　　“山神。”

　　“山神？真的假的？莫不是妖怪作乱罢？”牡三惊讶道。

　　“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店小二摇摇头，道“凤来县自古以来便有祭祀山神的庆典，多亏有了山神的保佑我们才得以过上平安的日子。”

　　“哦，如何祭祀？”她歪着脑袋。

　　“在子山的山腰点燃瞑，供奉长明灯，二七一十四天之后，于子放袖灯送神便可。”

　　“哎，为何非得是子山，那是……”

　　“子山？”川忽然站起来，打断了牡三的话，微微皱着眉，斜了云池一眼，向店小二道“子山是何山？”

　　店小二说，子山乃神之山，在很久以前，有位老者的儿子患了重病无药可依，老者无法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实，便独自去了山中，却再不见他归来。老者的儿子见父亲一去不归，便只身进山去寻找他，恰遇见一位仙风道骨之人。见老者的儿子寻父心切，那人便答应帮助他找到父亲，但他必须跳进山涧里去，如果他能安然无恙，那么他的父亲便是天命已尽；如果他不幸丧命，那他的父亲便得以平安。这分明是以命换命，老者的儿子却毫不含糊地答应跳进山涧里。

　　在他纵身跃下后的一刹那，一团云雾自涧底缓缓升起，慢慢飘散于空中。二天后，老者安然无恙地回到村里，却似变了一个人，对儿子的死只字不提。有人不住好奇去问老者，老者答曰：他不属于世间，那里才是他的归宿。后来世人传言，说老者的儿子乃神仙脱世，他殉身的那座山便以其名命为“子山”。渐渐地越传越神忽，人们便常去子山参拜，却几乎是有求必灵，但皆是以一换一来实现求者的愿望。

　　子山的传说另云池等一行人煞是吃惊。如果山神真的能有求必应，那南仙山根本就不用去，关键是在于“山神”他到底是人还是仙，或是妖孽。自店小二口中得知，一旦有人前往相求，依照规定祭祀完毕，山神间便回于梦中相告其所须交换之物，如若不肯交换，其愿便会被取消。举头三尺有神明，对于这点川信，但山神显灵之事，他却半信半疑，自古以来，从未听闻神仙下凡之事。

　　川、牡三及云池随着祭祀的乡民往子山而去。南枷道长的“紫”与子山的“子”同音，为了弄清这二者之间是否有联系，他们便决定上山一探究竟。子山离他们投宿的客栈有些距离，走了一会儿，川将云池收进伞内，遂使出道行，转眼便一跃千里。牡三许久没见川施法了，此时见他道术依旧，不免更加崇拜。

　　一柱的时间，三人便行至子山脚下。抬眼望去，山间绕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如一层屏障，另山上的景看不清明，只隐隐里见跳动着几许微弱的火光，那是长明灯的灯光。由于他们上山的速度极快，此时山间除了他们便静无一人。川将右手绕至身后，中指与大拇指微微向上屈起，一股淡淡的白烟便随风而上，他遂转过脸，眸中闪现出盈盈绿光，碧如湖水，皎如秋月。

　　“川哥哥，可有妖气？”牡三修行浅，道行欠佳，便向川问道。

　　川摇摇头并未出声，只微微凝着双眉，心中喑道：“我在这山间并未察觉到一丝妖气，但为何心中却如此不安？”

　　“川，我们要不要试试？”云池清淡的嗓音在山间响起。

　　“试？你想与他交换？”

　　“有何不可？”

　　“不是不可，只不知他是人是鬼，是妖是仙，所交换之物依店小二之言虽是寻常，却大部分皆是有生命的东西。”川的右手于间轻轻翻转，周身散发出一片淡淡的云烟。

　　“但这说不定是个机会，我不想放弃，成阳府里的人命我不能放手。”她坚定道。

　　“你别着急，我先四处观察一下，看看有何头绪。”

　　川放下话便抬眼往山腰上看，牡三忽然上前拉拉他的衣角，细声道：“川哥哥，你有没有听到声音？”

