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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唱的种子-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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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也回去吗？”特纳问她。
“不，我准备在别处进行搜寻。”
“你们在找谁？”
“一位美国海军军官，他应该也在这附近坠机，至少我们这么认为。他从菲律宾逃到阿德米勒尔提群岛，再飞到这里。”
特纳湛蓝的眼眸一阵收缩，“难道你们是在找斯坦福中尉？”
凯瑟琳失声叫道：“是的，你怎么知道？”
“飞机坠落时，他和我在一起。”
对了！特纳正是那个救了迈克尔的海岸哨兵的名字，凯瑟琳刚刚忘记了。她竭力控制住内心的恐慌，“他怎么样了？”
特纳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村民看到两个人说个没完，开始聒噪不安。一些女人动手要把凯瑟琳拉开，特纳将她们喝退，拉着凯瑟琳的手臂坐在自己身旁。帕克？阿纳克朝天开了一枪，枪声震住了村民，他与另两名迪雅克人站在特纳与凯瑟琳身前保护他们。
特纳拉着凯瑟琳，继续说道：
“斯坦福本来准备飞到南新几内亚海岸，一个叫多布的岛上，再搭船到波尼奥。我到最后一刻才决定与他一起走，日本人随时可能扫荡整个岛屿。飞机起飞后，在新几内亚北边，一架日军战机发现了我们，一路追击。尽管最后我们利用云层躲过了它，但飞机已是伤痕累累，而且用尽了汽油，高度不断降低，无法再飞越雪山。斯坦福准备降落到山谷，但当时是我在驾驶飞机，我认为自己能行。斯坦福是个驾驶好手，如果当时是他驾驶，或许情况会不一样。飞行视野很差，一座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急忙绕开，在山间一块空地降落，但地方不够，飞机撞毁了机翼，我被撞成脑震荡，斯坦福则不省人事。我不知道他的伤势到底有多重，不敢贸然去扶他，决定先出去找水。但周围没有水源，我昏昏沉沉地走着走着，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回飞机的路。我晃荡了好久，找到一条河流，一直沿着河走，直到看到一艘破船。我冒险乘着破船顺河而下，但在一处险滩触礁，整艘船都散了，我的腿也被撞废。”他看着自己的残腿，“我晕倒在河滩上，再醒来时，我到了这个村子里。等我伤好后，本来想再回去找飞机，但村民们不肯翻过山岭，他们相信那边有怪物出没。我的腿废了，根本走不远。”特纳的故事结束了，他用力抓住她的手臂，又松开。
“你认为他还活着吗？”
“我离开时他的脉搏还很有力，也许能活下来。”
特纳端详着她，“你应该就是凯瑟琳吧？”
“很抱歉，一直忘了介绍自己。我是凯瑟琳？摩根。你怎么认识我？”
“我不认识你。迈克尔很少谈到他自己，但他曾经说过他要回到凯瑟琳身边，他真正的战争是在波尼奥。” txt小说上传分享
《歌唱的种子》第五十八章（3）
凯瑟琳点点头，“是的，波尼奥是他的家。”
“本来有一艘美国潜艇会来接他。麦克？阿瑟想接他到澳大利亚，但迈克尔一心想去波尼奥，甘冒上军事法庭的危险。我没见过那么固执的人。他甚至不去达尔文港，请求到波尼奥的允许。他说他冒死逃出菲律宾不是为了给麦克？阿瑟当参谋，他要回家，即使美国海军也不能阻止他。”
眼泪涌入凯瑟琳的眼眶。
“他不是想回波尼奥，凯瑟琳。他是为了你。”
听到特纳这句话，凯瑟琳不禁掩面而泣。迈克尔爱着她，一直没有放弃，而她却放弃过他。知道了真相，却只能令他的死更加痛苦。
好久之后，她才问道：“你能确定坠机的方位吗？”
她递给特纳一份纸笔，特纳勾勒出山脉的草图。
“那是在北坡大约10；000英尺处，附近有湖泊与山谷。”
看着特纳画出湖泊的椭圆形轮廓，凯瑟琳的喉咙哽咽着，那正是她与迈克尔最后的避难所。特纳在湖泊上方东边大略标明飞机撞山的地点。
