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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仿佛初次遇见单氏。她也是那般楚楚动人，只他一句关怀的话语，便能感动异常。秦风衡眼眸深邃，看了看柳氏，开口问道：“据我所知，你生在北方，并不十分通晓水性。何故要跳下池里去救远儿？

　　　　柳氏心中一喜，知道事情已经按照她计划的轨迹发展了。

　　　　她早已在心里打好了腹稿，听他这么一问，几乎毫不犹豫便答道：“老爷如此问妾身，妾身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妾身只知道，当时看见远儿落水，我心中的第一反应便是去救他。这孩自幼不在老爷您身边，如今娘亲又去了。妾身一看到远儿，便想起了自己……”

　　　　她的声音变得哽咽，泪珠想掉了线的珠般落了下来。

　　　　秦风衡忽然想起柳氏的身世也着实可怜。自幼丧了双亲，被兄嫂卖去了歌舞坊卖艺为生。若不是他当初替她赎身，只怕她现在还四处飘零。

　　　　秦风衡的心里颇有一番感叹。他的脑里萌生出一个想法：如今不能将秦远过继到大夫人房中，而姚氏和秦思又有着暗中的牵连。现在看来，柳氏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虽然她身份低微，可是能奋不顾身的去救秦远，这份心意难得。秦远由她抚养，也不会受委屈。

　　　　柳氏观察着秦风衡的举动，见他陷入沉思。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秦风衡回过神来，替她拍了拍后背，关怀道：“可有哪里还不舒服？”

　　　　柳氏摇摇头：“老爷，妾身还是放心不下远儿。老爷可愿意带着妾身去远儿房中看看那孩。”

　　　　秦风衡摇摇头，轻声道：“你现在还需要好好休息。想要看远儿，今后有的是机会让你们朝夕相处。”

　　　　柳氏掩饰住心里的喜悦，茫然地抬起头看向秦风衡。紧接着，秦风衡拍了拍她的手，继而问道：“如果我将远儿过继到你房中，你可愿意？”

　　　　***

　　　　秦思才将秦远哄得入睡，彩云便赶到了她身边，耳语道：“姐姐，二姨娘来了。”秦思点点头，吩咐了彩云在一旁守着秦远，这才出了屋去了大堂。

　　　　姚氏的脸色看上去有些红润，想必是得知了如今自己掌事的消息后喜不自禁。她的眉眼含笑，见到秦思时亲切道：“小姐，我得知了今天的事，特意前来看看远儿。”

　　　　身后的兰菊抱着一个锦盒，里面摆着一颗上好的人参。

　　　　秦思回以一笑，这个姚氏看来是被大夫人压了多年，如今得以翻身，又见识了她的能力。自然是赶着前来巴结她。

　　　　她让兰菊将人参放在桌上，客客气气道：“二姨娘，远儿才睡下。今天恐怕不方便见您。”

　　　　姚氏一听，倒也不介意。只是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便让那孩好好休息吧。”说完眼珠转了转，继而开口道，“小姐，我来找您还有一件事。”

　　　　秦思知道她来看秦远是假，来问秦云月的事才是真正目的。

　　　　她直言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二姨娘，二姐放出来是迟早的事。还请您稍安勿躁。”

　　　　姚氏觉得自己的小心思被秦思看穿了，一时间有些窘迫。她尴尬地笑了笑，喃喃道：“倒也不是我急，只是听说月儿近来胃口不好，我怕她……”

　　　　秦云月自被禁足之后，常常冲着前去送饭的丫鬟发脾气。有好几次甚至将碗筷全部给摔坏了。秦思曾经听府中的下人提起过此事。

　　　　姚氏倒是个静内向的主，又出自书香门第。不知道为何会教出秦云月这样一个女儿。若是她的性不收敛一些，只怕今后还会有大祸临头。

　　　　秦思淡淡道：“二姐此番也算是尝到了教训。二姨娘请恕我直言，二姐的脾性还是得收敛一些才好。”

　　　　姚氏一怔，这句话倒是说得在理。自己的这个女儿，就是过张狂了些。如果以后嫁人了，只怕会吃大亏。

　　　　她叹了口气，欣然道：“二小姐提醒得是，我一定令云月多加注意。”

　　　　可怜天下父母心，姚氏也算是为秦云月操碎了心。

　　　　秦思点点头，忽然走到姚氏身边，耳语道：“二姨娘如果想二姐早些出来，不妨今晚就去找父亲说明。”

