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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商-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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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时,那小木屋门前骤然亮起了两盏油纸灯笼,木门大开,阿罂在木桥尽处喊道:“你们进来吧!”

    唐小软看沐槿衣向前走去,也跟了上去。一路上隐隐闻到很奇异的花香,忍不住四顾寻去,可不管是桥上还是桥下湿泥中均是空无一物,当真奇怪。

    这座吊脚小屋依山而建,远看虽然不大,可走近了一看,其实真不小,格局快赶上二层小洋楼了。一进大厅,唐小软便是一怔:怎么这屋中摆设竟然和太奶奶祈福时的摆设那么相似?靠墙一个供桌,悬着两道白幡,一个黑漆漆的香炉摆在供桌中央。

    厅正中摆着一把竹椅,一个满身银饰的中年女人正坐在椅上,上下打量着她们。女人脸盘略大,皮肤白净,圆圆的眼睛与那弄蛇少女阿罂倒是有几分相似,然而一股戾气,脸色阴冷,眼神冷毒,仿佛看谁都是她杀父仇人一般。唐小软被她扫了一眼,顿觉浑身不适。

    片刻后,那女人冷冷道:“阿磊,怎么现如今你堂堂一个族长也管不得事儿了,什么人都敢往寨子里放,大祭司岂是外人想见就能见到的?”

    原来这人并不是什么大祭司啊,唐小软暗自琢磨,又悄悄松了口气,默默祈祷大祭司千万不要是如这中年女人一般的更年期欧巴桑,阴声怪气。

    那阿磊闻言冷哼道:“呵呵,阿萨师姐说笑了,我不过空有一身蛮力,哪里比得过师姐你精于毒蛊之术,自然是挡不住来客。”

    “哼,你少讽刺我,今天我先解决了这个死丫头,回头再和你算账!”女人瞪一眼阿磊,忽又转向沐槿衣道:“姓沐的,上次被你逃走就算了,你还敢回来?当真是以为我们拿你没办法了?哼,正好大祭司要祭祀虎神,就拿你做贡品,虎神一定喜欢!”她说着,又扫视一眼唐小软和唐愷唐炜兄弟,阴笑道:“把双头龙好好交出来,我可以让你的同伴们少受点苦。”

    唐炜蠢蠢欲动,被唐愷一把按住,瞪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等沐槿衣的指示。唐炜愤愤地缩了手,望向沐槿衣,却见她仿佛没听到那女人说了什么似的,黑冰般的眼瞳只是盯着女人身后一扇紧闭的房门。那木门上描着一个奇怪的朱红色双五角图形,图形中又描着一只白色的猛虎,虽只寥寥数笔,那猛虎却栩栩如生,神气非常。待得看到那白虎虎头额心一点朱红,沐槿衣脸色微变:“就算要交,也是交给大祭司。桑坤阿公,你擅自养蛇的事大祭司也不知道吧?”

    那老者,桑坤脸色一紧,正要开口,阿萨抢先说道:“大祭司亲自交代将双头龙交给我喂饲。”

    桑坤闻言顿时怒瞪阿萨一眼,却也没有强辩。沐槿衣淡眉微挑,冷声道:“大祭司?只怕是大巫师吧。”

    “你胡说什么!”阿萨脸色一沉,目光中却分明几分鬼祟,一闪而逝。

    沐槿衣并不理她,反望着阿磊淡淡道:“我此来寨中,便觉毒气深重,你的族人面色发青,天庭晦暗,分明是受黑巫术反噬阳元的面相,怎么你身为族长反倒看不出来?”

    阿磊目中闪烁,迟疑道:“我不知你胡说什么,大祭司垂垂老矣,祭祀也从未求得神佑,帮不到我们族人,反倒是——”

    “反倒是她妹妹,做了大巫师,能用邪术帮你们牟利。”沐槿衣冷然接口。

    阿磊一怔,尚自嘴硬:“大巫师招来神龙为我族人守住圣地,请恶鬼护寨帮我们抵挡外敌,还种——”他眼色一变,紧忙住了嘴。

    沐槿衣却已然听明白了,眸中瞬间冰寒:“还种毒物给你们卖钱,是吗?你们居然开始卖毒。”

    阿磊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看来沐槿衣所言是实。唐小软听得心中暗惊,感情这是一毒村,这族长是个大毒枭啊!她暗自琢磨,倒也想透了形势,沐槿衣想找一位大祭司(看样子应该还是旧识)借道进去夜郎墓,但是不料这个苗寨却被大祭司的妹妹大巫师控制了,这巫师不仅精通毒蛊之术,还操纵族人卖毒。唐小软的老爹唐勤之生意做得广,开了好几家夜店,唐小软知道里头就有不少人平时有嗑药的习惯,没想到今天这么巧,竟让她亲身来到了一个卖毒的山寨。看一眼脸色青白不定的族长阿磊,又看一眼神色各异的老头和中年女人,唐小软心里叫苦:这下惨了,看对头都是什么族长巫师的,可沐槿衣的靠山大祭司连个鬼影都见不到,等下动起手来不知会不会吃亏?

