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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金山-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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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在党委会上,何大福向组织报告了“尼龙帐”事情的经过。他对万庆彪说:“如果这次不解决陈国华老婆的转正问题,我就不干了!”结果,在何大福的“强烈要求”下,陈国华老婆的问题得以顺利解决。
  办好陈国华老婆转合同关系的那天晚上,何大福拎着那个原封不动的尼龙帐包裹来到了陈国华家,里面还夹了一封何大福写的亲笔信。信中说:现在你老婆的事解决了,这下放心了吧?我今天特意退回尼龙帐子,你们还是自己用吧。虽然这年代风气不好,办什么事都要请客送礼,可我不愿搞那一套,希望你从这件事中认识一个道理:在共产党干部队伍中,大多数人还是好的!
  万庆彪了解到这件事后,对何大福的人品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还有一件事,万庆彪也是记忆犹新。何大福有一位堂哥,叫何大根,比他大七八岁,在金东化工厂做保管员。堂哥为人正派、办事一丝不苟,缺点就是少言寡语、脾气倔犟。有一次,一个车间急需领用一批螺丝,分管的领导不在,正好另外一位厂领导来了,他们便请他帮忙说说,过后补签手续。可何大根坚决不同意,理由是什么情况下也要执行制度。结果他们硬在那死搅蛮缠,闹得何大根火了,嘴里不干不净起来。
  那个厂领导问他:“你在骂谁啊?”
  “骂你!”何大根顺口答道。
  “你竟敢骂厂领导!”旁边人不饶了!
  “我没有领导!”何大根也真来火了。
  “那你领导呢?”那名厂领导见何大根不上路子,连忙追问。
  “我的领导在台湾!”何大根大声说。
  “你的领导在台湾?”那个时代,一讲到台湾,就是“你死我活”,“革命与反革命”。何大根竟敢说他的领导在台湾,这还了得,这就是反革命言行!定你反革命,立即逮捕抓人!
  事情迅速汇报到党委会!党委会经过研究分析,认为何大根为人老实,出身贫下中农,决定不报批捕,但一定要组织全厂革命大批判。那时最有力的批斗“坏人坏事”,就是搞革命的批判。此任务就交给何大福。
  当天晚上,何大福召来六七名“敢于斗争,立场坚定”的小文人,布置任务、上纲上线。第二天召开全厂职工大会,何大福亲自主持。当何大福大声宣布:“将散布反革命言论的何大根押上来”的时候,何大根双腿发抖,立马乖乖地低头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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胳膊拧大腿(1)
何大福虽然一直是万庆彪的“大红人”,但是有一件事,差点让这两位“滚过稻草”的上下级成了“陌路人”。
  那件事令万庆彪永生难忘。那也是何大福这个初生牛犊与他这个当年化工厂的最高领导面对面“较量”的一次公开战。也是那件事,使万庆彪倍感“后生可畏”,让他对何大福刮目相看。
  这次金箔厂选强将,万庆彪想到了何大福,更想到了那难忘的一幕。
  1974年,金东化工厂扩建一条新生产线,由于是“农”字头项目,市政府与县政府高度重视,不仅筹集了一千多万元资金,还抽调了好几位在金东县有能耐的科局级干部,成立了一个化工厂扩建工程指挥部,由万庆彪兼任总指挥,其他人任副总指挥。
  新生产线一项最大的工程,就是增加五台煤气发生炉。发生炉四周全部需要保温材料进行系统保温。那阵子,想承接此项保温工程的厂家很多,其中山东省腾县红旗保温材料厂通过关系找上门来,抱定“非我莫属”的信心要做这项工程。一天晚上,万庆彪家门被人敲开,进来两位山东大汉,厚实实,憨墩墩的,四十岁左右,长像差不多,笑起来满口黄牙,还都穿了一件黄军大衣。
  “你们是?”万书记不认识来客,站在门口,拦住客人问。
