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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家玩好吗-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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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精华,彻夜都有人喝酒唱歌,如果路上也没人,那整个大理基本上,就我老哥一个了。进入人民路上段,我放慢脚步,耳听鼻子嗅,棍子戳,全身心地雷达搜索,快到博爱路了,右手边有家裁缝店,前几天,为了演出,我到他家定做了一件大长袍,藏红色的,我走上台阶,用木棍戳门,锁着,里面没人应声。过了博爱路,进入人民路中下段,两旁都是餐馆酒吧小客栈,这回我走上便道,挨个敲门,一路乒乒乓乓地敲过去,到了九月酒吧了,平时总在这喝酒,还演过几场,结果一推门是虚掩着的,屋子里一股股残酒剩烟头味儿。
我犹豫了一会,大声问,有人吗,等了一会,大着胆子往里摸,进门右手是吧台,再往里是一张张桌子,不小心棍子扫到桌上一个酒瓶子,一声炸雷,瓶子滚到地上,跳了几跳,惊心动魄地破碎了,我原地呆立了几秒钟,等声音彻底消失,才缓过神来,再向前走是个小舞台,上面还有一把吉他。我又重新回到吧台,绕进去,打开冰箱,搜罗点吃喝,这也不能算偷了,几瓶啤酒,一袋爆米花,还有蛋糕,最后找到半瓶红酒,揣到怀里,坐在酒吧门口,晒着太阳,我拔开木塞,喝它一小会,补充些体力。喝得晕晕的,走到路中间,对着苍山光天化日地撒泡尿,很刺激,想起小河当年还在舞台上拉屎呢,那需要什么样的心态呀,我还想,可以躺在路上,手淫一把,这更刺激了,想着想着,下面就有反应了,我伸个懒腰,就着大理上午绝美的阳光躺下来,拉裤链突然惊觉,不行,万一世界还存在,只是我精神出了问题,比方周围很多人,我感觉不到,他们正商量着我为啥突然发疯,想送我去医院啥的,我这样一淫乱,那大家不要疯了一样拍照,发微博,等他娘我有朝一日醒过来,还咋做人。
中国最人文的民谣歌手,从此再没脸演出了。惊得我一身冷汗,要不说两句吧,有备无患:啊,朋友们谢谢你们来看我,我精神出了点问题,很快会好起来的,别把我送精神病院,如果你们信任我,请握一握我的手,于是我举起左手,悬空地等着,盼望从虚空中被握住,只有苍山上吹下来的风,嗖嗖的手指间掠过,不存在,绝对不存在,这本是我朋友坨坨养的一只狗的名字,总在人民路晃来晃去的,不存在呀绝对不存在了,成了我现在的名字了。爬起来,去洱海,看看那里有啥球变化。向东走出洱海门,向左要走到柴村码头,前不久,大家还在那搞过一个民国范儿的摆摊小集市,每个参加的人都穿上旗袍马褂,现在人毛都没有了。离得很远,听到洱海的浪声,真像大海,因为人没了,自然界才开始大声说话,走到海边风很大,呼呼地从远方吹过来,挟裹着水汽。一个浪啪地打在我脚前,水花溅了我一裤腿。找个台阶坐下来,给家里继续拨电话,还是没人接听。想起老妈,一辈子操心,她喜欢看花,早应该把她接到大理来,这里花很茂盛,四季不败,老爸瘫在床上,早就梦想春节能喝上一口茅台,现在我能买得起茅台了,他也不能喝酒了。想起二十多年前初恋的女友,她叫微微,分手的时候,哭得泪人似的,最后把浸透泪水的手绢留给我作纪念。还有后来的女朋友,为我盛饭夹菜,拉着我翻山过河,得过我什么好?我像个阴郁的爬行动物,抽冷子反噬一口,然后嗖地钻进草里,谁也不管谁也不理,这下子报应来了,可算彻底孤独了,能写小说,能写新歌了?你们都在太空里,只有我在地球上,自己的歌成为自己的谶语。对呀,是不是我已经死了,按照生前的作为,上帝给我安排的地狱就是孤独地狱,不用火烧油烹,永远直面一个人的虚无;或者是死后的中阴期,大概四十九天,在世界上最后的逗留,还有可能我闯入了另外维度的时空,那苍山洱海怎么解释,这样的,我们和微生物同处于一个时空,它们生命短暂只有千分之一秒,它们看我们就像一群山,动也不动,而我们也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所以我虽然还在大理,可由于时间维度变了,我也就感觉不到别人了。