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生离-第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丁刺抢过正在冒烟的机枪,怒吼声响彻阵地:“一营长,带人跟我一起冲!”
一个背影敏捷地越过丁刺,向左翼阵地冲去。留在丁刺视线中的只有一捆手榴弹引线带起的火花。
火花无限扩大,变成一个冲天的火球,伴随一声巨响,震得天地瑟瑟发抖。
时间为眼前这一炸停顿了。
丁刺眼中有热泪涌出。
一团水花在梅兰的眼前溅起。
顺着水花,江盛轮正带着一船绝望的人,缓缓朝来时方向漂去。
依稀又听到枪声。
飘忽的枪声使梅兰的幽闭感更重,外界发生的一切全然无关其事,她就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看着其他人在忙碌,可笑地做着各种各样夸张的动作而徒劳无功。
她有些怀疑自己还是不是一个真实的存在。
就连向她跑来的刺都显得那么虚幻飘渺,尽管还是和平常一样温柔地对着她笑,可这笑容随时会被风带走。
她想抓住,向他伸出手臂。
却够不着,梅兰又回到了现实中。
武汉已隐约可见。
一团烟花在小卷栗造的眼前绽放。
他被这一幕震撼。一直被认为是逃跑大于一切的###士兵,竟然能牺牲自己,一个人,一捆手榴弹,就夺回了阵地。
“战士。”身边的三木岩井喃喃地吐出两个字。
敌人的左翼阵地已经被迅速补上,火力网重新交织起来,无懈可击。士兵的脚步由前进变为停顿,再变为后退,攻击队形被彻底打乱。
看来得寄希望于下次进攻。
这堵墙挺坚硬的,小卷栗造想。
他的战斗欲望反而被激发得更加旺盛。即使让波田支队抢先进入武汉,他也要击垮这堵墙,把每一块砖石都扫进垃圾堆里,永远埋葬他们!
挡我者必亡,小卷栗造的戾火熊熊燃烧。
“撤退,准备下一次进攻。”他向三木岩井下令。
六
硝烟未散。
丁刺的耳边响起孙一城的声音:“大哥,一营长他……”
又想到那个孤身一人,拿着手榴弹冲向敌人的背影,丁刺忍不住重新热泪盈眶。
他默默地脱下军帽,兄弟,有你在,中国就不会亡!
身后是一片压抑着的坚强。
“收好眼泪,清点人数,带齐重武器,转入第二道防线。”丁刺把硝烟深深吸入肺里。
硝烟中有亡者的鼓励。
“我们是军人,军人就必须知道,死亡是正常的,活着是偶然的。”
“全团每一个人,都要做好死战的准备。我死了,由黄宜德副团长指挥,黄宜德死了,由张步营长指挥。全团连以上的指挥员,都要指定自己的继任者。”
“师部的撤退命令没下达之前,有一个人撤退,全团就都是当逃兵的孬种!别忘了,身后这片土地就是我们的家乡。”
他以无比坚强下令:“准备战斗!”
慌乱未散。
梅兰的耳边响起陌生的声音:“小姐,这船修不好了,赶紧跳船逃生吧。”
身旁不断响起落水声,人对枪炮的恐惧战胜了对江水的恐惧。落水声由稀疏到密集,一个个水晕在船边绽放,泛着白沫,瞬间合拢,掩盖了生或者死的答案。
“不,”梅兰听到自己说,“我不走,我在这里等,刺会来的。”
再没有了劝导声,四周一片寂静。
她的视线逐渐迷朦,自己、轮船、江水、武汉、枪声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张脸,日思夜想的脸,挂在半空,似伸手可触,却又遥不可及。
剧烈的撞击再一次将她摇醒。
战声未散。
小卷栗造的耳边响起三木岩井的声音:“联队长阁下,后面的机械化大队已经到达,有两辆装甲战车可立刻投入战斗。”
两个钢铁怪物不可一世地挺立在###的土地上,碾碎它们所经过的一切,正如即将冲垮前面的那堵墙一样。
决战开始了,小卷栗造得意地笑。
凭着战车的威力,抢占###人的阵地易如反掌,他信心高涨。
不能再在这里停顿了,时间已经浪费太多,争取尽快越过###防线,抢在波田支队的前面进入武汉。他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似乎看到荣誉的勋章挂满胸前。
小卷栗造立刻下令:“战车马上行进,步兵保持队形,跟随战车,全力进攻!”
