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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入人间-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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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明白我指的是靖文,我一直都放不下她,这些我都无法掩饰,娜娜却从来不会说起什么,只是静静的等待,等待我忘掉靖文那一天来临。
  娜娜递给我一张卡:“艾熙,这些钱你先拿去用,明天我托人去给你订机票。”
  “不用了,娜娜,我坐火车回去就可以。”我不能接受娜娜的钱。
  “不行,坐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很疲惫的。”她把卡硬塞在我手里,“密码是你的生日。”
  “娜娜,我欠你的太多了,这样下去,我不知道该怎么偿还。”
  我回到房间里,娜娜一个人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后来娜娜又笑着跑了进来,装作开心的样子说:“艾熙,我帮你收拾东西吧。”
  我不敢直视娜娜的笑容,那映射着我多么可耻的嘴脸。
  说是收拾东西,娜娜却总是在拿起某一样东西的时候重复的说:“这个别带走了。”
  我知道她是在挽留,她怕我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所以想尽量留一些对我很重要的东西在这里,呵呵,女孩儿总是有一些可爱的小心眼儿,让人忍不住想发笑。
  我一个人当然带不走那么多东西,最后我决定只带走一只皮箱和一把箱琴。
  我把闹钟调的很早,拒绝了娜娜找人开车送我的要求,清晨,我被闹钟的音乐声吵醒,洗漱过后,看见娜娜还睡着,在她的额头轻轻的吻了一下。
  “娜娜,再见。”我小声说。
  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划出,她醒着。
  我不忍心再看下去,拿起行李离开了。
  当门紧紧关上的那一刻,忽然一种锥心的疼痛袭来。
  娜娜,谢谢你。
  到了北京站,我去买票,却被告知只能买到明天的车次。
  没有办法,现在车票就是很紧张,我从窗口接过来第二天的车票,却不知道该去哪。
  娜娜那里是不能再回去了,我怕回去之后自己没有勇气再次离开。
  走在站前广场,不停有人过来问我“住店吗?”我心想,如果有钱,谁还在这呆着?
  除了在车站过夜,我别无选择。
  候车室里都是人,大多是等待回家的外地民工,我坐在他们中间,除了穿着还算干净利索以外,没有什么不同。
  这些人在北京吃苦受罪,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回家过年,可是每年春节,总有一些无奈的留在了这里,北京对于他们,虽然繁华,却不是家。
  而那些繁华的高楼大厦却是他们用砖一块一块的垒上去的,都是他们用双手建成,自己却可能一辈子都无法住进去,这也是一种人生,很难改变。
  旁边一个抱小孩的妇女问我:“你是大学生吧?”
  我尴尬的笑了笑。
  她接着说:“大学生好啊,有出息。”
  我看到她的眼神中满是羡慕,却不知道怎么告诉她其实我不是学生,在家的时候我最讨厌有人来家里做客的时候问我在哪里上学,而每次听说我搞音乐总会表示出不屑的态度,好像搞音乐就是扯淡似的,还有些人总爱跟我爸说自己的孩子今年考研,英语过了八级之类,我就不喜欢听这些话,不是我嫉妒,可是一个人,即使你是大学生,你是研究生,或者博士硕士什么的,不都是学生吗,学生都一样,而人只有在社会这个环境中才能分出高下,当人真正懂得了要去奋斗这个道理的时候都是在青春时期,大家起步都一样,为什么总要对别的孩子提早定论,这不公平。
  在候车室我一遍一遍的听着许巍的《故乡》,伴着周围民工的鼾声,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寂寞。
  第二天我提着行李上了车,我的位置是下铺,很方便。
  刚把东西放下,一个老太太被人搀着走过来,坐在了我的铺上。
  搀扶着老太太的年轻人对我说:“小兄弟,我妈年纪大了,腿脚不好,我们的票还是上铺,你看能不能换换,我妈晚上九点就下车。”
