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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江大移民-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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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测量队的人在山上插上红、白、黄三道小旗后,全村就议论开了:“铜官要造大坝了。我们要移民了。”“我们村到铜官有*十里路,就是造水库,也淹不到我们这里。”……那一阵议论后,我们村上的人又集中精力办初级社、高级社、人民公社和土改复查,谁也没有去理会那些测量队员是来做什么的。50年代的小山村,没有广播也看不到报纸,交通不便、信息不灵,山外的情况还真是不清楚。
1958年底,港口、富文、妥桥等乡镇的人移到临安、建德去了。1959年1月,屏峰、桥西、文昌的人也开始移了。2月,与我家相邻的金峰、外桐乡也开始动员了。
消息再一次传到我们村里,全村的人再也坐不住了,“移民”浪潮一下席卷淳安全县31个人民公社158个生产大队。
3月25日,淳安县移民办一位工作人员来到公社,召开了合作社党支部书记和社长会议。又派村代表去考察,我们村去参观的孙彩莲和童春香,回来当天晚上召开了全社社员大会。孙彩莲这位有魄力的女支书,在会上动员说:“新安江大坝提前封堵,我们就得提前移民。我和春香到开化考察,也没有选择余地。党和政府号召了,我们就得响应。上级安排了我们村搬迁的时间是4月15号,这一天我们全村人必须全部移走。今后走集体化道路,吃饭在食堂,不该带的东西都不要带。” 。。
5.我的移民路(3)
那天的会,说是动员会,实际上是下命令。这是那个时代的特点,简单,干脆,做事只需一级一级地往下命令。
但说是下“命令”也不尽然,这里面还隐含对未来、对集体化道路的期望。如果真的共产主义了,吃在食堂,住在瓦屋下,还要带那么多拖泥带水的杂物干什么呢?
这日子来得太匆忙了,短短的20天,他们能做些什么呢?什么都来不及了。
4月8日,我妈妈不顾一切赶往排岭,把爸爸从淳安建筑公司拉了回来。
这天开始,松崖供销合作社就在童家宗祠门口操场上,收购坛坛罐罐。木头、门板6角钱100斤,大橱柜每只5元钱,小橱桌每只2元钱,大坛1元钱1只,小坛只能卖1角钱。开始一天,大家还有一点积极性,第二天,热情急降下来。后来,不准带的家具干脆丢弃在家里了。只是在传统的观念里让他们留下终生遗憾的,是他们顾不及把祖宗的尸骨从山脚坟墓中搬到山顶,也顾不及上山去向祖上求愿和祷告。松崖村这千年古村落就将永远浸入水中了。没有告别仪式,但真的就要永远告别了,告别居住了一千多年的松崖古村落,告别824亩日夜耕种的良田肥地;还有2400多亩青山以及马上要像沙子一样散去的邻乡的乡亲和友朋。而对我来说却是要告别朝日相处的同学……
移民开始了,我和爸爸、妈妈一起搬家具、农具,最后留下一只大橱柜,我爸爸跟我说:“大郎,你妈腰不好,这只大橱柜就我们两个人抬吧。”我从堂叔家里借来两根竹竿,爸爸把前面竹竿留得长长的,抬起后,爸爸的双脚和大橱柜的两脚经常相撞。松崖到息村埠码头上船有五里路,当时身高不到米的我,抬着一百多斤重的柏木橱柜,翻过了松毛岭,也不知歇了多少次,我也不知流了多少泪。爸爸一路上总是说:“再坚持一下,就到了。”这句话我爸爸每讲一次,我大颗大颗的眼泪就往下掉。已经过去了近50年,但那情景现在还常浮现在眼前。4月14日下午,安排给我们村的131只船全部在息村埠码头装好了坛坛罐罐和零零星星的家具、农具。百舸待发,那气势很壮观,但在壮观的背后,充满着心酸和泪水。
当天晚上,我奶奶和我爸爸妈妈坐在堂前的土油灯下,只是默默地流着泪。那夜是我奶奶最伤心的一个晚上。我奶奶20岁来到我家,当年爷爷就去世了,奶奶守寡多年,独自养育爸爸。移民前那些天,狗杀尽了,鸡杀绝了,老黄牛也屠宰了,晚上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安静得令人心慌;黑暗得令人窒息。但在晚上,家家户户都透出土油灯微弱的光亮,离别的前夜大人们无意入睡,点一盏灯静静地守夜。
估计已过半夜了,奶奶突然发话:“我最担心的是大郎爷爷了,现在他爷爷的坟还在松毛岭脚下,水漫上来,首先是淹到他爷爷。”在上代人中,虽然坟中什么也没有了,但依然还居住着维系活人的先人魂魄,没有他们的庇佑,后代如何能够安宁与发达呢?短短的20天,活人的生计都安排不妥,哪里还顾及得了长埋于地下的祖先。但顾及不了不等于不念想,妈妈爸爸十分无奈地说:“那怎么办?”爸爸说:“我现在带着大郎上坟去。”
也只有这么一条告别的路了。
