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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儿寡母-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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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我们相信只要和妈妈在一起我们就有改变生活、改变命运的能力。可是此时,妈妈倒下了,彻底地展现出她脆弱的一面,她安静地躺在我的怀里,我开始意识到我们的妈妈和别人的妈妈一样,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是血肉之躯,她也不是钢锻铁打的。我早就应该知道,在那样超强度的体力劳动下妈妈累垮只是早晚的事情啊,可是我为什么还要让妈妈去呢?我抬起头,睁大朦胧的泪眼,心中充满了自责,如果上天要惩罚的话那就惩罚我吧,为什么要把我引发的所有苦难都强加到我可怜的妈妈身上呢?

十几分钟后,面包车停在了镇卫生院前。妈妈被火速推进急救室,经过一番紧张的抢救,她终于睁开了紧闭的眼睛。那一刻我只觉得被抢救过来的不是妈妈,而是我自己。我紧紧地握住妈妈的手,妈妈的手还在微微地颤抖,她费劲地转动眼球,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问我:“海海,我们不是在垒墙吗?我现在是在哪儿啊?”我刚要说话,眼泪先掉了下来,我哽咽着说:“妈,您在医院,您刚才干活的时候累倒了。”妈妈一听在医院,吓了一跳,她慌乱地挣扎着,要坐起来。我赶忙把她按倒,说:“妈,您别动,您刚刚醒过来,要好好休息啊。”妈妈焦急地说:“我身体挺好的,为什么要来医院呢,再说,现在看病多贵啊,不行,我要马上回家……”妈妈一边说一边使劲,可任凭她怎么用力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刚要站起来就会摇晃着倒下去。终于妈妈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真的病倒了,她无助地靠在床头,一脸痛苦的表情,再也不和我们说一句话。

妈妈在医院住了三天,那是她所能承受的极限了,她没有吃一次医院的病号饭,努力地节省着每一分钱。从医院回到家里,妈妈轻松了很多。她现在身体很虚弱,医院诊断为营养性贫血,同时肺部因为长期在石灰窑里呼吸粉尘而严重感染。临出院时,医生严肃地叮嘱我道:“一定要让你妈妈好好休息,她的身体已经不行了,如果再劳累过度后果可就难以预料了。”我听了,难过地点点头。

我回学校后,妈妈休息了一个星期,又想回石灰窑继续上班,但被弟弟死死地拉住。

妈妈生气地说:“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我现在完全好了,不上班还能整天在家待着,你想让我闲出病来吗?”

弟弟口气坚决地对妈妈说:“我不会让您再去石灰窑了,如果您一定要去,那么我就不上学了,我去上班挣钱还不成吗?”

妈妈看着弟弟,终于退缩了,因为她知道,像弟弟这种性格内敛的人说出的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如果她继续坚持去石灰窑上班,那么弟弟一定会义无反顾地选择退学去挣钱。

妈妈叹了一口气说:“那我也不能什么事都不干啊,咱们这个家该怎么办啊?”

弟弟坐在门槛上,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一声不吭。

妈妈在家里待了一段时间,她并没有得到什么休息,相反,一种更大的焦虑在困扰着她,直到有一天,她想出了一个新的挣钱方法。

那天早上,妈妈异常开心地对弟弟说:“江江,你能给我找一块大一点儿的吸铁石吗?”

弟弟不解地问:“您要那东西干什么?”

妈妈神秘地说:“你先别管,你能找到吗?我有大用处。”

弟弟笑了,说:“看您那神秘的样子,跟我还保密啊,真是个老小孩儿。”

没过几天,弟弟还真找了一块磁铁。妈妈把它捧在手里,细细地观摩,爱不释手。

第二天,弟弟早起上学。妈妈拿着磁铁,来到铁路上。在铁轨两边的碎石缝里积留着火车上颠下的矿粉,妈妈在看电视的时候看到别的地方有人吸矿粉卖钱,便也想试试。她不想让孩子知道,总要等弟弟上学后才出发。妈妈自己用铁丝做了一个小挠子,每天就伏在铁轨旁边,挠开碎石块,小心翼翼地吸着里面的矿粉。她的身体要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还要时刻警惕着呼啸而来的火车。妈妈估计弟弟快要放学时,便赶紧收拾东西,把收集的重重的矿粉从铁路的护坡底下背上来。妈妈每走一步都是那样的艰难,等她回到家里的时候早就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了。可是妈妈顾不得休息,还要匆忙地洗掉脸上乌黑的痕迹,换上干净的衣服给弟弟做饭。