战车令###的土地匍匐膜拜。
七
丁刺在对抗战车。
子弹根本对这两个怪物无效,只能在钢铁外壳上划过几道一闪即逝的火花。而战车上的机枪,却肆无忌惮地对准了战友的血肉之躯。
两个庞大的黑影已经笼罩在丁刺的头顶。
一个战士迅速被车轮吞噬了,只留下一串微弱的火光,和随后车底的一声巨响。
这个怪物终于无可奈何地停住了脚步。
可跟在那具怪物后面的鬼子步兵已经冲到壕沟旁。
佐官刀是丁刺在凇沪战场上的战利品,此刻正被高高地举在空中,把他的森森怒气指向鬼子:“兄弟们,上刺刀,和鬼子拼了!”
刀锋下漾起一阵红雨。
身后一声枪响,丁刺狠狠地踉跄了两步。他回头,一个矮墩墩的日本兵,正端着一支三八大盖向自己扑来。
“去死!”左肩的疼痛只是一瞬间的感觉,随即麻木了,右手划出的刀光闪进鬼子的脖子里。
后腰又是一瞬间的疼痛。
来不及拔刀,丁刺一个后踹,感觉刺刀象活塞般从身体里弹出。身体轻了许多,使他可以迅速转身,把鬼子压在地上,毛瑟枪的子弹尽数射进鬼子的肚子里。
又有一双手掐在脖子上。
丁刺回肘,听到身后的肋骨断裂声,翻身一拳,硬生生地把背后的人影打出几米远。
梅兰在对抗恐惧。
黑色的礁石象刀,轻易地刺进船体,分割着轮船。江盛轮固执地在和礁石对峙,毫不让步地在石尖上碾过。金属刮擦声中,轮船张开一个大口,贪婪地吸吮着江水。
船边漂起无数个小旋涡。
无数个小旋涡汇聚成一个大旋涡。
大旋涡吞食着轮船。
来不及惊惧,梅兰就嗅到从脚底蔓延上来的水汽。
来不及思考,梅兰的衣服就被江水浸湿。
来不及动作,梅兰的喉咙里就塞满冰凉的液体。
耳边响起水声,眼前一片浑浊,脚底一松,梅兰整个人被江水裹着,滑进另一个冰冷的空间。
小卷栗造在对抗墙。
两辆战车已经变成废铁,在壕沟边冒着黑烟。
几百名士兵已经变成尸体,也在壕沟边冒着黑烟。
这堵###造的墙竟似用钢铁铸成,出乎意料的坚硬。他不禁头痛欲裂,仿佛一头撞在墙上,满眼金星乱冒。
他咬牙,拼命将涌上来的血气咽回肚子里。
抢先进入武汉已经成为不可实现的梦想,能否冲过这堵墙还尚属未知。
他的声音枯涩得连自己也辨认不出:“三木君,传令,组织队伍,准备再次进攻。”
“可是联队长阁下,”三木岩井眼里闪出畏惧之色,“我们的战车已经报废,怎么展开攻击?”
“战车,战车,你们就知道战车!”小卷栗造勃然大怒,“###人有没有战车?他们怎么战斗?一群低等的民族,居然能用自己的身体守住阵地,我们大和民族最优秀的战士,为什么不能把它抢过来?”
