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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塔兰-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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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想,我那时候真是那样的大笑。他们给了我机会,让我能重新做人,能遵循那条内在的河流,成为我一直想成为的男人。就在我了解淹水游戏的木桩是怎么一回事的那一天,我独自站在雨中。不到三小时前,普拉巴克的母亲告诉我,她召集了村中的妇女开会:她决定给我取个新名字,像她那样的马哈拉什特拉人的名字。我住在普拉巴克家,会上因此决定我该以哈瑞为姓。基尚是普拉巴克的父亲、我的义父,按照传统,我应该以他的名字作为我的中间名。妇女团判定我性情平和开朗,鲁赫玛拜便决定以项塔兰为我的名字,意为和平之人或天赐平和的男子。妇女团也同意。
那些农民把他们的木桩钉进我生命的土地里,他们知道那条河流止于我生命的什么地方,然后以新名字标示那地方:“项塔兰?基尚?哈瑞”。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在他们认定是我的那个男人的内心找到那名字,还是把那名字像许愿树一样栽种在那亩心田,期待它成长茁壮……不管是怎样,也不管他们是发现或创造了那平和,现在的我是在那时候诞生的——当我站在淹水木桩附近,昂首向天接受圣雨洗礼的时候。我慢慢地变成了项塔兰,一个更好的人,虽然,有点太迟了。
项塔兰 第七章(1)
“她是个很漂亮的*,”普拉巴克恳求道,“她很肥,而且肥在最重要、最要紧的部位。不管抓哪里,都可以让你满满握在手里。你会很兴奋,会很变态!”
“很让人心动,普拉布,”我答,尽量忍住笑意,“但我实在没兴趣。我们昨天才离开村子,我的心仍在那里……我实在……没那个心情。”
“心情没问题,巴巴。只要搞起来,你的坏心情很快就会变好,futt…a…futt!(真的快!)”
“你说的或许没错,但我想到时候心情还是会一样。”
“但她很有经验!”他哀求道,“那些人告诉我,光是在这个饭店,她就服务过上百个客人!我看过她,我直视她的眼睛,我知道她床上功夫一流。”
“我不想找*,普拉布,不管她功夫多一流。”
“但只要看到她,你就会迷上她。”
“对不起,普拉布。”
“但我跟他们说……你会去看她。只看就好,看又不会少块肉,林巴巴。”
“不要。”
“但是……你如果不去看她,我就拿不回订金。”
“你付了订金?”
“是啊,林。”
“你付订金,让我跟女人在这饭店上床?”
“没错,林。”他叹口气,举起双手,随即垂落至身体两侧,一副无奈的样子。“你在村子里待了六个月,六个月没跟女人搞,我想你一定很需要。如果你连偷偷看她一眼都不愿意,我的订金就泡汤了。”
“好吧!”我叹了口气,学他做出无奈的动作,“就去看一眼,让你保住订金。”
我拉上饭店房门,锁上,跟他一起走上宽阔的走廊。位于孟买北部奥兰加巴德的艾普萨拉饭店,已有百余年历史,是为服务另一个更辉煌的时代而建的。饭店房间挑高且宽敞,附设面朝热闹街道的露天阳台,房间的楣梁和天花板圆形花饰有着精致的细部;但家具的质量却很低劣,胡乱搭配,没有整体规划,走廊的地毯上也已磨出许多起毛球的破洞。油漆剥落,墙上有污渍,房价便宜。普拉巴克告诉我,回孟买的路上,就只有这地方可让我们快活一晚。
我们在这楼层另一头的某个房间门外停下。普拉巴克兴奋得发抖,眼睛睁大得让人担心。
我敲门。几乎同时,门打开。一名年约五十多岁的妇人站在门口,她身穿红黄纱丽,恶狠狠地瞪着我们。她身后的房间里有几个男人,那些人身扎多蒂腰布,头戴白帽,打扮类似普拉巴克村子里的农民,坐在地板上用餐,吃着木豆、米饭和拉饼,分量很多。
那女人走进走廊,把门扣上。定定地看着普拉巴克。普拉巴克比她矮了整整一个头和肩膀,面对她恶狠狠的瞪视,他回以学校恶霸小跟班那种乖乖听命的表情。
“看到了吧,林?”他小声说,眼睛仍看着她,“我跟你说的没错吧?”