　　　　姚氏一愣，不明所以道：“我该说些什么？”

　　　　秦思继而道：“父亲要以正夫人的礼遇厚葬七姨娘，那么府中的女皆应参加出殡。若是二姐有这一份孝心，父亲又怎么可能不允？”

　　　　姚氏彼时已经是目瞪口呆。

　　　　原来秦思是一早就料定秦风衡对单氏一往情深，定会厚葬她。她之所以敢向姚氏许下这一承诺，便是要借着出殡之事，顺利的让秦云月解除禁足。

　　　　秦思这一步棋，走得可谓是步步为营。

　　　　姚氏木然地看着秦思，半晌回过神来，低声道：“小姐这份洞察人心的本领，真是让我佩服。”说完在兰菊的搀扶下出了屋。

　　　　秦思一笑，看着姚氏远去的背影。心中想着，这段日可真是波澜迭起。如今大夫人和秦云彤受到秦风衡的训斥，短时间里应该会收敛不少。至于柳氏和姚氏，也算是如愿以偿了。而如今她要做的，便是尽快找到医替彩云诊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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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宁氏探病
　　　　单氏得以风光大葬，葬礼规格依照正夫人位分操办。大夫人得知此事后，也不知道是气得真病了，还是故意装病，躲在屋里不肯出来。

　　　　秦风衡大概也是不愿意见她，就遣了秦云彤去她屋里伺疾。

　　　　一连天过去，府中仍旧沉浸在一片严肃的氛围之中。秦风衡除了日常早朝面圣之外，便将自己锁在书房里，就连吃饭也是管家亲自送去。

　　　　秦云月成功被放出屋后，也收敛了不少，一直和姚氏呆在一块儿，不再在众人眼前晃悠了。倒是秦远，虽名义上过继到了柳氏房中，却仍旧每天往秦思院里跑。

　　　　秦思知道他定然是不习惯，心里也万分舍不得他。她叫彩云和晚霞轮流变着方的做些点心，想着能尽量让他开心一些，早日忘记这丧母之痛。

　　　　众人的日都过得有条不紊，唯独秦云彤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自大夫人闹出这一系列事之后，不但秦风衡对大夫人心生埋怨，连带着也对她有些爱理不理了。秦云彤的心中是又急又气。

　　　　急的是秦风衡会不会就此彻底放弃她，那么她今后及时嫁入将军府，失掉了娘家这一靠山，日后还如何和其余的妻妾周旋。气的是她偏偏输在了秦思的手里，输在了这样一个京都人人皆知的“傻小姐”手里。

　　　　秦云彤越想越是烦心，紧攥在手里的一方手帕也捏出了汗来。

　　　　就这样在房间里呆坐到了正午，忽然听见荷香前来敲门通传道：“大小姐，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母亲怎么想起在这个时候找她？秦云彤一愣，忙问：“母亲可是有什么事？”

　　　　荷香弯起眼睛一笑，毕恭毕敬道：“回大小姐话，方才程夫人前来探病，现在正在院里陪着大夫人聊天。您还是快过去吧。”

　　　　舅母来了。秦云彤闻言心中一喜，耳边响起舅父舅母当日的承诺：“云彤莫怕，舅舅自有办法帮你教训这个庶女。”

　　　　等到秦云彤在丫鬟的引领下到了大夫人院时，就看见最近的舅母宁氏穿着一件绣花黄色彩裙，正坐在院中和大夫人谈笑。见到她，宁氏侧过脸来一笑，急忙招手道：“云彤，快过来尝尝，这可是外藩新进贡来的蜜瓜。”

　　　　宁氏是当今程妃的生母，如今程妃受宠，她自然连带着享福。这些贡果，不用多想也知道是程妃赏赐下来的。

　　　　秦云彤看着宁氏神采奕奕的样，那一身华服用料名贵，头上的珠钗饰更是雍容华贵。她不由得有些感慨。宁氏出生一般，当初和官从侍郎的程鹏舅舅也算是门当户对。只是和当初嫁入尚书府的母亲比起来，就显得身份低微了许多。可现在他们的女儿得以入宫为妃，便一时间扶摇直上，无比风光。可见嫁得一个好夫婿，当真可以改变一生。

　　　　而这世间最好的姻亲，莫过于皇亲。

　　　　当今的皇上是个老头，可是他的众多皇各个出落得采风流。其中便有一位，是未来的天。若是她有朝一日可以嫁给众多皇中的一位，岂不是比那苏瑞更加……

　　　　秦云彤不敢再继续想，她收回了思绪，朝着宁氏乖巧地一笑：“舅妈好福气，想必程妃娘娘在宫中一定是荣宠不断。”