　　“声音？什么声音？”川疑惑地望着她。

　　“就是，好像是呼吸的声音。”

　　“好了，别闹了啊。”

　　“真的，我没闹着玩，真的是呼吸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很沉重。”见川往山上走，她忙拔脚跟了上去，双眼四处瞅着不停。

　　“呼，呼，呼……”

　　沉重的呼吸声再次于牡三耳中响起，她止住步子，眸中闪出莹莹绿光，狐疑地伸着脖子四下张望。断断续续的呼气声，浅浅深深，一声一声地撞击着她敏感的双耳。川为狐妖，且修行甚高，却听不见半点声响实在另她费解。她原以为自己听错了，云池突然的话语让她没来由地心中一悸。

　　“川，有声音！”云池忽然开口道。

　　川停住脚，闭上双眼，双耳一瞬之间变得又细又长，那是狐妖的耳朵。牡三见川在闻声，便也立住不动。那呼吸声连云池也听见了，想必定是不寻常，或许这子山除他二人之外还另有妖在此。云池的道术她虽未见过，却也曾闻川说起。在牡三胡思乱想的时候，川睁开了双眼，自袖中抽出周无画的符，一边走一边啐念着。这符是周无画来用以防妖气侵身。说来可笑，他自己本身为妖，却还要依懒这种东西，而原因在于他不得不用。牡三与云池二人皆听见了奇怪的呼吸声，而修行千年的他闻见了野兽的脚步声，山脚下众人的言语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却独未闻见她二人说的沉重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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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凤鸣紫山涧（四）

　　　　山间，川感觉不到一丝的妖气或仙气，但心却无法放松下来。虽然云池将他体内的阴气给吸了出来，但必竟还未完全恢愎，妖术无法尽全力施展。他突然有些后悔不该上子山，心里正想着，忽然眼前一亮，白光闪烁之间，一声叹息于山间响起，回荡在无尽的风里，此时并非秋冬，却让人心底窜起一阵寒意。

　　“来了。”一段深沉的嗓音在川双耳里响起，仿如穿透了层层云朵而来。

　　“你是谁？”川警惕地四处张望。

　　“我便是我，如你如我。”

　　“川哥哥你在跟谁说话呢？”牡三瞅了瞅没见到半个影。

　　“你想救谁？是她，还是她？”

　　“这不用你操心。你到底是谁？是子还是妖孽？”

　　“你为何不猜我是仙人？你回答我，你想救谁？你想救的人，要救的人只能有一个，因为你手中只有一条命。”

　　“我……”那人的声音仿如有魔力一般，让川的心里开始茫然无措。

　　“川？”

　　云池的声音倏然于耳边响起，川神情一怔，仿如如梦初醒。

　　“一个……”川望着无尽的喃喃自语。

　　“你怎么了？可曾听见那怪怪的声音？”听云池的语气似乎有些着急。

　　“听见了，但不知是谁。关于子山你从未自你师傅那里听过一字半句？”

　　“没有。这事也太奇怪了，既不是妖，也不是鬼，难不成真的是仙人下凡？”

　　“怎么可能，据我所闻，仙人从不曾自凡人处索取东西来帮助他们达成愿望。既非妖，也非鬼，会是什么呢？三界之内，无非人、神、鬼，难道是三界之外的东西在此作怪？”

　　“川哥哥说得怪吓人的，要不，咱们回客栈罢？”牡三缩着双肩道。

　　川正回应牡三，一转身，忽见有人走了过来，定眼一看，却是松树妖。松树妖瞅了他二人几眼，道：“这地方凡人尚可来，你们却不能来，快下山罢。”

　　“为何？”川问道。

　　“我是在此修炼，吸此山间的精气所以无妨，但你们可不同。”松树妖瞅向牡三，指着她道“特别是你这牡丹，远远地就闻见你身上有一股味儿，应该是清兰的气罢？清兰让你的道行长了三年，却让你的精魄增了十倍，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牡三一闻此言，脸大变，紧张地看向川。川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向松树妖道：“这山里难道有食精魄的鬼不成？”

