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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乳房交给谁-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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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想伏在这朵云上,只想抱住这朵云——
江娜娜从许光荣的手臂上滑下来的时候,呛了一口水。
许光荣问,你没事吧?语气带着歉疚。
江娜娜一边说没事,一边倒着耳朵里的水,往池边走去。她没想到刚才游泳的时候又想起李一波,想起下午的那次小小争吵,李一波岿然不动地坐在电脑前,用后脑勺对她,后脑勺的每根头发都散发着他的倔强和自负。
泳池里水波潋潋,顶棚上波光闪闪,像两道晃动的网。人们在这两张网之间嬉戏、游水、聊天,甚至发呆,似乎习惯并喜欢着这些网,人类乐此不疲地在生活中给自己编织各式各样的网,编织共同的网,编织隔膜的网,编织家庭的网,编织婚姻的网,和谐的时候,网是他们的乐园,产生矛盾的时候,亦能鱼死网破。
江娜娜突然感到很颓废,她来游泳的目的就是希望健康Ru房,缓解|乳腺增生,她希望自己有一对平安且生机勃勃的Ru房,这是她和李一波之间的桥梁,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桥梁,她用这样的Ru房来取悦于李一波。想到这里心里一阵凄凉,造物主创造了人类,创造了男人和女人,人类进步的过程就是男人和女人相互征服与取悦的过程,生命的意义似乎只如此而已了。
江娜娜起身爬上池岸,这才发现许光荣不安的目光,他似乎还在意刚刚没托稳她而使之滑落。江娜娜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许光荣也跃上池壁问,刚才没事吧?
江娜娜摇摇头,抿嘴笑着,然后两人一前一后向出口走去。
江娜娜到家的时候,时钟正指着九点一刻,像一对平展的手臂。李一波难得在家,躺在床上玩弄手机,见江娜娜回来,便熄了灯,只有手机的荧光忽明忽暗地闪着。
江娜娜匆匆洗了,也躺在床上,窗外月色惨淡,偶尔有一辆汽车驶过,明亮的车灯在窗户上一闪而过。李一波不说话,江娜娜也不说话,其实她有很多话要说,比如下午的那场还未见硝烟的战争,比如她想告诉他,自己的内心是何等的波涛汹涌,但她不想先开口,因为这个时候谁先开口了,似乎意味着谁输了一着。江娜娜继续望着窗外,又一辆汽车疾驰而过,她想,不会超过十辆汽车过去,李一波一定会开口说话。窗户玻璃再次被照亮,第三辆汽车驶过的时候,李一波翻了个身,故意咳嗽了几下,他把手机放回床头柜,轻轻伸了懒腰。窗户第六次被照亮的时候,李一波往江娜娜身边靠了过来,他把脚搭在她的腿上。江娜娜心中窃喜,似乎胜券在握,心想,不消一分钟她就能爬上胜利的高地,然后给李一波灌输她思索了一个下午的逻辑与道理。
就在这时,李一波的手机不合时宜地欢快奏响,两个人都有些意外,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瞟向那个不识大体的东西。李一波接通电话,漫不经心地嗯嗯两声,然后便坐起身来。江娜娜故意侧过脸,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但耳朵竖着,绝不马虎地偷听。电话那头有女人的声音,似乎很急切。李一波嗯嗯两声后说,好的,好的,一会就到。然后下床弯腰穿鞋。
江娜娜从床上跃起,对着李一波的背影问什么事?
都快看见曙光了,却从胜利的高地上跌落下来,江娜娜还是先开口了,她输给了一个电话,不免有些气馁。
李一波说,出去一下,同事的车坏在路上。
哦,江娜娜看着李一波,问道,谁啊?
李一波低头穿鞋,似乎没听清楚,稍停片刻才说了三个字,方蓉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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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轮到江娜娜愣住了,她忽然想起上次一同吃饭的情景,那个叫方蓉蓉的目光如一只皮球似的,在李一波身上弹跳不停。她的脸圆圆的,眼睛圆圆的,小嘴也圆圆的,她很少说话,只是格格地笑,男人间无聊的对话也能激起她的笑声,笑完了,就直一直身子,把一对Ru房搁在饭桌上,江娜娜用余光扫视几次,顿时觉得阴风怒号,四面楚歌。
江娜娜问李一波,她车坏了,怎么就单单找你帮忙呢?
李一波说,我是维修部的啊,当然要找我。
江娜娜说,今天又不是你值班,即使你值班也应该是总台给你打电话啊。
你真够过敏的。李一波看着江娜娜,都是朋友,帮忙一下又怎么了?