有一天,弟弟放学早,回到家找不到妈妈,便问邻居妈妈哪里去了。隔壁宋二婶一脸惊奇地说:“你妈每天都去铁路上吸矿粉,你怎么不知道呢?”弟弟听了,一下愣在原地,等他醒过来赶紧跑到铁路边,正好看到妈妈在收拾东西。那时已是六月,天气闷得厉害,人就是呆在树阴下面都觉得透不过气来,妈妈却还顶着烈日在铁轨旁边吸着矿粉。弟弟飞快地跑上前,他都快认不出来妈妈了。妈妈站在铁轨旁,汗如雨下,乌黑的矿粉粘了她满脸。她一身疲惫,两眼无神,机械地挪动着脚步,直到发现弟弟就站在她面前。妈妈显得惊慌失措,语无伦次地问:“江江,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弟弟使劲地眨着眼睛,拼命地吞咽着泪水,他没有说话,只是弯下腰,用力扛起装矿粉的袋子,头也不回地向家里走去。妈妈一声不响地跟在身后,她怎么会看到前面弟弟的眼泪不停地坠落!

回到家里,两个人都不支声,妈妈在脸盆旁边洗漱,看着弟弟的后背。过了好长时间,弟弟突然转过身。妈妈发现他的脸上洒满了热泪,睫毛上闪着晶晶的亮光。

妈妈的心软了,她说:“江江,我知道我去吸矿粉弄得跟黑鬼似的让你们难堪,可是你想想,妈妈不这样做怎么供你和哥哥读书?江江,你已经不小了,应该多理解妈妈才对啊,妈妈靠自己双手挣钱,这有什么丢人的呢?”

弟弟的嘴唇不停地翕动,喉结在剧烈地颤抖,泪珠以更快的速度掉了下来。突然,他扑上来,紧紧地抱住妈妈,哭喊道:“妈,我不是怕丢人,这有什么好丢人的呢?我是担心你啊,我刚才特别特别害怕,我害怕你正在铁路边吸着矿粉的时候突然过来一辆火车,太危险了!我害怕失去你,我和哥哥都不能没有你啊,妈,我求你了,不要去吸矿粉了,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

妈妈也紧紧地抱住弟弟,眼泪夺眶而出。妈妈已经不堪重负,可是生活依旧如此艰辛,纵然我们无比乐观,可是该如何才能渡过这段困难的岁月呢?

春天的脚步慢慢走近,河水解冻,杨柳发芽,村子前面的山谷似乎在一夜之间绿了起来。

这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季节,也是一个让我们倍感心痛的季节。

每天黄昏,妈妈都要移动着沉重的脚步,把水管拉到后园子,开始浇灌她辛辛苦苦整治的菜地。园子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蔬菜,有黄瓜,有豆角,有辣椒,有茄子,还有成片成片密密麻麻的小白菜。在蔬菜中间分布着几十棵桃树和杏树,这些果树都是爸爸亲手栽种的。它们经过了鲜花盛开的时节,此时挂满了小果子。树底下花瓣凋零,枯花与落叶混合,杂糅在泥土中,几分衰败的景象。妈妈拽过一条小板凳,坐在园子中间,夕阳西下,漫天晚霞,她会不知不觉地想起许多年前爸爸在园子中快乐地劳动的情景。

人到中年,更容易想起年轻时的浪漫故事。妈妈会在不经意间陷入沉思,她静静地坐着,经常会忘掉周围的整个世界,任凭水龙头的水漫无边际地流淌,直到冲倒了菜苗,淹没了她的鞋子……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妈妈那衰老的面部表情才会有些许的改变,眼睛里才会闪烁出一丝灵异的亮光。

妈妈真的老了,伴随着身体的衰老,她的精神也日渐消沉。她开始行动迟缓,表情也逐渐僵化起来。

不知在什么时候,妈妈开始咳血,她会剧烈地咳嗽,整个人都随着咳嗽而猛烈地抖动。她咳嗽的时候总是极力躲避着我们,最初我们都没有留意,直到那一天,妈妈正在吃饭,突然放下筷子,飞快地跑到屋外。我和弟弟同时追了出去,妈妈一手倚着门框,一手捂嘴,脸涨得通红。她一边痛苦地咳嗽,一边示意我们她没事儿,要我们回屋。我和弟弟扶住妈妈,她的身体软软的,没有一点儿力气,在经历了长时间的咳嗽后,妈妈逐渐平静下来。她努力睁开眼睛,无神地看着我们,轻轻地说:“没事儿,吃饭的时候噎住了,咱们快回去吧。”说着,妈妈把捂在嘴上的手放下来,想把擦嘴的手巾放到口袋里。我分明看到她嘴角的血丝,红得那么鲜艳,红得那么惊人,红得那么恐怖,红得那么刺人心弦。我一把夺过那条手巾,上面淤积着一团浓黑的血迹。妈妈没有力气和我们争夺了,她靠在门框上,喘着气,脸色苍白,胸部跌宕起伏。