“我认识那里。”凯瑟琳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她静静地考虑着情形，考虑是否要动用飞机。湖泊离坠机地点不近，但她知道附近陡峭的石灰岩山崖会使飞机飞行很困难。她决定让拉瓦利留下照顾特纳，自己步行去山里。
特纳尝试着说服她不要去，但没有用。她非常固执，与斯坦福一样固执。最后，他只能接受了她留给他的手枪与飞机的方位图。到第二天早上，凯瑟琳一行人将出发翻过雪山的南坡。
当天晚上，拉瓦利努力不让自己睡着。他手里拿着枪，呆在飞机上，心里很不踏实，注意到当地人对他的出现并不觉得好奇。
到快天亮时，拉瓦利再也撑不下去，睡着了，没察觉到第一艘小船靠在浮筒上的撞击声。又有5艘小船跟上来，每艘船上载着5个男人。一团火星点亮了一支火把，火把再点燃了另外9支。一个入侵者偷偷摸到飞机门口，门锁住了，他用石斧砸开玻璃窗，塞进火把，飞机的内部着火了。
拉瓦利咳嗽着惊醒，拼命想撞开舱门，但为时已晚。吸入了大量浓烟，他瘫倒在地上。火苗很快蔓延到油箱，飞机爆炸了，引发一团火球与一声巨响，远方的村子只听到是远方的惊雷在轰鸣，根本没有听到攻击者狂欢的叫嚷声。
第二天早上，凯瑟琳、帕克？阿纳克与迪雅克脚夫动身出发。特纳与凯瑟琳拥抱道别，两人都没有意识到回去的希望已经被摧毁了。
凯瑟琳一行人爬了两天，才到达山顶。最后一天是在云里走过的，树木开始稀疏，积雪覆盖着岩石与大地，甚至到后来，云层也被抛到脚下。
回到清澈蔚蓝的天空下时，眼前呈现壮丽的景色，凯瑟琳认出这一幕，不禁热泪盈眶。在东边远处，威赫米那大山白雪皑皑，云层遮蔽着胸膛；在左方，卡斯腾兹峰冰川巍峨地若隐若现，似乎随时都会泻下万吨冰雪，把整座山淹没。
凯瑟琳一行人不想在这一禁地过夜，开始沿北坡朝雪山下出发。现在有了熟悉的卡斯腾兹峰指引，凯瑟琳能轻松辨认出方向和特纳勾勒的草图上飞机的方位。由于长满了树木、灌木和藤蔓，没有地图几乎不可能进行定位。到达坠落地点后，他们花了整整一天才找到了飞机的残骸，坠落在一小块草坪边上的树木间。尽管一只机翼伸出空地，机身上长满了植物，任何空中搜索都不可能发现。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歌唱的种子》第五十八章（4）
帕克？阿纳克第一个看见飞机，“小姐，看，在那边！”凯瑟琳顺着方向望去，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她不敢想象在机舱里会发现什么，她不敢知道真相，但男人们已奔向飞机残骸。
他们站在残余的机翼上用砍刀清理长在门两边的野生植物，花了好几分钟才得以看到机身。窗户支离破碎，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凯瑟琳只得在下面等，开始下起小雨，但凯瑟琳没心情穿上雨衣。
“该死！”她嘟囔了一句，弯下腰伸手进靴里，抓开里面的吸血水蛭。这些恶心的家伙无处不在，一有空闲就抓水蛭已是休息的习惯。
砍伐停止了，她朝上望，看见男人们正回头看着自己。门打开了，脚夫们跳下飞机，让凯瑟琳第一个进去。她慢慢走向机舱，心情有如待审的犯人，头脑一片空白，只有脚仍在向前走。帕克？阿纳克伸手拉她上了机翼。
走进飞机，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适应了光线，里面空无一人，她环视着乘客座位、地板、座位后面，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里面真的没有尸体，迈克尔或许还活着，轻松的泪水顺着面颊滑落。帕克？阿纳克跟在她后面，将消息传给下面的脚夫，众人一起爆发出欢笑。受希望鼓舞，他们忘记了疲累与恼人的细雨，准备出发。
凯瑟琳知道如果迈克尔还活着，他唯一的出路只能是进入山下的大峡谷。他们在原地花了一天仔细地搜寻迈克尔的行踪，但一无所获。即便迈克尔留下什么踪迹，时隔多年，已被丛林掩盖了。
达尼人的盐道离坠机地点大约有两天路程，先找到盐道就能到大峡谷。有了希望，她重新获得自信，找不到迈克尔她决不回去。
