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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铜纽扣 反间谍小说-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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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怎么对您说好呢……”扬柯夫斯卡亚沉思了一会儿,“在当前能够给他带来最大好处的东西对他更重要!他既是工业家又是将军,这两者在他身上结合得非常好。公开地说,巴莱士先生对拉脱维亚的牛奶工业很感兴趣:大洋彼岸的工业家现在就在考虑夺取欧洲市场了……”

  “那么非公开地说呢?”

  “非公开地说,他也是关心市场,不过较之巴莱士先生,泰勒将军当然是用一些其他的方法活动罢了……”

  “您的这位将军毕竟是在冒险。”我说,“他的来访恐怕不能不引起盖世太保的注意!”

  “您别太天真了。”扬柯夫斯卡亚责备我说,“外表上的体面还是要保持的呀!他们可以骗过一些人,而另一些人就装作是被骗了的样子……大洋彼岸的强国到处都有自己人。您不会以为只能在侍者和女舞蹈家里招募间谍吧?好多的部长和学者也都认为给这个强国服务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但是,您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肯出卖自己的呀?”我反驳说。

  “当然不是人人如此。”扬柯夫斯卡亚表示同意地说,“但是那些肯于出卖自己的人会使那些不肯出卖自己的人不至于为害的。”

  “他为什么要访问里加?”我很感兴趣地问道。

  “我已经对您说过,巴莱士先生对牛奶工业很感兴趣。’

  “实际上呢?”

  “实际上?那就是要同您见面!”扬柯夫斯卡亚用讥讽的口吻回答说,“此外……难道您以为我能知道他的一些什么事情和意图吗?”

  她叹了一口气,并对我说了一声夜安。

  应当把这次谈话立即告诉给热列兹诺夫,但是仿佛故意同我为难似的,他不在家,而我又不晓得到哪里去找他……

  杨柯夫斯卡亚在五点钟唤醒了我。

  她亲自把我送到了克利什扬·巴隆大街,指了指一座灰色的高大楼房。

  “我们还得等五分钟左右,”她警告我说,“泰勒先生要求自己的工作人员必须准确。”

  六点整,我们走进了这座灰色楼房的正门,上了三楼,在一个宅门前面按了按电铃……顺便提一句,我记住了这个住宅的房号——是五号。

  给我们开门的是一个穿着军服式上衣的人,我当时就想,这是一个军官——虽然他身上并没有戴任何功劳章。

  他很随便地对扬柯夫斯卡亚点了点头,并且用探询的目光瞧了瞧我。

  “阿弗古斯特·贝尔金。”扬柯夫斯卡亚说出了我的名字。

  “请进吧。”穿着军服式上衣的这个人说,就把我们带进了一间很豪华的客厅。他出去了一会儿工夫,便回来打开了另一扇门,用手势请我们继续往里走……

  我们忽然处于黑暗之中,但我立刻发觉实际井非如此:桌上,在一个暗色的灯伞下面点着一个小灯泡,活象寝室里用的那种暗灯,灯光只射到了放着这盏灯的桌上。

  “请坐,”我听到有人声音嘶哑地说,“请坐到桌子旁边。”

  我走到了桌前,看到了一个很矮的圈椅,我坐下去就仿佛陷在那里了:这是一个很软的软椅。

  我紧张地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瞅着……

  我在什么地方读过,也许是听人说过,英国国家侦探局领导人的名字在英国只有三个人知道——那就是女王、首相和内务部长,据说他都是在昏黑的房间见接见自己的工作人员,而且大多数人是看不见他的;你可能在哪里同他肩并肩地站在一起,也不晓得他就是大英帝国谍报机关的头子。

  我当时记起了这个传说,我就想,大洋彼岸情报机关的头子可能真的采用了他们英国同事的那种手法。

  在黑暗中,确切些说是对笼罩着房间的昏暗习惯了以后,我就尽可能仔细地观察我的对方。我对面坐着一个中等,或者确切些说是比中等身材还低一些的人,体格健壮,甚至可以说是个胖子。他穿一身暗色的西服,他的面孔模模糊糊的显得很苍白,在朦胧中看来好象是个怪影。当谈话将近结束,我对黑暗已经完全习惯了的时候,我又更仔细地瞧了瞧这个人的面孔,这副面孔原来是那样呆板,我甚至竟无法把它形容出来。

