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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的就嗖嗖的从晁盖头顶掠过，射中了他的坐骑。

　　　　“噗噗噗！”箭矢入肉的闷响声不绝于耳，那马儿身上恐怕不得中了二、三十箭？

　　　　只见晁盖那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仰天长嘶，挣扎着晃了几步，就跪倒在地。

　　　　“赶紧走！”程风拖着晁盖连滚带爬地向前奔出七八步，摸到一棵粗壮的柳树，在树下坐下。

　　　　晁盖的身上已挂满了羽箭，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顺手拔下数只箭来。

　　　　拔着拔着，他突然像见到鬼一般，指着他那匹已被射死的座骑，颤声叫道：“有人害我！有人害我！”

　　　　程风定睛一看，那匹马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但依旧不断有大量箭支朝那里飞去，钉入死马体内或周边地里。

　　　　一切只因为还有萤火虫在其周边不断飞舞！

　　　　“马！问题出在马身上！马夫李老六呢？！”程风朝四处望去，黑漆漆的，并不见他的身影。

　　　　箭支都朝死马飞去，吸引了大部分的火力，程风趁机搀着晁盖继续向前奔去。

　　　　程风盯着他命人系好的白布，按着来路而行，刘唐、李云带着部分手下紧跟其后。

　　　　其余大部分不知情的兵士却是不辨东西，抱头乱窜，惊慌的马嘶声、剧烈的呼痛声、愤怒的喝骂声、求助的哀求声乱成一片。

　　　　忽然，一侧的山丘上亮了起来，程风不由抬头看去，只见一片火把燃起，照得山上人影憧憧。

　　　　他迅速将弩上弦，扣上一根弩箭，抬手一箭射过去，一个人影猛然一抽搐，挣扎着倒了下去。

　　　　他连喝大声：“拉弓！射过去！举刀！冲过去！占领山头！”

　　　　可周围的士兵都纷纷逃窜，没有人听他的。什么叫兵败如山倒，他可算是终于体会到了！

　　　　这也情有可原，这些士兵都没经过严苛的训练，还是一群乌合之众。此外，他们都是其他头领的兵，程风的话自然不够分量。

　　　　很快，小丘上面燃起的火把都被扔了下来。上百根火把在空中打着转，将山丘下的情形照得清清楚楚。

　　　　程风很快明白了，只要火把一落地，这形势就是敌暗我明，任人宰割。

　　　　刚刚除了晁盖，对于其余的人来说是敌暗我暗，固然射不中敌人，敌人能否射中自己也是全凭运气。

　　　　火把落在地上，砸得火星四溅，轰地燃起红彤彤的火苗，战马受惊，四蹄乱动，嘶鸣声连成一片。

　　　　“扔回去！扔回去！他娘的，赶紧扔回去！”程风抬手一箭射出，只是高声大呼！

　　　　他身边的喽罗们如梦方醒，立刻有人弯腰去拣那些火把，可曾头市的那些射手们像早就商量好一样，使劲往去拣火把的人身上招呼。

　　　　只听放弦声阵阵，羽箭飕飕而至，射倒一片去拣火把的喽罗。如此以来，其他梁山喽罗都不敢去拣了，只是使劲四处乱窜，有的人希望能闯出去，有的人企盼能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程风一边往前走，一边飞快地张弩，借着火光，不停地一箭一箭地朝小丘上面还回去，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他射出每一箭，几乎落箭处都会发出一声惨叫，可惜他独木难支，难以改变战局的颓势。

　　　　在这万分混乱紧张的时刻，他脑子却转得飞快，思考着整个局面。

　　　　从对面曾头市军的举动来看，这一切都是提前设计好的计谋。

　　　　先是闭关不战，令晁盖束手无策、心浮气躁；

　　　　再派僧人来献计，这时对于晁盖来说，恰如雪中送炭，所以他很快便相信了这些僧人；

　　　　在黑暗当中，毫无声息地提前埋伏上，晁盖的马被萤火虫萦绕，便成了前几轮箭雨的重点打击对象，不提前举火，就是为了打个措手不及，如此来看，他们的主要目标便是晁盖；

　　　　现在举火，是为了更加精准的射击，还可以检验成果，看有没有射死晁盖。

　　　　想到这，他突然升起一阵寒意，曾头市的人认识晁盖吗？如果其中有人认识，发现晁盖没死，下一步会做什么？

　　　　借着火光，集中火力，再次狙杀？

　　　　他不由朝那黑漆漆的丛林中望去，感觉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气！这种冷冷的感觉是他前世多次执行狙击任务，与恐怖分子狙击手对决中积累出来的经验和直觉，令他很不舒服！