我看到的是个长得普普通通、有个球状鼻的大脸,嘴唇薄且不屑地撅起,让她的嘴活像个*进棒子的蛤蜊。脸上和脖子上的粉,厚得跟日本艺妓一样,让她那绷紧着脸的表情活像个恶棍。
普拉巴克用马拉地语跟那女人讲话。
“露给他瞧瞧!”
她随即将纱丽往上拉,露出一大圈肥肥的肚子。她用她又短又粗的手指捏起一、两磅肉,再用力捏了捏,一边眉毛扬起,看着我,想得到我的赞美。
普拉巴克发出轻轻一声呻吟,眼睛睁得老大。
然后那女人突然一脸怒容,往走廊左右瞧了瞧,接着把上衣撩起几公分,露出又长又细的下垂*。她抓住*,朝我上下甩了好几次,同时向我眨眼,露出让人不解的奇怪表情。我毫无根据地猜测,那很可能是不怀好意、轻蔑的嘲笑。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项塔兰 第七章(2)
普拉巴克的眼睛睁得更大,张大嘴巴,开始喘息。
那女人掩住*,急急左右摆头,把她编成辫子的黑色长发甩到胸前。她双手抓住辫子,手指开始往辫子下头捏去,好似把那辫子当成用了一半的牙膏。随着捏挤,她手指上积了厚厚一层椰子油,从发辫末梢滴到磨烂发白的地毯上。
“你知道的,林,”普拉巴克含糊地说,目瞪口呆看着滴下的油,神情饥渴又近乎恐惧,他的右脚甚至开始轻跺地毯,“如果你不想跟这女人上床……如果……如果你真的不想……那……我可以自己用掉那订金。”
“回头房间见,普拉布。”我说,朝那女人客气地微笑。我向她微微鞠了躬,带着她轻蔑的低吼回到房间。
我想正可利用这空档,更新我的马拉地语字典。清单中列出的日常用字已有约六百个。在桑德村时,我把村民跟我讲的单字和短语记在纸片上,再转抄到牢固的日志上,以供日后查阅。我把最近抄的几张纸片摊在写字台上,正要开始转抄到日志上。就在这时,门猛然打开,普拉巴克大摇大摆走进房间。他走过我身旁,不发一语,往后朝床上一躺。从我离开那*房间到现在,才过了大概九分钟。
“哇,林!”他开心呻吟,对着天花板咧嘴而笑,“我说的没错,她是个经验老到的女人。”
我盯着他,一脸茫然。
“真的!”他一脸陶醉,从床上坐起,前后荡着他的两根短腿。“她给了我物超所值的服务,而我也让她非常、非常爽。来!咱们出门去!去吃点东西,喝点酒,庆祝一下!”
“如果你确定还有体力的话。”我低声说。
“噢,巴巴,那里用不着什么体力,我要带你去的地方非常棒,棒到甚至可以坐着喝。”
照他所说的,我跟着他走了约一个小时,经过最后一个公车站牌,来到该镇郊外的一间简陋小屋。我们请客,要老板送酒吧里的客人每人一杯酒,藉此打进挤坐在狭长石凳上的酒客,一身脏兮兮而无酒不欢的酒客。这里是澳大利亚人所谓的sly grog shop,即无营业执照的酒吧,以低于市价的价格,供应超过标准酒精浓度的烈酒。
我们打进的那群客人,有工人、农民,还有一群普通混混。他们全带着愠怒、受压抑的表情。话不多,或根本不讲话。喝下口感极差的私酿酒时,剧烈扭曲的脸形使他们更难看。他们每喝完一杯,就发出各种呼噜声、痛苦呻吟声和呕吐声。普拉巴克和我加入他们时,我们捏着鼻子,仰起头,把那难喝的农业化工液体倒进嘴巴,一口气喝完。靠着一股强烈的决心,我们才有勇气把那毒液喝进肚里。神志够清醒后,我们极勉强地再叫了一杯,把那穿肠毒酒再灌进肚里。
那实在是太难喝,每个人都是一脸使劲苦撑的样子。有些人实在受不了,偷偷溜走,败下阵来;有些人意志动摇,但受了身旁酒友一脸痛苦的鼓励,死命硬撑。普拉巴克拿着他的第五杯烈酒,迟疑许久。我想他就要承认不行,不料最后他吸一口气,咕噜咕噜把那杯喝光。接着,有个男子把酒杯丢到一旁,站起来,走到这破烂小房间的中央,大声唱起跑调的歌。我们每个人都激动地大声叫好,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已经喝醉了。
我们一个接一个上场唱歌。先是让人感动落泪的印度国歌,继之以宗教礼拜歌。有人唱起曲调重复、容易琅琅上口的印地语情歌,搭配令人伤感的嘎札尔诗(gazals)。两名魁梧的侍者看出现场气氛已由喝醉变成陶醉,便把酒盘和酒杯搁下,在门口两侧的凳子上坐下。他们开心地笑着,点头,左右摆头,将又长又粗的木棍深情地抱在他们粗壮的臂弯里。当每个人唱歌时,大家都拍手、喝彩,轮到我时,我不知怎么的,唱起奇想乐团的老歌《你真的煞到我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项塔兰 第七章(3)
小姐,你真的煞到我了,
我被你煞到睡不着觉……
我醉到教起普拉巴克,而他也醉到学起这曲子:
真的,老天作证,你是个正妹!
