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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诺让他有种意外的亲切感，尤其是她故作大方的抱怨莱斯特的行为，在路易听起来也意外有一种喜剧的效果。

　　　　斯诺是有分寸的。

　　　　路易很放心，同时他也开始好奇，斯诺遇到莱斯特，他们两个之间摩擦出什么样激烈的火花了。

　　　　“你是为了汉尼拔的事情来的吧。”路易突然问道。

　　　　过了很久，黑暗当中才听到一声轻微的‘嗯’。

　　　　这就算是斯诺的回答了。

　　　　路易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指了指靠墙的一个单人沙发，示意斯诺可以坐下。

　　　　沙发是这房间里为数不多的装饰品，柔软的沙发可以把大半个人都陷进去，这种设计真是太贴心了！以至于路易最近几次搬家，都是带着这个沙发一起离开的。

　　　　“说说你的想法吧。”路易想了想，还是决定遵从莱斯特的建议，把自己放在听众的定位上。

　　　　莱斯特早就提醒过他，某一天斯诺会过来找他，只是单纯和他聊聊天。这些问题上莱斯特从来没有出过错误，他对于事情的把控精准到让路易佩服的程度。

　　　　“我试图找到我对于汉尼拔的定位，你知道的···当我们遇到特殊的人的时候，最终都要找到一个定位···他会始终作为人类活着？还是被我转化成吸血鬼？”

　　　　“转化谁都永远是你的权利。这点你不用听从任何人的指示。但···我还是要提醒你···”

　　　　“——不管怎么对待汉尼拔，他都是非常危险的。”斯诺接上路易的话，她知道路易的意思，只是有些怅然若失。

　　　　“···我想了很长时间，我更倾向于，汉尼拔是我的一个锚地。”

　　　　路易的眉毛跳了一下。

　　　　他没想到斯诺得出的结论，她和莱斯特说的一模一样。莱斯特说的‘目标’，斯诺所谓的‘锚地’，无非都是在说明，汉尼拔是很重要的。

　　　　“你已经决定了？这样其实也很好。”

　　　　路易为斯诺做出的决定而高兴。既然斯诺已经说汉尼拔是锚地了，那她就不会看着汉尼拔的死亡。

　　　　斯诺点点头，看似面无表情，实则无比促狭的回复路易说：“你和莱斯特也是这样的。”

　　　　莱斯特和路易之间的联系从来没有间断过。这对路易来说是件好事情。路易身边需要跟一个人，让他不至于在做出著书立说，把自己尽力公布于人前的蠢事。莱斯特还能帮助路易，在他出书之后，免于被那帮古板的老吸血鬼追杀。

　　　　这很好！很好！

　　　　路易被斯诺说的有些局促，他几次张嘴想要说明自己和莱斯特之间没有关系，但却有讪讪的闭上了嘴巴。有些解释越描越黑，斯诺看来是一定要坚持自己的看法了的。

　　　　临近午夜，天空中的云层翻滚，厚重的乌云遮蔽了月亮，眼看又是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路易看着天色皱了皱眉，“最近总是这种诡异的天气。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黑暗生物暗中操纵的了···”

　　　　斯诺干咳了一声，“咳——这是我的一个朋友，他是条很喜欢哭的人鱼···”

　　　　莱恩那里不知道又有什么幺蛾子了。他在这样下去，巴尔迪摩市的气象局就可以歇业了！

　　　　斯诺向路易告辞，一只脚已经跨出窗沿的时候，斯诺又回过头，她语气诚恳的对路易说：“我要为你火烧剧院的事情谢谢你。”

　　　　路易的这个行为，为斯诺带来了一线生机。

　　　　哪怕斯诺真正的救赎晚了三百年，也依然值得铭记。

　　　　毕竟那把火是一簇火苗，照亮了斯诺深埋地底绝望的灵魂。

☆、46
　　　斯诺是顶着暴雨回到住处的。站在楼下就能看见从窗户里透出的温暖灯光。斯诺一脸黑线的站在凄风苦雨当中，吸血鬼的速度在对上这么密集的暴雨之后，结果也只能是全身湿透而已。

　　　　斯诺还没有想明白，明明日子过的不错，为什么莱恩还能哭得出来呢？

　　　　斯诺这么想着，跑到楼上，敲了房门。

　　　　没有人开门，但斯诺能听到风雨声之外房间里说话的声音。

　　　　“莱恩，有什么事情你也可以对我说的啊···为什么对着一副素描哭呢···”