帮忙一下没什么,但江娜娜受不了李一波为方蓉蓉辩驳的神情,她突然觉得自己势单力薄,仿佛在对付他和方蓉蓉两个人似的。
江娜娜从床上蹿下来,挡在李一波的前面,她说,她为什么打电话让你帮忙?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李一波摊开手,貌似很无奈,像碰到一条无解的算术题。
江娜娜觉得自己仿佛在黑暗中在追赶李一波,埋头跑着跑着,却发现眼前是一条死胡同。方蓉蓉为什么打电话给李一波?只有方蓉蓉知道,江娜娜不该问李一波这样的问题,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得到怎样的答案。她只是觉得委屈,原本属于她的胜利时刻就要到来了,李一波的腿已经跨出了边防线,忽被一个电话搅乱,而且电话的那头竟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就燃起了她和李一波之间的战争之火。
李一波点了支烟坐在沙发上,用鼻孔哼了一声,说,真是莫名其妙。然后提包向门外走去,江娜娜冲过来抓住他的胳膊,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哼”声,争吵的时候,他的眼神,他的语气,包括鼻孔的气流都充满了对她的蔑视。她说,李一波,不许出去。她使劲地抱住了他欲要推门的胳膊。
恋爱把男人女人变成白痴,婚姻却把男人女人变得歇斯底里。她使劲地抱着,他就使劲地甩着。他使劲地甩着,她更使劲地抱着。他像一根树干,她像树干上的一片叶子。泳池里抱住的那个胳膊像一片云,轻盈而又温暖;现在的这个胳膊像一颗树,狂暴而又冷峻。树疯狂地摇摆晃动,终于挣脱开来,冲出门外;她被摔在门内,叶落无声。
江娜娜跌坐在地上,眼泪便流了出来。汽车的车灯从窗户上又一次闪过,像幻影。短短几分钟,就有了这么大变化,刚刚的车灯犹如希望,她欢喜地期盼着;现在的车灯,挤眉弄眼,咧嘴讥笑。不知道过去多少辆汽车了,如果没有那个电话或许他们正在卿卿我我,海誓山盟。她把头埋在两膝之间,耳朵里就流出了一丝水,在泳池里呛着的那点水,这才温温热热流出来,她突然有点想念那只云一样的胳膊。
(3)
生活像泳池里的水一样平静,没有波澜。但每个人的内心似乎都藏着点什么,随时等待一阵风起云涌,或波涛澎湃。他们外表平静,把波澜藏在身体内,包裹在一件件或昂贵或廉价的衣服里。
江娜娜照例规律地生活,规律地观察李一波没有规律的变化。她觉得生活的规律掩饰了某种不规律,或者某种不规律正在这种规律下悄悄发芽。
对于上次李一波帮方蓉蓉修车的事,像一个疮在江娜娜心里腐烂并蔓延开来,她不知道那个半夜他俩究竟进行了哪些对话,或有了怎样的暧昧举止。她设想了很多场景:李一波埋头换轮胎,方蓉蓉娇羞地站在一旁,他挥汗如雨,她帮他拭擦汗水,她的手触及他的皮肤,他凝视她的双眸,那双圆溜溜的眼睛——
哦,不——,江娜娜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她确信李一波只是按部就班地换了轮胎,并没有按部就班地进行换轮胎以外的事情。李一波是爱自己的,她相信这一点。她曾在某天的云雨之后,跟李一波含沙射影地谈论了那事。她觉得她对他的爱使自己变得紧张、妒忌,并热衷侦查;而他理解并能接受的爱,则是杜绝一切的妒忌、猜疑和侦查。她说,我相信你,但我不相信其他女人。他说,你既然相信我,就应该相信我和其他女人。他们像玩绕口令一样,围着一个“爱”字在战争的边缘地带展开了一场对决。最后和谐地又以一场*结束了谈话。江娜娜躺在床上,幸福地闭上眼睛,一场场*逐渐削减了她的痛苦和悲伤,一管管Jing液像输送到战区后方的粮食军火,十分及时。是的,生活原来并没有她担忧的那么糟,她甚至开始谴责自己的心胸狭窄和多疑,谴责让她对这份爱变得更加坚定,坚信她和李一波的感情就像避孕套里的Jing液一样透明而浓烈。