　　松树妖摇摇头，右手指着北方，道：“那里，有一个寒潭，便是凡人所说的子山跳下的山涧，是否为真我不清楚。那里一年四季寒意深沉，寸草不生，据妖精们说他就住在那潭底。”

　　川与牡三互相看了一眼，忙问她那人是谁，是否真的能帮人实现愿望，而实现愿望的代价是否随意交换。松树妖摇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接着便消失于中。望着松树妖离去的方向，牡三的脸越来越难看，恨不能插翅而飞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她是想走，但川与云池却想去寒潭看个究竟，如果真能换回莲已的命，那对川而言，常月也有复活的希望了，这样便不用去伤害别人。三人正各持想法，忽然一声巨响，倾刻间便地动山摇。川忙伸手抓紧牡三与伞，纵身跃起，待落下地去，二人不免张目结舌。

　　二人视线范围之内皆白霜凌凌，寒气森森，山峭之上冰凌结满，寒潭于山脚下，其旁有一株桃树，绿意荣荣，自寒潭内升起的阵阵烟雾将桃树包围，视线一清一朦之间，烟雾竟化作一团清光于桃树上结出朵朵蕾，瞬间爬满整个树冠。牡三正盯着桃树惊讶不已，云池突然大叫一声“不好！”，光影之间，一道寒气朝他们冲了过去。川闪身躲开，抬眼见牡三有些招架不住正上前帮忙，耳边忽然吹来一口气，眼前便突然浮现出常月绝的脸庞，接着又出现云池忧郁的脸。

　　“你想救谁？告诉我，你想救谁？是她，还是她？”

　　“你是谁？”

　　“我能助你，但能否实现你的愿望得看天意如何。”“

　　“你为何要帮我？”

　　“一切皆是天意，我只不过顺应天道罢了。”

　　“我要救她！”

　　“啊！”

　　牡三一声大叫将川惊醒，却见她掉落至寒潭，便忙伸手去拉。牡三惊慌地望着川，挣扎之间，一颗石头滑落寒潭，只一会儿，透过清澈见底的潭水看去，石头在眼皮底下熔化得无影无踪。牡三低头看了一会儿潭底，赶忙紧抓住他的手，怕一不小心便坠了下去成为下一个熔化的石头。川一边安慰她，一边使力往上拉，拉了半天却未见动静，手上似乎越发沉重，好像坠着一座大山。见川有些吃力，牡三心急如焚，冷汗如雨顺着双鬓缓缓而下，于脸庞上划出两道浅浅的痕迹，仿如两道泪痕。

　　川望着牡三，咬咬下唇，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啊！”

　　伴着牡三的一声尖叫，手上的温度逐渐消失，如堙成了一团空气，寒风过境，烟雾瞬间便席卷了川脸上的痛苦。“喀！”的一声脆响，寒潭之上的桃树眨眼便开得红红，压满了枝头，压弯了枝梢，在这银白的方寸之地耀眼无比，另人有些晕眩，似藏于皮肤里的鲜血。

　　“你必须将牡丹的命留下，这样她方能得以生还。”

　　“不行！”

　　“‘紫’字的含意可有参透？南仙山真的存在吗？”

　　“南仙山难道不存在？”

　　“南仙山当然存在，空尘子确有其人，不过，那是百年以前的事，现在不过只是一个传说罢了。南仙山不是你这小小狐妖所能去到的地方。”

　　“你为何要取走牡丹的命？你到底是仙还是妖？”

　　“牡丹乃中之王，冠群，素有中凤凰的雅称。她的精魄不仅仅是因为食过清兰的缘故，或许是命该如此。心正则气正，气正则法正；心邪则气邪，气邪则也。”

　　川闻见此话，拧起眉头细细地从头想了一遍，不由得将下唇咬得发白。一开始他们就错了，周无的话根本就没依据，他也不过是纸上谈兵。南枷道长的卦没有卜错，紫字上下分开便是“此”与“系”，言外之意便是暗指此处已是尽头，南仙是去不到了，而云池的劫不过是在于他能否舍弃牡三的命之上。现今他为了一己之私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