　　　　大夫人接话道：“程妃娘娘贤良淑德，你舅母方才还说，皇上近日便将晋封她为贵妃了。”

　　　　宁氏笑得合不拢嘴，低声道：“还没有宣告的旨意，我们自家人说说便是。切莫胡乱外传。”

　　　　秦云彤和大夫人便一同笑道：“那是自然。”

　　　　人又闲聊了一阵，秦云彤始终有些心不在焉。宁氏大概是猜出了她的心思，这才话锋一转，突然笑嘻嘻地问道：“彤儿也到了出阁的年纪了吧，那苏将军也算是仪表堂堂，不知道准备何时迎你进门？”

　　　　秦云彤双颊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语。耳边听见大夫人在一旁附和道：“依我和老爷的意思，明年初便让苏瑞来提亲。”

　　　　“如此便也成全了一桩天作之合。”宁氏眼波流转，用手帕遮住嘴巴轻声笑了出来。顿了顿又看向大夫人，若有所思道：“按理说，那小姐也到了出阁的年纪了吧。”

　　　　秦云彤一怔，不知道宁氏为何突然提到秦思。大夫人闻言点点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恨恨道：“的确如此，只是那贱人以往一直痴傻着，又有谁愿意取一个傻？”

　　　　宁氏看了一眼四周，眼珠一转，低声道：“那小姐现在不是恢复心智了吗？妹妹你作为尚书府的大夫人，也理应替这些女儿多操心操心。”

　　　　大夫人的眉头皱了皱，没想到宁氏竟然是来替秦思说话的。秦云彤听见她这么一说，也有些急道：“舅母有所不知，这个秦思屡屡令母亲难堪。若要我们以德报怨，岂不是会让她更加得意妄为？”

　　　　秦云彤彼时恨不得杀了秦思解气，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她觅得好亲事？

　　　　宁氏一笑，凑到两人耳边，轻声解释道：“如果能以德报怨，何尝不是功德一件。更何况那秦思只要嫁出去了，便无法再惹你们烦心了。姐姐有所不知，那王尉府的正妻去世已有一年有余，如今正想着能取一位继室。依我看，这便是一门不错的亲事。”

　　　　庶出的女儿能嫁入尉府做正房，已经算是高攀了。

　　　　秦云彤听罢一愣，脱口而出道：“那王尉，我记得和父亲年纪相仿。”说完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眉飞色舞起来。

　　　　宁氏微笑着点了点头。

　　　　大夫人这才明白了宁氏的用意，那个王尉她从前也是见过一面的。虽然和秦风衡年纪相仿，可是长了一张布满皱纹的脸，身材更是矮小又肥胖。实在是其貌不扬。若是将秦思嫁给他，岂不是真正的“郎才女貌”。

　　　　人对视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

　　　　大夫人更是喜不自胜，轻轻拉住宁氏的手，笑道：“还是嫂嫂的主意多。既然嫂嫂认识那位王尉，就劳烦你去帮忙说说这门亲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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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阴谋诡计
　　　　到了入秋的时节，气温骤降了好几。

　　　　前些日的时候，姚氏命人送来了几件新制的衣物。彩云从衣柜里选了一件湖蓝色的裙，展开朝着秦思笑道：“姐姐，这件衣裙倒是和您的气质相称。”

　　　　秦思看了一眼那件衣裙，用料甚是讲究，只怕是从前在这尚书府内，也只有大夫人和秦云彤才能穿如此好的衣料。如今姚氏这管事的位，看样是越坐越稳了，连原本内敛的性也连带着张扬起来。

　　　　只是如果行事作风继续如此，不知道她还能继续风光多久。

　　　　秦思突然想起那一日在后院，苏瑞轻描淡写的对她说了四个字：“避其锋芒。”

　　　　她至今也没能忘记。

　　　　“把这些衣服收起来，给我找一件平日穿过的便好。”秦思回以一笑，淡淡道。

　　　　彩云闻言嘟了嘟嘴，将衣裙重新叠放进柜里。心里想着这样漂亮的衣裳若不穿在身上，真是有些可惜了。她关掉柜，又从一旁的箱里拿出一件淡黄色的普通衣裙，伺候着秦思穿上。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晚霞的声音带着笑意：“小姐，奴婢回来了。”