“全力进攻,有胆敢后退者,杀无赦!”他拔出军刀。
八
丁刺:坚守坚守坚守。
梅兰:挣扎挣扎挣扎。
小卷栗造:进攻进攻进攻。
九
曙光亮起,今天是阴天。
丁刺在苦苦坚守,鬼子的后援兵力不断增加。每一次冲击,就象一股巨浪狠狠地砸在身上,令他几乎窒息过去。
窒息后是不死的生命力。
师部的命令终于来了。
“钟师长令,全团立刻向西撤退,在潘家湾码头上船,到达姚湖镇后等候换防。”
丁刺以用尽全身力气的笑容来告别阵地。
别了,武汉。他在心里默念。
梅兰在苦苦挣扎,体内的力量好象全部被水溶化了,只好任由身体在江水里漂来荡去。
救命的江岸终于来了。
脊背靠上江岸,最后一丝体力随着精神的松懈而逝去,再也支撑不住眼皮,沉沉睡去。
又见面了,武汉。她在临睡前想。
小卷栗造在苦苦进攻。他已经记不清在这堵墙壁面前有多少次的头崩额裂。
他几乎连下令的力气也没有了。
上司的命令终于来了。
“牛岛旅团长令,全队向西进发鱼岳镇,清理###败兵。而后进驻安山镇屯防。”
还是没能撞开这堵墙。
我会再来的。他在心里大喊。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二章 错肩而过
一
绷带裹不住伤口,汨汨而出的鲜血源源不断地消耗着丁刺的体力。全身就象被一把小刀反复在切割,每一次的颠簸,如同在他骨头上狠狠地打了一拳。
深彻骨髓地痛。
他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不能倒下,还有兰在等我,丁刺为自己找到一份慰籍。
妻子在心里不停地为他增加着动力,使他还能睁开眼,感受着身边的变化:土地、湖泊、土地、江水、土地。
丁刺的意识中从来没有走过那么远的路,那么艰难的跋涉。
每一分钟就象一个轮回。
终于结束了行程。丁刺踏上对岸的土地,多么坚实,象一张宽大的床承托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身边孙一城在叫:“大哥,大哥,你怎么了?”
别叫了,让我好好地休息一会儿,实在太累太累。丁刺想对孙一城说,却张不开口。
他索性连眼睛也闭上了。
这下他彻底地感觉到舒适,疼痛、促闷、疲劳通通消失了,整个人浮在云端,随风飘荡。
风轻柔得如同妻子的手。
兰就在他身边,笑着,把头藏在他的怀里,发梢调皮地在他衣领里跳动,还有几根轻轻地粘在他的嘴唇上。
丁刺嗅着这股温香,越飘越高。
飘着飘着,到了,这就是后方,和他们想象中的完全一样:安宁、平静、谐和、淡泊。以后他们就生活在这里,无忧无虑,幸福得仿佛童话里的人物一般。
哪一间才是他们的小房子?兰在焦急地寻找。
可是找不到,每一间房子都住着人,挤得满满的,容不下外来的陌生路人。
兰更加焦急,她发狂地找,失落地叹气,再找,再叹气。
脚步越来越快,把丁刺抛下一大段距离。
“兰,慢点,等等我。”丁刺使劲地对着背影叫喊。
兰没有理睬,只顾埋头寻找,渐渐地,背影变得模糊。
“兰,兰。”丁刺声嘶力竭,可是唤不回妻子。
再一眨眼,连背影也彻底地淡出他的视线。
丁刺茫然四顾,到处是人,到处是房子,可就是没有他的妻子。
“兰!”他再次大叫,从噩梦中惊醒。
二
梅兰知道自己醒了。
尽管十月的江水很冷,尽管背后的石头很尖利,她还是没有力气挪动一下身体。
她甚至连眼皮也不想撑开。
就这样躺一会吧,她宽慰自己,实在太疲乏了。
之后呢?她想不到,也懒得想,柔弱的身体承受了太多的磨难,再没有力气分配给思想。
危险通常就会辗转拖延间悄悄来临。
响起脚步声,越来越近。
身边有人,好几个,可说的话一句也听不懂!
难道是,日本人?
她不得不睁开眼:皮鞋、黄呢军服,和太阳旗!果然。
几个日本兵半蹲在她的面前,围成一圈,还在笑。
笑容里却连半点和善的意思都没有。
烟味、汗味、火药味、口臭味一齐袭来,缠绕着全身,鬼子的意图越来越明显。两只手指使劲地捏住她的脸颊,不加怜惜地搓揉,粗糙的摩擦令她愈加疼痛。
她用力扭头,试图摆脱这危险的纠缠。
反抗却激起了日本兵更大的兴趣,几只手开始不规矩地往梅兰的衣服里钻。
她象鱼一样扭动,把身体紧紧地贴着江岸,不停地用尖叫来抵御外面的入侵。
全然无济于事。
一只皮鞋重重地踏在梅兰的肚子上,立刻制止了她所有的反抗。她的手脚被紧紧地按在地上,整个人被架成一个可怕的大字,肌肤又感觉到那些粗糙的热气。
肆虐的脸挡住天空。
梅兰在一片阴影中挣扎,刺,快来救我!