他们沿着层叠的石灰岩山壁往下走了两天，雨水、终年的潮湿让石头表面长出厚厚的青苔，脚下总是打滑；穿过长满苔藓、地衣，绿意不一的森林，林中生长着蕨类、青竹、棕榈树与高大的栗子树；涉过沼泽地，爬过乱石堆，最后终于进入山谷里波涛起伏的草原。
中午，他们在一条小溪处歇息、吃饭。日头正猛，蓬松的白云仍在山间缭绕，象一件婴孩的襁褓，抚慰着顶峰。草原上天空一片蔚蓝，万里无云。
凯瑟琳躺在高高的草丛里，享受着甜蜜的气息。白色的杜鹃与鲜红的桃金娘到处盛开，小小的知更鸟在小溪里沐浴吵闹，昆虫四散着嗡嗡飞舞，一群鹦鹉聒噪着飞越头顶。
由于草丛的阻隔，起初他们没有察觉正在接近的达尼猎人。帕克？阿纳克最先警觉，俯下身子，溜到凯瑟琳身边，指着5个正在下山的达尼猎人的身影，从他们身上扛着的大大小小的鸟兽看，收获颇丰。
凯瑟琳注视着他们，心里并不害怕，而是充满了希望，或许里面有她认识的人。当那些黝黑健壮的身影走近到能看清他们的特征时，她惊喜地认出德格沃泰是其中的领队，后面跟着伍里根和塞巴。她没认出另两名年轻的战士，他们或许是8年前离开山谷时村里的小孩。
她高兴地叫出来，忧心忡忡的迪雅克人看到她那么开心，心里踏实了一些。她站起身，朝战士们挥手，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敌意，她站在原地。战士们停住脚步，惊讶地观察着，窃窃私语。
凯瑟琳用达尼语向他们打招呼，朝他们跑去。战士们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喊起，面面相觑，但当凯瑟琳跑到近前时，他们认出了她，也欣喜地喊着她的达尼名字。凯瑟琳的三名随从跟在她后面，她心里那么高兴，跑得格外轻松，风吹拂着她的面颊。他们是老朋友，而且可能知道迈克尔的下落。她看到一根白鹭羽毛飘荡着，被她经过带起的风托上天空，她的心跟着它翱翔。
《歌唱的种子》第五十八章（5）
德格沃泰站在战士的前首，看到羽毛飞起，猛然想到自己必须做什么。他后撤一步，举起投矛，阳光在锋利的矛尖闪耀着夺目的光芒。凯瑟琳被吓到了，呆呆地站在原地，德格沃泰就在这时投出他赖以成名的既准且狠的长矛。投矛刺中了她的心脏下方，她跪在地上，脸上带着惊讶、悲愤、难以置信的表情。
帕克？阿纳克看到投矛举起，马上掏出步枪射击，但由于太匆忙，失了准头，只打中达尼战士身边的草丛。没等他再次开枪，一排弓箭射了过来，将他与另两名同伴当场射杀。凯瑟琳搭着矛柄，用尽最后的力气，拔出投矛，仰面躺在草丛里。
一排排人影自脑海中掠过，从前的、现在的、一些根本认不出来的人影。
她的父母亲走了过来，站在她身前，神情严肃。阿玛德的身影取代了两人，他抱着小迈克尔，目光关切而慈爱。
“我带了小迈克尔来看你。”
“我很高兴。”
“你疼吗？”
“一点点。”她撒了个谎。
“我能做点什么吗？”
她叹了口气，转过头，“不用了，留下来陪我，我不想一个人。”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奇怪的事发生了，一道白光开始照亮黑暗，刺痛了她的眼睛。。
阿玛德悲伤地看着她，松开她的手，“我得走了。”
“不要，”她喊道：“不要离开我！”
他什么话也没说，但脸上愁云满布。在光亮中，阿玛德的身形渐渐模糊，她无力阻止这一切。
光亮变成了金黄色，象夕阳的余晖，草叶抚弄着她的脸，大地温暖地捂着她身体。她合上眼睛，再睁开时，她看见他正缓步朝她走来，阳光在他金红色的发丛间闪耀。
“迈克尔！”她幸福地呼唤着，想挣扎起来，却动弹不得。
他微笑着跪在她身旁，灰色眼眸一如既往的温柔。
“他们告诉我你在这里，我一直在等你。”迈克尔轻声说道。
“但你一点都没事，”她难以置信地问：“为什么你不回家？”
他没有回答，看着她的伤势，脸绷了起来，回头看见她眼神中的恐惧，安慰道：“别害怕，你会没事的。”然后他把手伸进她身下，“我抱你。”
“嗯，去哪都行。”
他轻松地抱起她，她的疼痛神奇般消失了。迈克尔依然结实健康，一点都没变。
“迈克尔，我好想你。”
“我知道。”他低下头亲吻她。
她想开口告诉他发生的一切，但他阻止了她。
“不要说话，已经不要紧了，有你在就可以。”
整个世界又开始暗下来，或许太阳快下山了，她心想。但她的心里仍很不安，她想抱紧迈克尔，却发现他已经消失了，自己仍躺在地上。在最后一丝阳光中，她看见一只蓝色蝴蝶栖息在附近一片草叶上，庄严地扇动着翅膀，最后连这一幕也模糊，消失。