这要写成书,保证大卖呀,我顺手抽了自己一巴掌,都啥时候了,不存在绝对不存在呀,我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太阳转到南边了,要抓紧回去了,不然航标灯没电灭掉,我就彻底完蛋了。沿着来路摸索顺利找到小区大门,隔着几百米,听到mp3播放的音乐,电吉他架子鼓叽里哇啦,像一个被关在罐子里的蟋蟀,不屈地叫喊着。顺着声音的绳索摸到家门,出来竟然没锁门,开机上网,还是没有回复转发。再发:我要强奸某某某,没反应,再发一些敏感词,这以前都发不上去,现在发上去了,证明小秘书也不工作了。
那就等吧,等世界重新启动,找我来,等外面第一辆汽车开来,等手机铃声响起。时间一下子没有了隔断,明天无遮无拦,白茫茫大地干干净,睡着了梦见一屋子的人,嘁嘁喳喳地说话,醒来房子静得怕人。有时候分不清梦和现实了,清醒的时候更像是荒诞无解的幻觉,我想,不能这样等下去,外面还有风以及大自然的声响,房子里,只有全人类的鬼魂,虚幻的人群,蚂蚁一样,啃食我的精神。我害怕最终发疯,剁自己的手指头吃。在某个清晨,但愿那是人类最后的清晨,我下定决心,背上旅行袋,装上所有的粮食酒,准备向下关,以及更远的昆明出发。敞着门,电脑也不关了,再见了大理。
沿着国道向南坚持走几天几夜,我想能走到昆明,几百万人的大城市,有充足的食物、酒和水,有大大小小的房子可居住,也许我能顺利地在那里活完一辈子。这时,天空一道电光长长地划过,世界永久地停电了。我不知道这些,我只有希望,上天留下一个姑娘,在远方的某处也向这边走来,但是,她要是脾气很坏呢,头发生满虱子呢,最可怕的是她根本不爱我,那就继续向更远处走呗。

狗王周骐圣
文/囧叔 @一条囧叔摇着尾巴叫道 IT产品经理
狗王周骐圣的诊所在东郊的一个村儿里,三间门脸儿平房,门窄得像狗舌头一样,地上连地砖都没铺。门厅摆着前台和一排食堂用的那种连体塑料椅;正对街门的墙上挂着面锦旗,上绣“狗王”两个斗大的金字,不知什么人送的。注册医师仅有三人,其他都是村里的年轻人——任何人披上白大褂都跟真的一样。此前,周骐圣据说服务于北京最大的动物医院之一,乃是该院王牌医师,后被开除。被开除的原因,我听不同的护士和病人说过不同的版本。比较合理的是他喜欢在诊室里抽烟,因为他现在依然这么干;此外还有长期迟到早退、违规用药、对病患家属进行人身攻击、治死名犬、以上皆是等选项。
关于狗王这个称号,狗王本人表示早忘了是怎么来的了。但我当然知道,这是后话,暂且不表。现在先说说我是怎么认识周骐圣的。几年前他的诊所在村儿里开张的时候,我的狗正好得了病,一摸就吱吱叫,叫声奇特而凄惨。于是就近去诊所看了看。周骐圣摸了摸,见狗又吱吱叫了起来,便诊断道:腰椎间盘突出!我大惊,心说狗还有这病吗?再看这位大夫,粗枝大叶,跟山大王一样,一看就绝非善类,而且连白大褂都没穿,看起来十分不可信。我问他,如果是骨骼的病不应该照个片子吗?他头也不抬地答道:没机器,有也不用照。我一听,觉得这家诊所太不靠谱了,抱起狗就走,狗又吱吱叫了起来。他在我身后坐着,也不回头,平静地补充道:“如果不是腰椎间盘突出,就是脑部被细菌感染,让它错以为自己是老鼠。”我愤愤而去。
结果辗转跑了三家县城的诊所,片子也照了三次,诊断都是这个病,且都说需要住院治疗。我一想要天天跑县城来看它,太不方便,我连看我亲爹都没这么勤快,就回了周骐圣的诊所。一进门,我拿出一张X光片给他看,他瞄了一眼就放在一边,提起笔来刷刷点点开了张方子,让我去交费住院。这么着,我跟他连续见了十几次面,每次来都几乎碰见狗主人在骂他,这使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周骐圣的相貌体格实在不适合当医生。一般来说,医生应该身材高大,肩膀宽阔,给人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他不但达到这一标准,而且超过太多。此人身材过高,肩膀过宽,且面目凶狠,相貌粗豪;两道浓眉斜插入鬓,一对环眼皂白分明突出眶外,连鬓落腮短钢髯,压耳毫毛好像抓笔一般——每当我给别人讲周骐圣的时候这样开脸儿,听的人总是很生气,因为他们觉得我在抄袭。然后我也很生气,凭什么说书的说姚期胡大海程咬金总是用这套词儿,我就说一个人却不行?何况周骐圣确实就长这样。