呐喊似乎有作用,那些无礼的手停止了动作,连皮鞋也离开身体,烟味、汗味、火药味、口臭味一齐消失,她终于又可看到阴沉的天空。
刚要抓住希望的时候,一张脸出现在她的眼前。
还是日本人的脸。
她的心又沉了下去。
三
小卷栗造很快把贺胜桥的苦恼抛诸脑后,趾高气昂地走在鱼岳镇的街道上。
这块###的土地,现在是属于他的,正匍匐在他脚下,对他参礼膜拜。而他,是不可一世的主宰者。
这种感觉好极了,特别是面对那些俯首低眉的###人的时候。
他的面前正站着一群卑微的###人。
三木岩井在旁边提醒他:“联队长阁下,这个是鱼岳镇的镇长,他有话要对你说。”
“说。”小卷栗造对臣下的吩咐总是简单明了。
“太君阁下,”年老的镇长略带颤抖地作了个揖,“鄙人代表鱼岳镇的全体居民,来和您做和谈的。”
小卷栗造笑了:“什么条件?”
“只要皇军能保证镇上全体居民的安全,我就将躲藏在镇里的所有中国士兵,一个不少地全交到皇军的手里。”
“而且,我们还可以组织地方团练,”那镇长似乎还觉得不够,“协助皇军来守卫这个镇子。”
小卷栗造冷笑着纠正他的错误:“你会错意了。我是问你凭什么条件和我谈?我从来不和低等民族做什么和谈。”
“这……”镇长张嘴结舌。
“看在你还有胆量站出来和我谈判的份上,”小卷栗造轻轻抚拭着腰间的军刀,“我给你一个痛快吧。”
军刀在昏沉的天色中闪起暗淡的光,划出一道冰凉而冷酷的斜线。
一颗人头就顺着这条斜线,被颈项里的鲜血冲上了半空,再和那具缓缓倒下的身体一起,滚落在尘埃之中。
“男女老少,只要是###人,全部都杀!”小卷栗造高举着滴血的军刀。
不能在武汉城里满足的杀戮欲望,需要在鱼岳镇这场毫无对抗性的单方面屠杀中补上。
杀人只不过是挥刀间的事情,小卷栗造刀锋上的血滴从镇里一路流淌到镇外的江边。
江岸上有一个女人映入他的眼帘。
那是一个###女人,躺在江边,看样子刚从昏迷中醒来。几个士兵正围成一团,眼里闪动着满是欲望。
看来一场弱肉强食的游戏即将开始。
小卷栗造对这种游戏和游戏中的女人都提不起多大的兴趣,要不是冥冥中的天意让他再看了一眼那个女人,他很可能就会掉头而走。
奇怪,这女人有一种他熟悉的东西,竟会令他有些许的心悸。
可是他想不出是什么。
现在想不出不等于以后想不出,他决定慢慢想。
于是他推开士兵,俯下身去端详这张陌生的脸。
四
丁刺起床,推窗。还是白天,和做噩梦前一模一样,阴沉沉的天看不出一丝亮色。
他试着活动一下筋骨。还好,老兵的体质使他的康复速度出奇地快,只是刚才在梦中沁出的冷汗令伤口还有些不轻不重的疼痛。
房间里没人,寂静加重着梦境的真实,丁刺实在耐不住噩梦的困扰,索性披衣出门,在姚湖镇上信步而走。
不知不觉已是镇外,长江边。
江水照旧在流,江对岸的那片土地照旧熟悉,丁刺竟看得入了神。
风把对岸的泥土气息吹到他的面前。
他深深地呼吸,把这股气息珍藏于他的肺腑之间。多熟悉的一股气息,丁刺陶醉于其中。
故息、故土,今生今世,还有没有机会再重逢?
东北、华北、华中、华东、华南,丁刺一边数一边疼。这些昨日的故土,一想起就叫人心碎欲裂。
还有亲人,面对敌人的刺刀,只能悲哭哀号。
兰,你还好吗?他又按住心口的照片,想必已经到了后方吧?生活还习惯吗?有否难过?
他越按越深,仿佛要把照片融入他的心脏之中。
创口又在隐隐作疼,可是抵不过那甜蜜的思念。
还是孙一城的声音把他从漫无边际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