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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平线-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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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军别说开回江西井冈山,就是开到天边,我也愿意跟着走。
“你就叫黄松?”科长终于开口了。
黄松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看不出来,你黄松头顶通天啊!”科长的眼镜片闪闪发亮。“你说,你在军部……不,你在总前委还认识什么大人物?……对了,你是因为什么从纵队手枪连调到我们宣传队来的?”
科长的口气在黄松听来,无异于“你到底犯过什么错误”?看来,爱好写毛笔字的科长对字更熟悉,而对手下宣传队那些打糨糊张贴他写的字的士兵,并不知底。
“大人物?我哪认得什么大人物?我也不晓得手枪连为什么把我的枪收走,调到宣传队来的……我也没犯什么大错误,就是站岗的时候,班长跑掉了。”
“班长当了逃兵?你没跟他一起逃跑,该提拔你当班长才对呀,怎么还处罚你呢?”科长笑了笑,看得出他根本不相信。“好啦,你不讲实话,我们也没得办法。”他宽容地笑着,态度愈发地客气。“现在,四纵队宣传队这座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菩萨了……黄松,纵队政治部通知你到军部去报道,知道哪个找你吗?”科长卖个关子,见黄松是真的糊涂了,只好说:“是毛委员找你。”
“毛委员?毛委员找我做什么?”黄松吓了一跳。
“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科长眼镜片又在闪光,他显然相信黄松有些什么事瞒着他,这令他很不高兴,却又无可奈何,谁让他不早了解这点呢?作为机关领导,如今陷入被动,他心有不甘。
“黄松,你到底什么时候认识的毛委员?他怎么会指名道姓地要找你呢?”
黄松想起来了,在新泉洗澡那次,遇到了毛委员,他还为……不,他还和毛委员相互搓过背。那一次,毛委员看到他背上的伤,连夜找他去谈话,了解班长肖文生和手枪连的情况。没想到毛委员记下了他的名字,还会专门派人来找他。毛委员还有什么事呢?难道找到了肖班长?黄松和连顺舟都在四纵队打听过,肖文生一直下落不明。
黄松奉命直接赶去军部见毛委员。他记下了那个地名:古田。
古田是一个不大的小山村,在闽西山区一带并没有特别出色处,很普通的一个山坳,左边是山,右边还是山;前面是山,后面还是山。可以想见,当初客家人从外面迁徙来到此地,首选的落脚点就是这山与山之间的空隙处。古田虽然属于上杭地界,向北几公里就是连城县的庙前了,向东南方向走,过了大池、小池,也就离龙岩城不远了。
黄松先在古田村口找到了司令部和政治部的住处,有位值星的军官告诉他,毛委员并没有住在村里。他指了指半里路外一幢灰色的青砖小院,说那是廖家祠堂,毛委员住在那呢。按照军官的指点,黄松离开村子大路走去。穿越一片稻田后,黄松站在了一幢独立的宗族祠堂门口,这就是军官说的廖家祠堂了。这种灰墙灰瓦的宗族祠堂在闽西各地随处可见,但古田的廖家祠堂风水似乎特别的好,它的背后就是一座不高的丘陵,上面长满了油松和杉木,它的前面又是一片开阔的水网地,这使得它注定要像一座方碑似的永远伫立在古田的土地上了。
二十六 古田,廖家祠堂小耳房(3)
祠堂围墙的门开在一侧,门口站着两名背着驳壳枪的结实的红军士兵,黄松仔细看了看,不是四纵手枪连的人,他不禁哑然失笑了。黄松向卫兵说明来意,一名卫兵转身走进了院子。黄松看到祠堂前面的正门紧闭着,围墙围出一道狭长的院子,院落里铺着青砖,一望便知这是廖姓大户人家耗资建起来的祠堂。天下只有富足人家才感念祖宗庇佑的恩德,穷人家只考虑鼻子眼前揾食的事儿,顶多想想将来吧。红四军来了,廖家人也跑得不知踪影,宗族祠堂和田地一样,比不得家里的黄金细软,搬不动带不走的,留下为红军所用,祖先的那点恩德都像外面的太阳一样,照到别人头上去了。跟着卫兵从侧门内走出一位军官模样的人,他隔着门槛就停下来不走了,朝黄松招招手,让他进院子。
