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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戈-第2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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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只得将他抱上了马车。马车一摇一颠簸,阿四肩膀抽着抽着,渐渐停歇下来。

    迟衡低头一看,阿四竟然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珠,偶尔还抽噎一下。

    迟衡搂在怀里哭笑不得。

    望着马车外掠过的春忙景色,迟衡想,无论如何钟序还是回来了,他曾想过无数重逢的景象,都有惊无险的实现了,这样,再好不过。

    路途中,一同带回的孤儿们兴高采烈,见到什么都新奇得不像话,唯有阿四很沉默,一双眸子总是低着。迟衡看得酸酸的,心说莫非把他吓着了,这以后还怎么办,上前牵他的手,笑道:“阿四,你有姓名吗?”

    阿四摇头。

    “你以后就叫钟序了,情所钟的钟,言有序的序,好不好?”

    阿四坚决地摇头。

    迟衡试探问:“不好吗?”

    阿四凝目。

    迟衡琢磨了一下说道:“情之所钟的钟,续续不绝的续,钟续,好吗?”

    阿四望着他,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一双眼眸很亮,亮到怎么看都像盛着眼泪一样。迟衡知道,这就是同意了,钟续,钟续,也是不错的名字。

    阿四却慢慢低下头来:“我今年十二岁。”

    迟衡疑惑:“怎么了?”

    “你不是一直在找八岁以下的孩子吗?我今年十二岁,十二岁。”阿四重复着,露出熟悉的忧惧的表情,少年的诚挚,少年的忐忑一览无遗,像岸上一眼看到湖底一样。

    迟衡一怔:“我要找的就是你啊。”

    说罢,笑着为他擦去脸颊旁的一块泥记,心想钟序的性子有这么别扭么?

    “钟续,你会写字吗?”

    钟续摇了摇头。迟衡教他一笔一笔的写。钟续明明很聪明,却总说记不住,要么写出的字像蚯蚓一样,钟字和续字都很多笔画。迟衡只得握着他的手一遍一遍的教。钟续靠在他的怀里,时不时偷瞄他一眼,手一歪,字又斜了。

    迟衡伸手就刮钟续的鼻尖,鼻梁变得通红。

    归去的路程波澜不惊,钟续和所有的少年一样,见到好吃的好玩的,眼睛都直了,少不了和同伴们嬉闹一番。迟衡放下心来,想想战事又近,不由得心情凝重。

    曙州境内有一蒲渠,彰渠两边秧苗郁郁葱葱,沿渠走了十数里到蒲渠集市。

    集市上应有尽有,孤儿们这下不想走了,一个个眼巴巴地望着几乎滴下口水来,钟续也是,不说,只是偷看迟衡,露出羡慕的表情,眼睛盯在南瓜饼上动也不动。

    迟衡把他的后脑勺一拍:“想吃什么就拿去!”

    哇啦的一声,四个小孩一起冲向了热气腾腾的烤饼摊子,将摊子围住了,一个个急不可耐地说:“我要我要我要!”

    刚出炉的南瓜饼烫手,钟续被烫得左手掂右手,右手掂左手,嘴巴呼呼地吹气却不肯放下来停一停,模样十分可爱。迟衡笑了半天。好容易能放进嘴里,钟续咬了一口,小心地问:“将军喜欢吃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问话。

    将军,太过疏远,迟衡感慨了一下,抚摸钟续柔软的头发:“将军什么都能吃,吃饱了没,赶紧上路。”

    话是如此,天都快黑了,小孩一个一个还不想走,迟衡转向宫平:“明天就能到昭锦了,不急,今晚找个客栈住上一宿,你让人去买些好吃的好玩的,看他们一个一个馋的样子!”

    蒲渠的客栈很小,总共就四间小屋子,另一间已经有人了,迟衡一行人满满登登地占了三间。

    一直以来没有休息,迟衡倒在床上闭目养神。

    听楼下孩子们叽叽喳喳的闹声。

    不多时似乎少了一个,迟衡一皱眉,怎么没了钟续的声音?一个激灵醒来,扶着栏杆望下去,果然拥挤的厅堂里已没有他的踪影。迟衡倏然紧张了,这又是跑哪里去了,别又是莫名其妙闹别扭了吧?

