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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统怒气值爆表，温度瞬间降低两度，余云枫不明所以，认真倾听。

　　　　“没过多久，我最后一个愿望，也就是安安分分的过一生，也被打破了。南风告诉我，他已经尽力通融了，但还是只帮我争取到一个月时间，如今，这一个月也要到期限了，我不得不趁着他送走下一个来访者的空当，离开这个叫做凉迟城的地方。”

　　　　“我自然知道，这是用他的命来换的，只是，我知道的，太晚了。”

　　　　“他助叫做凰炴的女子成神的那一刻，就是他死亡的那一刻，而他用最后的力量把我送出了这个叫做凉迟城的地方。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醒过来的时候，我躺在试验台上，大脑一片空白，茫茫然如云里雾里一般。”

　　　　“后来，我翻到一篇一个很有名的作者写的文章，是旧文重写，更多了一些细节和几分精致，而那篇文章，叫做。”女孩惨惨一笑，目光直指余云枫，“多好啊…云枫，千鲤，南风，方无渊。枉你三世为人，却被燕南莲一个初出茅庐的低级主神抹去了记忆，方无渊，方无渊，你可知道，司慕鸢的名字是怎样得来？许是你做梦都想不到吧，你的挚友司明槐，对你竟有着这样的心思——不是思念沐媛，是思慕无渊！”

　　　　被不怎么熟悉的人点出秘密，余云枫的脸色趋于惨白，他的头似乎剧烈的疼痛了起来，让他抱着头的骨节都趋于青白，燕南莲脸色很不好的破门而入，女孩连哼都没哼一声就保持着癫狂大笑的姿势倒了下去。

　　　　“对不起…”燕南莲话音还没落，云枫却已经骤然抬起头来。那是一幅格外熟悉的场景，坐在漆黑色皮质转椅上的少年猛然抬头，“孙小昭”难得微微一笑，用手附上他的太阳穴，不紧不慢的揉搓，原本缠得安稳的皮肤便也在这力道下剥离一角，金属骨节一闪而过。

　　　　如果燕南莲没有出生在修仙世家，就不会只是个庶女，就不会因太过出众的天资而被人算计…当然，这不是我们要说的重点，重点是，如果燕南莲出生在现代社会里，她会学到一个词，叫做坑爹——然后这个词将被用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

　　　　可惜燕南莲目前也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云枫露出熟悉的微笑，冲她晃了晃手上的戒指——和她摘下来那一枚，别无二致的戒指。“伊里斯的眷顾。”叶梓曦抽走了他手间的戒指，冲他甜甜一笑，“我其实还有很多啊…你总是不问我要来着。”

　　　　云枫一脸淡定地冲她露出一个笑容，仿佛早已料到一般：“是啊。它又没坏，我找你要干什么。”

　　　　然后就是一阵很尴尬的沉默。

　　　　彻底路人化了的燕南莲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话说作者你还记得这是一篇耽美文而不是男主后宫文么！你这种作死的男主王八之气大开力收后宫的感觉是要闹那样啊！我真的受不了了为什么剧情会崩坏到这种地步啊啊啊啊啊啊！

　　　　“咳咳…好了。”“孙小昭”掩饰性地干咳一声，像是在提醒余云枫一样，“赶紧做任务，做完就完了。不管是什么事情。”

　　　　“难道那一堆任务也可以完么！”云枫不客气地翻了下白眼，话里话外却是另有所指。写作小昭读作系统的某人格外淡定的露出一个笑容，对他愤愤不平的目光不置可否。只笑着拉开了被设计成单面镜的门，门外，是一个并不算特别漂亮，却格外有气质的女人。

　　　　＇——前方高能注意，此事例的确存在，人物名称皆为化名OR笔名。如果有人百度我的名字，大概会看到很久以前，不，也许只是几年前在果壳上写的一首诗：“一抹陈油一盏灯，一缕青丝为一人。半江红梅半江雪，半城顾念半城痴。”说的，却是这两位了。＇

　　　　她的身上新伤旧伤也许有很多，至少脸上和露出的一小截秀气脖颈上能看见的落下疤痕或者结痂或者还没结痂的总共就有五六处，青色的曲裾汉服倒是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她的手臂和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一般只会在电视剧和艺术照上看到的服装会被人以这种娴熟而利落的姿态穿着——看她的样子，绝对不可能是临走前才穿上的汉服，要知道过长过宽大的袖以及几乎曳地的裙和袍对于穿惯了利落衣裳的现代人来说绝对不可能不需要适应期。

