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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獒不是狗-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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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宏丽壮观的钢铁和玻璃体的现代构造;巨大的横幅告诉我们;那就是藏獒博览会的会场了。

我们把车停在广场西北角的草坪上;用车挡住路人的视线;把哦咕咕和达娃娜用牵引绳拉了下来。阿柔带着它们来回溜达着;轻柔地说着话;希望它们尽快放松;把憋了一天的屎尿在这里排泄掉。我叮嘱阿柔一定不能让观众或者整主看见我们的藏獒;要是有人来;赶紧上车。阿柔不解地望着我:我们就是来公开亮相的嘛;为什么要神秘兮兮地藏着躲着?

我快步走向会场。半个小时后;我在会场一侧的接待处了解到了整个博览会的程序:一共十天;明天上午是开幕式;接着就是公獒比赛;后天是母獒比赛;大后天是幼獒比赛和名獒T台亮相。以后的时间就是自由参观和交易。

接待处的负责人说;别人都是半个月前订购展位!开始布展的;你怎么才来?展位已经没有了;参加比赛的报名时间已经截止。我递上名片说;展位有没有无所谓;我只想参加比赛。要是不让我参加;就是把整个青果阿妈草原拒之门外;你们的博览会也就不会有名副其实的冠军了。青果阿妈草原是藏獒的故乡;这个谁不知道?而且我大言不惭要夺冠军;让对方立刻有些刮目相看了。“青果阿妈草原的藏獒不是都在地震中烧掉了吗?你等等。”负责人拿着我的名片去请示更高的负责人。

一会儿一个油光满面的将军肚跑出来跟我握手:

“你就是写藏獒书的那个作家吧?昨天我还说没有青果阿妈草原的藏獒是本届博览会最大的遗憾;现在没有遗憾了。”他让我给工作人员交了一千元参赛费;然后亲自给我颁发了参赛许可证;邀请我参加今天晚上的博览会聚餐。我含含混混答应着;离开了接待处。

走向广场西北角的路上;我拨通了袁最的电话:

到了没有?”

他阴森森地笑了一声:“正在想要不要给你打个电话呢。我已经看到你的两只藏獒了;真不错。看来这届博览会就是西海和蓝岛的比拼了;真正的巅峰对决。但我相信我的胜算比你要大一些;走着瞧啊。”

我警觉地四下看看:“你在哪里?”

“你就不要打听了;我们还不到见面的时候。”

我快速来到我们的车跟前。哦咕咕和达娃娜卧在草坪上;阿柔正在给它们喂食。司机累了;窝在驾驶座上睡觉。周围没有别的人。我问阿柔刚才谁来过?阿柔说既没有观众也没有獒主;就一个捡破烂的;在垃圾箱那儿翻腾了半天。垃圾箱离这里不到二十步;足够看清我们的藏獒。我说那就是我们的对手;看来我们一进拱门就被他盯上了。以后要格外警觉;在我们亮相之前;看到哦咕咕和达娃娜的人越少越好;尤其是不能让那些评委看到;免得他们有所准备。我们一出场;就得让他们眼睛一亮!大吃一惊。阿柔肃穆地点了点头。

“另外;这几天要少喂;要用饥饿让它们打起精神来。人和动物都有一个共同的毛病;吃饱了就想睡。”

“喂食方面就不用你操心了吧?我的藏獒我知道。”

有人从远处朝我们喊起来;说这儿不能停车;要我们把车开到会场后面的停车场去。我用身子挡柱胡肠人的视线;让阿柔赶紧把哦咕咕和达娃烟时立上了车。

停车场上有许多货运车;上面全是铁笼子。有的铁笼子里有藏獒;有的是空的——不少有展位的獒场和獒园都把参赛参展的藏獒拉到会场里面去了。

一条马路横穿过开阔的停车场;马路两边全是中小獒主和他们的藏獒。这些人都是借船搭车的;知道博览会将吸引全国各地乃至国外的几万甚至几十万人前来参观和交易;便也来这里摆了个买卖藏獒的摊儿。对他们来说做成几笔是几笔;做不成也没关系;反正只要不进会场;就不交参赛费和展位费。

我们停好车后;商量晚上怎么居住。我的意见是我住在车上;守着哦咕咕和达娃娜;他们两个找旅馆一人开一间房。阿柔说她是藏獒的主人更应该和它们待在一起。司机觉得路多多派他来就是要照顾我们的;我们守在车里;让他去住饭店;他不敢:“那就都睡在车里吧;你们陪着藏獒;我陪着你们。”

我觉得这样也好;一辆中型面包;足够我们伸胳膊展腿的。

已经是傍晚。我让他们先去吃饭;完了我再去。

我想既然有人守护着哦咕咕和达娃娜;我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参加今晚的博览会聚餐了。

