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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明磊按下“暂停”。
　　湛修慈问道：“接过韦晓寒手机的这个男生，该是童盈，也就是刚才拉开你的那个女孩的男友，他们分手了吗？”
　　“……是的。男生和韦晓寒正在交往。”
　　事已至此，湛明婵还能说什么呢？
　　“你打扰的情侣，是陆微暖和她的男友吗？”湛修慈道。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陆微暖的男友。”湛明婵硬邦邦地回答。
　　湛明磊古怪地看了妹妹一眼。
　　“她追你做什么？”湛修慈不为所动。
　　“不知道，大概是我的反应吓到了她，她想和我解释一下吧。”
　　“你跑什么？没见过亲吻的吗？”
　　“……我没见过熟人这样子，有点尴尬就走了。”
　　“所以你刚才一直在对我们说谎？这才是你手机跑掉了都不知道的原因吧？”
　　湛明婵不予理会。
　　“你这不是‘有点尴尬’。”湛修慈冷冰冰地继续说，“你认识和陆微暖亲吻的那个男性吧？”
　　湛明婵的脑子就轰了，“……我不认识！”
　　她咬牙切齿道。
　　湛明磊又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妹妹。”他轻声提醒。
　　“那个男性是谁？”湛修慈追问，“我这里没有资料显示陆微暖……和某个男人——有不同寻常的交往。”
　　湛明婵不安起来，父亲的用词，尤其是在“人”上，拖长的音，似乎表明他知道什么。
　　“我不认识。”
　　湛修慈用一种极其严厉的目光看着女儿。
　　湛明婵就说：“好吧我说，她是和……和我们学校的一位老师！”
　　算是我卑鄙地报复你吧，反正这话也传不到学校去。
　　湛修慈冷笑了一下，默认了这个解释，录像接着放映。
　　——十点三十九分四十三秒，E君滑开了手机盖，手欠地摆弄起来。
　　湛明婵就很嫌恶地想：幸亏我用百分之九十的酒精，给我的手机消毒了。
　　——十点四十分十三秒，陆微暖跑回到韦晓寒和E君的身旁，此时童盈也跟了过来，她们说了什么，E君把手机给了童盈。当然，从录像上看不出童盈是否尴尬。但至少是接过了手机。
　　湛明婵想：盈盈可真是看得开，前男友和现女友……难为她了。
　　——十点四十分四十七秒，手机从童盈手中，又到了韦晓寒手中，她也低头摆弄了一下，一直到十点四十一分二十八秒，手机又回到了E君手里。
　　暂停。
　　“湛明惠的手机短信，就是在十点四十分收到的，所以，这个男生，韦晓寒和童盈，都有嫌疑。只有这三人，是在这个时间段接触了手机。”湛修慈沉声道，“至于发件箱的那条短信，是在十一点二十分送出去的，那会儿你在宿舍对吗？”
　　“是。”湛明婵说。
　　“手机是谁还给你的？她是几点回来的？”
　　“……是童盈。”湛明婵无可奈何道，“具体几点我也不知道，寝室可没挂着表，大致是中午那会儿吧。”
　　录像继续走动。
　　——十一点四十三分零三秒，陆微暖从E君手中接过手机，她也低头摆弄了一番。
　　——十一点四十四分零七秒，手机从陆微暖手中递到了童盈手中，童盈转身走向东边的楼梯，陆微暖直接走中间的楼梯，韦晓寒和E君去乘电梯。
　　录像到这里就结束了。
　　湛修慈说：“从这个时候起，一直到中午，手机都在童盈的手中，我可以推断，你的手机接到了湛明惠的短信的时候，也就是十一点二十分，手机大概也在童盈手里。”
　　他说：“两个可疑时段，都适合于她。”
　　湛明婵因为父亲的这句话，很不妥当地开了小差：
　　上一次许词韵的手机事件，也是两个可疑时段——丢手机时段和找回手机时段，都适合于童盈——丢手机的时候，杨安，吴双，许词韵本人都不在场；手机找回的时候，自己和杨安都不在场。
　　只有童盈在两个时间段，都在场。
　　又是一个手机事件，盈盈，你上辈子欠了手机的债吗？
　　“童盈的身份，我能够保证，她不是咱们这圈子的人，而且她也没中邪，没有被附身，没有被冒名顶替，这些我都看得出来……”