    一番沉默,那干瘪老者桑坤沉不住气了,嚷道:“少废话,小丫头不知道爱惜性命,再不交出神龙,休怪我老人家对你下手无情!”话音刚落,身子已然快闪,眨眼已拦在了大门口。而与此同时阿罂与阿磊也立刻移动身形,各自守住了一扇窗,加上阿萨,四人正正便将沐槿衣一行牢牢围在了厅中。

    眼见势成,桑坤叫道:“不要和她多嘴,抓了他们去见大巫师!”一双老眼瞪得浑圆,想是为了他的神龙豁出去了。

    唐小软吓得不轻,赶紧去拔腰上的双刃刀。沐槿衣一步挡在了她身前,凌然道:“既然你们不肯听劝,也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罢捏一捏拳,左手只在腰后一掠,一把短刀已然握在手中。

    和她的双刃刀不同,沐槿衣手中的短刀不足小臂长,
正文 第三十九章 落花流水忽西东(中)
    从六点一直走到七点整,在太阳终于完完全全照亮整个天空之前,唐小软终于来到了接下来她要住一个月的地方。

    日满东山,半冷半暖的淡金色光芒薄薄地笼罩着四四方方的一间青石庭院,与太奶奶的大宅不同,这院内无花无草,却是遍植修竹,正门上一块四方牌匾,上书两个大字:筠舍。

    沐槿衣径直走进院内,推开正中央一扇木门,这才转身看一眼无尾熊一般抱着一棵竹子狂喘气的唐小软。面无表情地抬起手腕看一眼时间。“可以吃早餐了。”

    “啊,早餐!”唐小软早已饿得头晕眼花,闻听早餐两字,顿时双眼放光。“在哪?”

    沐槿衣回身便走,潇洒利落的身姿看得唐小软又是一怔,被那浓浓的气场牵引,忙扔下背包跟了上去。

    “什么?!我这么辛苦背了两块石头和你上山,你就给我吃这个?”

    厨房间的木桌上摆着一盘白馒头,目测是四个,两碟小菜,一旁的灶台上正咕嘟嘟地温着一锅白米粥。唐小软自打出生以来所吃所用无不是怎么矜贵怎么来,非好的不吃,非贵的不喝,现下竟一夕给她回去了解放前,也无怪乎她实在接受不了。

    沐槿衣却丝毫不理会她的大呼小叫,拿一只瓷碗去灶台旁盛了半碗白粥,又到桌前坐下。一双素手捏了筷子,自顾自便吃了起来。

    “喂喂喂,沐姐姐,我不爱喝粥的,能给我一盘水果沙拉吗?要没有给我块火腿面包也行。”唐小软等了几分钟见沐槿衣仍是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有点无趣地蹭了过去,伸头去看沐槿衣面前的瓷碗,却见半碗白粥已然见底。

    沐槿衣放下筷子,又将瓷碗收起拿到一边的水池里洗了,这才淡淡说道:“三分钟。”

    “什么三分钟?”眼前那修长纤细的侧影在水池旁泠然而立,朝阳透过木窗透洒进来,她凝白的皮肤便恍如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望去竟是神祗般飘然出尘。

    沐槿衣望着她,见她又是一脸懵懂眼神呆滞地看着自己,不禁微蹙了眉头。“早餐上午七点,午餐正午十二点,晚餐下午六点。每次用餐时间三分钟。”

    唐小软发了个小呆,一不留神便被沐槿衣下一句话给冻了个透心凉。“三分钟?!屁股还没坐热呢吧?而且我说过了,我不要吃这个,我不管,我要打电话给太奶奶,要她送别的吃的过来!”

