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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西往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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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着满山的白布条,这是人们寄托哀思的唯一方式了。它们似乎在向上天控诉着人类最惨无人道的暴行,只有它们知道小城的悲哀。

  凉面他爹本一直在家好好的,那天,他听说邻居家一个老人出事了,就到外面去看了一趟,回来不久就上吐下泻不止。大个急了,想找医生来看,但那个医生这时候还敢出来看病啊。凉面爹知道自己的病,把门反锁了谁也不让进,大个在外面急得团团转。

  傍晚,大个娘对阿珍说:“你们谁也别靠近,你们把孩子领好了,一切只我来应付。”说完就去叫门,大个爹在里面说:“你们谁也别进来,就让我一个人死就行了。”但凉面他娘对着门里说:“你开门,你就是死,也要让我看你一眼啊。”   

  大个爹在里面说:“你别进来,我肯定不行了,我死了,你把屋里的东西都烧了,别传给孩子。”

  大个娘哭着说:“我们几十年的夫妻,你忍心就这样走了吗?开门啊……死老头子,开门啊……”

  突然门开了,这样,大个娘把吃的和水端了进去,就又把屋门关上了。阿珍和凉面都预感到家里要有事,呆呆地站在院子里,阿珍哭着,凉面感到自己血管就要绽裂了,但他什么也做不了,他颓然蹲在地上,一脸沮丧。

  阿珍也明白家里即将发生什么事,见两面这样,急哭了:“凉面,快想想法子啊,我们要怎么办啊?”

  凉面哭着说:“能有什么法子,到处都在死人,只能怪我们生在这样一个豺狼当道的时代啊。”说着也已满脸泪水。

  当晚半夜,就听大个娘在屋里哭着大叫:“凉面他爹……凉面他爹……你醒醒啊,你怎么就去了啊……”

  大个在外面说:“娘,开门啊,你开门啊!”

  但他娘却在里面说:“凉面,你听娘的,你爹去了,赶快叫人来趁夜抬上山吧,别传了孩子啊……快去啊!”

  阿珍一听叫了一声“爹”,就大声哭了起来。红云红广也知道爷爷不在了,都下来搂着妈妈哭个不停。凉面没办法,只好边哭就边往外走去,他知道,尸体不能在家停放长了,那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呢,他叫了两个邻居,再去找了专门抬人的,用两张席子把父亲裹了,用一块门板就抬着父亲上山了。阿珍本想跟着去,凉面不让,让她在家好好领孩子。其实大家都明白什么意思,但谁也不敢把话说破了。大个和几个人轮换着抬着父亲向山里走去,只有大个妈妈一路哭着跟着。

  一路上并不只有他们,人们凭借着微弱的手电筒光,也有向山里去的,也有下山来的,只听到脚步声,没有说话的声音,不时也夹杂着几声哭声,不分点的,狗的狂吠声也在空中回荡。风吹着树林发出阴森森的声音,偶尔一声野猫的叫声,听的叫人汗毛都竖了起来,大个娘踮着小脚,跌跌撞撞跟着,走到半山腰就一路吐起来,但她故意隔了大个他们一大截,以免大个看着难受。

  几个人找了块空地,把大个父亲放在一边,就开始挖坑。这时,天已微亮。四下一看,都是新垒的新坟。一半天,大个娘才踉踉跄跄地到了,一坐下就站不起来了。

  大个看着哭了:“娘,你怎么了?”

  大个娘看着他凄凉地说:“大个,我……我也不行了,没……没敢告诉你,我这……这就要和……你爹去了,你就……就挖个大坑,把我和你爹埋……埋在一起吧。”声音断断续续的,越来越小。

  几个人听了,都心里发堵。大个实在撑不住了,跪在上,使劲捶着地说:“这是什么世道啊,怎么专跟我们老百姓过不去啊?老天啊!”说着,大哭起来,声音却因过度悲伤而气阻,其他人也边挖着坑边流着泪。

  大个娘上气不接下气地哭着说:“大个,人总……总要死的,好……好活着,别……别怪老天。不光……不光老百姓啊!每天……每天那些打鬼子……打鬼子的兵要……要死多少啊!就是当官的……当官的遇着了,也躲……躲不过这劫,听……听娘的,带着……带着孩子阿珍好好挨过……挨过这关,日本人走……走了,你们就……就会好了。”

