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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记忆道歉-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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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说太戏剧化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各位,我已经把很多戏剧化的东西省去了,我不想写那么多。每一个人的经历都可以拍成一个电影,比现在一些电视强多了。不是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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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的抽象画(1)
黄教员:狭长的脸、黝黑、深目高鼻、眉毛压在眼窝上。说话的时候,总是拖泥带水地加了很多的语气词,除了上解剖课。
  第一次听课,讲的是人体骨骼。他扛着一副人体骨骼进了教室。我坚信,班上的人除了我目中无“人”,其余的至少是心中抖了一下,许多女兵都叫起来了。
  “怕,是不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黄教员扒拉了一下骨骼,那“人”晃了起来,教室里又是一片嗡嗡声。“他是一个黄种人的骨骼,属于五短身材。为什么?你们看,他的躯干部很长,四肢较短。从人体力学来说,这是重心最稳的,所以我们黄种人不太容易失去平衡。这是很优秀的比例。不过,从外观看,黄种人的腿短,不好看,特别是对女性。”
  全班大笑。对黄教官刮目相看。
  “问一个问题:印度人是什么人种?”
  底下有人说:“黑人。”
  “错。”黄教员在黑板上划了一个很大的叉:“印度人是白种人。白种人的骨骼特征是:躯干短、下肢长。我们看一个种族,骨骼特征是很重要的,不是看他的肤色。那么黑人呢?”
  底下没人吭声。我说:“四肢长。”我是蒙的。
  “这位医学生的回答非常正确。”黄教员把手里的粉笔朝我的位子扔过来。不偏不倚落在我的桌上:“你别怕我伤你,我是投篮手。”他拍着手上的粉:“黑人之所以成为优秀的体育运动员,是同他的骨骼特征分不开的。”
  于是一堂开蒙课就这样谈笑间下了课。走出教室的时候,很多人都同那个“人”握了握手,以表示对同一种族人的友好。
  黄教员分讲的课是骨骼系统。
  但是,有一天他顶了另一位教员的课。那天上的是肌肉解剖。
  解剖教室的中间放着一具尸体。
  所有的人都站得远远的,看着这具被福尔马林泡成棕色的男性。他的腿部肌肉已经分解开了,露出了一束束肌肉组织。
  “都站到解剖床边来。”人们小步地移了一下身子算是响应。“你们还是医学生吗?你们对这位遗体贡献者太不尊敬了!”黄教员的黑脸变得黑青,几乎是一种杀气腾腾。
  我得意地站到最前头,并且伸出手在一束肌肉上摸了一下说:“这是缝匠肌。”
  黄教员喜出望外,立刻转过身子对我说:“一个运动爆发力很强的人,他的缝匠肌都是很发达的。”他指着这束肌肉的起点一直延伸到终点:“你们看,这条肌肉斜穿过大腿,它的收缩直接使大腿产生跨步的动力。有的黑人运动员的缝匠肌长达九十厘米!”
  黄教员的课总是飘逸得很,他常常就把严密的解剖课变成了一堂人体欣赏课。
  他的言论如下:
  “黑人的横纹肌纤维比其他人种长,所以收缩的时候会产生很强的爆发力,所以他们在田径、球类运动方面具有别的种族不能超越的天赋。”
  “白种人的下肢很长,肌肉分布均匀,所以他们跳舞的时候具有天生的美感,特别是芭蕾。”
  “黄种人躯干长重心低,武术是他们的强项,腿脚灵活。南拳北腿、泉州少林寺善南拳、河南少林寺善北腿。不得了,旋风一样。”
  “自然界对人类是最仁慈的。不过人从树上走下来学会直立后,第二个动作就是弯下腰防止别人的袭击。直立对人是一种伤害。因为直立对颈椎和腰椎的压迫很大。是人,没有一个会终身保持腰椎和颈椎不变形的。猴子就不会有这种悲剧。有机会我们应该爬几步。”
  记得第一堂课下课后,中饭是排骨汤,很多同学都感到恶心。黄教员端着一只铝锅:“不吃的都倒到这里来。”一会儿就是一锅。他看到我吃得欢,有点意外:“你这个女同学真是胆大啊。”
  “这算什么?我曾经看到一个池子里泡着几十具人体呢。”我在肚子里说。
  黄教员受到了全体学员的无比热爱。
  八一建军节到了。学校要出纪念板报。
  

血的抽象画(2)
教室外的空地上出现了一幅巨大的画板:一群红军战士穿着草鞋舞着红绸正在同老乡跳舞。画名:艰苦岁月。
  黄教员是作者。
  我们这才知道黄教员是学油画出身的。
  他对我们的惊讶无动于衷:“这都是基本功,还有歪打正着的。你们看。”他把手里的几只颜料瓶打开,随便住一张纸上泼去,颜料飞开来:“好看吧。这叫激情的岁月,抽象画。爱上一个人的时候通常是这样的。”
  “一般天才都是跨行的。”他在课堂上说:“你们看看后面墙上的那些解剖图,全是我画的。”
  一直以来,我就认为那些图谱是从新华书店买的。
  我仔细看过他的作品,我这么叫那些图谱,色彩逼真到了像是活体组织。每一束肌肉、神经、血管、器官都位置标准。
  黄教员也遇到过难堪。
  上生殖系统。对着一具男性标本,我们的一位女学员突然问:“黄教员,什么叫阳萎?”