  我想了想,自己长这么大没做过什么好事,就做一回吧,便点头同意了。
  那人感激的握着我的手,颇有些革命成功后老百姓感谢解放军的情景。
  他说:“兄弟,要不我给你点儿钱吧,下铺贵。”
  我说:“不用,没事儿。”
  “给你二十吧。”他说。
  可真够抠门的,可是来回几句话了之后,他连二十都没给,我当然也没计较,一个人爬到上铺去了。
  北京城渐渐在我眼前消失,像是生硬的抽走了我的一段生活。
  车开了几个小时,我在上铺闷的难受,正准备去车厢接口处抽根烟,广播响了:“餐车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了食物,请旅客去餐车用餐。”
  跟我换铺的老太太一听广播,扑腾一下起来了,三步并作两步向餐车跑去,那速度我都赶不上,我站在后面看傻了。
  半小时以后,老太太擦着满嘴的油满意而归,我坐在下铺,她视而不见,又直挺挺的躺下了。
  我说:“大妈,给我二十块钱,你儿子欠我的。”
  

第五章  伤痕(1)
烟丝分好多种,有优有劣,可对我来说,几十块的烟和几块的烟都一个感觉,就是呛。不知何时,我迷恋上了那种在寂静的黑夜里,点上一点微弱的灯光并不时吐出浓浓烟雾的感觉。
  列车一路开过繁华和冷清,乘客也由最初的精神饱满变得有些萎靡不振,大妈下车以后,我躺在自己的铺上,怎么也睡不着。
  2004年,一个叫刘翔的能跑能跳的奥运冠军红遍了全中国;2005年,在相声这个词已经和中国老百姓挂不上关系的时候,大家却忽然一窝蜂的听一个叫郭德纲的人说传统段子;2007年,社会上最流行的词语除了“股市”、“房价”以外,还有一个叫王宝强的农村孩子。每一年,都有人改变着大众的生活,每一年,都有付出了心血和汗水,承受了失望与伤痛的人走向成功。
  可是每一年,这个人都不是我。
  每次想到自己遥不可及的理想,总要去刻意的安慰一下,但是并不能缓解我心里的压力,反而,看着成功的人越来越多,我觉得我已经被甩的很远。
  一夜都是半睡半醒的度过,直到早晨起床的时候,都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睡着过,周围的人也都没有了昨天的精气神,憔悴不堪。
  渐渐地,窗外的颜色由土黄变成了雪白,离家不远了,家乡的特点明显,就像家乡的人,总是在苍茫之中。
  过了很久,我的目的地终于到了,好像每次火车在我家的车站停下,总要抖一下,似乎是因为受不了这里的天气而打了一个大大的寒噤。
  走出车站以后依然有一群中年妇女围上来问我“住店吗?”有的说“我们这床单干净”,有的说“我们这姑娘漂亮”,可是我真想告诉他们,别看我这样,我真没钱。
  其实这些人也不容易,这么冷的天气谁愿意在外面呆着啊,可是她们不出来,生意就不好做,一听见列车进站,马上跟看见了糖的蚂蚁似的,堵在出站口,列车一走,又纷纷散去,而一天不知有多少趟列车停在这里又离开,他们就这样一遍一遍的重复着,以此取暖。
  看着他们冻得通红的脸和手,一边抹鼻涕还不忘招揽顾客,我就不忍心用强硬的态度赶她们走。
  我打一出租车回家,五块钱,小城市就是好,消费低。
  到家以后,我敲了几下门,听到里面过来的脚步声不像是我爸的,我爸走路没这么快。
  门一开,果然是戴鹏。
  “艾熙!回来怎么不说一声,快进来!”戴鹏帮我提着行李,转过身对里屋喊:“叔叔,你们家明星回来了。”
  我爸从里屋走出来,对我呲着牙笑,我却笑不出来。
  戴鹏拍着我的肩膀说:“你小子现在可以啊,看来我那把琴算是送对人了,呵呵。”
  我想解释其实事情还远着呢,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可总开不了口。
  “下午你好好休息,晚上咱出去好好喝,叔叔,你也去。”戴鹏对我们爷俩儿说。
  “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我戒酒很长时间了。”我爸拒绝。
  “儿子回来了都不去?”戴鹏还在引诱我爸。
  “不去,我喝多了话多。”
  我们三人一齐大笑。
  下午我沉沉睡去,并做了一个冗长的梦,一睁眼,又忘了。
  我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做那个可怕的噩梦了,看来那件事在我心里的阴影正在慢慢消去。
  这时候听见戴鹏在外面打电话的声音,“好,那就这样说定了,好,拜拜。”
  我走出来问他:“跟谁打电话呢?”