  “万书记!你好!我们是山东腾县红旗保温材料厂的,我是副厂长彭来贵,这位是我们厂长贾登喜。得悉贵厂搞农字项目工程,我们特地赶来支援参加建设的,请求领导批准!”来客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呵呵!那好!请坐!”万庆彪得悉来客的身份,心中便有数了,因为有人已向他打过招呼。他连忙让座泡茶。就在他泡茶的当儿,客人从拎来的黑塑料包中拿出一袋花生米,两瓶麻油。
  “万书记,这是一点小意思,家乡土特产,希望你赏脸收下。”
  万庆彪推让了一番,便收下了。那时候各级干部廉政自觉性很强,最多只能收点土特产。“不过,你们想做这个工程,我们还得派人去调查,不能光靠你们嘴讲,也不能光靠你们带来的介绍信。”
  “那当然,我们欢迎万书记派人到我们厂指导!”两位客人异口同声。
  第二天,指挥部供销科蔡华科长带着一名供销员,随着两位厂长专程考察红旗保温材料厂。他们早晨七点多乘上长途汽车,颠颠簸簸,晚饭前终于来到了山东腾县。
  一路上,两位厂长已急得浑身淌汗。原来,这腾县红旗保温材料厂,只是一个小型乡办厂,利用生产队几间库房,招了几个农民,找了几口大锅,用一些石棉绳和石灰粉搅拌起来,为一些小型锅炉包包裹裹。像金东化工厂这样高温、高压、易燃易爆的大型企业保温工程,两位厂长不仅没见过,甚至听都没听说过,怎么能做下来呢?可是,他俩心比天高,气比牛壮,总觉得小打小闹搞不出名堂,必须干出几笔大业务才行。所以,当两位厂长听说金东化工厂有一笔几百万的保温工程要做,就立马找上门来承揽此项业务。他们事先买通了供销科长蔡华,谈好“友情后补”。万书记家的住址就是蔡华提供的。本来此事只要万书记点个头就行了!谁知万书记做事慎重,坚决要考察生产基地。万书记有令,蔡华也不敢造次,这可把他们搅得乱了阵!
  但是,两位厂长毕竟是山东人,山东人连冰天雪地的关东都敢闯,还怕闯难关吗?于是他们一边应酬蔡科长他们,一边思索应对办法。反正一不做二不休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嘛!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胳膊拧大腿(2)
那时候,社会上开始流传民谣:“香烟是介绍信,老酒是大印,筷子头上下决定!”“小白棍( 香烟 )是开路先锋,一、三、五( 酒 )威力无穷,请客送礼神通广大,你好我好万事能成”。两位厂长非常信奉这一套,决定先从喝酒开始!他们找来几位年轻的山东婆娘,将蔡科长他们请到一家酒店,搬来一大箱泰山特曲,一杯又一杯,一轮又一轮,一直喝到晚上十二点。当晚蔡科长两位已记不清吃了什么菜,喝了多少酒,怎么进的房间,怎么上的床,一概糊里糊涂!第二天一觉醒来,蔡科长做好准备去看厂,没想到又临近中午了。两位厂长笑嘻嘻待在门口,对蔡科长两位说:“山东规矩,先吃饭,后参观!走,咱们还是先喝酒去!”
  “还喝酒呀?!开玩笑啊!不看厂啦?”蔡科长笑着说。
  “怎么能不喝酒?!没听说山东人风风火火闯九州,就是靠喝酒啊!武松打虎,十八碗不过岗!”两位厂长连拖带拽将蔡科长两位又带到另一家酒店。杯盏叮当猜拳行令,直闹得蔡科长两位头昏眼花、口齿不清。
  “实……实……在不能喝了,看厂……厂……去吧!”蔡科长还不错,始终记得自己重任在肩。
  “好!好!这就去!”两位厂长见蔡科长两位已喝得二八盅,便指使四位婆娘,二位一组,搂扶着蔡科长和供销员,东摇西晃,飘飘颠颠出了酒店。离开街镇三四里地的远处,是当地的一所高级中学,数排整整齐齐的房子,一根高高的旗杆上红旗飘扬,学生食堂上的烟囱,在屋顶上一字排开。
  “蔡科长,那边就是我们厂!”彭来贵厂长指着那所高级中学,向蔡科长介绍说!
  “啊?那……那……,那就是你们——你们厂啊!”蔡科长信以为真。
  “是!那就是我们厂!”贾厂长口气坚定不移。
  “你们……你们厂……这么大啊!行了!不……不看了……我看……看过了!”蔡科长双腿轻飘飘,口里像灌了胶水。
  第二天,蔡科长二位满载而归。一大包海参、花生米等土特产,各人还得了一个红包,里面分别装了5000元和2000元。
  这蔡华科长聪明能干,会说会道,是深得万书记宠爱的干将。回来的当天晚上,他就将山东之行向万书记作了报告,将红旗保温材料厂吹得天花乱坠。就这样,一笔四百多万的保温业务工程就落在了彭、贾二人的手上。那时候,他们最多只干过万元的工程,现在一下子接到这么大单,###得多少天睡不着觉!消息轰动了腾县县城!