　　　　然而被几道灼热视线盯着伤口的的蓝衣女子却格外的、超乎常理的神态自若，颔首一笑，神态大方。如珠落玉盘一般的悦耳声音如唱歌似的，倒让人忽略了她说话的内容，只盯着她淡色的嘴唇看。

　　　　

　　　　第89章　十三世界

　　　　

　　　　“我是陈青雪。”那女子说的，就是这么一句。

　　　　余云枫翻箱倒柜手忙脚乱的找出一条因为没什么用，所以早就被人遗忘在一边的，偶然得来的绣帕递给陈青雪。他快要卡壳的脑子里，可能早就忘了这条绣着明显是皇家才能用的明黄色凤凰的手帕，是哪位至死都身着嫁衣的女子所赠。

　　　　陈青雪接过手帕，把脸上的血迹擦净，冲他浅浅一笑，漆黑无边的眼眸里光芒大盛：“谢谢。”“不、不用谢。”云枫似乎更紧张了，声音都结巴了起来，“孙小昭”盯着他后颈渗出的点点汗水，脸上神色莫名。

　　　　叶梓曦翻出个小本子，不客气地打断了两人的互动：“请问陈青雪小姐，你的年龄？”“二十一岁。”“他叫什么名字？”陈青雪毫无滞涩地领悟了她的意思：“江城，”“好名字。”叶梓曦违心的称赞一句，“您所在的城市？”“X市。”“您的要求？”“我只需要…请你们回到二十二年前，告诉一个叫任顾的女人，千万、千万不要喜欢上陈子彦。请你们，不论用什么方式，都一定要让她真正得到幸福，唯一的要求是，我希望她将来的孩子，不要叫陈青雪。”

　　　　扔下这么一个要求，陈青雪施施然起身离开，徒留一地目瞪口呆的人。

　　　　“这女人…真狠。”云枫整个脸都扭曲了，“她这是要抹杀自己的存在，要知道，因果论是不会允许她这样做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放纵自己的极端绝望，来到这里。这个女人，看起来没有如何，其实，已经从整个内里彻底腐朽了。”｛高能完毕。｝系统沉默着摆弄着自己涂着甲油的指甲。云枫越看越觉得不对——指甲诶！他在系统诡异的目光中笑作一团。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方无渊拎着一盏河灯，眼神很干净，还没入夜，正是下午的时候，蓝天白云，青山绿水，有钱人家的房子用各色的琉璃瓦，普通人家的房子便是青瓦，偶然有一件极小的不知干什么用的房子上是红瓦，就成了整个村落的亮点。

　　　　他来这里寻一个人。

　　　　那个时候任顾还很小，就在垃圾堆里翻东西吃，面黄肌瘦，看着像个小骷髅，只有一点点地方漂亮的厉害——是那双眼睛。简直是太漂亮了，深黑的瞳孔几乎占据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一，却并不显得恐怖，晶晶亮的眼神仿佛包含了世间所有的星子。这孩子很穷，手上却带着一个做工极好的景泰蓝青花手镯，极为温润的瓷质，格外特别的花纹。三四条淡蓝的竹枝缠绕在一起，形状笔直挺拔，却让方无渊莫名的想起了缠枝莲。交叠的竹叶形成了一个顾字，分不清是什么笔体，却特别好看。

　　　　无渊忍不住笑了。

　　　　他一边笑一边拿出一方手帕来给她擦脸上的污迹，然后笑嘻嘻的对她说：“阿囡，跟我走吧。”完全的诱拐犯语气，系统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窥，莫名其妙的就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然后那个弧度一度一度的消失，最终变为近乎冷漠的神情。

　　　　小姑娘是真的很冷淡，一整天就闭着眼睛，在他的最普通的青砖灰瓦白墙的屋子里闭目养神，或者看窗外山上的那一大片竹林，或者听鸟叫，下雨的时候她看雨，不下雨的时候她看太阳在墙上打出来的橙色影子，没太阳也不下雨的时候，她就看窗外的空气，然后做几个奇怪的手势。无渊总是在这个时候笑着问她你看什么呢，然后她就做了几个奇怪的手势，然后煞有介事的说，看风。