军官带黄松穿过祠堂天井,向偏房走去。原来,祠堂内早已成为一所小学校,摆着课桌、板凳,却不见一个学生娃,看来廖家人承继了客家人重教育的传统。显得几分空旷的祠堂内,一些红军官兵正忙碌着,有人整理桌凳,还有人正忙着往祠堂的杉木立柱上张贴彩色标语。黄松贪婪地嗅着那糨糊的香味,他猜那糨糊中一定放了精制洋白面粉,而不是那种劣质的就要发霉的黑面粉。标语上的字迹看上去还不曾干,写的什么黄松还认不全,他甚至不能确定那字是不是比戴眼镜的纵队宣传科长的字写得更好。还有几名红军士兵正踩在讲坛上先生的桌案上,往正面墙上张贴两张画像。罗翠香告诉过他,那个大胡子的外国老头姓马,还有个秃头的外国小老头黄松认得,他叫列宁,因为红四军连队中都有列宁俱乐部,条件宽敞些的,都要挂上列宁画像。红四军下发的红军士兵政治读本上,黄松也见到过这俩外国老头的画像。外国人都留胡子,姓马的和列宁大小两把胡子就像两把刷子,把中国和中国红军的出路都涂得一清二楚了。画像肯定是在连城四都印制的,四都的印刷术在历史上就很有名气呢。偏房的天井中长着青苔,这个露天的敞口,既承接雨水,又怀揽阳光,因此蓄满了生命的温暖与滋润。军官带着黄松站在了小耳房的门前,喊了声“报告”。
小耳房中传出毛委员那熟悉的、口音很重的湖南腔调。
“是哪一个来了呀?”
随着问话,小耳房的门“吱”的一声推开了,毛委员弓身走出来。没有分别多久,他还是老样子,高大的身材,神情自信而从容,只是头发又长了些,人也显得更消瘦了,但一双如炬的大眼睛还是那般通彻明亮。毛委员披件黄呢子大衣,大概是从国民党军官身上缴获来的,里面才是汀州被装厂生产的灰布红军棉衣。毛委员手上夹着一支卷烟,袅袅的青烟在他的头发间缭绕,愈发显得他神情疲惫。见到黄松,他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黄松,原先四纵队手枪连的,站岗时班长跑了,被发配到宣传队去提糨糊桶,上杭客家人,有着大半年军龄的老兵了,我没记错吧?”
毛委员把卷烟交到左手,用右手亲热地揽过黄松的肩头,比毛委员矮半个头的黄松,立刻感受到一阵温热导入自己体内,还有股好闻的香烟味。
“来,黄松,到我屋里坐,我找你来,是要再好好谈一谈的……”
毛委员住的房间很小,那大概是原来看守祠堂的人住的地方。房间里十分昏暗,从条状窗棂中透进来的天井光线有些炫目。靠窗处放了一张桌子,桌面上堆满了书、文件和写到一半的红格毛边纸,一支湿漉漉的毛笔搁在砚台上,狼毫未干,笔锋弯曲,还有就是堆积如山的报纸了。黄松听连党代表王初恩说过,毛委员酷爱读报,来闽西后弄到各种报纸容易了,他曾高兴地对秘书处的许副官说:真是拨开云雾见青天,快乐真不可名状。没想到他那小小的桌上竟然堆了这么多的报纸。
二十六 古田,廖家祠堂小耳房(4)
毛委员横过桌子前的那张木条凳,自己坐了,扬一扬下颏说:“黄松,你就坐在我的床上吧。今天天气蛮冷,我这可是地地道道的‘寒舍’呀,我看还是拢盆火吧。”
那名军官再走回来时,就端来一只火盆,火盆里搭好了粗的细的木炭。黄松赶紧站起来说:“还是我来吧。”他接过火盆,摆放在毛委员脚下,又从桌上油灯旁取了磷纸洋火,伏下身来,熟练地点燃了木炭。黄松手很巧,他把细木炭摆放在内圈,外面加盖了粗炭,炭的空心中很快燃起明明灭灭的火星,一盆木炭转眼间就熊熊燃烧起来。
“黄松,你生炭火倒是行家里手。”毛委员赞道。
小耳房中有了炭火,立刻热起来。毛委员甩掉呢子大衣,来了谈兴。“黄松,今天找你来,想进一步了解一下你班长肖文生的情况,你和你班长的关系蛮好的,对不对?”毛委员伸出一双大手搓了搓,凑近火盆的炭火,手心手背翻来覆去。
“肖班长……毛委员,肖班长跑掉了,可能真的当了逃兵,到现在还没有他的消息。”黄松脸色赤红,吞吞吐吐道。
毛委员并不惊奇,他点点头说:“我晓得了。你上次说,他离开队伍前,在你的口袋里留下一封信?这封信你看过吗?”