　　　　正在这时，之前丢下来的火把还未熄灭，其后又丢过来上百根，将整个山丘下照得亮如白昼。有的火把直接砸到梁山喽罗身上，上面的松脂、油料将其衣服引燃，顿时在队中出现了数个惨叫狂奔的火人！

　　　　接下来的羽箭只是稳稳地收割着梁山军喽罗的性命，这短短时间里，已经死伤了数百人。

　　　　程风他们以下敌上，以明敌暗，局面恶劣到了极处！现在已经没有希望去灭掉火把了，只能迅速朝前冲过去，能活几人算几人！

　　　　他回头去找晁盖，只见刘唐、李云、阮氏三兄弟已经带着亲兵聚在了他身边，正簇拥着他勾着腰向前跑动。

　　　　程风长舒了一口气，正要转头，却见数箭射来，正中他的身上，有的被锁子甲弹开，有的挂在铁环眼上，唯独有一支箭与其它箭支不一样，箭头深深地插进了他的肩头。

　　　　肩头也不是什么要害之处，晁盖兀自往前走，可走了几步，便踉踉跄跄起来，最后一下子跪倒在地。

　　　　程风赶紧奔了过去，刘唐已经将箭支拔了出来，借着火光，众人见了那箭镞不由大吃一惊！那箭镞经过特制，其前端比常见的破甲锥还要尖细，宛如一根粗针，所以才能轻易地穿过锁子甲的细小的铁环，射入体内。

　　　　箭尖乌黑，显然上面涂有毒药，要不然晁盖也不会这么快昏倒在地。箭杆上还烙有“史文恭”三个字！

　　　　“完了！完了！晁盖还是中了药箭！人算不如天算，虽没正中面门，但也是射入了身体。晁盖能活下来吗？”

第399章　神秘射手（）　
程风看了眼面如金纸、牙关紧闭的晁盖，心中叹了口气，按现在的情况，就算带着他杀出去，待回到营中，恐怕也得一个时辰，到时已是毒素入内、回天乏术了。

　　　　历史，似乎不是那么轻易能够扭转！

　　　　但杀出去，眼下这是最优的选择吗？！

　　　　山丘下火光明亮，也模模糊糊将山丘上的情况透了出来，只见树影憧憧之下，数百名曾头市军蹲跪在那里张弓搭箭的身影。

　　　　山丘不高不陡，冲上去只需要十几步！如果能冲杀上去，稳住阵脚，就能立即处理伤口，或许他还有几分生还的可能！

　　　　程风想到这，霍地起身，对身边的刘唐、阮氏三雄等人厉声道：“晁天王中的是药箭，要想让他活！”

　　　　说着，一指不远的山丘，“必须把那块山头抢下来，为他割肉放血敷药！你等愿意拼死一搏否？”

　　　　其余等人正惶恐没奈何，听了程风的主意，顿时觉得有了主心骨。

　　　　刘唐手里挥舞着朴刀，大叫道：“晁哥哥现在倒下了，俺们没甚主意，全都以你为首，任你驱使指挥！”

　　　　“只要能救哥哥，俺白胜死了都成！”程风闻言望去，见白胜竟然急出了眼泪，心中暗赞，这白日鼠算是有情有义，不枉当初晁盖上梁山后还不忘把他从牢里捞出来。

　　　　“好！那就反客为主，给他们来个开膛破肚！”他一抬胳臂，轻抠弩机，弓弦震动。箭去如电，直直射入一人的咽喉，将他的身子钉在一颗树上！

　　　　随即，程风将弩弓往背上一背，拉过一个正在逃窜的鼓兵，对他厉声道：“击鼓聚兵！冲上去！”