  “我想同您认识一下。”这位神秘的陌生人说,“您叫……”

  “阿弗古斯特·贝尔金。”我急忙说出了我的名字。

  “别扯这个了。”这个陌生人拦住了我。

  我冷笑了笑。

  “那么,是戴维斯·布莱克愿意为您效劳。”

  这个陌生人往扬柯夫斯卡亚那个方向瞧了一眼。

  “您认识这位先生吗?”他问她。

  我也转过身去瞧了瞧扬柯夫斯卡亚,她坐在紧靠门口的地方,但是,那个人刚一向她问话,她就站起身来,并且恭而敬之地对他取了个立正的姿势。

  “是!”她象个兵士那样报告说,“这是阿弗古斯特·贝尔金先生,也是布莱克上尉,又是马卡罗夫少校……”

  这个陌生人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把身子转向了我。

  “原来是这样……”他的话声听起来有些激怒,“我叫克列门斯·泰勒,对您来说大概这就足够了。对我来说是不存在任何秘密的,而且我也不能浪费时间。”

  “扬柯夫斯卡亚女士要我忘掉我是马卡罗夫,”我解释说。“她一个劲儿地怂恿我,说我现在就是戴维斯·布莱克,而不是任何别人。”

  “扬柯夫斯卡亚女土只不过是扬柯夫斯卡亚女士而己。”泰勒冷冷地说……

  刹那间他又向她望了望。想必是她一眼就能看出这个人的意图。

  “将军,我可以走吗?”不知为什么她低声问道。

  他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根据那开了随即又关了的房门轻轻的响动,我才知道扬柯夫斯卡亚从房间里悄悄地溜出去了。

  “扬柯夫斯卡亚女士是一个能干的间谍,但是,正象好多其她的女人一样,她也总是好感情用事,忘掉应有的理智。”泰勒很宽厚地说,“她要使您处在一种虚伪的地位,而这样做绝不会得到好的结果。您既是马卡罗夫,那就还应当是马卡罗夫。”

  “怎么,您是要我回到自己人那里去,并且还成为马卡罗夫少校吗?”我问道。

  “是的。”泰勒十分明确地说道,“只有爱丁格尔那个白痴才能把您当成英国人,您也完全可以很巧妙地叫人把您当成一个埃及的法老王。您的价值就在于您是马卡罗夫。”

  “泰勒先生,我听到您这么说我非常高兴。”我回答说。

  但他马上就使我失望了。

  “不过,您回到俄国时已经是我们的间谍了。从今天起您就要为我们服务。”

  他把这番话说得就好象是把一项决定通知给我,而我是根本不敢反驳的。

  “我了解您的意思。”我回答说,但却装作不了解他的样子:“我们都是同盟国,我们干着一件共同的事业,我们的目的也是一致的——那就是消灭法西斯主义。”

  “住口吧,”泰勒急不可耐地打断了我的话:“为我们服务——这就是为我们服务,法西斯主义与此毫无关系。您既然成了我们情报机关的间谍,从此您就应当把您的命运同我们联系在一起,而不是同俄国。”

  “对不起,盟国的一位将军怎么能……”我的语气有些愤慨,其实我已经完全清楚对方的实质了,“怎么能对一位俄国军官提出这样的建议!”

  “别来这一套了,少校,我们这不是在酒席宴前!”泰勒打断了我的话,“您大概学过历史吧?人们只有在宴会上才说那些漂亮话,而我们是在厨房里,这是给人们做菜的地方。归根到底世界上每个人都只能顾自己。”说罢他打了个哈欠。

  “少校,我们应当冷静。”他继续说道,“我们知道对人应当怎样估价。一位参谋军官,少校,共产党员——这真是一种巧合,您大可有所作为。我们可以订一份合同之类的东西:我们拨给您五万美元活期存款,此外,每星期我们还付给您二百美元,这里面不包括完成每一项任务时所给的报酬。我这里讲的不是指什么某一部分动员计划之类的东西。如果能弄到那种东西我们就更会不惜一切了。如果一旦发生政变,我们一定保障您的安全,而且您可以在您的国内占据一个很显要的职位。不过,如果您愿意的话,就是不等发生政变您也可以弄到这个职位。如果在十年之内不发生任何变化,—一我不太相信会这样——而且您已经感到疲倦了,那我们就可以帮助您离开俄国……”

  泰勒向着我这个方向晃了晃:“这样做您满意吗?”