　　　　“哎！你是不是男人啊，快点告诉我到底看出什么来了！斯诺还在外面呢，你这么哭下去，雨越来越大了她怎么回家啊···啊！！！”

　　　　前半段爱丽丝是在劝说莱恩的，但安慰到了最后，声音陡然变调了。

　　　　爱丽丝看到了趴在窗玻璃上的斯诺。斯诺的姿势不是太难看，可是放在凄风苦雨的深夜，就足够吓人了。

　　　　——斯诺全身湿透，她站在二楼的窗沿上，认真的敲着窗户。

　　　　穿着白色外套的吸血鬼斯诺，金色的头发都被大雨淋湿，没有往日的光泽。这个画面不至于让人想象到女鬼，但斯诺生气其实也是非常可怕的！

　　　　莱恩抽泣着回头，不出意外的，也看到了斯诺难看的脸色。

　　　　半滴眼泪卡在眼眶里，莱恩总算是不哭了。

　　　　爱丽丝小跑着给斯诺开窗，在室内的时候还不觉得，但一开窗，外面的狂风暴雨瞬间波及了室内，靠窗的一块地毯转眼都湿透了。

　　　　完了完了，被这么一场大雨淋到透心凉，斯诺一定是非常生气的！

　　　　两小只一瞬间顾不上担忧哭泣了，瞬间乖巧的不行，排排坐在沙发上，眼巴巴的看着斯诺。

　　　　只要莱恩不哭了，之后的一点小雨对斯诺的影响不大，比起换一套衣服，斯诺更在意莱恩手里拿着的那张汉尼拔的素描，她好奇莱恩究竟从中看出了什么信息，而且还是她没有发现的。

　　　　“说说你手上的画吧。”斯诺没有理会自己湿漉漉的衣服，直接坐在了莱恩和爱丽丝对面的沙发上。她对于问题的答案有些过于急切了，语气上就带上了一丝盘问的色彩。

　　　　莱恩犹豫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回答斯诺的问题，反而问斯诺：“这是你画的吗？”

　　　　“···”斯诺没有回答。

　　　　“所以···这是···汉尼拔画的素描吗？”莱恩试探着说出了汉尼拔这个名字。这段时间里，汉尼拔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个不能提起的人，但这次是斯诺主动带回了这幅画像，画像上的透露出的东西，让莱恩忍不住唏嘘了起来。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斯诺用一种很奇异的眼神看着莱恩。

　　　　这张汉尼拔的作品套路和之前的完全不同。

　　　　汉尼拔的绘画技法多变，他可以在几个不同的风格之间切换，但从画画的技巧来看，很难直接看出这一点来。

　　　　“这幅画确实和他的那些···变···”莱恩险些用了‘变态’这个词语，但他还是换了个说法：“···画风有所不同。”

　　　　“但这个女人的眼睛和你很像。”莱恩指的眼睛，在画作上只占据了一点点的位置，斯诺自己也曾经觉得这个部位很像，但这能说明什么呢？

　　　　“你不觉得···鼻子的部分和爱丽丝很相似吗？虽然她也只有鼻子能看了···还有嘴巴和下巴，像是我的轮廓。我以前对着水面照镜子的时候，海豚都说我的下巴是最性感的！”

　　　　“···”斯诺没有关注莱恩这种趁机夸耀自己好看的行为，爱丽丝倒是默默的做了个呕吐的姿势，但斯诺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莱恩说的细节上。

　　　　在听过人鱼的分析之后，再看这幅画作的时候，原本那点零星的熟悉感瞬间变得无比清晰了。

　　　　这算是汉尼拔的内疚？

　　　　是他即将死亡时候的一点悔过之心？

　　　　还是···他已经知道了自己还活着的消息，这只是一次潜藏的试探？

　　　　斯诺在心里划掉了前面两种猜测。她已经给出了答案，戒备是和汉尼拔相处过程当中很重要的一环。

　　　　然后斯诺就听到爱丽丝问：“听莱恩说的时候，感觉真的是这样，可是斯诺···你为什么没有看出来呢？”

　　　　“你们的脸有什么好看的！”斯诺随口回答了一句。

　　　　爱丽丝被噎了一下，欲哭无泪铩羽而归。

　　　　莱斯特的画作之谜是已经破解了，但得到的答案让斯诺的心情有些复杂。

　　　　“可是这只是一幅画而已啊···你为什么要哭呢？”

　　　　“很吓人的啊！这说明汉尼拔还在关注我们，他就算坐牢都在画···”