　　“像康昭那样被拉下水呢？或者买通也可以，这个叫做童盈的女孩，是个目标性极强的人，她可以为了一个计划而不择手段。”湛修慈冷冷道。
　　湛明婵打了个哆嗦，她又一次开小差地想起一个传言：
　　童盈能争取到辅修二外的名额，是因为和管事的老师……
　　“这都不太可能。”湛明婵冷静道，“父亲，时间这么短，谁有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我的手机发短信呢？现场不是只有一个人啊。”
　　“总会有理由的，哪怕是四个人都被利用了，总之，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何况她太可疑了。”湛修慈道，看了看表。
　　这个动作提示了湛明婵，“大哥做什么去了？！”
　　她逼视小哥哥湛明磊，后者有些无措，“……妹妹。”
　　“他去抓童盈？”
　　湛明磊沉默，湛修慈道：“只是请你同学到家里来做客，你和她关系不错，她在寝室里又比较孤立，增进一下感情也没什么不好。”
　　湛明婵扭头就走，刚走出大院，湛明嫣就追了出来，“掌门！您冷静些！”
　　她急急抓着湛明婵的手臂，“您父亲会生气的，您不该惹怒他。”
　　“我现在已经很生气了。”湛明婵不耐烦道，而后看到湛明磊的车子从车库开出，停在了她身旁，“上来吧，我送你回去，也许还来得及。”
　　湛明婵说：“父亲呢？”
　　“……上来吧。”湛明磊道，“大哥的性子，比父亲还要……我怕弄到最后，他会把你所有的舍友，都给请回来调查。”

　　第七章　变奏

　　湛明婵在体育馆门口拦下了湛明儒的车子，她狠狠地敲了敲车门，湛明儒面无表情地拉下窗子。
　　“童盈呢？”
　　她质问，湛明儒扫了湛明磊一眼，湛明婵拉开所有车门，没有童盈。
　　她说：“后备箱。”
　　湛明儒道：“你是真的蠢到极点了！”
　　“不会是她！”湛明婵怒道，“你这是绑架！”
　　湛明儒说：“我真是宁愿没有你这个蠢妹妹！”
　　湛明婵的法杖对准了湛明儒，淡绿的光芒警告性地浮动着。
　　“打开后备箱。”她说。
　　湛明儒怒道：“第二次，这是第二次你为了你那些个朋友同学，将法杖对准自己最亲的家人！湛明婵，从她的身上，我们可以获取到的情报，你能够想像吗？”
　　“我不愿意想！”湛明婵有一种哭的冲动，“你和父亲爱怎么想就怎么想，这和我无关，现在我让你放了她，否则……哥……”
　　她再也忍不住就哽咽了，泪水滑落，“哥，哥，咱们一家人不该走到这一步，你放了童盈吧，我保证这真的不会是她，我……我知道有可能是谁的。”
　　“是谁？”湛明儒冷冷道。
　　湛明婵咬着牙，“陆微暖。”
　　湛明儒皱眉，“是她？当年的西山，还有，最近和无涯上仙往来很紧密……”
　　“我看到她和无涯上仙亲吻。”湛明婵说。
　　而后她蹲下，靠着车门哭了起来。
　　憋了一下午的眼泪，全都出来了。
　　他竟然和陆微暖那个小……小……小贱　人亲吻。
　　湛明婵委屈而憎恶地想。
　　后备箱就在这个时候开了，湛明儒居高临下地看着哭倒的妹妹，只说：“你确定吗？陆微暖和无涯上仙……？”
　　“我宁愿那不是真的。”湛明婵咽下眼泪，勉强道，“她和无涯上仙，关系很令人费解……哥哥，不要轻举妄动，让我来处理好吗？”
　　湛明儒似乎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口，而手快的湛明磊此时已经从后备箱中抱出了昏迷的童盈，而后他们都听到远远的有人在呼喊，那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是杨安。
　　“绑架啊——！”杨安声嘶力竭。
　　这一声把湛明婵的理智给喊回来了。
　　“杨安！”她擦干净眼泪，迎着杨安跑去，“杨安，是我！别喊了！”
　　“虫子！那辆车，那辆车上的人，我看到童盈，童盈，一个男的把她……”
　　“那是我大哥！”　湛明婵一把抱住了杨安，“别喊了，我以后给你解释好吗？”