  正挖坑的人也挖不下去了,有的也大声哭起来。

  凉面娘看着他们说:“你们……你们别哭,人……人还没……没个死吗?我……我……谢……谢……”话没说完,就断气了。

  大个跪着,头埋在地上:“娘啊……娘啊……爹……”他再也起不来了。

  人世间的惨剧在很短的时间里,他们都看遍了,但还是没见过这样的惨剧,坑还没挖好,大个娘已经气绝了,她是来的时候就想好了,要和大哥的爹埋在一起的,她就这样看着别人把埋自己的坑挖好了。

  几个人把大个拉到一边,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把坑慢慢扩大了,最后从大个爹的席子理抽了一张出来,把大哥娘裹了,就一起埋了。可能她的尸体还温热着,但他们只能这样做了,他们心里害怕,只是他们也不能开口说出来。大个在旁边看着整个过程,心好像被什么撕得一块块的,疼的扭在了一起,脑子却好像死了,空了。等一切好了,地上高出了一个小土堆,他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了。

  最后,他被几个人差不多是架着下了山。

一一
傍晚,红彩在家吃完饭,收拾好后,特意拿了几样点心来看爷爷奶奶。

  空气中漂浮着一种腐臭的气息,街上没有太多的行人,天空中不时传来一两声乌鸦凄凉的叫声,哭声也不断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响起,虽然天还大亮,却到处显得阴森可怖,红彩加快了脚步。

  老远看见自己家门头上挂着一朵用白布扎的花,长长的白布条垂在大门两边,红彩的心就“咯噔”一下往下掉。直觉告诉她,家里出大事了。一进门,就看见妈妈和红云的左臂上都带着孝,正在院子里边哭边用开水烫洗一些被褥,院子里已经晾了一些东西在铁线上。她刚叫一声:“妈……”阿珍就一把搂住她嚎啕大哭起来。

  红彩也吓得抱着阿珍哭,边哭边叫着:“妈……妈……”红云在旁边拉着阿珍的衣袖也跟着哭了起来。

  红彩边哭边问道:“妈,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其实她心里隐约已经猜到了家里发生的事情,只是还不知道到底谁出事了,但她还是不敢相信。

  阿珍大声哽咽着道:“红彩……红彩啊……爷爷,奶奶没了。”说完又大声哭了起来,

  红彩看见爷爷奶奶的屋子门关着,门头也挂着一朵白布扎的花。一些白色的烟雾从门缝里往外冒出来。这是阿珍找了些艾蒿来烟熏屋子,穷人的土法子,据说这能去除病菌。她手里的点心一下就掉地上了,过去拍着扣着的门哽咽地说:“爷爷……奶奶……你们怎么也不见我一面就走了啊……”她想着爷爷拖着一条腿和他们一起讲故事的摸样,想着奶奶为她和红彩缝书包的样子和在家里忙出忙进的身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那种锥心的疼痛,撕心裂肺地哭起来。

  一些邻居早就知道了她家发生的惨事,在外面听着,也陪着流泪,有的人摇头,有的人叹气,还有一些人在小声说着凉面家发生的事情的经过。但天天都有这样的惨剧在发生,他们也不敢走进凉面家来安慰以下这一家老实人。不是世态炎凉,人情淡薄,实在是病魔蔓延得让人望而变色,也只能以这种方式表达他们对凉面的同情了。

  阿珍对红彩哽咽着说:“红彩,进屋看看你爹去……”,他再也说不下去了。红彩这才又紧张地赶紧进爹妈屋里,去看凉面。

  进了屋,只见凉面直僵僵地躺在床上,红广小声哭着陪在床边。红彩又一下扑到床前:“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凉面两眼失神地睁着,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他的嘴蠕动了两下,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红彩看凉面一下变成这样子,“哇”一声就大哭起来,红云红广也跟着哭出了声,阿珍在外面听着,愣愣地站着,哭得更伤心了……

  一会阿珍进屋来,忍住哭,把红彩拉了起来。她心里有一个巨大的阴影,不知道这个家里还会有什么悲剧发生,她不敢说,但她必须要说。凉面还是和红彩刚进来时一样,直僵僵地躺着,浑身发抖。