3

聚餐的地点就在博览会旁边的一家大酒店。环境的富丽堂皇!酒菜的丰盛奢靡是不用说的;藏獒界的盛会自然要体现藏英界的气派;在中国发达的事业必然连带着豪华的饮食。来这里的人都是有好藏獒做底蕴的;一个比一个气壮山河;好像藏樊比赛还没开始;獒主与獒主之间就已经拼上了。加上一个个都是喝酒的好手;言语的放荡无忌里;透露出他们的裕如和自信。

世界上有许多爱狗如命的民族;相比之下汉族跟狗的关系并不亲密;比如他们迄今保留着吃狗肉的习惯;他们常常把“狗日的”!“狗娘养的”!“狗东西”!

“狗杂种”挂在嘴边;他们拥有“狐朋狗友”!“狼心狗肺”!“鸡鸣狗盗”!“蝇营狗苟”的蔑狗文化而自鸣得意;他们把“狗拿耗子”!“狗仗人势”!“狗急跳墙”!

“狗咬吕洞宾”等等词汇印在书里当作雅俗共赏的典范代代流传。但就是这个民族创造了世界上绝无仅有的藏獒文化和藏獒经济;涌现出一大批藏獒人在这里开会博览!吃酒言谈。

我想规律是不是这样:最恨的人最爱;最坏的人最好;最黑的地方最亮;最远的地方最近。比如我们向前走;那个最远的目标其实就在背后;一转身就到了。我坐在大厅的边缘;面对着满桌子食物;一边吃一边观察;突然一扭头;发现我要找的人就在身后。

王樊人正在翘头张望;一见我就说:“怪不得我看不见你;原来你在我鼻子底下。”我让服务员搬来一把椅子;拉王獒人坐下;拿过两只酒杯来斟上。我们无声地碰杯;都干了。

“你的藏獒呢?带我去看看吧;现在就去;看了再回来。”

“到时候你就看到了。”我说;“请允许我向一切人保密。”

“你这么不信任我;我偏要看。这几天想的就是你的藏獒。”

突然那边乱了;有人吃喝着什么。大厅很大;吃喝什么听不清楚。很快;一个人的吃喝变成了几个人的对骂;听口音有西北的有东北的还有山东和河南的。

“肯定是为狗肉的事;刚才已经吵过一架了;现在还吵。吵什么吵;揍就是了。咱开的是什么会?藏!獒!

博!览!会。狗日的非要一盆炖狗肉不可;人家酒店说没有;他就让人去狗市上买了一只让酒店给他现杀现炖。有人不干了;一定要让他把狗肉撤下去。狗日的不仅不撤;还说是他有吃狗肉的自由;干涉他就是干涉人权。”王獒人义愤填膺;一口一个“狗日的”。我说你这样夹枪带棒地骂狗;跟吃狗肉也差不多。他立刻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忘了忘了;我不是故意的;他是故意的。我都扇了我自己;为什么没有人扇他?”他起哄地大喊一声:“打!”

真的打起来了;不是一个对一个;是一拨对一拨。人突然多起来;好像从外面又进来了一些。那个油光满面的将军肚负责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大声喊着:“住手;住手。”几个酒店保安过来;拼命拉扯着。一个又黑又胖的人推操着保安们:“走开;走开;不用你们管。”一个戴着墨镜!卷毛头发的人趁机扑过去捣了黑胖子一拳。黑胖子连踢带打地还击起来;一边用东北话喊着:“我吃我的狗肉;关你屁事。”卷毛头那种极力想变调但还是留有痕迹的台湾普通话响起来:“开除他;开除他;开除这个吃狗肉不吐骨头的畜生。”好像藏獒界是个组织严密的集团;可以用开除来惩罚。卷毛头喊着把一个啤酒瓶扔向了黑胖子;打着没打着看不清;只听砰的一声碎了。

黑胖子也从饭桌上撰起了一个啤酒瓶;直扑卷毛头。

似乎双方都有很多人;你喊他叫;一片混打。王獒人激愤地站起来;拉着我:“走;帮忙去。”

我本来就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这时的激愤不亚于王獒人:一个豢养藏獒的人居然同时又是一个嗜吃狗肉的人;这在我这个草原人眼里跟人吃人是相同的。我甩开王美人拉我的手;绕过一个个圆形的餐桌;比他更快地来到混打的人群里;指着扑过来的黑胖子说:“揍扁这个白眼狼。你以为就跟养羊吃羊!