我把粘有妈妈血迹的手巾小心地叠起来,放入我的口袋。我的妈妈,为了她的孩子她真的要耗尽最后一滴血了。弟弟看看妈妈,又看看我,最后看着我那装着手巾的口袋,眼泪“噗噗”地往下掉。直到好久之后,妈妈休息过来,我们跟在她身后,无声地走回屋子。

槐树花开了,像雪一样洁白无瑕,香气弥漫着我们整个村子。

我的父亲就是在这样一个槐花怒放的季节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一个周末,我回家,正好看到妈妈坐在门前瞅着满树的槐花发呆。我当然知道妈妈在想什么,便走到她身边,在她耳畔轻轻地说:“妈,我回来了。”

妈妈直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我的存在,她看了我一眼,眼睛亮了一下,喃喃地说:“海海,你看槐花又开了,真香啊,这花要开很长时间呢。”

我心里非常难过,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对妈妈说:“妈,您想吃槐花吗?”

妈妈看了看我,说:“想吃,槐花香香的,甜甜的……”

我说:“您等着,我去给您摘。”

说完,我脱下外衣,爬到院墙上,找了一棵低矮的槐树,把它的枝条拉弯,花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上面飞舞着勤快的小蜜蜂,发出“嗡嗡”的声响。我仔细地挑选着最嫩的花瓣,折下一根枝条,然后跳下墙,来到妈妈身边。妈妈站起身,接过我手中的花枝,撸下一串槐花,放到嘴里,细细咀嚼。我看着妈妈,发现她吃着吃着,眼睛里含满了泪水。

身体对一个人来说太重要了,当妈妈突然发现自己再也无法从事那种体力劳动,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精力充沛地进行工作时,她所遭受的打击是致命的。更何况,睹物思人,在这样一个槐花盛开的季节,她想起了那个曾带给她无限快乐同时也带给她不尽的痛苦的人。她已经顽强地坚持了十多年,顽强地支撑着这个家,这个重负本来是应该由爸爸来承担的,至少他应该和妈妈一起分担啊。一个女人又能有多大的力量呢,当终于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真的力不从心了,她发现自己身上所有的气血都快耗尽了,而她内心的痛苦却又不能向任何人倾诉,饱受生活摧残,最后连倾诉的机会都没有,那该是怎样一种折磨啊。

我和妈妈坐在一起,心情非常沉重,在妈妈面前一贯喜欢喋喋不休的我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弟弟从田里回来,扛着锄头,灰头土脸。他看见我,高兴地说:“大哥,你回来了。”我点点头,好像突然间发现弟弟长大了,我再次把他拉过来,他已经到了我眉毛处,弟弟身体敦实,手指短粗,由于经常下地干活,上面已经开始长出老茧的雏形。

我问他道:“到哪儿去干活了?”

他放下锄头,从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一通,用袖子随意地擦了擦嘴,说:“北沟地里的玉米长出来了,我趁着周末把地锄了一遍,过了今儿就没时间了。”

妈妈心疼地问弟弟:“累不累?”

弟弟憨憨地笑了,说:“嗨,就那么点活儿,我这大小伙子费什么劲啊,妈,您就好好养着您的身体吧,地里的活儿您一点都不用操心。”

我看着弟弟那张脸,被汗水冲得污迹斑斑,皮肤黝黑,头发里夹杂着小米大小的黄土粒。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他的同伴每天放学后便四处玩耍,而他却要抓紧每一分钟的时间去下地干活。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几年前的我,想起了那个早上,我们三点钟就起来割麦子的场景,那段疲惫不堪的日子像梦魇一样永远雕刻在了我的记忆中,我多么不希望那种生活再次发生在弟弟身上,可它还是残忍地发生了。我一阵阵地心痛,对他说:“江江,下午我和你一起去,咱哥俩多干点儿。”

弟弟像个大人似的挥了挥手,说:“不用,大哥,我一个人就够了,你这么长时间回来一次,好好陪妈妈说会儿话,她可想你了。”

他看看妈妈,妈妈手里还握着那根槐树枝,弟弟眼睛一亮,说:“大哥,我都忘了,咱们摘点槐花,今天给你做槐花馅包子吃。”