  阿珍看着凉面,想着以后的生活,心里一阵悲凉。她对红彩红云说:“爷爷奶奶去了,你爸现在又成这样,也不知道他会好不会好。以后还会出什么事,谁也说不清楚,万一我和你爸爸真有什么事,红彩,你一定要把爹妈的责任担起来,好好把他俩照顾好。”说着又拿衣袖擦眼泪。

  红彩听着难受,说:“妈,爸一定会好的,不会有事的。”

  阿珍流着泪说:“现在这病疯一样在传,你爷爷奶奶不到两天就不在了,可怜你奶奶人都没死,为了不把病传给我们,自己走到了爷爷的坟头,等着要和爷爷一起埋了。老天啊,这是什么事啊?”她说着就用拳头使劲捶打着自己的胸脯。接着又说:“好好的人,就这样没了,都不敢为他们办个丧事。那些当官的跑的跑了,在着的人也自顾不暇,老百姓没人管,只有我们自己管好自己了;你一定要答应我啊……红彩……”说着又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红彩流着泪说:“妈,你别说了,爹会好的。”

  红云也说:“妈,我们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正说着,外面有人敲门,红广流着泪去开门,见是大个月华带着文胜来了。他们一进家门就问:“红广,家里这是怎么了?”红广也不说话,就只是哭。   

  红彩出来见公公婆婆来了,叫了一声:“妈……”就哽咽了说不出话了。

  大个他们进屋,一眼就看见凉面躺在床上,身上盖了两张被子还抖个不停。大个过去问:“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凉面两眼发直,只是流泪,什么也说不出来。大个好像忽然意识到凉面是不是得了霍乱,就转头对阿珍说:“嫂子,是不是大哥也病了?”

  阿珍摇摇头,哭着把这两天的事和他们说了,月华边听边流泪,听到后来也禁不住失声痛哭起来。阿珍说:“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这病传的这么厉害,你大哥一早上山,也不知道会不会也被传染了。你们还是走吧,这里不安全。”

  红彩也说:“爹、娘,你们回去吧,万一真被传染了,不是又白白多出几条人命吗?”

  月华本来心里也有担心,只是不便说,听阿珍她们这样说,就对大个说:“亲家说的也有理,我们先走吧。”

  大个说:“反正都是死,你看短短几天,都死多少人了!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他走到凉面旁边,流着泪对凉面说:“大哥,你一定要想开一点呀,事情都发生了,也挽回不了啊。孩子还要靠你呢,你可一定要挺住啊!”话虽这么说,其实他内心已经绝望了。自己的爹妈一辈子都是忠厚之人,凉面的爹娘也一辈子老老实实,没做过一件亏心事,怎么也不该遭如此报应啊!

  月华也哭着说:“什么惨事都被我们赶上了,这是什么世道啊?阿珍,你也要想开点啊。” “我们就想,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怎么红彩来了这么长时间没回家,赶过来看,竟然这么大的事。”她接着又说:

  阿珍说:“也不敢告诉你们,连孩子在家都没敢让他们送送两个老人,我怕啊!”说着,心一酸,眼泪又“哗哗”往下流。

  大个看着凉面,过去拿衣袖擦了擦他的眼泪,凉面嘴唇蠕动了一半天,突然大叫一声:“兄弟啊……兄弟啊……”就“啊……啊……”大声哭了起来,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大个搂着他说:“好了,好了,哭出来就好了,大哥,你就哭吧。”

  凉面边撕心哭着边说:“兄弟……你是没见着……怎么这么惨啊……怎么这么惨啊……我爹他修公路的时候,什么都没有,都活过来了,现在,好好一个人说没就没了。兄弟,我心疼啊。”大个听着,也只能陪着流泪了。

  凉面又说:“我是……是他妈什么儿子啊,我娘就……就跟在我身后,我都不知道……不知道她是去等死的。我只是想,她就是舍不得舍不得我爹,要去送送……送送我爹,结果,我就看着她死……死在我面前。她尸体都还没凉……没凉,我就把她给埋……埋了,我是什么……什么儿子啊!天啊,我这是他妈……他妈什么儿子啊……啊……”他的心被撕碎了。