　　　　话音未落，他已抽出腰间的杨家宝刀和库克锐弯刀，一个箭步就朝山丘上奔去。

　　　　“上哇！”刘唐等人一声呐喊，各挺着手中刀枪，一窝蜂地朝山丘上冲去。

　　　　梁山喽罗们压抑许久的怒火全部爆了出来，他们自晁盖上山以来，几无败绩，如今呆头呆脑地被骗入伏击圈，被曾头市军压着射杀这么久。

　　　　除了抱头鼠窜外，一直没有形成有效的抵抗，甚至连老大都被伤了，这股憋屈劲一直找不到发泄口。

　　　　现在终于看见一直躲藏在夜色当中的敌人，顿时势如疯虎，提着朴刀、挺着长枪就扑了上去。

　　　　情形转换如此之快，完全出乎曾头市军的意料，直到梁山军冲到面前，他们方才把弓撇了，抽出腰刀来抵抗。

　　　　本来他们对梁山军还有所畏惧，后来发现这帮人与自己一样，都是土包子，打起仗来毫无章法，一旦遇伏，除了四处逃窜之外，别无他法。

　　　　所以有意无意的，对梁山军便生了轻慢之心，除了拉弓射箭，并无防备。

　　　　却没想到，最后一下局势扭转过来，却有几个极有胆色的头领，将喽罗组织起来，来了个绝地反击！

　　　　程风带着数十条汉子冲在最前面，他直直地冲向一个还在拉弓瞄准的曾头市庄客。

　　　　待那人反应过来时，程风已经冲到他面前，他来不及拔刀，举起手里包铁的弓弰就往程风的脸抽去。

　　　　程风脚下一顿，身子朝后一扬，就感觉弓弰带着劲风从自己鼻尖上划过。

　　　　“他娘的！这是要破我的相吗？！”他手里的杨家宝刀向右一压，防止对方将弓弰抡回，一个转身便越过对方的身子。

　　　　在两人身子交错之际，他左手的库克锐弯刀迅速地在对方的脖子上一抹，丝毫不做停留，继续向前杀去。

　　　　一股血箭冲天喷出，那名庄客双手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暗夜里贴身近战，他两柄短刀如鱼得水，加之身上披着札甲，更是杀得如入无人之境。

　　　　短短的时间内，就有二十多名庄客命丧于他的手下。

　　　　程风知道今夜凶险，所以全副武装、护具完整、有备而来，不仅有札甲保护，脸上也带了铜面具，身上的唯一薄弱点只有两边腋下。

　　　　他奋力厮杀着，渐渐的，又感觉到黑暗之中那股冷冷的杀气，他不由心中一凛，收敛心神，注意观察周围远处的动静。

　　　　突然！他察觉到眼角处寒光一闪，下意识地地挥刀一斩，护住自己的右腋。

　　　　“咔嚓”地一声脆响，一支羽箭被他狠狠地从中劈断，断成两截！长长的箭镞扑的一声钻在他脚下土里。

　　　　这一箭不仅角度刁钻，而且力量极大！程风虽然一刀如电，将箭支斩断，但握刀的手也被震得发麻！

　　　　他顺着箭支射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曾头市军服饰的高大汉子正在一棵树下远远的地望着自己，手里兀自还举着一张超大的步弓。

　　　　那人身穿皮甲，脸上带着面具，距离甚远，加之光线昏暗，看不清他的具体相貌，但那锐利如电的目光毫不退却地逼视着自己。

　　　　“他娘的！这一手好箭！恁的厉害！没想到曾头市里还有这等高手？！莫非是史文恭？！”

　　　　程风心中暗骂着，扔了手中的刀，一沉肩，飞快地将背上弩取了下来。

　　　　“就你能射？！”他很快地上弦装箭，瞄向了那人。

　　　　那人见了程风的举动，并未躲避隐藏，反而收了弓，挺直了身子，依旧站在树下，直直地看着他，还冲他勾勾手掌，浑身上下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他娘的！还敢站着不动！老子射你个对穿！”程风低声咒骂着，扣动了弩机。

　　　　“铛！”弩箭疾射而出，端端正正地朝那人飞去，眼看着就要射中那人，却在离那人五步之外，不争气地落到地上。

　　　　程风这才发现，那人距离自己恐怕有两百五十步，刚好超过了自己弩箭的射程。

　　　　他顿时惊出了一声冷汗！什么鬼？！要知道弩的射程远远大于弓的射程，可那人手里的弓竟然比自己的弩还要射得远！

　　　　而且瞧他有恃无恐的样子，必定是对自己手中的弩的性能了如指掌，能够如此精准地把控距离，这该是何等高手？！

　　　　他忽然心中一动，将那插在地上的半截箭支拔了出来，一看那特制的箭镞和烙有“史文恭”字样的箭杆，与射中晁盖的那支一模一样！

第400章　杀出重围（）　
“原来他就是射杀晁盖的史文恭！箭够不着，老子还不能用刀吗？”他死死地看着那人，将手中的弩扔在地上，操起两把刀，迅疾地冲了上去。

　　　　那人见程风朝自己冲了过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倏地快步离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程风低声喝骂了一声，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他穿着沉重的札甲，追肯定是追不上人家了！

　　　　他怔怔地朝黑暗处望了一眼，反身朝剩下的曾头市军人群中杀了过去。

　　　　此时战场局势已经大为改观，突然发起反击的梁山军已经占据了主动。

　　　　随着鼓声响起，不断有逃散的梁山军喽罗朝山丘涌了过来。

　　　　战场上士兵们最怕的就是没有主心骨，主帅犹犹豫豫、不知所措，加之黑暗之中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甫然遇伏，自然会士气散、人心乱，出现奔溃。