    沐槿衣淡眉微挑:“你可以选择吃或不吃。”她再次抬腕看一眼手表,“还有一分钟。”

    “你——”唐小软觉得自己的脾气正在蒙受一个巨大的挑战,淡定,淡定!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真害怕那冰块女人说到做到一分钟后就把所有吃的扔掉,麻溜地扑上木桌,一把抓起一个馒头便往嘴里塞去。

    哎,这馒头的味道好奇怪,似甜非甜,似苦又非苦,隐隐竟似有一股淡淡的中药香气,总之和她想象中馒头的味道太不一样!也顾不得多想,她大口地咽下了一个馒头,来不及盛粥了,便抓着汤勺去锅里舀了一勺送到嘴边,毫无形象地一顿西里呼噜。上帝佛祖啊,她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可算不再腹鸣如鼓了。

    “时间到,该去训练了。”

    “沐姐姐,我才刚吃完饭……”耳听得沐槿衣那勾魂的小嗓子再次发功,唐小软不禁小脸一垮:竟然真的在给她计时……

    “走到木桩区需二十分钟。”

    这言外之意就是刚好给她散步当消食儿了?唐小软苦着脸。“我还要再负重吗?”

    “当然。”

    “……”

    眼见沐槿衣已然旁若无人地出了厨房,唐小软郁闷地跟了上去,却见她不知从哪拿过来一件古古怪怪的黑色背心,递到她面前。“穿上。”

    “这是什么?”伸手去接,却一下子倾了个趔趄,差点就爆粗。这是铁布衫吧!这么重!

    被沐槿衣冰寒的眸子盯着,她不敢造次,只好不情不愿地穿上了,整个人顿时如被一股闷力往下拽去,每走一步都得实打实地使劲,没走出一百米就开始吭哧吭哧地喘起气来。明知沐槿衣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不会理她,她还是忍不住想要逗她说话,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去总想着好累好想瘫倒这种没有希望的事。

    在几次三番的卖萌、逗趣、挑衅皆无果之后,唐小软彻底崩溃了,天啊,这女人到底是不是人啊,她是机器人吧?太奶奶到底从哪找来这么一个冷酷无情的女人啊!

    木桩区就在眼前,入眼是一大片乌沉沉的木桩,却没有她想象中的高耸,高矮不一的木桩距离不等地呈不规则图形摆布,最矮的茶碗高矮,最高的也不过是到腰部的高度。

    唐小软正忙着喘气,沐槿衣睨她一眼,镇声道:“上桩,今日先练习基本步法。”

    唐小软愣了一秒,不曾多言便默默踮着脚站到桩上去了,想到从前只在电视中看到的大侠习武有朝一日竟落在自己身上,一时觉得有趣,她也不等沐槿衣开口,踩着木桩便一步一步地踏行起来。唐小软虽然体力不济,可自幼顽皮好动,运动细胞却是不错,身上穿着二十斤重的古怪背心拖累了她的速度,可饶是如此,那一套木桩她仍是只用三分钟便走到了尽头。

    得意洋洋地跳下地来,她龇牙笑道:“很简单嘛,你看,我不用你教就学会了!”

    老祖宗发明任何词语一定都是有他们的理由的,比如乐极生悲,比如自以为是。唐小软下一秒就懂得了这个道理。在沐槿衣的眼神示意下再次上了木桩,正准备沿原路返回,却见原本冷眼旁观的沐槿衣不知何时手里却多了一个沉甸甸袋子,她手腕一扬,一个黑乎乎的沙包已然握在手上,劈手便向她砸了过来。

    “喂!”唐小软反应极快地便闪跳到一侧桩上,险险躲过了那个沙包的袭击。“你干吗!谋杀啊?”正要鄙视沐槿衣偷袭失败,眼前一花,却是两个沙包同时向她砸了过来。

    “靠!”这下饶是她快速闪跳也只躲过了一个沙包,扭脸就被另一个沙包打中了膝盖,砰一声摔下了地去,疼得她小脸一抽。“你有病啊!干吗拿沙包丢我!”明明是软乎乎的沙包,可被沐槿衣这么一丢竟然沉如铁块,她只觉膝盖一麻,半条腿瞬间便没了知觉。

    沐槿衣迎风而立,那淡静的姿态竟如闲庭信步一般,悠然得简直气死人。风衣不知何时脱去了,上身一件雪白的棉质衬衣,随着她抬腕的动作半露出玲珑的两道锁骨,鸟翼般向肩膀伸展而去。衬衣底部松松地束在黑色的军装裤里,越发显得她身材高挑修长,比例极佳,袖子挽在了肘下,淡金色的阳光晕染在她凝白的小臂上,均匀的肌理隐隐可以看出长年锻炼的痕迹。她完全不理会唐小软的愤怒与质问,弧度优美的眉毛只微微地轩了轩,转眼又是两个沙包握在了手上。“上桩,继续练习。”