然而,隔天早上,她又悲伤起来,那场*像一管麻醉,药效过后,万般疼痛。她又开始胡思乱想,那个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甚至怀疑李一波用*的方式来麻痹她,或者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愧疚。这种设想使她愤怒,悲痛,在心中跳跃激荡,如火山喷发前的蓄势运行,她似乎要等待一个出口,甚至希望方蓉蓉再次半夜求助李一波,然后她就抓住这次机会,握起自己的利剑,直戳他们的脊梁,她要用火山喷发出的岩浆把他们驱赶到无路可逃。
江娜娜感到内心疼痛,这种疼痛像药丸被水溶解开来,苦味正四处蔓延。牙齿在绞痛,胃囊在绞痛,心脏在绞痛,甚至腋下都染上了这种苦汁,绞痛也随之而来。她用手扪住胸口,手像一块磁铁,疼痛迅速聚拢过来。她深深吸一口气,突然间,疼痛恍若从手下千万丈的地方迅速往上提升,穿过心脏,一直跃到左|乳上。
她沮丧地落下手臂,脑袋耷拉下来了,Ru房耷拉下来了,一切都显得颓唐无比,Ru房里的小增生用怪异的疼痛强调它的存在,这种疼痛像游丝一般,丝丝入扣地牵扯着江娜娜的每个神经系统,它似乎警示什么,它是她感情的增生,生活的增生,愁绪的增生。
江娜娜顾不上吃饭,夹着病历直奔医院。星期四,马赫在病房值班。江娜娜敲开医生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看一份资料,看到江娜娜,脸上先是职业地闪过一丝陌生,然后又开出一两朵笑容。
他抬头问有什么事?并示意她坐下。
江娜娜递上病历,试图用病历上的内容唤起他对她的记忆。她说,我一直是在门诊上定期检查的,这段时间Ru房总是感到疼痛,我有些害怕。
的确,江娜娜每隔两个礼拜就去检查一次,马赫说他周五门诊,其余时间都在病房,有事可以去病房找他。江娜娜没去过病房,总是安分守己地排队挂号排队就诊。她已经习惯在那条逼仄的走廊里等待叫号,把自己夹杂在一群满脸苦大仇深的人群里。
马赫走向检查室,她跟在后头。他的白大褂很干净,跟墙壁浑然一体,走廊里的灯把他的影子压缩或拉伸,突然间她想躲进他的影子里。
躺在检查床上,脑袋里嗡嗡的,江娜娜看着他的脸,一张像经过消毒液擦拭过的洁白的脸,连笑容似乎都显得无菌而干净。他弯下腰,说放松一点。他似乎看出了她的紧张。江娜娜从来不马虎自己的定期检查,她觉得只要一踏进他的诊室,她的心脏就充满了活力,不再沮丧,她曾经认真地注视过马赫的手,那是一双几乎神奇的手,泛着桃花一样的粉白,她开始喜欢这双手,它温热、它轻柔、它平静、它真实。她希望这双手能帮她守护桃园。
其实,江娜娜希望跟马赫有一丁点儿的关系,这种关系干净,纯洁,没有一丝杂质,绝不需要上床*的那样,但这关系却能把她和他紧紧连在一起,比如她和李一波共同拥有这两颗Ru房。她也希望她的Ru房能成为她和马赫之间的某种联系。她呵护Ru房,像呵护一对儿女一样;他也呵护她的Ru房,像关心自己的某个研究或培育的成果一样。他们共同负责它健康,守望它成长。总之,是需要她和他共同付出和关爱的。
有一段时间,江娜娜一直思索或寻找这样的一个机会,这个机会能迅速将他俩紧密联系起来,她想请他吃饭,作为感谢,但一直不知如何开口;她想和他成为朋友,他像关心朋友一样而关心她的Ru房,但是马赫总是以职业的笑容竖起一堵墙。他们也偶尔在谈及疾病的时候闲聊几句,比如对方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平时在哪里打羽毛球等等,但只是短短几句,马赫似乎就看出了江娜娜对Ru房的担忧,便对她说,有规律的生活和好的心情有利于Ru房健康,不要担心,定期检查,我不在门诊就在病房。是的,他只是一个医生而已,把Ru房不是交给门诊就是交给病房。她觉得她和马赫之间有一道沟,这道沟让她无法和他建立友谊,他们只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Ru房在婴儿的眼中代表食物,在恋人眼中代表*,在马赫眼中,它或许只代表某种病菌的载体。