而你真的、真的、煞到我了,就是这样。
走在回镇上那条漆黑、荒凉的路上时,我们仍然在唱歌。一辆白色“大使”*(*Ambassado,印度兴都斯坦汽车公司所制造的一款车子。)缓缓驶过我们身边,掉头,我们还在唱。车子再开过我们身边,再掉头,停在路肩,堵住我们的时候,我们仍然还是在唱歌。车上下来四名男子,一人留在驾驶座。最高的男人抓住我的衬衫,用马拉地语的命令语气,向我吼叫。
“干什么?”我用马拉地语醉醺醺地回他。
另一个男人从旁边跨进来,伸出短短的右手,朝我出拳,打得我的头猛然往后仰。很快的,我的嘴巴、鼻子又各挨了一拳。我踉踉跄跄往后退,有只脚站不稳。我倒在地上,同时看见普拉巴克张开双臂,向那四个人猛扑过去,试图挡住他们。我惊醒过来,鼓起精神冲过去。很幸运的,我使出右勾拳和由上往下的右肘(任何街头混战里最厉害的两招),都重重打到对方。在我旁边,普拉巴克一度倒下,立刻跃起,却招来一阵猛拳,打得他眼冒金星,整个人趴在地上。我试图站在他附近,用腿保护他,结果重心不稳,踉跄倒下。拳打脚踢如雨点落下,我掩住头和肚子,听到脑子有股微弱的声音在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那几名男子把我按在地上,其中一人搜我的口袋,手法非常熟练。我喝醉又受伤,只隐隐觉得那些黑压压的身形压制着我,然后我听到另一个声音,是普拉巴克的声音,我听出他恳求的一些话,还有他轻蔑的咒骂。他痛斥这群人殴打、洗劫外国人,一个来到他们国家、完全没伤害他们的外国人,真是丢了国家的脸,丢了印度人的脸。他骂得慷慨激昂,骂他们是孬种,咒骂圣雄甘地、佛陀、印度教神克利希纳、特里萨修女、宝莱坞电影明星阿米塔?巴吉汗都是孬种。结果竟然骂出了效果。这群人的头头走过来,在我旁边蹲上。醉茫茫的我试图站起来再打,但其他人把我压下,按在地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那人俯身凝视我的眼睛。表情冷酷、冷漠,和我很像。他打开我被扯破的衬衫,塞进东西:我的护照和手表。
他们站着,恶狠狠地瞪了普拉巴克最后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令人摸不透的恨,然后爬进车里。车门砰一声关上,车子疾速驶离,扬起的沙土和小石子落在我们身上。
普拉巴克确认我伤得不重后,开始哀嚎、哭诉,难过得不得了。他一再痛骂自己,竟把我带到这偏远的酒吧,而且让自己和我喝得烂醉。他十足真心地说,如果可以,他想把我的伤都转移到他身上。他对自己是孟买最优秀的街头导游相当自豪,如今这招牌却给砸了。他毫无保留地热爱他的国家,Bharat Mataji(母亲印度),如今这热爱却受到比任何肉体所能承受还更严重的打击。
“眼前只有一件事要做,林,”我在饭店的白瓷砖大浴室,就着脸盆洗脸时,他说,“回到孟买时,你得发封电报给你的家人和朋友,请他们再寄钱来,你得去你们的新西兰大使馆申诉紧急情况。”
我擦干脸,倚着脸盆,看镜中的自己。伤得不严重。一边的眼眶开始变黑,鼻子肿起,但没断掉。嘴唇裂了,肿了起来,脸颊和下巴因为被踢,有几处大块破皮。这算是幸运了,以我的经验,通常不会这么好过。我在暴力、犯罪的地区长大,在那样的地方,劳动阶级帮派水火不容,相互打打杀杀,对付像我这样不肯加入他们任何一方的孤鸟,毫不留情。然后,还会坐牢。把我打得最惨的,莫过于领着国家薪水维持治安的那些穿制服的家伙,狱警。在街上被打时,我想起的声音……我知道了……就是挨狱警打时的声音,我自己的声音。记忆中,我被三、四个惩戒单位的警员按着,另有两三个警员用拳头、警棍、靴子毒打我。当然,挨他们这种人打,向来比较让人受不了,因为我们当他们是好人。挨坏人毒打,我们理解,认了;但当好人用手铐把你铐在墙上,然后轮流踹你、踢你,打到你骨头断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觉得整个制度,整个世界,一片黑暗。然后,传来尖叫声。其他人,其他囚犯,尖叫,每天晚上。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项塔兰 第七章(4)