  “不。”我说,“我还是有良心的。”

  我自然懂得在这里谈什么良心之类的东西是没有用处的。但是,我觉得应当讲一讲价钱,装一装相——特别是谈一谈道德问题。这样做总会发生相当的影响。此外,还应当把时间拖长;这位将军来得太突然了,真是飞将军从天而除我觉得应当尽可能快些把他到里加来这件事告诉给普罗宁,这是很重要的……

  “如果我接受了您的建议,您就不会再尊敬我了。”我装模作样地说,“当然,我之所以扮演布莱克这个角色,这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如此。但是我对人的美丽、高尚、端正还没有失掉信心。要想收买我您是做不到的,我宁死也不做叛徒……”

  突然,泰勒宽厚地尖声笑了起来,就象一般人嘲笑那种十分可笑的事情一样。

  “您说的这一切我都清楚。”他说,“爱国,高尚,荣誉!知识分子都讲这一套,但是有一种东西,不论是荣誉,高尚,爱情以至于爱国,在这种东西面前就都显得暗淡无光了。有一种世界上无比的力量……”

  我摇着头表示不同意。

  “不要摇头,别把自己装成个小孩子。”泰勒用教训人的口吻说,“这不是我发现的真理,巴尔扎克对这一点早就作了很好的描写。金钱——这是唯一有力的东西,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抗拒它。”

  “您以为巴尔扎克的时代还没有成为过去吗?”我有些讥讽地说。

  “永远也不会成为过去的。”泰勒满有把握地说,并且再一次津津有味地重复说着,“金钱,金钱,还是金钱!任何东西也无法同黄金的威力相比。我是一个很稳重的人,我不喜欢难以证明的见解。我们要并且能够操纵全世界,就是因为我们最有钱。俄国人的弱点就在于他们以为仿佛是某种思想在推动世界前进。这是纯粹的胡说八道!推动世界前进的是钱,谁的钱最多,谁就是生活的主人……”

  他把这番话说得那么自然,就如同一件很平常的事而又无可怀疑,因而我就毫不怀疑泰勒说的乃是他自己真正的见解。

  “您只要一发财,您也就会放弃原来的见解了。”泰勒深信不疑地说,“至于发财,那我可以帮助您,而且这并不是由于我喜欢您,而是因为这样做对我有利。您别以为我是个慷慨大方的人,只有傻瓜才胡乱花钱。一位苏联参谋本部的军官,又是共产党员,过去在党内又没有犯过错误……这样的货色很值钱,我们也不讲价钱。”我的对方宽厚地笑起来了,“少校,您很有前途!在加利福尼亚州海岸上弄一所住宅,有一位漂亮的妻子,一片柑子林,欣赏海涛那终年不断的歌声……”

  他往暗处移了移,我几乎就看不到他了。

  “唔,马卡罗夫少校,怎么样?”他问道,“就算谈妥了吗?”

  “如果我不同意呢?”我也提出了一个问题。

  “那我们就把您干掉。”他很认真地回答说,“您对我们的事情知道的太多了,所以不能把您放走。一般说来,不管是哪一个,只要他可能成为我们的敌人,我们就不能把他放走。您会被打死,并且再一次被埋葬。当然,把您说成是失节者和叛徒,对我们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那样一来,您就会声誉扫地,而且您的亲人在俄国也会遭到排斥。但是,我们并不这样做。我做事不喜欢无谓地吵嚷。把您不声不响,人不知鬼不觉地收拾掉就完了。但是,如果您要和我们在一起干事,我就可以保证您光荣地回国。您将被关进德国一个死亡集中营,那里会给您提供一个机会,使您英勇地逃出去。您回到苏联,还可以保证您顺利地继续升迁。我们不急,等过了一个时期之后,我们再同您联系……”