她像一个无力照顾儿女的母亲,急切地想把它们托付给谁,希望它们健康地成长在她的土地上,她究竟为谁守护着这片桃园,江娜娜不住地问自己,为李一波,为自己,为将来哺育,还是为自己继续快乐地存活。马赫洗了手,对江娜娜说,还是一点增生,定期检查吧,平时适当按摩,多运动,游泳最好。
江娜娜认真地点头。马赫说按摩的时候,她想起了李一波,说游泳的时候,她则想起了许光荣。前者让她百转惆怅,后者令她百感丛生。
出了检查室,江娜娜走在前面,马赫跟在后头。江娜娜故意放慢脚步,这一前一后的,似乎就是疾病和治疗的关系。她想和马赫并排走在一起,显得像朋友一样。经过拐弯处,一副担架床迎面而来,床上躺着一个女子,面色惨白,大概刚下手术。江娜娜猜想她的胸前一定不再玩好,曾经也许如白炽灯泡一样明亮的*,现在被拉灭了一盏,女子紧闭着双眼,似乎还不能接受和适应,眼前的这片黑暗。
江娜娜一阵难过,原本都已膨胀开来的心,又收缩起来。她转过脸,想对马赫说点什么,马赫却低头走着路。突然间她觉得跟马赫之间有种亲切,这种亲切让她觉得原本马赫跟李一波就该是同一个人,是不是上帝弄错了。李一波的手充满激|情,马赫的手却满是温情,李一波只接受她的健康,而马赫却使她变得健康,他填补了李一波的空缺,他的填充才让她感觉到了一种完整。她抿了抿嘴,酝酿了一股感情,激动而又谨慎地启开双唇,刚说了声“马医生”,一个护士在身后喊起马赫,护士看见江娜娜,先是用眼睛勾了一下,问马赫,找你的?马赫点头回答,是的,然后顿了片刻说,一个病人。江娜娜忽的愣在那里,刚刚的那股感情像挣脱手的氢气球,“腾”地飞了出去。她想自己是病人吗?或者像病人吗?她以为她都快和马赫成为朋友了,一句话又把她甩到了对岸。一位哲人说过,没有疾病,只有病人;没有爱情,只有爱人。疾病和爱情只是一种现象而已,现在足以说明她的身上可以看到这种疾病的现象。
李一波单位组织去旅游,黄山,两天一夜,可带家属。
他和江娜娜说这事的时候把最后四个字给省略了。李一波一边喝着盒装牛奶,一边漫不经心地和江娜娜说话,他说,我们单位要去黄山旅游,前年都去过了,这次还去那里,实在没劲。他把牛奶盒吸出呼哧呼哧地声响,似乎要证明自己对此次旅游没有丝毫的兴趣。
对于玩,李一波还是充满兴趣的;尤其是对于和一伙人玩,他的兴致更浓。他喜欢热闹,喜欢一群人在一起开些或咸或淡的玩笑,说些或荤或素的段子。但是他没告诉江娜娜可带家属这事,是存了这样一个小思想的:单位里结过婚的没几个,年纪稍大的肯定不会带上老伴,年纪稍小的,还没对上象,他想要是只有自己带上家属,就显得有些不合群,或格格不入。上次旅游时,有个同事带了女朋友,结果这个同事除了照顾小女朋友外,几乎没参加同事间的任何活动。不能参加同事间的活动,对李一波说来就好比经历一场酷刑。
对江娜娜隐藏了这个后,李一波心中还是有些愧疚,这个愧疚使他跟江娜娜说话更加小心翼翼,并期盼旅游早日到来。
临行前的那个早上,天还没亮,李一波提着江娜娜为他准备的东西往门外走。突然,他的心头涌起一阵难过。他停下脚步,并返回到卧室门边,朝里喊着,老婆,老婆。江娜娜睁开眼睛,迷迷瞪瞪地问,啥事?要出发了?李一波站着没吭声,半响才说,要不你跟我一起去黄山吧。卧室里没有声响,江娜娜仿佛睡着了,突然,江娜娜兴奋地尖叫一声,忽地坐起身子,但紧接着又倒了下去,嘟哝说,不行啊,我没有请好假呀。
李一波“唉”了一声,低着嗓子说,你不去,我都不想去了。有些言不由衷。
江娜娜继续埋头睡去,她朝门外挥手,说,去吧,去吧,玩得开心点。一样言不由衷。
下楼的时候,李一波心里已没有先前的愧疚了,他不是没邀请她,而是她没有时间。他觉得人的情感真是有意思,只消一两句话,就可以把堵塞在心里的愧疚通通挤出来,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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