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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塔兰-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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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两侧的那些男人,本能地将背紧靠墙壁。那些站立巴巴摇晃着身子,让路给那位疯汉。我们身后的门死锁,无路可逃,又没有武器在身。那男子朝我们走来,双手握剑在头上划圈挥舞。无路可逃,又无计可施,只有跟他拼了。我右脚往后退一步,举起双拳,摆出空手道的姿势。七年的武术所学顿时涌现,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觉得胜券在握。一如我所认识的每个火爆硬汉,我对于打斗是能避则避,但若真的避不了,我乐意奉陪。。 最好的txt下载网

项塔兰 第八章(3)
就在开打前一刻,一名男子突然从墙边跨出一步,绊倒那名迎面而来的部族男子。那男子咚一声倒在石头地板上,剑脱手,哐啷落在卡拉脚边。我迅速拾起剑,看到那名伸脚绊倒攻击者的男子,将他牢固但又不失仁慈地制伏了。他使出锁臂招式,将倒地男子的一只手臂紧扣在背,同时扭紧那男子的衣领,使他无法顺利呼吸。持剑男子原来的愤怒或疯狂渐渐消失,乖乖认输。认识他的其他男人上前,押着他走出铁门,到巷子里。几秒钟后,其中一名男子回来,走近我。他望着我的眼睛,伸出双手,掌心朝上,要我还剑。我迟疑了一会儿,便递上。那男子礼貌一鞠躬,致歉,离开这走廊。
  他离开后,众人议论纷纷,我则查看卡拉有无受伤。她睁大双眼,撅起嘴巴,露出令人费解的笑容,但无苦恼之色。见卡拉没事,我上前感谢那位出脚相助的男子。他很高,比我还高几公分,身材健壮。他又黑又浓的头发很长,在那个年代的孟买,那样的长发相当罕见,而且他把头发梳成高高的马尾辫。丝质衬衫和宽松长裤是黑的,还穿了黑色皮凉鞋。
  我报上姓名后,他回答:“阿布杜拉……阿布杜拉?塔赫里。”
  “我欠你一份人情,阿布杜拉。”我说,投以既感激又有所保留的微笑。他身手如此利落,一下子就卸下持剑男子的兵器,外行人一看会以为易如反掌,但其实绝非表面那么容易。我知道那需要多高明的本事和多大的勇气,也知道时间拿捏有多依赖于直觉。那男子是天生的高手,天生善于打斗。“好险。”
  “没什么,”他微笑,“我想他喝醉了,那个家伙,或者脑筋有问题。”
  “不管那个人有什么毛病,我都欠你一份人情。”我坚持。
  “不用,真的。”他大笑。
  那是露出白牙的自在大笑。那笑声发自他肺腑深处,发自他的内心。他的眼睛是太阳落入大海前几分钟,你掌心上沙子的颜色。
  “总之,我要谢谢你。”
  “行!”他拍拍我的肩膀。
  我回到卡拉和普拉巴克身边。我们转身要离开这大麻窝时,阿布杜拉已不见人影。外面的巷子很冷清,几分钟后我们拦了出租车回科拉巴。途中卡拉一发不语,我也是。本想让她对我刮目相看,结果却是如此混乱收场,差点性命不保,实在让人泄气。只有普拉巴克了无心事,想说就说。
  “还好命大逃过一劫!”他从前乘客座朝我们咧嘴而笑,我们两人坐在出租车后座,却像是陌生人。“我还以为那家伙会把我们大卸八块。有些人就是不能吸大麻胶,对不对?有些人脑袋一放松,就变得很暴躁。”
  我在利奥波德酒吧前下了出租车,和卡拉站在车外,普拉巴克在车里等。我们无言相对,望着酒吧,身边是来来往往的傍晚人潮。
  “你不进来?”
  “不了。”我答,多希望这一刻我表现出来的,是我已想象了大半天的那种坚强、自信。“我要去印度旅社收拾我的东西,搬到贫民窟。事实上,我会有一阵子不会来利奥波德或其他地方。我要去……你知道的,自力更生,或者说,我不知道,习惯新环境,或者说,我要去……我在说些什么?”
  “去亲身了解这块土地。”
  “没错,”我大笑,“哎!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这算是道别,是不是?”