　　　　曾头市军扔出来的大量火把客观上帮了梁山军，借着火光，听着鼓声，他们很容易看见不断有同伴聚集在一处山丘，便停下逃窜的脚步，自觉地往那处杀去。

　　　　谁都知道，在纷乱的战场上，聚在一起比单人逃散，生存的几率要高上许多。

　　　　程风带着众人抢下的这个山丘，很快便成了惊涛骇浪中的诺亚方舟，将一个个惊慌失措的喽罗从海水中捞了起来。

　　　　激烈的兵刃碰撞声、咬牙切齿的喝骂声、钝器击打在肉身上的沉闷声在黑暗中此起彼伏。

　　　　渐渐的，曾头市军往外撤去，整个山丘被梁山军拿下。

　　　　晁盖已经被白胜背了上来，众头领举着火把将他团团围住。

　　　　程风拔出自己那把半齿小刀，在火把上燎烤了一会，毫不犹豫，一刀子就捅在晁盖的肩头上，剜下一块乌色的肉来。

　　　　晁盖吃痛，“啊呀！”一声大叫，竟然悠悠醒来。

　　　　程风不断用手挤压着伤口，直到流出来的血由黑变红。

　　　　随后，他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瓷瓶来，这正是当日安道全送他的独家解毒药。

　　　　他将黑色的药末撒在创口上，让一旁的军医扯下药布，将创口包扎了。

　　　　“走！大家顺着白布指引的方向杀出去！”程风带着众人有序撤退，向来路杀出去。

　　　　有组织的撤退与刚刚的溃散完全两样，刚开始一路上还有曾头市军的弓箭射击。

　　　　对于这些攻击，程风毫不手软，一人冲在最前面，带着刘唐、阮氏三雄等人，组织喽罗迅速反击。

　　　　因为这一路上的地形并不险要，所以在梁山喽罗的舍命冲击下，曾头市军的弓手们很快被其击溃。

　　　　有了前面这些血淋淋的例子，后面的零星伏兵都不敢轻举妄动，眼睁睁地看着梁山军经由法华寺撤离。

　　　　到了村口，便见林冲引军前来接应。晁盖由朱贵、白胜两人轮流背着，在头领和喽罗们的簇拥下回到了营寨，此时已近天明。

　　　　清点人马，带入去二千五百人马，所幸还剩下两千。

　　　　大家都明白，若不是程风挺身而出，约束整顿，组织反击，在一边倒的屠杀情况下，估计这两千人马还得折掉一半。

　　　　由于箭毒的残余效力和失血过多，晁盖依旧昏迷不醒，言语不得。

　　　　大军回到营中，林冲叫人将晁盖抬上车子，便差三阮、杜迁、宋万先将其送回山寨。

　　　　其余头领都纷纷回自己营帐中短暂休息。

　　　　一个时辰之后，天才刚刚放亮，就有喽罗飞奔全营，四下传令，林冲恭请程风、秦明，并召诸头领，中军帐议事，商议下一步的战守对策！

　　　　其实还商议啥？仗打到这份上，主帅都重伤在身、生死未卜，大家伙儿都无恋战之心，人人都有还山之意！

　　　　中军帐之外，传来了纷杂沉重的脚步声，却是诸位头领陆续赶至。

　　　　见十六名头领在帐中坐定，林冲阴沉着脸，叹了一口气，道：“闲话勿言，着急请各位头领过来，便是商议退兵之事。今番晁天王哥哥下山来，不想遭这一场，我等只可收兵回去，这曾头市急切不可取得。”

　　　　秦明一本正经地道：“大军不可擅动！大军开拔本是奉了宋公明哥哥将令，如今要退却，也须等宋公明哥哥将令来，方可回军。行军打仗之事岂是儿戏？！”

　　　　他本是朝廷军官出身，赵家最忌讳将领擅权，行止自专，他习惯了这套严密的程序，故而有此言。

　　　　而且，更重要的是，临下山时，宋江曾给他过交待：倘若遭遇大败，晁盖不能视事，须及时报于梁山，等待他宋公明的军令。

　　　　晁盖麾下头领一听，心中怒意油然而生，这是什么话？

　　　　刘唐口快，怒道：“放甚狗屁！左一个宋公明哥哥，右一个宋公明哥哥，难道将令一日不来，俺们便一日不能动弹吗？！”

　　　　秦明哂笑道：“都吃了败仗，还哪来这么大的脾气？！公明哥哥派我等前来助战，受的是晁天王节制。

　　　　如今他已不在营中，我等如何进退，自然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