    冷淡而不带丝毫感情的吩咐令唐小软心头一麻,腿上的知觉倒是恢复了。然后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她的噩梦才算真正得开始了。从两个沙包到三个、四个,她连沐槿衣是何时又是如何移动身形的都看不清楚,只觉那女人简直是会凌波微步一般嗖、嗖、嗖,她眼前只余一片晕芒的白光,再有,就是那四面八方随时随地的空袭。完全不记得到底是摔了多少次狗吃屎,满头大汗连到底是疼还是累都分不清,终于在她眼前一黑基本要昏死过去的那一刻沐槿衣天籁一般的大赦终于响起:“先到这里。你休息一下。”

    “你……这个恶毒的……”唐小软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软趴趴地摔倒在泥地上,两眼一闭便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这番休息委实是够彻底。

    魇—会挽雕弓如满月

    窗外桃花三两枝,树影横斜,暗香浮动。一只白色的蝴蝶忽然飞进窗中,扑棱棱地便停在了那白衣女子的肩头。晚歌立在窗下,不无诧异地望着那花纹奇特的白蝶,纤细的翅膀仿佛勾勒着花瓣样的纹路。

    一身素色的广袖轻罗裙,墨如裂锦的长发在腰间的位置以一条雪色的丝绦松松束着,纤手如凝了霜雪,酹月微微地偏首。“你怎么来了?”

    “哎?”晚歌一怔,随即笑道:“酹月姊姊可真是好耳力。”

    素裙女子却只是微蹙了眉头,凝神等了片刻,方道:“好,我知道了。”

    晚歌愕然地望她,那奇特的白蝶却在酹月说完话之后便扑棱棱飞走了,只留空气中一缕淡淡的清香,似花非花,似露非露。

    酹月弯身拿起矮
正文 第111章 魇—此恨不关风与月(中)
    魇—梦里不知身是客

    清清浅浅的一涧清泓静静蜿蜒在巨木参天的高山之间,明月高悬,月光如水银般流泻而下,映衬着水底的沙石影影绰绰,偶有游鱼掠过,惊鸿般勾起跌落的光影。

    水纹寂寂,清透如镜。酹月提着裙裾缓缓探入赤足,俯瞰着自己的倒影,忽然顿住了脚步。

    “玲珑。”

    “在。”

    “我要的铃铛,怎地还未送来?”

    “阿默师傅说了,月姊姊要的物事需得精心打造,半点马虎不得呢。”鹅黄色衣裳的小童梳着讨喜的丫髻,抱着酹月解下的外裙,忽然便扁了扁嘴。“真搞不懂月姊姊做什么要答应将铃铛送给那个奇怪的家伙。”

    “玲珑不喜欢她?”中衣也缓缓除去了,光裸的足踝涉入水中,乌发在空气中划过清晰的一道墨痕。深林中的夜晚远不似白天和暖,饶是她修为深厚,也不免些微地颤了一颤。

    “玲珑不喜欢她。”玲珑歪着脑袋,怔怔望着那宝镜般的水面,几缕潋滟渐次平静,眼底眉间便只剩了那乌发泼墨,水汽氤氲。王派来的那个女人?她怎么可能喜欢呢!总是言语轻浮眼神轻佻,不过初初见面便索走了月姊姊自幼佩戴的足钏,真是可气。

    身子一点点地没入澄澈的湖水中,半是凝神,半是闲适,玉白的容色衬着夜风吹落的折枝海棠,粉腻撩人的花瓣盈盈于浮光潋滟却又倒映在她沉静深邃的眼眸里,一时间,竟不知究竟是谁增添了谁的明艳,谁又明艳了谁的容颜。

    “哼,反正我看那人就是古古怪怪,听说她本是异族,她爹爹生了怪病,偏要到咱们这里来寻药医治,找药的时候无意中救了公主一命,从此便得了王的重用。”玲珑拨着水纹,“要我说,若不是公主遇险那回月姊姊正在精舍闭关,又哪里轮的着她来显本事?”

    “玲珑。”酹月性本淡静,再不耐小童一径聒噪。

    “本来就是嘛。”

    “公主那日受惊,分明是中了黑巫的离魂之术。能将魂魄唤回却不伤灵识,确也是她的本事。”微阖了眼眸,心下只是思付,那绕体血雾,一般皆由杀生而来,若只是寻常的黑巫,必逃不过她的眼底,可那女子却又分明傲骨铮铮,眉目间一派磊落斯文。

    玲珑不甘地低道:“那也罢了,可现下王让她来和姊姊一起炼药,半月过去了,可曾见到她半分人影?哼,如此惫懒,可是要将炼药一责尽都担在姊姊身上了!”

    “这可真是冤枉则个。”

    暖而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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