  “不完全是,”我喃喃道,“唉!是,算是。”

项塔兰 第八章(4)
“但是你才刚从小村子回来。”
  “是啊,”我再度大笑,“从村子到贫民窟,这一跳可真远。”
  “千万要稳稳……”
  “——落地!这我知道。”
  “听着,如果有钱的问题,我可以——”
  “没有,”我急急插话,“没有。我自己想这样,不纯粹是钱的问题,我……”
  我迟疑了三秒钟,不知该不该把我的签证问题告诉她。她的朋友莉蒂希亚认识外国人登记处的人。我知道她帮过毛里齐欧,可能也会帮我。但最后我按捺住那念头,以微笑掩饰真相。把签证问题告诉卡拉,将会衍生出我无法回答的其他问题。我爱上她,但我不确定她是否能信赖。逃亡时,人往往会爱上其实不值得你信赖的人。日子过得安稳顺当的人,情形则正好相反。
  “我……想那会是很刺激的冒险。我……其实很期盼。”
  “好吧!”她说,缓缓点头表示接受。“你知道我住哪里,有机会的话,顺道来找我。”
  “一定。”我答,我们俩都露出笑容,都知道我不会去找她。“一定。而且你知道我住哪里,跟普拉巴克在一块,你也可以来找我。”
  她握住我的手,倾身吻了我的脸颊。她转身离开,但我抓着她的手。
  “你有没有什么忠告要给我?”我问,想再找一个引来大笑的话题。
  “没有,”她面无表情地说,“只有不担心你死活的人,才会给你忠告。”
  这话中有话。话中意思虽然不多,但已够叫我魂牵梦萦、爱意翻涌,叫我不死心。她走了。我看着她走进明亮冷傲、戏谑谈笑的利奥波德酒吧,我知道通往她世界的那一扇门已经关上,眼前来看是如此。只要我住在贫民窟,我就会被放逐在那灯火辉煌的小王国之外。住在贫民窟将耗尽我的生命,将隐藏住我的活力,结果就和当初那位持剑疯汉砍了我一样。
  我重重关上出租车门,望着普拉巴克。在我前面,隔着椅背,他那开心灿烂的笑容,成为我唯一的依靠。
  “Thik hain。 Challo!”我说。好,我们走!
  四十分钟后,出租车在世界贸易中心旁边,卡夫帕雷德区的贫民窟外停车。两块面积约略相当的相邻地区,却有天壤之别。从马路右边看去,世界贸易中心是巨大、现代、有空调的建筑。一楼到三楼商店林立,陈售珠宝、丝织品、地毯、精致手工艺品。左手边是贫民窟,绵延约四公顷的赤贫不幸之地,有七千间简陋小屋,住了两万五千名城市最穷的人。右边,霓虹灯和七彩喷泉;左边,没有电,没有自来水,没有卫浴设施,没有确定的明天。不知哪天,有关当局若不愿再睁只眼闭只眼时,这个破落、拥挤的居住区就会被夷为平地。
  我把目光抽离停在世贸中心大楼外面,光鲜亮丽的加长型豪华大轿车,开始走进贫民窟的漫长之旅。接近入口处有个露天的茅厕,隐身在高大草丛后方,以芦苇席为墙。厕所臭气逼人,几乎盖过其他气味,就像是空中弥漫着大便,而我觉得大便似乎就落在我的皮肤上,愈来愈黏稠恶心。我窒息到想吐,强力按压下呕意,瞥向普拉巴克。他的笑容变得黯淡,我第一次在他的笑容里,看到类似的怀疑与悲观。
  “瞧,林,”他说,嘴角下拉,露出他少见的生硬笑容,“看看这里的人怎么生活。”
  但经过那些茅厕,走进小屋夹道的第一条小巷里,却有阵阵大风,从贫民窟边缘的弧状宽阔海岸吹来。空气湿热,但海风驱散了茅厕令人作呕的恶臭。香料、炊煮、焚香的气味取而代之。仔细凑近一看,那些小屋简陋得可以,用塑料片、硬纸板和细竹竿搭成,垂挂芦苇席当墙,搭在裸露的土地上。有些地方,原建筑于数年前铲除后,留下完好无缺的旧地板和地基,可见到一些混凝土和石造建筑残块。

项塔兰 第九章(1)
据说我是在光天化日的下午一点钟,从两座枪塔间翻过前围墙逃出监狱的。事前的计划相当周密,在某种程度上可说完全照计划进行。但逃脱能成功,其实主要在于胆大和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一旦着手逃狱,就得有心理准备,那就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因为一旦失手,惩戒队的警卫很有可能会把我们活活踢死。