　　　　再长大一点她就盯着方无渊看，在他发现的前一秒收回视线。再后来，他们有大镜子了，有电视了，有电脑了，有手机了，她也上大学了，却什么都不爱玩，和同龄人迥异的性格促使她更加沉默，平时放假回家的日子里，要么盯着镜子，要么盯着方无渊。无渊偶尔会心血来潮的看看镜子，盯得久了，就看见自己的两只眼睛慢慢慢慢的合二为一，两个眼珠完美的重合在一起，他弯弯一只眼镜，中心的幻象就变成了两个重叠的影子。

　　　　他甚至有种错觉，似乎看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个自己。还不是一个演员的自己。

　　　　【疯子！】【你才疯你全家都疯！】

　　　　“疯子。”“别叫我疯子了。”我又如何配得上。那个可以肆无忌惮的疯起来的余云枫，已经不见了。

　　　　然后他们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虽然方无渊声称他比她大十五岁他绝无可能老牛吃嫩草。可还不等他抗议，任顾突然就笑了一下，那笑容太过漂亮，干净，甜蜜，温柔，宠溺。等方无渊在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证都领了。

　　　　他们没有孩子，终其一生都没有孩子。不管是任顾短暂的二十九年人生，还是方无渊漫长的九十二年人生。方无渊还记得，任顾被他找到的时候，全身都是血，喉管被割破了一半。但是她在笑，虚弱但是温柔的笑。

　　　　他们结婚八年，她此生第二次笑。

　　　　然后任顾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堵住喉管，开始唱戏，声音很小，她气若游丝。方无渊甚至都不知道她会唱戏，她从未唱过戏。方无渊就那样半跪着伏在她的耳边，听她断断续续的唱，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她唱的是《苏三起解》。

　　　　调子拿的很准，似乎已经练习了千遍万遍。任顾的声音突然变得特别好听，原来也很好听，现在比原来好听一百倍。那声音，好听的让他几乎眼眶一酸，流下泪来。她用的是气音，但方无渊已经听不出来了。

　　　　

　　　　第90章　十三世界

　　　　

　　　　“苏三离了…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未曾开言、我心好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哪一、位、去往、南京转，与我、那、三、郎…把信传。就算、就算苏三把命断…”

　　　　戛然而止。

　　　　方无渊突然就放声哭起来，哭得像个孩子，用他那并不算好听的嗓子，并不算精准的调子，把最后一句替她唱出来：“来生变犬马我当报还…就差一句啊，阿囡。就差一句。就差一句…”

　　　　任顾的手还紧紧的抓着他的手，到死都没有放开。方无渊抱着她站起来，看了看一地的尸身，又看看她，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手起刀落。任顾至死都不愿放开他的手，那他，就拿这只手为她陪葬。

　　　　尽管，太轻了点。

　　　　手下的兄弟在他下定决心让任顾入土为安的半个小时后把一只沁了血的景泰蓝镯子，说是小小姐手里找到的。他就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在那张桌子上盯着镯子，看了一天一夜，声音哑的不成样子，却还是唱出了一首皂罗袍。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系统陪他沉默着。一室静寂，卸去了一切伪装的余云枫连一丝难过都没有透漏出来。只是不说话。大概很少有人想到他会唱戏，很久之前他走投无路，扮着旦角的时候，满眼茫然，不知道来自何处，也不知道该去想哪里。那个时候的心思，大概和现在差不多吧？

　　　　他用了多少年，才终学会唱这首曲儿。次次唱响，却又是每逢伤的最深。

　　　　又是一天，云枫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神极亮，笑得灿烂：“走了，系统。”【你不难受？】系统平铺直叙地表达出一个疑问句。云枫扯了扯自己的脸，盯着那面已经碎了的镜子。无数个镜子的碎片里倒映出无数个他自己。笑容灿烂的自己。“小爷我哪需要难受啊…我脸皮厚又没心没肺的，不都这么说么？毕竟，任顾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毕竟，我是一个演员。”

　　　　他走了，来的时候孑然一身，走的时候孑然一身。他来的时候，狠狠教导了那帮兄弟，走的时候，被他狠狠教导的那帮兄弟都哭了，而他笑的像天上此时投下来的阳光一样，冲他们挥挥手，手上那只景泰蓝镯子不知为何有一小半是厚重的血红。