　　　　“恩，进来吧。”秦思心中一喜，晚霞回来了，说明交待她办的事已经办好了。下一秒，就看见累得气喘吁吁的晚霞从屋外推门而进，笑嘻嘻地朝着欠了欠身，轻声道：“给小姐请安。”

　　　　彩云瞥了晚霞一眼，正准备给秦思整理下衣摆上的皱褶，就听见秦思侧过脸来对自己说道：“我突然有些想吃银耳羹，彩云你去厨房帮我熬制一碗吧。”

　　　　彩云伸出去的手一怔，心里却好似打翻了五味瓶般，各种滋味席卷而来。

　　　　自晚霞来了以后，小姐便仿佛变了一个人般，不再与她亲近了。她凡事总喜欢吩咐晚霞去办，现在居然还找了一个理由将她给支开。

　　　　彩云觉得心中涌出一丝苦涩，小姐只怕不愿意再拿她当妹妹了。她毕竟只是个奴婢，当初小姐也只是觉得她可怜，才会出言宽慰而已。都怪自己不自量力，妄想和尚书府的小姐攀亲。现在小姐有了一个更贴心的人儿，当然便会忘了她。

　　　　“是。”彩云微微低下头，推出了屋。在关上门的瞬间，看见晚霞跑到秦思身边，拉着她的手甜甜地笑了。

　　　　晚霞的余光瞟见彩云突然变得沉重的脸，毫不犹豫地上前去将秦思的手握住了。如果不出所料，彩云在关门之前看见了这一幕，心中一定起了想法。

　　　　而这一点，正是她想要达到的目的。

　　　　自她来到秦思身边，彩云便对她一直心存怀疑。而据她所知，秦思对彩云信任得很。即使秦思现在相信了自己之前编造的那些谎言，可是只要彩云还在秦思身边一天，就难保她不会处处对她提防。

　　　　她想要秦思彻底相信自己，彩云便不能再留在秦思的身边。可是如果突然杀了她，只怕会引起众人的怀疑。而如今最省事的办法，便是离间计。

　　　　她这样想着，眯起眼睛对视着秦思的目光，神秘兮兮道：“小姐，你交待奴婢办的事，奴婢已经办好了。四皇答应在两日后的中午，和小姐在西凤桥客栈见面。”

　　　　秦思心里一喜，只要能见上宇臻的面，便可以找来御医替彩云诊治了。自彩云的病好之后，她担心彩云接受不了，有意向她隐瞒了不能生育的可能。就在昨夜，她为如何能联系上宇臻而愁眉苦恼之时，晚霞及时出现，并告诉她自己认识四皇宫中的监。

　　　　原来晚霞当初在街头流浪之时，曾认识一个从灾区逃来京都的少年。晚霞曾见他可怜，将自己仅剩不多的食物分给了他吃。那个少年据说后来走投无，进宫净身成了监，恰巧就在四皇宫中当差。前些日出宫办事，还特地打听到了晚霞进了尚书府，找到她后好一番千言万谢。

　　　　秦思自针刺之事后，对晚霞可以说是十分信任。又加上此事急迫，便让晚霞试着去找那名监，看能不能将自己书写的约见信交给宇臻。没想到如今真的是办成了。

　　　　彩云这下看来有救了。

　　　　秦思欣喜地一笑，从袖里掏出几锭银递给晚霞。晚霞一愣，连忙摆手道：“小姐，这是晚霞应该做的。您这是干什么啊？”

　　　　秦思拍拍她的手，轻声道：“我知道你对我忠心，这些银是让你交给那名监的。你不是说过，他的家中还有一位常年患病的老母亲吗？这也算我对他的一点报答了。”

　　　　晚霞伸出手接过银，眼泪突然泛了出来，喃喃道：“小姐宅心仁厚，奴婢跟着小姐，便算是跟对了人。”

　　　　***

　　　　秋天的风不比得冬天刺骨，却多了一分萧瑟。

　　　　夜已深，柳氏遣退了一众丫鬟。她将屋内的灯火熄灭，而后轻步移到门边，将门给打开了一个小缝。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门外窜了进来，将门给重新关好了。

　　　　密不透风的屋里，听见柳氏的声音低沉道：“事情都办好了？”

　　　　晚霞摘下了脸上的黑布面纱，点点头道：“已经做好了两全的计划，即使秦思侥幸不死，也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她顿了顿，有些迟疑道，“只是姐姐，我们真的非杀她不可吗？她认识茂国的四皇宇臻，说不定日后还能为我们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