  大家都看黄教员。至少有一半的学员是不明白的。
  黄教员顿了顿,用手里的镊子指着标本缩成一小团的###说:“就是###的海绵体不充血,无法勃起。”
  他看着这位女学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没有人敢笑。从此这位女学员有了一个外号:海绵。
  还有一位女学员更是丢人。
  黄教员在黑板上画了一个人体,问:请一位同学在上面标明髂棘的位置。髂棘是人体骨盆在体表的投影部位,通俗说,也就是平常我们摸到的肚脐两边的骨盆的最高点。这是一个常用的位置。特别是产妇,两则髂棘的宽度对自然分娩是很重要的。黄教员指着一位姓李的女学员说:“你。”
  李同学站起来,迟疑了好一会,指指自己脸上的颧骨说:“是这里吧?”
  “这里髂棘,那么你的鼻子和嘴是什么?”
  我们都快笑倒了,鼻子和嘴巴就是肛门和阴道啊!
  李同学从此得了一个外号:“李骼棘。”
  以为可爱的黄教员就会这样与我们一起度过基础课的日子。
  有一天,一个女军人带着一个男孩子来了。
  这是个非常英俊的女军人。我们很快知道,她姓丁,是黄教官的前妻。原军区女排的主力,因为腿伤退役了,就在我们学校的教学医院化验科工作。
  黄教员看到男孩子立刻跑上去,男孩依在他身边,不说话。
  他和前妻对站着,不知低声说什么,后来前妻就抱起孩子走了。
  黄教员在她身后大声喊:“全世界除了帝修反,就是你妈妈最坏!”
  我们的区队长是一个调干女生,结婚了,她对我说:“黄教员挺可怜的。她老婆这个人有问题,你没看她长得那么英俊?”
  是英俊。她个子颀长,穿着男式军服,帽子压得低低的,清秀的脸上有一双柳叶一样细长的眼睛。她同黄教员说话的时候,身子依着墙,两手交叉在胸前,不时伸出一只手弹琴一样弹着墙壁。这有问题吗?