　　杨安此时也望见了抱着童盈，小跑过来的湛明磊，“你哥？怎么回事？哎？你眼睛怎么了？你哭了？怎么回事？”
　　她喘着粗气，凶巴巴地问。
　　“我会跟你解释的。”湛明婵低声道，“没事了，盈盈没事的，杨安，你陪我二哥照顾一下盈盈好吗？”
　　杨安糊里糊涂的点了头，湛明婵将家门钥匙给了湛明磊，“哥，和杨安送盈盈到我的公寓，千万别惊动对门，她要是敲门就别吭声。”
　　随后她马不停蹄，又跑向了湛明儒的车子，直接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大哥，送我去湛明惠家，我要立刻见她的父母。”
　　她冷静而果断地说，和方才软弱而神经的哭泣，判若两人。
　　同时她拨了韦晓寒的手机，等了一会儿没人接，她便给韦晓寒发了一条短信：
　　韦姐姐，十万火急的事情，速回电话。
　　湛明惠的家，静得吓人。
　　是湛修则开了门。
　　他惊讶地挑眉，“掌门？”
　　湛明婵点点头，“我要和明惠的父母单独谈谈。”
　　“她母亲晕过去了，还在休息，她父亲的精神……”湛修则慢慢地说，“不太适合回忆吧。”
　　“不是回忆，而是保护。”湛明婵果断道，她环视一圈，发现客厅里还有五六位湛家旁支的尊长，此时都站了起来，“掌门。”
　　“我是来探望明惠的父母。”她客气地说，“她母亲还好吗？”
　　“正在休息。”一位旁支的湛家媳妇说，“她父亲在书房。”
　　湛明婵请出了湛明惠的父亲，那是一个很不起眼的中年男子，浑身上下都是普通上班族的味道，两眼通红而面色发白，他走起路来很不稳当，甚至需要人时不时伸手扶一下，而他对这些帮助所致以的谢谢，听起来也是虚弱无力，好像敷衍又更像是习惯，明显的，这个人的思维是模糊的。
　　湛明婵请他坐下后，示意大哥湛明儒和二表叔湛修则，先带着人都到别的屋子去，她要和明惠的父亲单独谈谈。
　　先说了些安慰的话，而后直率道：“明惠的死，和您还有表婶最近受到的间断性袭击有关，我认为也许就是袭击你们的怪物，明惠生前是这样和我形容的，因为我没有看到，所以我需要您能提供更多的线索……那么现在，我们可以谈一谈您和表婶最近受到的威胁吗？”
　　明惠父亲断断续续的陈述，和湛明惠的叙述大致是相同的，湛明婵却捕捉到了几个关键的词语，“每次攻击都是很突然的？一点征兆都没有？”
　　“是的。”
　　“烟一样，你只能看到青灰色的烟雾吗？”
　　“它们会变化，长长短短，忽胖忽瘦。”
　　“它们？”
　　“我想应该是它们吧，因为会那些烟雾，会分散开，化作不同的，古怪的样子，那样子似有人的轮廓，但又不完整……您知道的，我虽然姓湛，但是不碰家族的术法和事务，惠惠……明惠却感兴趣……她和她堂妹嫣儿，自小就喜欢这些……以前怕耽搁学习，还打骂过……其实不如早点送她到主宅去，深造一下，或许今天就……保住性命……”
　　他用纸巾揉了揉眼眶，才说：“掌门，是不是惠惠的力量都拿来保护我和她妈妈了？所以她才会那么突然的被……杀害？”
　　“您要相信，明惠希望你们能过得好，无论她发生了什么，她都认为只要你们好，她才会好，无论她是在阳世，还是……阴间，她的愿望是不变的，所以请节哀……”湛明婵斟酌着说。
　　明惠的父亲便说：“我懂您的意思。”
　　“从现在开始，我做出全责保证，您和您妻子的生命安全，将受我的庇护。”湛明婵说。
　　她站起来，“我现在给您家下结界，请您记住，在这件事情未了之前，不要出门。”
　　明惠的父亲有点发愣，湛明婵道：“我会尽快解决这件事情的，这也是……让我来保护您和您妻子的安全，这也是明惠生前的希望。”
　　“那么我女儿到底是谁杀的呢？”
　　一个憔悴的妇人披着睡衣出现在客厅，“湛家的掌门，告诉我，为什么我们一家从不介入湛家的事务，我女儿还是被灭口了？”
　　湛明婵目光一闪，明惠的父亲起来对妻子道：“你这是做什么？！”
　　“自从明惠开始出入主宅……她就很不安，我想，她一定是被迫做了什么。”明惠的母亲自顾自道，“所以我和她爸爸都被攻击，所以她最后被杀？她死前说是要赴约，是谁约的她？是不是约她的人，就是凶手？引她出来，然后再……”