  连续几个月,贾、彭厂长带着十几名工人,在当地农村租了几间房子,“天翻地覆”地干起了这个“巨大”的工程。按照规定,这保温工程,主要材料全部得用蛭石粉,这是高档保温材料的必须品。可是,贾、彭仍用老家小打小闹的石棉绳做原料,偷工减料,以假乱真,包裹在造气炉周围及管道外壁以后,外面涂抹了混合水泥,一点也看不出来。加上蔡科长等人已被贾、彭贿赂,检查马虎、草草了事,工程一路过关。然而,试点火那天,事情便败露了。熊熊炉火点燃不久,整个保温层开始出现焦味,接着冒烟,不一会儿竟燃着起火了!顿时,工程现场一片混乱,大家手忙脚乱救火,万书记迅速命令关停造气炉,防止了一场重大事故!望着一片狼藉的现场,万庆彪火冒三丈,立即布置各路负责人,一定要将这起重大责任事故追查到底!
  何大福那时已是政工科代理科长,又兼任书记秘书。企业出现的重大重要事故,都由何大福出面查办。这个造气炉失火事件,万书记指定由他牵头组织追查缘由。在他的指挥下,事故责任及原因很快查清:山东腾县红旗保温材料生产的保温材料全部是假的!
  事故惊动了金东县委。在那“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什么事情都要上纲上线,金东化工厂扩建新工程出了如此重大事故,这还了得。县委书记带领公检法领导到场。在那追查责任事故的专题会上,何大福表情严肃地向各位领导介绍说:“我们厂这起重大责任事故,完全是人为的!供销科长蔡华受人贿赂,欺骗领导,负直接责任;我们的书记轻信人家,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生产厂家是他介绍的,派人考察又是他亲自点将的!”追查的结果,生产厂家两位厂长逮捕法办。蔡华科长判刑六年,党委书记万庆彪受到党内警告处分!
  在事故追查的头几个月里,万庆彪对何大福很有看法,认为你何大福是我一手栽培起来的,在那么多领导面前,竟一点面子也不讲。那一阵子,他曾想过撤换下何大福这个政工科长。可万庆彪毕竟是一位久经锻炼的老干部,心胸没那么狭窄,处理问题也得体有节,加上那时的化工厂有许多事情要何大福办,办的也很成功,没有一样不得力。所以他始终没有实施这个想法。事情过了半年以后,万庆彪想想自己确实有重大责任,也不能怪何大福。这个红旗保温材料厂是自己亲定的,保温工程做了几个月,自己没有细查,实属重大失误。不久,何大福反被正式任命为政工科长!万庆彪通过多次实际考察,认为何大福确实能干大事!作为一个干部,关键时刻,没有立场、没有原则哪行呢?
  这会儿,又要找人干大事了,万庆彪自然想到了他——何大福。
  因为他深深懂得,选领导一定要选那些在关键时刻能够掌握原则的人,而何大福正是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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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鼙鼓而思良将(1)
“你看谁去好呢?”朱书记一看万庆彪面露玄机,连忙追问。其他常委们也都精神起来。
  “何大福!我看还是何大福去吧。”万庆彪态度坚定,不容置疑,意思是说,如果不同意何大福去,那就随你们叫哪个去吧!
  “何大福?”常委们愣住了。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何大福”的名字在常委会上已经提到过几次了:一次是提名他做化工厂党委副书记;化工厂急需一名抓政治工作的党委副书记,原来的副书记早就超龄了,身体又不好,经常不上班,事情都是何大福去管,职务却由别人当;另一个提议是让何大福做副厂长,抓管理、抓行政也比较得心应手。化工厂现任一把手赵志国口头向县委推荐过几次,县委原则上也同意了,于是便派了一个考察组去化工厂调查。谁知一调查问题大了!党委几名主要成员都不同意提拔何大福,而且还对他有很大看法。中层干部中也有不少人对何大福持有不同意见。县委常委会上,考察组汇报了调查情况,常委们虽然有支持用何大福的,但多数还是没有通过,认为一个厂级领导,这么多干部反对怎么行?还有一次,金东县另一个大厂需要一名“老政工”领导,那个厂一把手点名要何大福,县委主要领导也同意了,拿到常务会一讨论,又冒出了一个新话题:县委组织部长郑乐怀说,最近中央反复提出干部要四化,即革命化、知识化、年轻化、专业化。上级要求各级组织部门严格把关。何大福只有小学文化,没有大专文凭,原则上不能提拔!组织部长一番话,何大福提拔之事便泡了汤。这回万庆彪县长又提出何大福,常委们都感到奇怪。他们知道何大福是他的老部下、得力干将,万庆彪于1980年提升为县委副书记和县长以后,两人关系一直很好,经常有走动,但是也不至于这样公开抬举他吧!