  大体说来,我未来的生活道路已经由泰勒先生或者是他的哪一个助手给安排好了。

  “那么,对我有什么要求呢?”我问道。

  “什么也没有。”泰勒意味深长地回答说,“今天我们就给您一个可以到任何一个中立国银行取款的付款凭单,再就没有别的事情了。不过,我还是劝您选择瑞士,甚至最好是瑞典。哼,如果您想要欺骗我们,转眼之间您就会声名扫地。”

  “我要考虑一下。”我说,“这件事非常重要。给我几天的时间……”

  “我了解您的意思。”泰勒用同情的口吻说,倒使我感到很意外,“在重要的关头,一个很认真的人往往不容易在生死之间作出抉择。不过,我甚至连一整天的时间也不能给。今天四点以后我就飞离里加。空中将给我开辟一条特别的航路……所以……”他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时间,“现在是七点。您中午回来,告诉我发什么样的命令……”

  尽管他的语气显得十分坚决,但我觉得这个其坏透顶的无耻之徒对我将作出怎样的回答是很没有把握的。

  “去吧。”他说。

  还是那个穿军服式上衣的人把我从前厅送到了楼梯。

  可以说我不是走,而是跑回家去的……

  但是,热列兹诺夫还没有回来!

  我必须见到加什凯。

  我费尽心思寻找借口……

  事情往往是这样,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

  “我用什么借口可以去见加什凯呢?……唔,用什么作借口?”我反复地考虑。

  德国人谁也不晓得我们认识……

  这时我想起了我们在旧书店的那次会见。

  普罗宁非常了解这些穿党卫军制服的“欧洲人”的性格……这可是一个很合适的借口!

  果然,对一个侦察员来说,一些最奇特的东西都可能用得着。扬柯夫斯卡亚说的对。甚至连那些不堪入目的画片也能帮帮忙!

  我急忙向保险柜跑去……装画片的那个封筒还在原地放着,那还是杨柯夫斯卡亚在我们相识后不久把它放在那里的。

  这一次我又把这些照片仔细地瞧了一遍。行!喜欢这种画的人会看中它们的……

  我把封筒塞到口袋里,下了楼,到了院子里,把汽车开到街上就向盖世太保疾驶而去……

  “要见长官先生吗?”值日的军官很客气地问我。

  “这一次不是。”我说,“我要找加什凯先生。”

  “您找加什凯有什么事呢?”这位军官问,这时已经显得相当严厉了。

  “我要同他交换一些东西。”我说,随即把我那些画片倒在了栏板上。

  这些照片可使他们高兴极了!官腔也不打了。

  “加什凯少尉喜欢这种东西!”那个军官喊道,“贝尔金先生,我们马上就叫他出来!”

  他挂了个电话。

  普罗宁很快就出来了。他摆出一副不满意的面孔走来,显得沉着、严肃。他好象没有看见我。

  “什么事?”他问那个值日的军官。

  “少尉,这位先生找您。”那个军官说,一面笑着指了指我,“他找您做一笔小交易。”

  普罗宁不动声色地走到了我跟前:“什么事?”

  “您看……”我含糊地说,“我听说您在此地旧书店弄到几本令人销魂的小册子。假如您能同我交换……”

  于是,我就非常自然地把我那些画片摊在他的面前。

  “啊!”普罗宁很兴奋地说,“您这是从哪儿弄到的?”

  他摆出一副鉴赏家的面孔开始仔细瞧看这些画片。

  “您拿这些收藏品要换些什么呢?”他很认真地问道。

  “我听说您有几本法文书。”我说,“如果我们可以交换的话……”

  “唔,我觉得还可以。”普罗宁沉思默想地说,“今天晚上,下班以后……”

  “不,我现在就需要这些书。”我坚持说,“我已经答应要在十一点以前把书弄到。”

  “贝尔金先生,您这是要给哪一位小组上课呢?”跟前有一个人问道,“我可真想瞧她一眼!”

  “少尉,您就出去一趟吧。”那个值日的军官劝他说,“贝尔金先生是坐汽车来的,您同他跑出去有半个钟头就够了,错过这个机会真可惜……”

  普罗宁在犹豫不决。

  “如果您那些书我看着合适,”我补充说,引诱着加什凯,“除了画片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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