有个奇怪的现象:饶是他如此体格魁伟面目凶恶,狗主人们还是每天都跟他发生摩擦,尽管其中大部分假设动起手来,胜率恒为零。狗住院的那些天,我就目睹了不下十起医患纠纷,大部分是嫌周大夫手太重,或诊疗手段太粗鲁,或怪他在诊室里抽烟。有一位妇女怒道:你们院长呢?我要投诉你!周骐圣说:好,请稍等。然后拉门出去,关上门,又打开门进来,对妇女说:你好,我是院长,什么事?妇女气得半死,大叫道:你不能在病人面前抽烟!周骐圣说:你又没病,是狗病了。
当然我不是要歌颂他在医院里抽烟。他这人是个实打实的混蛋,一如我的许多其他朋友,这些方面并不值得歌颂。但其医术确实高明,诊断简单清晰,治疗精确有效,跳过了很多昂贵且麻烦的检测。经他手医治的狗大部分都能起死回生,十分神奇。他一生只看狗,猫啊鸟啊乌龟之类的动物一概不管,问其原因,他说这样可以少记很多症状、药方和寄生虫。而真实的原因肯定是村里的狗多。总之,他的恶名和他高明的手段同时传播开去,诊所很快就风生水起门庭若市了。但这不能改变他总是惹恼狗主人的事实,终于爆发出第一场动起手来的医患矛盾。
这事说起来在我目睹和听说的“周骐圣事件”中也只能排第六或第七,在讲排第一的事件之前,权当开胃小菜:有一回,一个剃光头戴金链的胖子带着一条斗牛来看病,说是斗牛吃了只鸽子,三天不拉屎,总是呕出恶臭的膏样物体和血。周骐圣摸了摸,又让主人掰开斗牛的嘴,捏着鼻子看了看,然后对主人说:“不拉屎太正常了,因为它把屎吐出来了。”据我观察,到此为止主人并没有想揍他,但接下来他对狗实施了惨无人道的直肠指检,这下把主人给惹毛了(如果医学上有相对于“指检”的“拳检”概念就更合适了)。主人当时抱着狗脖子不敢撒手,因为此时撒手谁被咬还说不定,只好回头怒骂:它吐东西,你他妈抠它屁眼干什么?周骐圣也不抬头,一边继续把狗弄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一边悠悠问道:吐屎的是它,又不是你,不抠它难道抠你吗?说着抠出一大块带皮带肉的禽类骨头,鲜血淋漓,十分骇人;往盘里一扔,说声“一百,前台结账”,摘下手套扬长而去。狗主人大怒,撒开狗抄起一瓶酒精奔向周骐圣,抡胳膊撒手,啪嚓一声砸在后心上,听得人心惊肉跳。周骐圣缓缓转过身来,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低头看了半晌,摇头说:一百零五,前台结账。这件事没什么下文,因为那个胖子气焰顿消,结了账带着狗走了。这大概是由于狗在他们打架时自己窜下台子拉了泡带血的稀屎,然后发出健康的哈吃哈吃的声音。这也是该事件只能排第六的原因之一。现在来说说排第三的事件,其实这样的事有好几件,常常发生,“狗王”称号的由来也跟此事有关。事发当天,我的狗正要出院,我以为我将是最后一次来了,没想到发生了这事,让我对这个诊所兴趣大增。
当时来了个愁眉不展的老头,六十来岁,带着一条愁眉不展的金毛,怯生生地问:能做安乐死吗?周骐圣撇撇嘴,拉过狗来上下摸了一番,用听诊器听了听,抬头道:什么病啊,癌症?老头使劲点点头,说已经在别的医院确诊了。周骐圣问那为什么不直接在那医院做?老头说那医院太贵,觉得村里的应该便宜点。周大夫双手往兜里一插,歪头看了看狗,狗也歪头看他,眼里全是眼泪。他说:“我看不像癌症,像是结膜炎,不过结膜炎也很痛苦,你看它都哭了。可以实施犬安乐术,还顺便提供毁尸灭迹服务,宠物火化,处理骨灰,不单收钱,要吗?”老头又使劲点点头,周骐圣就开了单子,让老头签了字,拉着狗进后堂了。走着走着,他回头看了看,又继续往前走去,头也不回地说:“做完就装车拉走,不带出来啦。你交完钱就走吧。”