养鱼吃鱼一样你也可以养狗吃狗吗?要吃就先吃掉你。”黑胖子眨眼到了跟前;举着啤酒瓶砸过来。我的头本能地一偏;啤酒瓶擦着耳朵落在肩膀上。那是一只还没有开封的啤酒瓶;瓶子没碎;里面的啤酒却借着甩动的力量砰地顶开瓶盖;滋了我一头一脸。我退后一步赶紧擦脸。就在这时灯突然灭了;一片漆黑。

有人从后面推倒了我。许多只坚硬的皮鞋和旅游鞋立刻踩在了我身上。按照常规我应该双手抱着我的头;那是最容易致命的地方。但是我没有;我抱住一只踩踏我的脚;拼命一拉;拉倒了那个人。那人尖喊了一声;让踩下来的脚纷纷收敛。趁着这个机会;我滚到离我最近的一张餐桌底下;一脚掀翻了它。更乱了;都不知道谁打谁了。叫声和骂声传递出互殴的残忍和痛苦。我爬起来;抱着头;拼命朝外挤去。

灯亮了。我发现我站在吧台里面;像一个酒店内部人员;张望着大厅。已经不见了吃狗肉的黑胖子;也不见了那个首先把啤酒瓶扔向黑胖子的卷毛头。

人们安静下来;好像互殴的人都走了;留下来的都是观望者。几个保安抬着一个哼哼卿卿的人走向酒店71口。我望着他;猜想他就是被我拉倒的那个人吧?

将军肚在向一些人解释:被踩伤的这个人的身份已经搞清楚;不是来参加博览会的。“瞎掺和;跟我们没关系。大家各就各位;继续吃;继续喝。”王獒人东张西望地路过吧台。我说:“獒人;我在这里。”王獒人一扭头;惊呆了:“你好着吧?”我心说他怎么这么问;好像漆黑之中他看见我被推倒又被踩踏了;真是藏獒一样的夜视眼。我拍拍胸脯;表明我没事;却感到腰肋和右手臂有些疼;峨鱿牙;又觉得不疼了。

被我掀翻的桌子已经搬起来。服务员以最快的速度清除了满地的菜肴酒水。博览会的獒主们重新人座。很快有了笑声和猜拳行令的喊声;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在我跟王獒人的桌子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讲起了故事。

……你说这老板是不是有钱烧的?花两百多万买了一只大藏獒;就为了管制工人。他规定工人必须按时上班;早晨一过八点就把藏獒拴在大门中间的石头桩子上。迟到的工人要想进工厂就得冒着被咬伤咬死的危险。还规定工人上班时不准上厕所;怕工人不遵守;就在上午十点到十二点!下午一点到六点之间拴在厕所门口。有个女工实在憋不住了;战战兢兢过去;没走到跟前就吓得屎尿拉到了裤档里。有个老工人天天拿东西喂它;以为喂熟了它就不咬了;结果他是被咬得最惨的一个;大腿上撕开了碗大一个洞;手腕子也被咬断了。这藏獒后来咬人咬成了习惯;见谁都咬。有一天把老板自己咬倒在厕所门口;咬得还不轻;整个下身全没了。他养的藏獒咬了他自己;这钱花得真是冤枉大了。后来藏獒被老板卖掉了;据说卖它的钱刚够治他的伤。

我心里一阵阵地揪着:藏獒变了;一离开草原就变得不是藏獒了。它们怎么可以充当一种人欺压另一种人的爪牙!打手!狗腿子呢?充当了爪牙又去残害主人;哪一头都靠不上;它就连野狗都不如了。我问道:“你知道卖给了谁?”

那人说:“谁毽知道呢;只听说它又咬伤了新主人。”

我想敢于让主人断子绝孙!失去性福的藏獒;它们的命运必然是永远失去主人。这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惩罚。很难想象一只藏獒会在没有主人的情况下好好活下去。它咬掉了老板的下身;说明它不认为他是它真正的主人。

餐桌的桌面是自动旋转的。王獒人在忙着吃菜;他好像一直没吃东西;现在饿了。在他的带动下我也吃起来;虽然腰肋和右手臂隐隐地疼痛;胃口却很好。

一边吃;一边惬意地喝着啤酒。又有人说起了藏獒。

……这件事情发生在我们县上。有个做小买卖的光棍;把所有的积蓄拿出来买了一只藏獒娃娃;说是我给我买了个儿子。他也真的疼它;就像疼自己的孩子一样。问他你这是为啥呢?不如把买藏獒的钱用来娶个媳妇。他说媳妇能咬人?原来他疼它就是为了让它咬人。养了一年;藏獒大了;果真咬伤了一个人;据说是他唯一的仇人。仇人肚子上被咬出了两个洞;肠子都掉出来了;到医院没两天就死了。你们说这事怎么办?是仇人到他门上去撒泼打架;藏獒看不过才咬了他;又不是光棍纵狗伤人。可毕竟死了人;死者的家属还在告;不惩罚说不过去。法院想了个办法;打死藏獒;藏獒的主人拘留三个月;觉得这样就可以摆平。我们省里有个民间性质的动物保护协会;从报纸看到案件报道后立刻就不依不罢了:杀人偿命是约束人的法律;不是针对狗的法律。藏獒不知道法;不知者不为过;怎么能让藏獒偿命?偿命的应该是人而不是藏獒。法院要藏獒偿命;动物协会要人偿命;问到藏獒的主人那个光混;他说:要是非得偿命的话;那还是我来吧。光棍说到做到;第二天就喝药自杀了;自杀前把他的藏獒无偿送给了一个曾经想用八十万买下这只藏獒的企业家。但是后来藏獒也死了。它在新主人家待不惯;逃出来想去看看原来的主人;看到的却是主人的尸体;它不吃不喝守在尸体旁边;把自己饿死了。