　　　　莱恩对汉尼拔的感情非常复杂。

　　　　就在汉尼拔谋杀他们之前，莱恩对汉尼拔的看法刚刚有所软化，他开始放下对汉尼拔的戒备，接受他的礼仪教育，甚至偶尔会和汉尼拔说说大海里沉船的故事···

　　　　就是因为这种信任被辜负了，莱恩才会觉得格外的忧伤。

　　　　现在，他看到了这幅流传出来的画作。汉尼拔这是什么意思呢？那个男人在隐晦的表都自己的怀念吗？莱恩难得叹了口气，陆地上的事情真的很复杂，很多是他在大海里十几年都没有经历过的。

　　　　“斯诺，你会去议会那里把汉尼拔抢出来吗？”莱恩心里清楚，他都处于这样的挣扎，当中，斯诺对这件事的看法应该会更加微妙吧。

　　　　斯诺是那个被汉尼拔当做包袱甩出去的人，她是那个最后才看清汉尼拔的人···

　　　　爱丽丝欲言又止，她没有打断莱恩的询问。而是安静的等待斯诺的回答。

　　　　过了一会儿，斯诺才说，“我不会暴力参与，但···我不否认存在这种可能性。”

　　　　莱恩停止哭泣之后不久，窗外的风雨也差不多偃旗息鼓。只是这片横亘在天地之间的静谧，依然带着压抑的色彩。

　　　　爱丽丝和莱恩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不知道是谁把灯关了，只留下斯诺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斯诺其实知道，这是莱恩和爱丽丝无声的抗议。

　　　　不知不觉的，天都快要亮了。

　　　　巴尔的摩精神病医院的汉尼拔，他的监狱没有窗户，封闭的房间在阴雨天气尤其潮湿难捱。那些看护的拳脚并不会因为画作卖出一个好价钱而少有减缓。

　　　　不过他们确实偷偷的在收集汉尼拔用过的东西，以期那些也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汉尼拔躺在房间的床上，狭窄的平板床并不比水泥地板要舒适多少。

　　　　身体层面的疼痛，某种意义上是活着的证明。作为一个出色的心理医生，汉尼拔并不是没有办法通过催眠之类的方法逃避这种痛苦。

　　　　但他这次没有进入记忆宫殿。就算是记忆宫殿之中的回忆，也不是每一种都能够缓解疼痛的。

　　　　当每一条记忆的支流最后都汇聚到了斯诺这个终点的时候，汉尼拔就开始节制这种会议了。他不能让一个特定的人作为自己的安全区，那会是个致命的弱点。

　　　　尤其是在斯诺还活着的情况下。

　　　　汉尼拔觉得外面的大雨无外乎是莱恩的眼泪。

　　　　当梅森说到爱丽丝和莱恩都活着的时候，汉尼拔第一次觉得，他对罗杰的处理方法，还是太过于宽容了。

　　　　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语出你的人类！

　　　　“你认识的莱恩和爱丽丝···他们可能脑子不是太正常···深夜找到猪肉加工产去，试图用猪血来修复吸血鬼的创伤，你家的吸血鬼要是真的被这么复活了，她会不会再气死过去？！”梅森讲述那天发生的事情的时候，语气说不出的轻快。

　　　　他毫不掩饰自己对莱恩爱丽丝的轻蔑，以及对斯诺的向往。

　　　　汉尼拔和他交换了玛格治疗的细节，包括玛格的用药情况和精神状态。

　　　　自认为已经掌握一切的梅森笑的格外张狂。

　　　　汉尼拔可以杀死无数人类，他的同行把他形容成一个心理学还无法解释的恶魔，说他认为自己是超脱于人类，站在食物链顶端的。

　　　　说实话，如果汉尼拔还没有被抓住之前，梅森和他在外面相遇的话，梅森认为自己和汉尼拔之间或许还会有一段不错的交流。

　　　　但是现在？汉尼拔毕竟还是无法挣脱作为人类的束缚，他始终是个人类，只要是人类，就一定争夺不过外面那群固执己见的老牌吸血鬼。

　　　　“看来你的斯诺是不会见你了，你有什么口信可以留给我，我说不定会帮你转达给你‘没有杀死’的斯诺。毕竟她会成为我最有力的帮手，你知道的，没有什么是不能交换的！”

　　　　梅森那天猖狂的大笑尚且留在汉尼拔的记忆宫殿当中。

　　　　事情就是这样，当你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的时候，总要用另一个足够引起情绪波动的事情来取代。汉尼拔已经决定把梅森列为他的猎物，只要他有出去的间隙——梅森，就要为他的粗鲁付出代价！