    迟衡顺栏杆过去,刚到挨边的房间就听见一个极温和的声音:“放风筝要到风大的野地去,这里怎么能飞得起来?你若是喜欢的话,这个就送给你了。”

    钟续清脆的声音响起:“我不能要。”

    迟衡回头,心顿时放下了。

    房间里有两个人:一个是钟续,另一个却是陌生面孔。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浮尘亲亲和慕紫杉亲亲的霸王票~O(∩_∩)O~

    感谢mia亲亲的长评~~ =^_^=~~

 第265章 二六八

    【第二百六十八章】

    原来;钟续被陌生男子的风筝所吸引,男子便要送给他,想不到钟续竟然说不要。男子笑了;将风筝交到钟续的手中。

    钟续望了望迟衡。

    迟衡才一点头钟续立刻喜上眉梢,接过风筝道了一声谢一溜烟就下楼去了。

    二人互报姓名。

    男子姓席,名束,字少舒,曙州人。席束生得浅净温和,二十七八模样;笑起来左嘴角上方若隐若现的一个梨花涡,望之可亲可近。

    席束这人不事张扬;性子极温和,说话舒缓;与之交谈如沐春风。有人深如潭,有人浅如溪。席束似乎极少出门,心性是与其外表不符的单纯,不藏城府,交谈起来像水一样,清浅,自然,却没什么味道。

    三言两语之后,迟衡就想告退了。

    一打眼,看见了门后露出一截青色的竹骨子,却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席束见迟衡好奇,遂拉开门,从门后边拿出一个比人还高的的蝴蝶大风筝来。

    迟衡惊了。

    风筝千千万万,却没有见过如此大的。

    席束将蝴蝶双翅的竹骨子展开,两翼竟然又大了三分,席束微笑着说:“家兄喜欢制竹风筝、木鹞、纸鸢,无不精通。我有一远房亲戚在昭锦城开铺子,听说三月里昭锦城的风筝卖得好,家兄就让我带上一些送过去,换些盘缠。这一只太大,没有劲风是飞不起来的,我拿上就是放在铺子前招揽生意。”如此鲜艳照耀的大风筝,可不就是最好的招牌。

    这风筝极重,一只手拿不动。

    迟衡搭了一把手,将它拿出来放在房子中央,好家伙,细线密密麻麻当真可以:“风筝铺?没见过,你也去昭锦城么?”

    “家兄说是叫安乐坊,专卖杂货。”

    “安乐坊?昭锦城西有一家平乐坊,城难有一家安宁坊,两家都卖各式杂货,你可以去找找。”见风筝大剌剌地摆在中间,挡了路,迟衡要给他放好,手一摸,却被刺了一下。

    他抽出手,指肚有血渗出。

    席束急忙抽出方巾要替他擦拭,迟衡一摆手:“没什么要紧的。”

    席束握住了他的手指,相处的刹那,迟衡不动了,席束细心地将每一根手指都擦得干干净净。方巾很柔,他低下的发丝也很柔,迟衡忍不住拨了一拨,拂过指尖的柔软。

    擦拭完毕,席束将方巾收好。

    迟衡想,真是一个好脾气的男人。言辞琐碎,但很令人亲切。

    若换一个人肯定就无趣了。

    窗外有风筝飘飘摇摇,一根线一样左右摇摆,暗色中若隐若现。迟衡想,钟续还真是心急,这就给放开风筝了,多亏客栈后院全是空地不然迟早挂树上房檐上。

    果然,钟续绕着线跑,也不怕摔。

    此时正好起了风,风筝歪歪扭扭低低的飞,摇摆不定,钟续一边放线一边后退。席束快步上前,教他如何收线放线。可是,钟续到底不娴熟,眼看风筝还是要落下来。席束拿起线,一拉一扯又一松,那风筝就像活了一样,慢慢地落了下来,乖顺地覆在地上。

    席束拾起:“这地方还是小。”

    钟续扯了扯迟衡的衣裳,意思还想玩,迟衡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反正他高兴就好。

    三人顺着蒲渠往前走,蒲渠两边植柳,垂垂迎风,要么临水,要么是秧田,迟衡握住了钟续的手,春风从指间溜过,惬意无比。

    许久之前,也曾和钟序这样走过桃园李园,肩并肩,彼时的心情鼓满了风。

    而钟续则只到他的胸口,拿着风筝几乎是雀跃的,也不抗拒迟衡的手了——看他的模样,联系前前后后的事情,迟衡想钟续先前痴了几年,好容易恢复,莫非心智才只有七八岁,不过,不傻就好。

    不知不觉还真寻到一处荒地,地上长的是野草。

    迟衡坐着看钟续玩耍。

    草很软,不知不觉他就躺下了,不多时风筝高高地飞起,钟续的笑声越来越响亮,此情此景真是美妙无比。

    席束走过来挨着坐下。

    迟衡睁开眼,对上了席束含笑的眼眸。有一种极为奇特的感觉笼了上来,因为睁眼之前迟衡没有感受到任何目光的压力。这就是席束带给人的感觉吧,比三月的春风还温煦,连声音也是,听上去有一种蒙着薄雾的温和。