我凝视自己镜中的眼睛,想着普拉巴克的提议。不可能联络新西兰大使馆,任何大使馆都不可能。不可能联络家人或朋友,因为警方在监视他们,等着我跟他们联络,泄漏行踪。没有亲友,没有援助,身无分文,那些抢匪抢走了我仅有的钱。但这件事的反讽,我倒是点滴在心:想不到一个武装抢匪逃犯,竟被人抢走身上所有钱财。记得当初前往村子前,卡拉跟我说了什么来着?途中一滴酒都不要沾……
“我在新西兰没钱,普拉布,”走回饭店房间途中我告诉他,“没有亲人、朋友能帮得,大使馆也帮不上忙。”
“没钱?”
“完全没有。”
“你筹不到钱?哪里都筹不到?”
“对!”我答,把仅有的少数随身物品装进背包。
“这就非常麻烦,林,抱歉,当着你那伤痕累累的脸说。”
“我知道。你想,我把我的手表卖给饭店经理行吗?”
“行,林,我想没问题。这手表很高级,但我想他不会给我们好价钱。碰到这种事情,印度生意人就把职业信条塞进后面的裤袋里,他会把价钱杀得很低。”
“没关系。”我答,扣上背包的扣子。“只要够付房钱,够买你说的夜间火车票回孟买就行。就这样,收拾你的东西,我们走。”
“这事非常、非常、非常麻烦,”我们关上房门,走上走廊,要去办退房手续时,他说,“林,在印度,没钱就不好玩,我说真的。”
那股让他紧闭嘴唇、愁眉不展的忧心,在回孟买的这一路上都未消失。卖掉手表的钱,付了奥兰加巴德的住房费,剩下的只够在孟买的印度旅社再住两三天。把我的东西放进我最喜欢的房间后,我送普拉巴克回到饭店的小门厅,竭力想让他恢复那灿烂的笑容,但都未能如愿。
“看我的,我会让你甩掉那些不愉快的事。”他说,正经而严肃。“等着瞧,林。我会给你快乐的结果。”
我看着他走上楼梯,然后听到经理阿南德以友善的马拉地语向我说话。
我转身微笑,用马拉地语跟他聊起来。经过六个月的村中生活,我已会说简单的日常会语短语、问句和句子。这算不上什么,但阿南德显然很高兴且惊讶。听了几分钟后,他把另一位经理和所有客房服务生叫来,听我用他们的语言讲话。他们听了之后,全都露出既惊又喜的表情。他们见过会讲一些印地语,甚至很会讲印地语的外国人,但从没见过能用他们所爱的马拉地语跟他们交谈的外国人。
他们向我问起桑德村,那个他们从没听过的村子。我们聊起他们待在家乡时就非常清楚的日常生活,往往在回忆中予以美化了。交谈结束,我回到房间,刚关上房门,就传来试探性的敲门声。
“对不起,抱歉打扰了。”说话的人是个高瘦的外国人,可能是德国人或瑞士人。他有着长脸与尖下巴,蓄着一绺胡子,金发往后梳成一根粗辫子。“我先前听到你跟经理和客房服务生讲话……呃,我想你一定已在印度待了很久,还有……na ja,我们今天刚到,我女朋友和我,我们想买点大麻胶。你……知不知道哪里可以弄到大麻胶,不会被骗钱,也不会有警察找麻烦?”
我当然知道。那天晚上,我还帮他们到黑市换钱,让他们不至于被骗。留胡子的德国人和他女友都很满意这买卖,付给我佣金。那些黑市商人,普拉巴克的朋友即街头眼线,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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