　　　　他跨进那片深不见尽头的黑暗的时候，恍惚间听到系统在他耳边说：【还差一个任务，我们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别哭了。】他挑了挑眉，未显几分疑惑，笑容灿烂不减。

　　　　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透。而今二十五年过去，一切如昔，半分不改。

　　　　不知道是过了多少年之后。

　　　　风有点大。刚下过雨的地面格外潮湿，少年一身厚实的运动装，背着一个很大的包，从丛林里那条极小的小径来到一个很宽阔的圆形地面，连小草都没有，只有湿润的土地，点点亮光隐没在土地里，又被阳光毫不客气的暴漏出方位。

　　　　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明明空地上没有任何东西，他却像是仍旧行走在藤蔓丛生，路障不断地丛林里一样，光线甚至都只能在他脸上留下微微晃动的光斑，就像树叶间稀疏的光影照射在了他脸上。

　　　　一边走，那人一边近乎自言自语地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小爷我向来都是虐人没想到被别人虐了…嗯，是啊。唉…没有没有，我没喜欢上她，只是那种执着让我真的真的有点感动而已…而且小爷总想着好不容易才教会她唱戏，她又是那么好的好嗓子…我真的不喜欢她，但是，我爱她，那种大概类似于对女儿的爱，就像我好不容易养大的孩子，我都放在手心里疼着，一朝却让别人咔嚓了，能不生气吗？”

　　　　然后他的神色突然沉重了起来，不再说话，良久，才轻声地说：“系统，92103说过，他喜欢我。可是，我连喜欢别人都做不到，学会喜欢的时候，倒是晚了…别提什么下个世界了，我就是眼前的路，都要看不清了啊…系统，你看天。”

　　　　暮色西沉，天空中从蓝到青到黄到红到橙再到紫【作者亲身观察】，漂亮的不得了。夕阳下风烟散尽，背着双肩包的少年一步步踏上看不见的阶梯，看似有百步之多，待他站到顶端，像是被悬空托起一般。他举目远眺，终于露出了一个诚信诚意的笑容。

　　　　“明槐。”

　　　　云枫伸手，像是触碰新叶一样细致地抚摸，半空中似乎传来树叶被风吹过的声音。他眯起眼睛笑：“司明槐，我来赴约了…我的酒醒了，还剩下半坛碧落黄泉，我今日一并带给你了。没想到啊，你女儿都这么大了。”

　　　　“嗯。”苍老的声音传来，隐约可见昨日清朗。云枫从背包里翻出一个小坛子向上前方扔去，那坛子很快消隐在淡淡的雾气里。司明槐大约是当即就喝了一口，笑着称赞道，“看来这酒我没给错人啊，味道依然很好…这是什么？”

　　　　“哦，那瓶浅红色的是用来抹额头的。橙黄色的喝了就行。”“似姒找到工作了吗？”“还没有。”“小昭有没有乱发脾气？”“额…她很懂事。”“司慕鸢的偏头痛好些了吗？”“好多了，都多亏梓曦给的药了，她现在顶多难受些，却不会痛到撞墙或难以控制了。”“梓曦？”“唔，还是那样吧。”

　　　　

　　　　第91章　十三世界　番外

　　　　

　　　　又怨江南春去早，不知槐香已满枝。——司明槐。

　　　　“那你呢？”

　　　　这句话像是打开或关闭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余云枫几乎是自嘲的笑了笑，将手伸出去，手在半空中渐渐消隐，却没有失去任何触感。他感觉一样东西被放在了手心里，放东西在他手心里的人却没有收回手，他便也只是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唔…我？我有什么好说的，十年一个期限呗，傻逼的找死还是努力的活着都得在十年整的时候重来呗，什么也得不到，什么也放不开。”

　　　　苍老的声音没有任何滞涩地云淡风轻事不关己地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云枫的脸立刻鼓了起来，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表情只持续了几秒就又像被戳了一下一样迅速扁了下去，他不由得愤愤地抱怨道：“总是这样子…自从我离开任顾的世界就没有再做任务了，就这样十年又十年地守着你，真是的，你年轻的时候多可爱啊，好调戏易炸毛还把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

　　　　他叹了口气：“若非如此，我当初也不会干脆的喝下那碧落黄泉，甘心被你那样敲诈吧。不过说起来，既然你可以让我以这样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