  阿珍想着公公婆婆的苦,跟着凉面又哭了起来。月华也忍不住了,想着自己公公婆婆的惨死,看着眼前这一家的惨剧,也嚎啕大哭起来,几个孩子也和几个大人一起,哭成一团。

  阿珍本来要让红彩回婆家的,但红彩坚决不肯,说什么也要在家照顾凉面,没法,阿珍只好让她留下,大个他们只好带着文勇先走了。

  每天,阿珍就带着几个孩子把家打扫一遍,又拿炉子煨上醋,把屋子里里外外熏一遍,她听说这样也可以杀菌。反正家里卖凉面,有的是醋。做完了这些事,吃了午饭,她就让红彩在家照顾凉面,自己又带着红云红广去野外找些草药回来,有的是偏方,给凉面煨水喝,到傍晚,又找出一些草药来,点燃了再把各个屋子熏一遍。

  也算老天终于开了开眼,凉面竟然慢慢好了起来,过不多久,就可以下地慢慢走动了,只是人明显消瘦了。但不管怎么说,凉面的病是好多了。

  凉面本来就很少说话,现在话更少了。他常常一个人呆坐着,想什么也不和谁说。有时候,想着想着就一个人伤心地抹眼泪。有时候,他会走进爹娘的房间,久久地站着,阿珍和红彩他们也不敢去打搅他,只是在旁看着为他担心。

  外面还在不断地死人,只要有吃的,大家也都不出门了。阿珍也严令几个孩子,就只能和自己去找草药,其他时间一律不得出门。

  不过,毕竟凉面的病越来越好了,阿珍和几个孩子也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偶尔,屋子还还会传出几声孩子们的笑声。见凉面渐渐好起来了,阿珍也就叫红彩回婆家了。

一二
小城的人们在连续不断的洗劫之后,擦净身上的血迹,忍住伤心的泪水,掩埋好亲人的尸体,然后,活着的人还将继续活下去。

  凉面的病好是好了,但身体已经不如从前了。但他也顾不了许多,还得撑起身子讨生活。所以,病刚一好,他就又开始了他的营生。

  不知道人的能量到底有多大,在这样的劫难中,人们又重新站起来了,小城在苟延残喘了一段时间后,慢慢又有了些生机了。在一片废墟之中,学校又开课了。一些商铺也重新营业了。毕竟,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

  凉面已经无力继续承担两个孩子的读书费用了,和阿珍一商量,只好让红云辍学了。毕竟家里只有红广一个男孩子,家里还寄希望于红广。特别是凉面,总觉得女孩家,长大总是要嫁人的,现在供她读书,一是觉得没有多少意义,另外,更重要的是家里实在负担不起了。

  凉面一辈子吃没文化的苦,再苦再难,也要让红广识几个字,毕竟男孩子才是以后家里的顶梁柱。

  小城人口锐减,很多人家破人亡,就算勉强逃过一劫,也已经是口无余粮,人们的悲戚和苦难是可想而知的。

  凉面全力支撑着着生意,虽然是在拼命挣扎,好在小城已经成了滇西抗战的桥头堡,对外来人口和从缅甸等沦陷区逃进来的难民而言,凉面的凉面,还是他们最实惠的选择。

  红云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动力,洒扫清洗,喂猪喂鸡,家里所有的事基本都归她了。因为市场已经很萧条,集市不一会就散了,凉面和阿珍早上也没时间到集市上买东西,后来干脆连采买备料,阿珍都全交给红云了。总之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也不负阿珍对她的信任,总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做的妥妥帖帖,省了阿珍和凉面不少心。有时候,她甚至会指挥起他们来,他们居然也能听从红云的调派。红广就更别说了,因为红云掌着财政大权,不时克扣下点来,买吃的给他,他对红云可谓言听计从。

  常在集市做生意的人也已经对红云很熟悉了,她人小鬼大,长得又水灵,大家都喜欢她,见她来了,都以最低的价卖给她,所以,她买的东西比阿珍买的要便宜。日子久了,她竟然攒下了一小笔私房钱。她甚至背着阿珍给比她大的孩子借钱,人家见什么好吃的了,或要买什么喜欢的了,暂时没钱,就会偷偷地找她借钱,讲好了利息,到时候和父母要到了钱,再连本带利还她。不多久,她在那些孩子中间,就成了个小有名气的小财主了。凉面和阿珍都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因为红云把她该做的实在做的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这天一早,那些摊主见红云来了,就像往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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