  一起逃狱的有两人。另一个是我二十五岁的狱友,他狂放不羁而慷慨,因杀人罪服无期徒刑。我们曾找上其他狱友,想说服他们一起逃狱。我们问了其中最凶狠的八个,这些人全因暴力犯罪被判至少十年徒刑。结果他们一个个都有借口,不肯参加。我不怪他们,我和我的伙伴都是年轻的初犯,没有前科。虽然我们都是重刑犯,但在监狱里,我们只是无名小卒。我们拟订的逃狱计划,是那种成功了会被称为英雄、失败了会被称为狗熊的计划。最后,只有我们两人参加。
  当时,内部警卫队大楼正在大翻修,给了我们逃脱的机会。那是栋两层楼的房子,供狱警办公和讯问犯人之用,位于前围墙大门附近。我们担任园圃维护员,在那里换班的警卫,每天都可以看到我们。逃狱那一天,我们去那里工作时,他们一如往常看了我们一会儿,随即转过头去。警卫队大楼空无一人,翻修工人正在吃午餐。因着警卫本身的百无聊赖和他们对我们的熟稔,制造出小小的空档。在这只有几秒钟,但于我们宛如数小时的空档中,我们成了隐形人。于是我们动手。
  翻修工地外围用钢丝网眼围篱封住,我们割开围篱钻进去,破门进入那空荡荡的房子,爬上楼梯。屋内因为翻修,清得空无一物。未抹灰泥的墙,露出柱子和承梁的骨架;楼梯上光秃秃的木阶布满灰尘,一片白色,砖头和灰泥的碎块散落其上。顶楼的天花板上有个维修孔,我站在我的伙伴粗壮的肩膀上,用力推开里面的木板活门爬出去。我事先已把延长线缠在连身工作服里。爬上阁楼之后,我解下延长线,一端绑在屋顶的横梁上,另一端传给我的伙伴,他就利用延长线爬上来跟我会合。
  屋顶呈之字形延伸,我们爬向屋顶与监狱前围墙狭窄的夹缝。我选中某个凹槽的一点作为凿孔,希望两侧的突起能遮住那个洞,不致让枪塔上的守卫看到。阁楼上一片漆黑,但靠近墙面狭窄的楔形夹缝,却比警棍更黑更暗。
  我们与盖住屋顶的马口铁皮之间,隔着一堵双层的硬木板。在打火机的照明之下,我们开始在木板上钻洞。一支长螺丝起子、一根凿子、一把平头剪,是我们仅有的工具。我们对着木板又劈、又刮、又戳,忙了十五分钟,只挖出大概人眼大小的小洞。我们来回移动打火机的火焰,看见小洞后方闪亮的金属屋顶。但是木板太硬又太厚,用我们手头上的工具,得花好几个小时才能挖出人能钻得过去的洞。
  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估计只有三十分钟,或许再多一点,之后警卫就会来这里例行巡查。我们得在那之前凿穿木板,在马口铁皮上挖出洞,爬到屋顶上,用延长线当绳子,爬下屋顶,获取自由。时间如此紧迫,我们却困在警卫队大楼的阁楼中。我们知道警卫随时可能会发现围篱上的破洞,看见被打坏的门和维修孔。他们随时可能从维修孔上来,钻进这个又黑又闷热的洞穴,找到我们。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项塔兰 第九章(2)
“我们得回去,”我的伙伴低声说,“我们绝对没办法凿穿这木板。我们得回去,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不能回去,”我断然地说,尽管那念头也在我脑海里翻滚,“他们会发现所有被破坏的东西,包括我们割开的围篱,然后他们会知道那是我们做的;因为可以在这地区活动的,就只有我们。如果我们回去,会落在Slot手里一年。”
  Slot是狱中黑话,用来指称惩戒队。在那个年代,那个监狱里的那个单位,是那国家最惨无人道的地方,是可以随意毒打犯人的地方。从警卫队大楼 (他们的大楼,惩戒队的总部所在)屋顶脱逃不成,挨打肯定更名正言顺,更凄惨。
  “好,那我们他妈的怎么办?”我的伙伴急切地问道,声音压低,但表情和动作都像是在大叫。汗水从他脸上滴落,他的双手因害怕而湿透,握不住打火机。
  “我想有两个选择。”我说。
  “哪两个?”
  “第一个,用那把梯子,那个用链条拴在楼下墙壁的梯子。我们可以再下楼,打断梯子的锁链,把延长线绑在梯子顶端,再把梯子靠在墙上爬上去,接着把延长线甩到墙的另一头,然后就可以滑下去到马路上。”
  “就这样?”