  “没谁。”他似乎有些慌张,“一个朋友。”
  我们家这里有很多自助的烧烤店,两个人坐在那里胡吃海塞带聊天一夜都花不过一百块钱,很实惠,此时我和戴鹏就在这样一家店里。
  我向他谈起娜娜的事,戴鹏只是沉默的边吃边听,就着我感情悲壮的长篇论述,他把我们两个人的食物都吃了。
  戴鹏一共就问了我两个问题,第一个是:“你还吃不吃?”
  我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第二个问题是:“你还爱靖文吗?”
  第一个问题我还想了一会儿,可是这个问题我已经在心里问过自己无数遍了,我说:“爱。”
  戴鹏大手一挥,“好,我决定了......”我有预感会出现好事,期待的看着他,他接着说:“现在就带你去找个鸡!”
  我刚喝一半的啤酒全喷他脸上了,我问他:“多了吧你?”
  “没有!”他用干净利落的回答表示了他的清醒,“我知道你对靖文日益思念,不能自拔,所以带你发泄发泄。”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五章  伤痕(2)
“不去。”我说。
  “走吧,装什么正人君子啊。”
  戴鹏付了帐以后拽着我的衣袖往外走,我们这地方小,刚刚跨过一条街,放眼望去就全是洗头房,我还被戴鹏拽着,我们俩吵吵嚷嚷的,这时候从一家洗头房里出来一个女孩儿,对我们喊:“两位先生进来坐坐吧。”
  人家都出来叫了,戴鹏自然拉着我进去,什么叫会做生意,这才叫会做生意,买卖都在一条街开着,人家姑娘主动,赚得自然多,其他洗头房只知道守株待兔,把小姐都饿瘦了。
  进去了之后我又要走,戴鹏拦着我,“艾熙,你是不是男的啊?”
  “艾熙?”女孩儿重复我的名字。
  完了,这回丢人丢大了,以后我要是出名了,这女孩儿准拿今晚这事儿要挟我。
  没想到戴鹏也忽然回心转意了,说:“那咱走。”
  我们刚出门,女孩儿又出来了,竟然说:“艾熙,你不认识我了吗?”
  我仔细看了看她,还真有点眼熟。
  “我是刘菲菲啊。”她说。
  我想起来了,刘菲菲是我初中同学,我们俩还坐过同桌,她现在虽然擦脂抹粉的,可是样子没变。
  “进来聊会儿天吧。”刘菲菲说。
  刘菲菲告诉我,她中考落榜了之后就一直呆在家里,父亲每天晚上都出去喝酒,有时候喝多了回来就砸东西骂人,直到有一天,父亲回来之后又要发脾气,结果发现家里只有她一个人,便问她她妈去哪了,刘菲菲也不知道,之后几天,母亲依然杳无音讯,大家推测,是跟一个常常去母亲单位找她的男人跑了。
  她父亲知道这个消息以后悲痛欲绝,在家里上吊自杀。
  之后的第二年,刘菲菲便在这里当上了小姐。
  我们安静的听她讲完了自己的故事,戴鹏问了一个无耻的问题:“那你即使做这个也应该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啊,怎么还留在这里,不怕遇到熟人吗?”
  “我不在乎。”刘菲菲说,“我在这里碰到了很多原来的同学,有时候跟他们做还感觉亲切点呢,只不过他们都不爱给钱,说都是同学,就当互相帮助了。”
  “我就知道咱原来那帮同学挺差劲的。”我说。
  刘菲菲接着说:“后来我一想,这不行啊,总做赔本买卖,就跟他们要钱,一分也不能少,他们就骂我,说我上学的时候看着人模狗样的,现在却来做鸡,不要脸!”
  “我看不要脸的是他们!”戴鹏恨恨的说。
  不知过了多久,我就睡着了,后来戴鹏和刘菲菲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恍恍惚惚间我做了一个梦,这个梦没有像往常一样因为我的醒来而忘却,却像是曾经发生过的记忆犹新的故事,在梦里刘菲菲牵着我的手,对我说:“艾熙,我以后要当居里夫人。”我说:“好,那我就当居里夫人她爸,专生居里夫人。”
  “艾熙,醒醒!艾熙!”我在戴鹏剧烈的摇晃中醒来。
  “怎么了?”我问。
  “出事儿了,现在跟我去车站!”
  “什么事儿啊,你还没醒酒呢吧?”