☆、47
　　　在那本《肖申克的救赎》之后，汉尼拔始终没有再收到过斯诺或者艾斯的来信。他确信这两个名字都代表的是同一个人——雪和冰，其实只是密度上有所区别而已。

　　　　斯诺想要对他传达什么信息，最开始是嘲笑和放任的，但随着议会要判决他的生死，斯诺的态度就犹豫了。

　　　　汉尼拔能够从这份简短的信件之中读出这些意味来。

　　　　他能够看到斯诺的纠结，奇尔顿的医院抵挡不住吸血鬼的脚步，斯诺很有可能已经来过这里了，但她悄悄的离开了。

　　　　这是当然的，你怎么可能指望斯诺直接冲上来质问他呢？

　　　　斯诺虽然是个女孩子，但绝对不是个愚蠢的高中学生。

　　　　汉尼拔坐在桌边，心平气和的用炭笔涂抹出大量的阴影。他的手底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炭灰色，但画面很干净，大片的白色和阴影对比明显。

　　　　奇尔顿总算和他的手下达成了短暂的共识，医院的护工也是要吃饭的，从他们知道汉尼拔的作品可以卖出一个好价钱开始，这种暗地里强迫汉尼拔绘画的活动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这是毫无意义的。

　　　　这些活动对汉尼拔来说只是打发时间而已，他在等待奇尔顿的最后一搏。他了解那个草包的心理医生，在他意识到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空的时候···他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做出来的。

　　　　三天。

　　　　两天。

　　　　一天。

　　　　提审前的最后一个夜晚，汉尼拔门前的一整条走廊都熄了灯。

　　　　考虑到这里实际上还是个关押精神病人的牢房，长期住客都非常具有攻击性，走廊上的灯光应该是二十四小时长期亮着的。

　　　　汉尼拔逐渐习惯了黑夜，他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走廊上的一个方向。

　　　　黑暗中的脚步声和奇尔顿身上的气味如同明亮的灯塔。

　　　　有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奇尔顿用的古龙水牌子很不错，价钱也非常昂贵，但那种木质的香气并不能和他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古龙水是男士的另外一件西装，按照这种说法来推导的话，奇尔顿永远是个穿错西装的人。

　　　　‘哗啦啦——’铁门从外面被打开。

　　　　强光从手电筒里直射出来，最开始照在墙上，随后照在了汉尼拔的脸上。

　　　　汉尼拔伸手挡了挡，但不出意外的，他看到一群紧张戒备的护工，和一个气急败坏的奇尔顿。

　　　　“已经很晚了，明天我还要去自我辩护。”汉尼拔不动声色的和奇尔顿打了个招呼。

　　　　“你做了那些事情，对吧！我写的论文都被陆续驳倒了，那些文章刊登在各大学术刊物上刊登出来，我相信你的供述，但你把我变成了一个不学无术的骗子！”

　　　　事情其实并没有奇尔顿说的那么严重。

　　　　只是汉尼拔每次和奇尔顿交流的时候，少许告诉他一些错误的细节。奇尔顿无从分辨那些细节，他会直接把文章发表出去。但那些真正苦心孤诣的专家，自然会发现这些漏洞，凑巧的话，他们可能还会发现奇尔顿实际上只是个投机取巧的人。

　　　　“我并没有那个意思。人的认知范围总是存在缺陷的，我说的也不一定都对。”汉尼拔矢口否认。他一直在等待一场好戏的降临。

　　　　就比如···

　　　　看守他的医院总有大量关于他的作品外流，杰克可不会乐意看到这样的场景。就算不是今天，不久之后，也会有人找到奇尔顿，质问他在管理上的玩忽职守！

　　　　奇尔顿一张面目在微弱的灯光下扭曲了起来。

　　　　他盯着汉尼拔看了很久，站在他后面的护工们，则是虎视眈眈的盯着汉尼拔。他们手上的麻醉木仓对准汉尼拔的躯干，只要汉尼拔一动，那些可以迷倒一头牛的药量，就会注射进汉尼拔的皮肤里。

　　　　出乎意料的，这次奇尔顿并没有失控。

　　　　就像是有什么人给奇尔顿安插了一个刹车器，他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反而冷静了下来。

　　　　‘哼’，一声冷哼。奇尔顿露出了一个森冷的笑容：“和你分享一个很有趣的消息，我回放了我办公室里的录像带，你猜我看到了谁？”

　　　　——斯诺。

　　　　这是个汉尼拔已经知道的消息。

　　　　但鉴于他和梅森之间的谈话奇尔顿并没有窃听的权限，姑且就把‘斯诺还活着’这件事作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