    他手撑在地上,露出皓白的手腕。

    手腕带着一根五色带,端午节前后戴的那种,编织十分精致,被洗得有些发旧了。见迟衡凝目,席束说:“舍弟年幼,最喜欢这种花花绿绿的玩意,戴上求个平安无事。男子一般不戴,害得我时常被人笑话,念及舍弟一片苦心,不忍摘下。”说罢,捏了捏手腕笑,目中流转含情。

    做这样的人的弟弟一定很自在,迟衡问:“令弟多大了?”

    “若是长到现在该跟你差不多年纪。”

    莫非早夭?

    席束微一低头神色黯淡:“怪我看管不慎,让他落入深潭之中溺亡,至今深悔。他当年,也跟钟续一般年龄,总爱跟着我,可惜,情深缘浅,时不予人。”

    迟衡坐起身来:“席兄不要太自责,这一世不成下一世会再逢。”

    “我心底早就释然,只是见了你及令弟,想起难免感伤。”席束左膝微曲,支手道,“你也是去昭锦城的吗?我们,同路。”

    迟衡沉吟一下,忽然听见一丝刺耳的声音传来。

    直刺心底最惧的弦,莫非是又有死士追杀?来不及多想,迟衡一跃而起,跑向钟续,钟续正摇着线一紧一放地玩耍,不亦乐乎,迟衡握紧他的手臂:“快走!”

    钟续一惊,手抓紧了线。

    风筝上了天却不是能狠拽下来的,何况风大正在势上,迟衡急了,劈手夺过那线来,往旁边树上一缠一扔:“钟续,走!”说罢将他的手一拽,急忙往山林里走去。

    而席束还有点儿困惑。

    迟衡奔到他跟前:“还看什么赶紧找个地方躲一下!”

    还好夜黑,三个人跑进密林中,很快就听见急促的马蹄声追了过来,天色极黑,迟衡只得往灌木多的深林里去,钟续吓得几乎要出声,跌跌绊绊的,迟衡将他一把抱起,钟续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脸都是凉的。

    迟衡还得顾着席束。

    席束还好,也不多话,凭着本能跟着跑。那些人依然追得紧,但马入林子不好走,声音渐渐远了。迟衡手无寸铁又拖着两个人,不放心,直往更深处走去。他琢磨的是先躲过再说。

    听不见追逐声只有风吹簌簌声,四周沉沉雾霭,迟衡站定,惊觉握着席束的手已经满是汗,尴尬笑了一笑。

    钟续紧紧搂着迟衡的脖子,呼吸急促。

    迷路了,也没有路。

    “钟续,冷吗?”迟衡将钟续放下,为他披上自己的长袍,袍子太大太长一下子将钟续的脚盖住了。钟续拖曳着,走一步绊一步,勾住了迟衡的手:“将军,我们去哪?”

    席束闻言,试探问:“乾元军主将也叫迟衡,不知……”

    迟衡点了点头,环视四周:“咱们得赶紧找找出路,真是奇怪,一路上都很平静,怎么阴沟里翻船。”刚才那急促的诡异的尖利的似鹰的声音,正是打过许多次交道的诡士。看样子对方应该追了很久,不然不会下手如此狠、准、快。

    迟衡以为深林不大。

    但完全没想到,天黑,无路,越走越荒蛮,越走越阴森。席束开口道:“咱们还是先歇下来吧,不然越走越迷,我看那一群人也不可能找过来的。”

    迟衡想生火,怕把人招来。

    暗夜里摸索了半天,找棵避风的大树,迟衡坐在树下搂着钟续,心里头还是噗通噗通地跳,不多时方才惊出的汗干了,到了半夜,冷风侵袭。

    迟衡身强体壮衣服单薄也不怕。

    席束就不行了,不时地跺跺脚搓搓手呵着热气,后来挨过来,靠着迟衡的肩臂,两人相触的地方温暖了。过了没多久,席束见迟衡不动,遂慢慢拥了上来,他的半个身体都贴着迟衡的背。

    温暖的气息,陌生的气息。

    被拥抱的迟衡心中说不出什么情愫涌动。汲取温暖,是本能。最冷的时候,什么都不会顾及的。征途中他甚至靠着马肚,呼噜打得山响,以前和容越钻一个被窝的时候,哪里还管什么。但熟悉的人才会相拥,陌生人顶多是挨得紧而已,从来没有一个陌生人能这么自然地从背后拥抱上来。