  “没时间跟你说了,先跟我走,一会儿跟你说。”
  我和戴鹏跑出去,身后是刘菲菲的一声道别:“你们俩以后常来玩啊。”
  上了出租车,戴鹏说:“师傅,火车站!”
  那出租车本来就在刘菲菲的洗头房对面停着,司机看到我们急冲冲的跑进来,反倒不走了,说:“没钱我可不拉啊。”
  “谁没钱啊,是没时间,快走。”
  “你们要是有钱,至于从那里头跑出来吗?”司机指向洗头房方向。
  戴鹏掏出一张一百的,往司机面前一摔,“快走!别废话!”
  司机乖乖的开了车。
  戴鹏告诉了我一个让我震惊的消息,靖文在这里,而且,昨晚去洗头房也是靖文安排戴鹏这么做的。
  原来靖文在离开我之后没有地方可以去,就来到了这里,她一面想跟我爸和戴鹏那里多了解我一些,一面想考验我心里到底在不在乎她。
  而靖文的方法就是:让戴鹏在和我喝过酒之后,问我是否还爱她,这是听我口头上的答案,如果口头的答案通过了,再测试我心里面的答案,就是让戴鹏带我去洗头房找小姐,如果我执意不去,就去她一直居住的旅店找她,昨晚戴鹏刚想带我走,却没想到我碰到了刘菲菲这个同学,光顾着听她说话了,就忘了去找靖文,而靖文和戴鹏的约定就是,如果昨晚我们没去,她今天早上八点的火车回北京。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五章  伤痕(3)
到了车站以后,我一看表,八点一刻了,此时车站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送站的人往回走,去北京的列车早就开了。
  我和戴鹏沮丧的坐在候车室,低着头,戴鹏很自责,可我不能怪他,这本来也不是他的错。
  正当我们愁眉不展的时候,一个身影站在我们面前,我和戴鹏同时缓缓抬头,顺着鞋一直往上看,是靖文!
  靖文笑嘻嘻的站在我们面前,说:“他妈的!这时候根本就买不到去北京的车票了!”
  有的时候票贩子也在无形中做了很多好人好事,比如这次,要不是因为他们,没准靖文已经走了,我暗自决定,等我成名了以后一定要在公开媒体向所有票贩子致敬。
  一路上戴鹏向靖文解释着昨晚发生的事,靖文始终笑嘻嘻的听。
  我对靖文说:“你也够能折腾的了,跑这么远。”
  “还不是被你逼的?”靖文说。
  “我什么时候逼你了,是你自己擅作主张,破坏了原本美满的二人世界。”
  “滚,还美满呢,就你自己美吧!”
  我们一路有说有笑向家走去,也不打车了,虽然天气寒冷不时要捂捂耳朵搓搓手什么的,但一点儿不觉得难受。
  “听说你签约了?”靖文问。
  “嗯,那短信是你发的吧?”
  “对。”靖文点点头。
  每一年我都在无所事事中低下头匆匆走过,我转身,看着自己凌乱的脚印,懊悔自己什么都没能带走,却留下了青春。
  今年依然如此,三十晚上的一串鞭炮噼里啪啦的响起,这一年经历的心酸就像摆在面前的一盘饺子,不管你喜不喜欢,总是要咽下去。
  靖文从刚才开始就不停的接到拜年的短信,再一条一条的转给其他的人,春节就是这样,给###和中国联通创造了高额的利润,也算是全国人民给他们拜了个年。
  我索性把手机关掉,我喜欢安静的过年。
  除了一顿还算丰盛的年夜饭,我们家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也是我们爷俩儿,顶多再加一个靖文,吃完了饭,我们就各自回屋睡去了。
  靖文躺在我的胸口上,瞬间,一种熟悉的感觉回来了,在北京看不到星星的夜空下,曾经无数个平凡的夜晚,她就这样躺在我的胸口上,不知不觉间睡着,像只乖巧的小猫。
  我看着她,忽然笑出声来。
  “笑什么呀?”她扬起头看我,用怪异而可爱的表情。
  “没什么。”我嘴角依然挂着微笑。
  其实我是在笑自己,笑我自己的傻,我明明不可能忘掉靖文的,却幼稚的以为自己可以离开她单独生活,我倔强的维持了那么久没有她的日子,其实只是在自己折磨自己。
  现在,我感觉到幸福、安详,并没有过去那样的欲望膨胀。
  靖文拿起我放在枕边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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