黑暗在她身体内膨胀，直到她感觉自己与星空融为一体。在无形的暗潮中，她浮浮沉沉，不停挣扎。
“一切会好的。”迈克尔的声音传来。她信任他，不再挣扎，感觉自己躺在天鹅绒般柔软的黑暗里，星星离开了身边。
“迈克尔~”她呼喊着。
他的回答自四面八方响起，“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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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唱的种子》第五十九章（1）
1949年12月27日 爪哇 雅加达
闪闪发亮的快艇朝北疾驰过马塔普拉的海面，驶向雅加达，印尼的新首都，以前的名字是巴塔维亚。船员穿着整齐划一的长裤与穆斯林头巾，船上的三角旗绣着猎豹，在风中猎猎飘扬。船上的乘客，2个小孩和一个老人，准备参加印尼独立的建国庆典。
切洛离开甲板上的孩子，回到他的客舱，作最后的准备。他穿上白色束腰外衣，仔细地在头上缠上一条印花布条，那是迪雅克人的传统服饰，他不愿意戴上由苏加诺推行的黑毡帽。作为卡蒂尼的看护人，他将代表马塔普拉，在新的共和国中仅有的两个自治区之一。切洛很遗憾查尔斯爵士无法出席庆典，由于健康原因，爵士只能留在麦提亚庄园休养。小迈克尔跟了过来，因为卡蒂尼一定要他同去。查尔斯爵士与切洛无法拒绝卡蒂尼的要求，而且两人心里明白，孩子们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很快，所有外国殖民地都将被政府收回，麦提亚也不例外。尽管查尔斯爵士长期支持印尼独立运动，也无法阻止民族运动席卷全国的改造热潮。
卡蒂尼身着符合身份的正统服饰，头上戴着一顶纯金皇冠，每次转头上面镶嵌的宝石都会闪烁光芒；身上穿着一条绣花金边丝裙，戴着金臂环、金手镯、金脚环，小脚丫上套着金色拖鞋。小迈克尔则穿着宽松的白棉衬衫，唯一的装饰是腰间的印花丝腰带，上面别着一把弯刀，是阿玛德几年前送给他的。
两个孩子本来在甲板上下棋，水手们突然兴奋地叫嚷着，把他们吸引到栏杆边。船驶近爪哇海岸时，速度降了下来，海面上现出一圈光芒，有如水底的探照灯，随着船的速度、方向变化而变化。富有经验的水手们从未遇过这种情况，心里都很害怕。
“看那边！”小迈克尔喊道，兴奋地跳上跳下。
“我见过它，”卡蒂尼平静地说：“那是海的眼睛，当我在海里游泳或钓鱼时，总是会跟着我。”
小迈克尔狐疑地看着她，“你是个怪人，”他说道：“你真是个怪人。”
卡蒂尼气愤地跺着脚，眨眨碧绿的眼眸，“我才不是怪人呢，我是公主，你是我的臣民，你不能用那种态度和我说话。”
小迈克尔不服气地说：“我可不是你的臣民，我是英王的臣民。”他补充道：“至少一半血统是，另一半是自由的，根本不用你管。”
他准备好和卡蒂尼一路怄气下去，但再看着卡蒂尼时，她正满不在乎地微笑着，眼眸不再是绿色，而变成了海蓝色，在水汪汪的秋波下荡漾着黄色与黑色的斑点，好象明媚的太阳与它的黑斑。他也笑了，尽管他才8岁，他爱慕着她，无法生她的气。
两人肩并肩，又站在栏杆处眺望，但神秘的光圈不见了。
“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迈克尔大声说道。
“我告诉过你，”卡蒂尼回答，“那是大海的眼睛。”
这一次小迈克尔没有顶嘴。
两只海豚从海面冒出来，一边一只，跟着船一同前进，时不时动作一致地跃出水面。
“兰帕—兰帕！”卡蒂尼高兴地叫喊着。
“我猜你要说它们是你的侍卫了。”小迈克尔粗声粗气地说道。
“就是那样，”她喊道：“是海之女神派它们来的。”
港口进入了视野，卡蒂尼的心兴奋得砰砰乱跳。乘车从码头到将举行庆典的荷兰行政总部的一路上她都很不耐烦。广场上挤满了庆祝者，看到人山人海，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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