    慢慢的,手也环绕上来。

    而后听见席束入睡的均匀的呼吸。虽然越入夜越寒冷,但倦意抵挡住了寒意,直到天边泛起一丝丝光亮时,迟衡将席束推醒,把熟睡的钟续塞到他怀里,又把自己的衣服接下披到他们身上:“我去找一找路,你千万别乱走。”

    迟衡饥肠辘辘,折一根木枝削尖了。

    费了好大劲好容易弄了一只野兔子回来,钟续才刚刚醒来,揉着朦胧睡眼看迟衡。

    。

 第266章 二六九

    【第二百六十九章】

    蒲渠在东。

    但迟衡不能向东走;因为诡士们肯定在东边结下了网。

    迟衡选择向西;原以为很快就能走出去。谁知事与愿违越走越迷;越走越荒凉,越走越潮湿;方才荒不择路,现在叫苦不迭;脚下的藤草越来越茂密,一个不小心还踩到泥坑了。到了中午,天阴沉沉,从密林往上看;朽藤缠着新木新绿纠着黝黑;时不时窜过野麋和不知名的鸟兽,钟续紧紧拽着迟衡的手,仰面看他:“将军。”

    迟衡摸了摸他的头发:“别怕。”

    席束出奇镇定,折了一个粗树枝一路拨开地上腐朽的厚叶子。走累了,抹一抹额头的汗珠,捡着干净的地方站着。见他如此冷静,迟衡就放心了,可以分开心注意四周。

    天空时不时传来嘎嘎的嘶哑的叫声,有一只黑色的大鸟飞过,落在不远处的枝桠上,羽毛特别的黑,黑得像盲人的瞳孔,张开翅膀比老鹰还大,锋利的爪子,锐利的圆瞳,眼睛像带细钩一样,贪婪地看着眼前的猎物。迟衡扫了一眼,皱起双眉:“席束,你见过这种鸟吗?”

    席束凝目:“皞鸦?皞鸦没有这么大。邩鹫?邩鹫一般都是火红色的。”

    黑鸟一声长啸,猛然俯冲下来。

    迟衡把二人往身后一挡,抓紧树枝狠狠抽过去,黑鸟灵活地掠过地面倏然飞向另一只树枝,落定,扑簌簌地飞走。迟衡没有放松,反而悬起心来,黑鸟并不特别大,却出奇胆大凶残,连生气勃勃的活人都敢觊觎,到底是什么鸟呢?有什么习性?

    席束拾起鸟儿落下的一根羽毛,羽毛特别亮,泛着黑曜石般的光芒。

    羽翎不是光滑的圆形,而是锋利的菱形。

    迟衡见过很多奇奇怪怪的鸟类,但没有见过这一种,而且不知不觉,身边的树木也变得异于平常了,都很高很壮,枝叶茂密,根系庞杂。黑鸟栖过的那棵树就很诡异,缓缓滴下黝黑的树汁,迟衡想用手去触摸,席束急忙阻止了他:“别动,小心你的手就废了。”可惜已经迟,迟衡衣袖拂过,一滴树汁落下。

    黑如墨,虽然只是一滴衣服却晕开来,渐渐溃烂成指头大的洞。

    迟衡挥起匕首,一块衣袂落下。

    席束倏然展开双眉:“我想起了,《曙州志》中有载:有鸟名凫鹫,喜栖墨树,喜啄精目,喜群袭。凫鹫出没从来不会是一只,绝对是一群,咱们最好快走!”

    话音才落,听到一群呼啸声。

    说来就来了!

    迟衡大叫不妙,急忙一手执鞭一手拽住钟续,冲着席束喊:“这鬼玩意儿还真一群群来啊,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

    三人一路狂奔跑向更深处,旁边也有黑如墨的树,也有白如雪的密草,还有红如血的藤,在不时驱逐凫鹫的时候,迟衡的树枝无意中抽到一支红藤,呲的一声鲜红从勃勃的藤中迸出,席束躲之不及,迟衡急中生智袖子一摆,端端地挡住了席束的脸和脖子,红藤中的“血”迸了席束的一身和迟衡一袖子。

    看上去如鲜血淋漓,席束笑了。

    迟衡二话没说赶紧替他扒下了外衣:“你傻了?赶紧脱了脱了,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

    还好,看上去惊悚,并没有发生更惊骇的事,席束着了薄裳,微笑:“没什么要紧,这大概就是荭狇,书上说荭狇的藤汁可以写字,可以染色,可以化解世间一切毒,不知道,是不是。”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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