  “她同医院妇产科的钟医生非常好。”区队长说:“只要她同钟医生在一起,钟医生就会把她的老头踢下床。”钟医生的老头是我们的生化教员,极瘦。黄教员开玩笑说:“我拎着他可以走五十里地。”
  现在他们两人正在争夺孩子的抚养权,小丁占了上风。
  黄教员变得脾气古怪。
  黄教员在课堂上会因为学员一点点的失误大发脾气。
  有一天,他不再来上课了。
  区队长说:黄教员住院了,在肿瘤科。
  同学们都去看他。他看着我们,平静得让我们害怕。
  在肿瘤科实习的高年级同学说,黄教官得的是###癌。这是一种高分化鳞状细胞癌,恶性程度较低(低分化癌恶性程度高),发生转移较晚、如果转移就是从腹股沟淋巴结走。
  教科书上写道:
  “如病变已波及大部分###,则行###全切除术,术中将尿道开口移植在会阴部,取蹲位排尿。”
  

血的抽象画(3)
也就是说一个男人必须像一个女人一样蹲着解手。
  黄教员做的是全切术,保留了睾丸。也就是说,他的雄性激素还有分泌不会受到大的影响,从本质上说他还是一个男人。
  学长告诉我们,每一次换药,黄教官都会欠起身子看自己的会阴部,那里什么都没有了。给他换药的很多都是他的学生。大家都不说话,换好药,黄教员会说一声“谢谢”。
  有一天,黄教员在换完药后上厕所,一个病人看到他那种奇怪的姿势,笑了起来。黄教官一脚踢碎了小便器。
  当天晚上,和黄教员同一间病房的人鬼哭狼嚎地跑出病房:“快来啊,出事了。”
  黄教官躺在床上,睡着了。他的被子的一侧流出一条血带,浸透了床单,往地上淌着,地上已经积了一滩血。
  黄教官用小便器的碎片割破了自己的桡动脉。
  他的床单上,血浸出了一副很大的印迹,看到的同学说,很像黄教员画的抽象画。
  黄教员,闽南人。一九六五年考入浙江美术学院油画专业,一九六八年分配到某军队院校解剖教研室,从事人体解剖图谱制作,并担任解剖学教学工作。
  我一直怀疑,从骨髂学的角度看,黄教员是不是有波斯血统?因为早在宋元时期,大量的波斯人从海上到了泉州湾。也许有一个英俊的波斯小伙子爱上了中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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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董的门槛(1)
台风来了,所有的东西都失重了。
  树,转眼秃了一半。屋顶,一下子亮了,瓦没了。石头,轻得跟稻草一样,满地乱飞。
  桂圆洒落了一地,毯子似的。老乡守着水果树,眼睛空空的。
  我们的车子沿着福厦公路跑,老乡就站起来朝我们招手:“解放军。”一脸的眼泪。
  车子还是朝前跑,我们要到海边去。那里已经天塌地陷了。
  老董坐在我身边。他是放射科的军医,带着一台十五毫安的便携式X光机。我的屁股坐在夹板上,车上的人差不多都带着外科常用的器械,还有一大批输液品和葡萄糖液。
  车子在路上跳。路上全是石头、树枝和水果。车跳一下,我的屁股炸一下,那点肉一点也不管用了。车上的人都不说话。再不说话,我会疼疯的。于是说话。
  “是不是那里的伤员很多?”我看老董。
  老董不说话。
  “是不是那里没电啊?那X光机怎么用啊?”
  老董还是不说话。
  “我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小新兵蛋子,不说话还把你当哑巴卖啦?”
  什么叫不知好歹啊?我还说:“我们是不是快到了?”
  “你他妈的有完没完啊?浑球二百五啊?”
  全车的人都笑起来了,看我像个狗熊一样蹲在夹板上。
  老董真是惹不得,他最近烦。听说他的入党申请老是通不过。八一节前,所里还开过群众推荐会,要我们这些不是党员的人推荐党员。那时候,党员没有预备期,支部大会通过了,就是中共正式党员了。我坐在一大堆老同志中间,不管念到谁的名字,我都点头。最后所长说话了:“我们的个别同志没有政治标准。入党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是一个人的政治生命,不能掉以轻心。入党就说明,你将为共产主义事业,献出你的一切。没有条件。”
  散会了,我傻坐在会议室。还有老董。
  “你真的认为我可以入党吗?”老董开口说话。
  我吓了一跳,看老董。他背着光,脸黑着,有点凶神恶煞。
  “我很严肃的。”我说。
  老董把两只拳头在桌上一敲:“他妈的,都这么严肃就好了。”