  “那是第一个计划。”
  “但……他们会看到我们。”我的伙伴反驳道。
  “是没错。”
  “他们会向我们开枪。”
  “说得没错。”
  “他们会射中我们。”
  “的确。”
  “哇靠,耍我,”他极小声地说,“我想你真的是在耍我。这不成了活靶,不是吗? “
  “我想我们之中或许会有一人过关,另一人会中枪。一半一半。”
  我们思考成败机率,静默不语片刻。
  “我不喜欢这计划。”我的伙伴发抖。
  “我也是。”
  “第二个计划呢?”
  “上来这里时,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个在一楼的电动圆锯?”
  “有……”
  “如果我们把那圆锯拿来这里,可以用它锯开木板,然后用平头剪剪开马口铁皮,再来就照原计画进行。”
  “但他们会听到声音,”我的伙伴咬牙切齿地小声说道,“我能听到他们讲他妈的电话的声音。我们离他们那么近,如果把锯子拖到这里来用,那声音会像他妈的直升机那么响。”
  “我知道,但我想他们会认为那是工人在赶工。”
  “但工人不在这里。”
  “是没错,但大门警卫正在换班,新警卫上来站岗。风险的确很大,但我想我们如果做了,他们会像以前一样只听声音,认为那是工人在干活。他们已经听了几星期的电钻、锤子和圆锯的声音,不可能会想到那是我们干的。他们绝对想不到犯人会有那么大的胆子,竟敢用电锯,而且就在大门旁用。我想这办法胜算最大。”
  “我很不想当那个他妈的泼冷水先生,”他反驳道,“但这房子没电,他们把电源切断,好进行翻修,唯一的电源在外面。我想延长线是能拉到下面,但电源在这房子外面。”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之中一人得下去,偷偷潜出我们撬开的门,把延长线插进外面的插座,只有这个办法。”
  “谁下去?”
  “我去。”我说。我很想说得有把握、坚定,身体却泄漏了我的心虚,语气急促而尖锐。
  我爬到维修孔旁,双腿因恐惧和紧张性痉挛而不听使唤。我抓着延长线滑下,蹑手蹑脚地来到一楼,一路施放延长线。来到门口时,延长线还剩下很长一段。圆锯放在门附近。我把延长线系在圆锯把手上,跑回楼上;我的伙伴把圆锯拉上去,穿过维修孔,然后把延长线交给我。我再次蹑手蹑脚地来到门边,身体紧贴着墙壁,我喘得厉害,努力鼓起开门的勇气。最后,心一横,我推开门走出去,把延长线插进插座。

项塔兰 第九章(3)
配备手枪的几名警卫正在聊天,离这门不到二十米。他们之中若有一人朝我这边看来,一切就完了。我抬头往上瞧,看见他们朝四面八方看,唯独没看向这边。他们在监狱大门那一带聊天、走来走去,笑着某人刚讲的笑话。没有人看到我。我悄悄溜回屋内,像狼一样四肢着地,爬上楼梯,抓着延长线使劲地爬上维修孔。
  在之字形阁楼中的那个黑暗角落,我的伙伴正拿着打火机。我看到他已把电锯连上延长线,准备锯木板。我接过打火机,替他拿着。没有一秒迟疑,他提起重重的电锯,启动开关。电锯尖锐的声音,就像机场跑道上喷射客机引擎的运转声。我的伙伴望着我,嘴张得老大,露齿而笑;笑时紧咬着牙,双眼闪映火光。然后,他把电锯推进厚木板,上下左右锯了四道口子,在震耳欲聋的声音中,一下子就锯出一个洞,露出闪闪发光的四方形马口铁皮。
  接下来寂静无声,我们静静等待,耳里响着愈来愈稀微的回声,胸口心脏怦怦直跳。不一会儿,我们听到监狱大门附近传来电话铃声,心想完了。有人接起电话,是某个大门警卫。我们听到他大笑讲话,口气轻松闲散。没事,我们安全了。他们当然听到了电锯声,但正如我所预料的,他们把那当作是工人发出的声音,不以为意。
  我信心大增,拿起螺丝起子在马口铁皮上打出一个洞。阳光从自由的天空照射进来,照在我们身上。我把洞挖大,然后用平头剪绕着马口铁皮的三个边剪开。我们用四只手合力把那块马口铁皮往外推,我把头伸出洞外,看见我们的确已打穿屋顶的某条凹槽,那个凿孔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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