王獒人总结道:“藏獒是跟谁像谁的;一个獒主的性格也一定是他的藏獒的性格。光棍为藏獒而死;藏獒就会为他而亡。獒主要是处处显恶;他的藏獒也一定是恶极坏极的。知识分子养藏獒;那藏獒也会文质彬彬;显得特有教养。美女养藏獒;藏獒也会臭美起来。”

我猛喝一口啤酒;压住了自己的叹息;发现旁边桌子上的人也在说藏獒。再看看大厅;到处都是嗡嗡唤唤的声音:藏獒;藏獒;藏獒。是大家不约而同呢;还是受了我们的感染?一个很响的声音从邻桌传来:……我是养藏獒的;藏獒有多厉害我居然不知道。有人说藏獒是世界上唯一不怕老虎!豹子!狗熊的狗;那我就要试试。你们猜;试试的结果怎么样?我把我最凶猛的一只藏獒带进了我们那里的野生动物园。动物园的老板是哥儿们;跟我一样好奇;也想见个分晓。他说你的藏典要是能打过我的野兽;我把头剁给你。我们开着车先到了狮虎园区;把藏獒牵下车;解了牵引绳;跳上车就走了。藏獒先是追车;追不上就不追了;朝着几十步远的三只大老虎两只小老虎吼起来;吼着就朝老虎走去;老虎们也朝它走来。

我们远远地看着;紧张得都不敢出气。但是我们白紧张了;它们始终没有打起来;好像老虎和藏獒互相靠近是要和平谈判的;太让人失望了。和老虎不打;那就去找狮子;还是不打。找豹子;找狗熊;结果都一样。

你们说这是为什么?我想来想去想不明白:难道老虎狮子都没有野性了?没有野性怎么对人那么凶?就是天天给它们投放食物的饲养员;它们也是说咬就咬。

难道野生动物都是一伙的;只要藏獒保持野性;就是老虎狮子狗熊豹子的家人!亲戚!邻居!街坊?

王獒人又总结了一句:“藏獒就是狗熊和老虎交配的后代嘛。”

我说:“这事我知道;野生动物有共同的遭遇!共同的悲伤!共同的语言;还有共同的仇恨;它们的确有一家一伙的感觉。藏獒虽然被驯化;但人类驯化它们的目的是让它们承担保卫牛羊守护家园的使命;一旦使命被消解;驯化的链条就会松弛;要么就野性消尽;要么就野性独存。野性找野兽;就是山宗找水源;这是天作之合。这个人的藏獒跟老虎狮子不打;说明是一只好藏獒。现在的好藏獒;要打就跟人打;人獒之战才能打起来。”

大厅的过道里;穿梭着人影;不断有人走来;也不断有人离去。一个人引起了我的注意;他特征很明显:戴着墨镜;留着卷毛头发;走出去又走回来;走回来又走出去;不断朝我这边张望着。我突然意识到这卷毛头就是那个挑起混战的人;再仔细看看;不禁一怔:这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想起来了;在蓝岛;在袁最抓住我和重新得到嘎朵觉悟!各姿各雅和八只小藏獒以后。他叫王故;当时是剃着光头!胡子拉碴的。现在胡子没了;戴着卷毛假发;再用墨镜一遮掩;居然骗过了我。一瞬间许多疑问接踵而至:为什么这里只有王故一个人;袁最在哪里?为什么黑胖子会举着啤酒瓶砸向我?为什么大厅里会突然一片漆黑?为什么会有人从后面推倒我?为什么那么多坚硬的皮鞋和旅游鞋会一起踩到我身上?不是为了吃狗肉;绝对不是;这场混战……

我不寒而栗;看了一眼身边的王獒人;说声“失陪”;站起来就走。我必须立刻回到哦咕咕和达娃娜身边去。今天晚上;全世界的危险都在指向我和它们。王獒人喊道:“色钦作家;你要走吗?带我去看看你的藏獒。”我没有理睬他;大步走向了酒店外面。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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