  刘护士问我,老董都说了啥。我说老董说都这么严肃就好了。刘护士瞪着天,好半天才说:“谁不严肃啦?”刘护士也是群众推荐的一员。
  现在,他们都坐在车上。除了我和苇是什么申请都没写过的人,其余的,至少也是写了入团申请的。
  莲河被台风划拉得皱成一团了,船从防波堤撞上来,撞成一堆。花岗石的屋子歪着,豆腐似的。防风林没有了树梢,跟砍头的烈士一样。老乡躺在风里头,风把哭声吹得到处都是。
  公社的礼堂成了医院。男男女女,哭天抢地。
  发电机嗡嗡地响。老董就穿着一件铅裙,站在X光机跟前,嘴里不停地叫:“再左一点,再右一点。不行,再来。”黄医官就和他一起拉着老乡的腿,使劲。他们在给骨折的病人复位。在X光的屏幕上看那些错位的骨头茬。人的肌肉太厉害了。骨头一断,肌肉立马就自行其事脱离轨道了。把折成两段的骨头拉错位。想要复位,就得在X光机下看着错开的骨头,两个人配合拉着病人的伤肢的一头,拼命拉,拉开了,再慢慢地往回送,让断开来的骨头茬对在一起,然后用夹板固定,这可是战伤救护的基本功。和平年代就是救灾了。
  开放性骨折的病人只好把露在外头的骨头包扎好。万万不能送回肌肉里,那样会感染的。
  风把人的骨头当成了玩具了,劈里叭拉地乱折一气。完了,一拍屁股走了。留下一片蓝得晃眼的天、海、阳光、还有乌烟瘴气的海滩和蓬头垢面的老乡。苏式嘎斯51卡车来回跑。我们就在大太阳下来回送老乡,活着的送走了,再清理死去的。女人就坐在沙滩上拍着沙子哭:“哇苦啊,哇苦啊。”男人就沉着脸拉人。死人像咸鱼一样沾着沙子,沉沉地从沙滩上拖出一长条沟,我们拎着漂白粉,洒在死过人的地方。
  

老董的门槛(2)
老董的军装上一片白硷,他说自己头痛。天天对着X光机,射线早就超标了。黄医官都说自己恶心吃不下饭。
  傍晚的时候,海退潮了。我们坐在沙滩上,累得极清醒,好几天没好好睡了,怎么就不困呢?我问老董。
  “这叫超限抑制。”老董点着一颗烟:“你要不要来一支?”
  “不要,女的抽烟就是特务。”我说。
  “男的呢?”老董问。
  “男的抽烟像是首长。”我说。
  老董就笑:“我像首长?有那么老吗?”我们那个时候的首长都是红军什么的,一个小营干都是打鬼子的老兵,比方我们的所长同志。1942年就同鬼子打上了。
  “你看我几岁了?”
  我看老董。头发薄薄地盖在脑门两边,一说话,眉间一条川字纹。
  “你快四十了吧?”我下决心把老董往小里说。
  老董从沙子上咣地跳起来,溅我一嘴沙,咸咸的。
  “你他妈的,会看人吗?”卟卟地歪着身子走了。
  晚上苇躺在沙滩上说:“你活该,人家老董才三十出头。人家还在找对象呢。你不知道?他想找刘护士。”
  刘护士,所里的大美人啊。卷毛、白脸、红腮帮子。军装到了她身上,锦上添花。
  “你怎么知道的?”
  “全军指战员都知道。”
  “我不知道。”
  “你知道个屁啊。”苇告诉我,老董托好多人找过刘护士了,刘护士就是不表态。
  “支左表态也没这么难啊。”苇说:“关键是她不爱他。”
  老董哭了,在放射科里。
  教导员找老董谈话,把老董谈哭了。
  教导员说,这一次支部准备从群众推荐的同志中发展一名党员,是刘护士。
  老董说:“我参军十年了,为什么就一直跨不过这个门槛?”
  教导员说:“你的群众基础不够好。”
  老董说:“什么是群众基础?”
  教导员说:“有人反映你脱离群众,有小资产阶级习气。”
  老董的小资产阶级习气如下:
  用香肥皂洗脸洗毛巾。集休宿舍外头的大水池边,老是看到老董卟哧卟哧地洗脸,香皂沫把脸堆成一个曹操模样,嘴里还呀呀地叫。再搓毛巾,毛巾就变成了螃蟹,一堆泡泡。洗好了,举起来对着太阳看,跟看病人的X光胸片一样,嘴里还叨叨:“不行,还有。”再搓。
  老董是潮汕人,喝功夫茶。夏天,部队半休。下午四点半上班,人家是连队训练避高温。闽南夏天,天空铁板一样,海风夹着盐气吹得人脸疼。能在太阳底下站一个钟头岗都是好样的。医院也跟着部队沾光,半休。四点以前,树叶子都热得发软,人就跟抽了筋,趴在床上发昏。老董坐在走廊里,小竹凳支着屁股,面对一张小木桌。桌上是功夫茶的五件套:一壶四杯。外带一只小炉子,烧开水。
  老董洗茶、沏茶、倒茶,有板有眼。拎着一只小茶壶在小杯子上头转圈子。小杯子就鼓出一个个金黄色的水泡。老董捏着小杯子,吱一声,“唉”,杯子往盘里一放,抹一下嘴,两只眼就到处乱看,想找人说话。有一次就看到我了,天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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