“肖班长是给我留下一封信,我要卷烟抽的时候才摸出来的,写的什么,我不知道,我不认得字……”
毛委员笑了起来。黄松提到了“烟”字,勾起了他的烟瘾。他从炭火上抽回手,从口袋里摸出烟包,让了张卷烟纸给黄松,又替他往展开的卷烟纸上倒了些毛烟丝,然后才动手卷自己的烟。黄松上次在新泉毛委员住处就抽过他的烟,因此并不局促,像分别不久的老朋友再次聚会一样,他也麻利地卷好一支烟,用火筷夹起一块火炭,先为毛委员点着了烟,自己才取火吸起来。
“我听党代表讲,肖班长在信上写道:我不是反革命逃兵,我只是忍受不了手枪连中的压迫才跑的,我决不会去当白狗子,我去找其他没有压迫的红军队伍了……”
“那封信呢,你把它交给谁了?”毛委员问。
“交给手枪连王党代表了,现在他也是手枪连连长了。”
“哦,王初恩。”毛委员点点头。“那个打人的副连长哪去了?他好像叫丁泗流。”
“上级调他回一纵队去了。”
毛委员转身在桌上取过笔记本,记下了几个字,又问道:“肖文生说的‘手枪连中的压迫’是怎么回事呀,黄松,你讲一讲嘛。”
“丁连副打人太狠,不知轻重,不顾死活,他手里一天到晚提着那根‘大蚂蟥’——就是那根山藤条子,手枪连的人都叫它‘大蚂蟥’——打起人来不是咬破皮就是啃掉肉,痛得很哩。”
“你背上的伤就是‘大蚂蟥’咬出来的?”
黄松木然地点点头。
毛委员愤愤地把烟头丢到炭盆里。
“我从前就说过,我们四军的大部分是从旧式军队脱出来的,而且是从失败环境中拖出来的,四军有些同志就不喜欢听这样的话。”他轻轻叹口气,仿佛自言自语,接下去说道:“我们记起了这两点,就可以知道一切思想、习惯、制度何以这样地难改啊……恐怕不仅仅是四军,红军其他队伍也存在这样的问题。既然红军是从旧式军队变来的,便带来了一切旧思想、旧习惯、旧制度的拥护者,这是党的领导权在四军里至今还不能绝对建立起来的第一个原因。不但如此,四军的大部分是从失败环境之下拖出来的,失败之前的党的组织,已然非常薄弱,在失败中就是完全失了领导。那时候的得救,可以说十分原因中有九分是靠了个人的领导才得救的,因此造成了个人庞大的领导权,这是党的领导权在四军里不能绝对建立起来的第二个原因……”
毛委员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廖家祠堂的小耳房,投向了无尽远处的地平线。
黄松对毛委员说的那些还听不大懂。不过他知道,那肯定是关系到红四军的过去、现在和将来……
许久,毛委员才收回神来。
“手枪连党代表王初恩知不知道丁泗流打人的事?还有,手枪连到底有没有士兵委员会?有的话,开没开过丁泗流打人骂人的士兵会?对了,黄松,你讲实话,你们肖班长的逃跑与丁泗流的打人到底有没有关系呀?”
黄松苦笑一下,学着毛委员的样子,也把烟头丢进炭火盆中。
“怎么没有关系?肖班长上半夜站岗的时候跑走,他跟我说他不是要逃跑,他要找毛委员反映丁连副打人骂人的事情。丁连副捉住了他,说是逃兵要枪毙,肖班长害怕了,才逃跑的,他信上写了,他还是要去找红军,找毛委员的。毛委员,你可以派人到手枪连问问,四十多个士兵,哪个没有挨过丁连副的打?人家是老大哥一纵队主力派来的,动不动就讲,他是跟着朱、毛长官从井冈山上下来的,党代表哪里管得了他?士兵委员会就更不用讲了……”
毛委员与黄松谈到很晚,这期间火盆中加了几次木炭。毛委员还详细地问了手枪连几名军官,特别是从一、二、三纵队调去的军官之间的情况。听说了军官间的种种矛盾后,毛委员感慨道:“军阀军队残余的小团体主义是危害红军的最大问题之一。少数同志不但不肯努力去消灭小团体主义,反而有助长小团体主义的倾向。小团体主义不消灭,则红军只是一个好听的名称罢了。”
后来,毛委员知道黄松因为“故意”放走班长肖文生,才被调到了宣传队,又仔细地问了宣传队的情况。
直到中午,留黄松吃过午饭,毛委员才让人送他走。
黄松从小耳房走出来时,路过天井,他把脚步放得很轻。现在他看出来了,这间宗族祠堂的小学校,已经被布置成一间大课堂,或者说大会议室的模样。看样子,毛委员要在这里召开一次会议了,不然他从司令部和政治部住的古田村子里搬这来干什么?