　　“表婶，是我约的她。”湛明婵说，她看到出现在明惠妈妈身后的湛明儒，正警告地对她摇头，但她依然把真话说出来了，“明惠生前就感觉到你们很危险，她希望我能保护你们，我约她出来，就是为了谈这件事情，但我还是晚了一步。”
　　明惠的妈妈显得很冷静，“多谢掌门了，但是我不需要您的保护，明惠死了，我也不想活着了。”
　　湛明婵说：“表婶，这是明惠生前最大心愿……”
　　“我比你了解我的女儿，如果我执意跟着她死，她不会婉拒，她也知道，与其让我活受罪，让思念折磨到终老，不如提前解除一切痛苦。”明惠的妈妈冷冰冰道，“我不需要湛家的人再来干涉我的意愿了！”
　　其他湛家人都出现了，这里也有湛修则，他们纷纷劝说明惠的妈妈要冷静，又充满歉意地对湛明婵赔罪，湛明婵只说：“诸位有没有收到明嫣转发来的，我的通知呢？”
　　他们都摇头，湛明婵就说：“我下了全责保证，即日起，湛明惠父母的安全，就是我的职责。我希望湛家人都能配合我。”
　　湛明儒脸色好像隔夜茶，“掌门，三思。”他生硬道。
　　湛明婵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诸位都是见证。”
　　她的手机突然振动，她说了声“请等一下”，就转身向僻静些的厨房走去，手机上显示的是“韦姐姐”，但接通后，传来的是E君的声音，“湛明婵啊，不好了，晓寒出事了，正在人民医院抢救啊！”
　　湛明婵到了医院后，已近深夜，E君正在手术室前徘徊。
　　“怎么回事？”
　　E君第一次收起了猥琐的笑容，换上了正常人的面孔，“不知道……我和晓寒正在路上走得好好的呢，突然她就捂着心脏说疼，说上不来气了，然后就倒地上，然后……然后我就抱着她到了医院，我们当时正好就在医院旁边散步呢，已经推进去了，都好几个小时了……”
　　“你通知她父母了吗？”
　　E君突然露出了恐惧的神色，“我……没有呢……”
　　“手机给我！”湛明婵找他要韦晓寒的手机，“这么重要的事情不通知她的家人，你疯了？！”
　　“我……不，不要通知，不要通知……”　E君乱七八糟地说着，他的神色更加恐惧，一个猥琐的男人如果恐惧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呢？
　　反正湛明婵觉得很倒胃口，她夺过手机，通知了韦晓寒的家人，抬头却看到E君缩到了角落里，“她家人要来？”
　　他似乎害怕什么……
　　“晓寒到底是怎么回事？”湛明婵厉声问，“你为什么害怕她家里人来？”
　　E君只是哆嗦道：“……太像了……太像了……”
　　“像什么？”
　　E君摇着头，湛明婵握住他的手腕，“到底怎么了？”
　　E君喝了一声，他推开湛明婵跑走，湛明婵一个踉跄后稳住身子，她无奈地看了一眼还在“手术中”的手术室，咬牙追了过去。
　　E君是在一间特护病房前停下的。
　　湛明婵大胆地跟了过去，而E君无视了她的存在，这个男人只是看着那病房的门，一动不动了半晌。
　　湛明婵的目光却从病房的门，划到了E君的脚踝。
　　那股轻烟，竟已爬到了E君的腰部。
　　湛明婵心惊，法杖握在手上，她开始考虑如何能够不误伤而解除掉这个隐患——无论“念想”是为何有这种异变，但在E君的生命安全面前，要探索，要追究，还是先滞后吧。
　　E君的面孔贴着病房门的玻璃，那股轻烟绕到了他的腋下，湛明婵果断地戴上了阴阳镜，她看到这股念想正在逐渐幻化成一个人。
　　女人。
　　一股轻烟从女人的身体内突出，开始凝结成一只手，那手其实也介于若有若无间，只是一个大概的轮廓，但已伸向了E君的心脏处，冒出的几缕烟气恐是指尖，碰到了E君的衣服，又穿透了衣服，那么下一步将是皮肤和肌肉，而后是……
　　E君只是呆滞地看着病房内。
　　湛明婵举起法杖，淡绿的光环浮动。
　　“你来做什么？！”
　　一声断喝。
　　轻烟化作的女人倏地就不见了。
　　湛明婵也是惊了一下，幸好她功力深厚，才稳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