我来了兴趣,一时不打算走了,就坐在门厅看着。这倒不是对狗有兴趣,虽然那狗看上去还挺健康的,除了一只耳朵上缺一大块,可能是被别的狗咬的。但癌症这东西谁看得见呢,我主要是对这个老头有兴趣,因为他一不哭二不闹,只是踮着脚尖往里看着,像一只拉长了脖子的鸭,尽管明知什么也看不见。安乐死手术很快,我拿出手机听了一回隋唐,周骐圣就出来了。老头如蒙大赦地迎上前去问:死了吗?周骐圣答:交钱了吗?给老头噎得够呛,呆了半晌,转身交钱走了。等他走远,我问周骐圣金毛是不是真死了,他看了我的狗一眼道:我这儿还剩12毫升氯化钾,不用也糟践了——后话我没听完就抱起狗跑了。
第二天早上我爸遛狗回来,无意中提到村里贴了好多寻狗启事。出门一看,电线杆子上真有几张,上写:寻找走失的金毛犬,家里老人遛狗时未拴绳丢失,特征是左耳缺一块云云;下头是一张照片,一只金毛歪着脑袋看镜头,看起来蠢极了。我看了以后十分眩晕,一天都没缓过劲儿来。下了班我就直奔狗王的诊所,结果正撞见一男一女正在破口大骂,而周骐圣则锁着诊室的玻璃门在里面抽烟,一边抽还一边玩儿一个狗骨骼模型。那男的骂着骂着看见了我,大概是见我没带狗,以为我是诊所的人,劈手抓住我袖子就问:你说,是不是你们把我家豆豆安乐死了!我打掉他的手,问豆豆是什么狗,他说:是金毛,耳朵缺一块,很健康的!很健康的!那女的也转过头来对着我连喊“很健康的”。我问他们是怎么知道豆豆死在医院了。那女的说,有个男人打了寻狗启事上的电话告诉他们,说一位老人带着金毛来做安乐死。女的说完,男的又劈手揪住我领子,冲我喷唾沫星子:“你们这是草菅人命!我告你们!你们为什么不检查就动手术!”话音未落,玻璃门砰地开了,周骐圣巨大的身躯从里面挤了出来,抓住男子的手腕往旁边一甩,把我们俩都甩了个趔趄,总算分开了。
“安乐死是我做的,”他说,“这人不是我们这儿的人。你可以告我,或者选择别的撒气解恨的方式。”因为个子太高,他说话时几乎是把胸口顶在那男的鼻尖上;尽管眼睛往下看,却不低头,声音又粗又沉,十分吓人。“但是不能退钱。”他补充道。
后来夫妻俩闹了一番,哭哭啼啼地走了,也没什么结果。说是女的怀了孕,公公怕金毛太闹腾,撞了媳妇的肚子,遛狗时几次偷偷故意放生,结果狗就是不走,一气之下才出此下策。等有人打电话告诉他们,狗已经死了,这些都是接到电话以后对公公突击审讯得到的口供。后来,等了好久也没人告周骐圣,让我觉得有些不平,我甚至想找几个大学同学(他们中很多是律师),上门帮他们打这场官司。
周骐圣在这起事件中第一次跟狗主人发生了肢体接触,不过这也是为了给我解围。我这人没原则没立场,时间长了,回想起来确实是老头说谎在先,严格来说,周骐圣在其中有多少过错,实在很难说清。渐渐我不再计较这事了,有时狗有个头疼脑热小三灾儿,我还是带着去诊所看看。一晃四五年,狗虽老了却越来越硬棒,很少生病。有一天去打疫苗,去的时候天光大好,甫一进门,突然间“黑云密布遮天日,有一阵大雨似过瓢泼”。打完针,我因为没带伞,就跟周骐圣聊起天来。诊所里除我之外只有两口子带着一只巨大的白熊在输液,非常安静。我们听着雨,喝着茶,聊着聊着难免聊到那只死去的金毛,我忍不住又数落了他几句。周骐圣想了想,慢慢地说:“那狗呼吸有问题,我一听就知道了,就算当时不死,早晚也得死。我是不会故意杀狗的。”我听了,隐约觉得哪里有问题,但一时又说上来,只得作罢。接着我们聊到杀狗的话题,我问他是不是医生做的安乐死多了,也跟打过狗的人一样,身上带杀气,结果他还没回答我,就出事了。
起先是输液室里吵了起来,接着一阵哗啦作响,有人摔门出去了。等我俩追出来,两口子和大白狗已经都在外面了。大雨像摄影棚里拿管子喷的一样气势汹汹,两口子非常配合,情绪到位,表情逼真,吵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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