红四军又要开会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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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风雪古田(1)
1929年在风雪中走来,又在风雪中走去。
红四军从井冈山下来,一路就是伴着风雪来到闽西的。现在,年关将近,1929年就要过去,天又下雪了。漫天的鹅毛大雪自天而降,荡涤着人世的尘埃,空气中就有了清新凛冽的味道,令人精神振奋。新历年关将近,驻地一带的老乡们都没有什么感觉,他们看重的是旧历春节。可红四军部队里就大不一样了,有些性急的连队列宁室的主任,已经张罗着准备剪纸和彩色标语,还有红旗什么的,准备庆祝新年了。
那个风雪交加的日子,一些红四军的长官和下级军官,或骑马,或徒步,从四面八方汇集到古田山坳那座改为小学校的廖氏宗族祠堂来。那一天,古田那一场大雪下得好大好密啊,鹅毛雪纷纷扬扬地飘洒着,空旷的田地里很快一片白茫茫的。留在雪地上的马蹄印和脚印,成辐射状地汇聚到古田那座灰色的祠堂,祠堂就有了宣传画中太阳光芒四射的意味。不过,那些马蹄印和脚印很快就被漫天飞舞的大雪覆盖了。
天色还不亮,黄松就赶到了古田廖家祠堂。头天晚上,他在宣传队接到了红四军政治部的命令,调他来为党代会执行公差。黄松心里很高兴,又能见到毛委员了,这想法令他心里暖洋洋的,一宿没有睡踏实。说不定,毛委员还会同他再聊些什么呢。他喜欢同毛委员聊天,烤着火盆,抽着动手卷起的毛烟,黄松感觉就像在村子里同一位年长的睿智者聊天,受益的总会是自己。
看到下起了大雪,黄松摸出扫帚,在祠堂的门前埋头扫出一条通向村庄的道路。可惜的是,他前头刚扫完,后面的路又被大雪掩埋了。一些来开会的长官见了就笑,一个戴眼镜的长官拍拍他的肩膀说:“小鬼,你莫憨,扫雪要等雪停了再扫,哪有边下边扫的?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嘛。”黄松立正回答一句“是”。可是,等戴眼镜的长官走过去,他仍然埋头扫起来。等开会的长官都进了祠堂,就算雪停了,再扫雪又有什么用呢?下不下雪是老天爷的事,在祠堂门口扫不扫雪是他黄松的事。
黄松现在知道了,毛委员和各部队的党代表要在古田召开红四军党代表大会,这不是一次研究军事行动的普通会议。黄松识字不多,但他已经能认出墙上贴出来的标语:“红军第四军第九次党代会”。黄松想这就对了,党的会议嘛。手枪连党代表王初恩召集党员开会,不也要找个没人的山犄角处,悄悄地避开人吗?
雪霁时分,来参加会议的代表差不多到齐了。他们有说有笑地坐在祠堂的厅内,小学生的课桌板凳正好成了他们落座和写字的地方。会议还没有开始,已经落座和刚进来的熟人之间大声打着招呼,你拍我一巴掌,我捣你一拳,还热情地掏出自己的毛烟丝相互让着,冷冰冰的祠堂内立时有了热乎气儿。红四军在闽西这年把光景,分兵、合兵,时聚时散,一些同在井冈山上下来的老战友也不常见面。这会儿聚到一起,自然分外熟络。特别是毛委员回到了红四军,主持总前委工作,又亲自主持召开这次党代会,这令不少井冈山上下来的战友们格外兴奋。一刻工夫不到,祠堂内上空烟雾滚滚,只有当窗棂中透进的冷风袭来,才能将那烟雾吹散。外面的天气的确太冷了,几乎半透空的祠堂里和室外的温度差不多,大多数党代表都还穿着单鞋,有的甚至还穿着缠了布条的草鞋,只听得不时传来“扑通扑通”的跺脚声。衣衫单薄的红军官兵不怕行军走路,就怕坐下来开会,走着不冷,坐下来才冷啊,黄松想。祠堂内的声音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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