妈妈听了,脸上露出一丝兴奋的表情,她说:“好,我正发愁吃什么呢,你们两个去摘花,我现在和面,今天咱们做包子。”

气氛一下活跃开来,弟弟拉着我来到槐树下,他脱下外套,张开双手,往手心上吐了口唾液,抱住腰粗的槐树便往上爬去,他腰肢灵活,三两下就爬到树上。我在下面看着他高高在上,觉得眼晕,大声地提醒他小心,弟弟在上面运动自如,不时地把选中的树枝丢下来,很快便折了一大堆,我对他喊道:“够了,够了。”弟弟便从树上出溜下来,他拍拍手,掸掉衣服上的灰尘,和我一起把树枝拣回家,把槐花撸下来,用水一抄,就成了上好的菜馅,连水都带有浓浓的花香。

我、弟弟和妈妈

那顿午饭,我们吃得很开心,妈妈蒸了一大锅包子,做了一大盆白菜汤。我们三人围坐一团,弟弟胃口大开,转眼间就吞了五个包子。他大口地喝着汤,吃得摇头晃脑,妈妈只吃了一个包子便放下筷子,我问妈妈:“您怎么吃得这么少呢?”妈妈皱着眉头说:“这花儿闻起来很香,吃起来不太好吃,我还是吃点别的适口。”说完,妈妈站起身,走到碗橱旁边,从中掏出一个小盘子,上面摆着几块隔夜的玉米面饽饽。妈妈拿起一块便往嘴里塞,我急忙走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说:“妈,有这么多包子你干吗非要吃饽饽呢?”妈妈说:“我不喜欢吃花馅,还是吃些饽饽舒服。”我劈手夺下妈妈手里的饽饽,这种东西看起来金灿灿的,让人食欲大开,可是放到嘴里冷冰冰、硬邦邦,让人难以下咽。我把它放回碗橱,没想到妈妈伸出手,虽然动作缓慢,但异常坚决。我知道再阻拦也没有用,便坐回桌旁。妈妈低着头,把干巴的饽饽掰碎,发出“吱吱”的响声,放进白菜汤里泡烂,最终成了玉米糊糊,妈妈端起碗,“呼呼”地喝着。我的嗓子哽咽了,把筷子放在桌上,再也吃不下一点东西。

妈妈抬头,看看我,问:“海海,你怎么不吃了?”

我难过地说:“我吃饱了。”

妈妈说:“你刚吃了几个包子就饱了?”

我撒谎说:“五个。”

妈妈大声斥责道:“胡说,你刚吃两个,江江吃了五个,你再吃四个,江江也要再吃一个。”

我心里一热,以为妈妈一直在埋头吃饭,没有想到她连我和弟弟吃了几个包子都看得一清二楚。

妈妈看着我,说:“今天一定要多吃几个。”说完,给我夹过一个包子,然后用那粗糙的手掌抚摩着我的脸颊,重复着说:“海海,你看,你比原来瘦多了,平常要注意营养。”我鼻子一酸,眼泪又要掉下来,赶紧把包子塞进嘴里,使劲地咀嚼,然后大口地喝着白菜汤。

下午,我和弟弟一起去地里干活,妈妈坚持着要去,被我和弟弟两双大手强行按坐在椅子上。

那一天,在地里,我和弟弟很少说话,只是埋头拼命地干活,我甚至没有勇气看弟弟一眼,一个原本应该天真烂漫的孩子却不得不以自己稚嫩的肩膀挑起整个家庭的重负。弟弟在我前面,手脚麻利,每一个架势都提醒着我他对农活已经是如此地熟悉。

直到很晚,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和弟弟收拾东西回家。刚走到村口,就听有人叫我的名字,我一回头,原来是老村长。

我问他:“您有什么事儿?”

老村长一边伸手在口袋里摸索,一边笑着对我说:“林海,回家啦,我正想去你家呢,想把这钱给你们送过去。”

我问:“钱?什么钱啊?”

老村长费了半天劲才掏出两百元钱,他把钱塞到我手里,说:“别嫌少,本来是光荣的事儿,但多少还要给点补偿不是,告诉你妈妈多吃点好东西,好好补补身子。”

我听得晕头转向,连忙拉住老村长问:“这是什么钱啊?我现在都糊涂了。”

老村长说:“现在不是提倡义务献血嘛,咱们村子里有十个指标,都没人去,你妈还真不错,第一个来报名,还献了四百毫升呢,就是给的钱不多,才两百元,真亏,告诉你妈不要和她以前卖血的钱相比啊。”

我一听,脑袋“嗡”就大了,愤怒地对老村长吼道:“你不知道我妈前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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