  面对常委们质疑的目光,万庆彪慢条斯理地说:“我也不是有什么私人意图要关照何大福,肯定是为了工作。不错,化工厂有些人对何大福确有非议,这我知道。可是各位知道吗?为什么这么多人对何大福有意见呢?这个情况你们分析过吗?可我知道!化工厂的很多老部下,跟我讲了不少情况!”
  万庆彪当场向常委们讲了何大福最近的两件大事。
  别看金东化工厂在全县是第一大厂,经济指标始终名列前茅,可是有件头疼的事却困扰着历届领导。那就是职工的生活后勤工作,万庆彪在化工厂任一把手那些年也没解决。厂里换了好几任行政科长都没解决问题。职代会一开,意见一大堆。职工食堂一开饭,经常有人使劲敲饭盒,发泄不满,甚至有人在饭堂的菜单上乱写乱改,将炒肉丝改成少肉丝;将炒肉片改成炒肉骗;将菜单写成十年一贯制菜单。化工厂生产生活区六个厕所,个个脏得一塌糊涂。大家发牢骚说,上厕所要头戴草帽,防止爬到顶上的蛆掉下来;手抓芭蕉扇,拍打苍蝇蚊子;脚穿胶鞋,以免粪坑漫出来的粪便弄脏了鞋裤。厂党委会常常讨论谁能挑这个担子,改变行政工作落后面貌。但由于众口难调,派了好多人,始终不理想。1980年春,何大福主动找到赵志国书记,要求改任行政科长,这正中领导下怀,很快获得了党委一致支持。
  何大福一上任,提出“生活后勤要向企业化、社会化方向发展”,彻底改变行政后勤依靠总部“吃皇粮”的工作思路,撤消了行政科,成立了劳动生活服务公司。他一下子设立了三十多个服务项目,办起了豆腐店、烧饼店、馄饨店、菜场、肉案、小商店、卤菜店、洗澡堂、医务室、幼儿园、花房、煤基店、大食堂、小菜馆等,应有尽有。由于化工厂离县城城区四里多路,职工生活很不方便,此举大大方便了职工,一下子使职工的精神风貌振奋起来。对于职工意见最大的食堂与厕所,何大福也着实下了一番功夫。他将原来一个独家经营的大食堂划成两个,让正副班长各挑一路人马、“各显神通”,职工持同样饭菜票到两家挑选,哪家好,买哪家的,月底两个食堂凭营业额到劳服公司核发工资奖金,多干多拿。结果,双方争“顾客”、争菜肴,热情周到,价廉物美,职工高兴得不得了。对于整顿厕所,何大福亲自带领几位不适应生产一线的“老头老太”,早一遍晚一遍,彻底清扫,并制订了严格的规章制度,要求清洁组“马路天天扫,厕所天天冲,窗户天天擦,阴沟天天清。”何大福每天第一件事就是六点钟查厕所,发现稍有堵塞,立即用竹片捣通,那时没有什么卫生纸,许多人上厕所用报纸、牛皮纸擦屁股,经常造成坑道不通,竹片也捣不通。何大福干脆脱掉上衣,用手伸进去捅。许多起早上厕所的老年职工经常看到何大福用手捅厕所,感动万分。短短几个月,化工厂生活后勤面貌彻底改变。何大福用市场化、企业化的思路创办劳服公司,引起了国家劳动部的注意,当年下半年召开了现场会,几百个来自各地的企业代表,听取何大福介绍经验。从此金东化工厂的广大干部一提到何大福,个个赞不绝口,人人竖大拇指!

闻鼙鼓而思良将(2)
那么,像何大福这样一个深得职工拥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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