妈妈把我叫起来:“你跟爸爸去看爷爷。”那时,破除迷信,香纸烛火都无处买,我带着准备路上吃的豆腐干、点心和我的作业本,摸黑去上坟。我在爷爷坟前,点着从我作业本上撕下的一张一张空白页,替代承古以来的念过佛经的香纸,擦一根火柴“嘶”的一声燃起一蓬火,火光是阴阳两界的信号与通道。拜了,念叨了,致歉了,我把作业本都烧尽了,爷爷原谅我们了么?当我拍拍两膝站起来时,发现松毛岭上上下下有点点闪闪的烧纸亮光和轻轻的哭泣声,离别时那种悲戚的低鸣不断地在山谷中回旋。 电子书 分享网站
5.我的移民路(4)
从爷爷坟上回来,妈妈稀饭已烧好,这是最后一餐故乡的早饭,也是在父母亲手建造起来的房子里吃的最后一餐早饭。奶奶和爸爸妈妈什么话也不说,我们没成年的兄妹自然也不敢说话。整个厨房只听到唏溜唏溜的喝粥声。走出家门,天色微明,在幽深的山的背景下,家家屋顶冒起了袅袅的炊烟。
我一生见到奶奶最悲伤的时刻,是那天清晨的“起锅”。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待爸爸一声令下“起锅”了。当爸爸拿起柴刀,砸下铁锅一周石灰的那一刹那,年过六旬的奶奶“扑通”一声跪在灶头前,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这口灶,伴随奶奶40年,抚育了儿孙两代人,见证了奶奶孤儿寡母的辛酸和苦痛,奶奶那压抑了半个多月的情绪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
我们扶着奶奶走上了通往开化移民的第一步。
我们淳安西乡人有一个风俗,搬进新屋,都要在天亮之前。大家把移民当做是一次搬新家。那天早上,我家老少六人,天没亮就上路了。在松毛岭顶,往前,往后一看,一串串火把照亮了松崖至息村五里青石板路,一条点点闪闪的灯龙在山谷中穿行,大家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踏着光滑的青石板路,在往前推移,火把烧尽的炭灰随着春风飘向田野,每人眼睛里充满着泪水,连同雨点飘洒在石板上。
早上全村六百多人,在息村埠头的溪滩上等待天亮。往日,左邻右舍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喧嚣嘈杂。那天长辈们互不搭理,小孩们也失去了嬉戏的天真,都依偎在父母边上,看看你,望望他,没有一双眼睛是有神的。
木船缓缓地前进,故乡渐渐地离去,我们站在船头仰望,寮棚依稀隐山湾,遥望群山,见那峰谷青青斜倒影,炊烟袅袅有人家。缅怀桑梓景,朦胧新家何!一切的一切随波消失在天边,船上没有一点声音,只听到船夫的摇橹声……
到了贺城,已是下午,码头边,大家把船上的货物卸下准备换汽车。同乡的慈滩、毛家坎还有金峰公社移到开化的移民的农家具都堆在路旁,何时转运,大家心中都无数。轮到我们估计至少要10天以后。
当时的贺城已成了一个空城,拆房队已经进了城,许多房子已被拆得东倒西歪。我们也就住在路边还没有被拆的房子里。当天傍晚,突然变天,大雨倾盆而下。第二天,我们赶到了新安江畔,只见洪水滚滚而来,我们的农家具还没被洪水淹上,大家心里也宽松了一下。但这时,贺城中的消息四处传送:“4月16日下午8时,新安江威坪山洪暴发,水位上升到50米高程以上。”“据说,茶园镇上已被水淹没,合洋村水位已上升到楼板,没有迁移的一百多人爬上了屋顶。新安江工区有一千多工人被水围在山上,已经断粮断水24小时,新安江工程队已派汽艇参与抢险。”开淳公路上的运输,也传来消息:“原先调运的65辆汽车,现在只调来24辆。金峰、松崖、威坪移开化的几个乡移民一下走不了了。”
我们焦虑着什么时候能走,大家焦急地打听:“到常山的汽车什么时候有?”“到马金、到华埠、到杨林的汽车什么时候开?”移民办的同志放出话说:“现在的汽车都是烧木炭的,带来有20斤以上木炭的移民户先安排汽车。”我们松崖村的人都没有准备木炭,只得耐心等待了。三天后我和奶奶及一对弟妹爬上一辆不知开往何处的汽车,在车上看到是同乡云头村的移民,心才放了下来。我奶奶问:“你们云头村移到哪里?”我估计是一位村干部的移民说:“我们移到杨林,你们松崖村移到青阳,我们的车子要路过你们青阳的。”19号下午,一路颠簸,我们祖孙两代四个人,在青阳下了车。 txt小说上传分享
5.我的移民路(5)
我们一下车,当地人把我们当做亲人一样接待。两位青年跑过来,问我:“你们是哪一家?”我把我父亲的名字报了,一位青年就跑过来,挑起我扶着的一担箩筐,一位青年扶着我奶奶说:“你们家住在山底村,我们带你们去。”
走在路上,从两位青年那里得知,我们松崖一百七十多户农家,全部安排在青阳公社的青阳等七个小社。还专门为移民办了两个食堂,一个点设在文昌阁,一个点放在牛角垄。半个月时间内,一日三餐,都由食堂供应。
不知不觉,我们穿过文昌阁一个小山坡,就到了山底社。我们在山底低级社的公社边上找到了我的“新家”。那两位青年说:“我们全公社二十多个低级社都腾了房子,几乎每个社都有你们松崖公社的移民。你们村的六百多人,全部安插在公社所在地几个低级社当地人的家里。”
我走进这个“新家”,这是一栋新建不久的,典型的农村三居室房子,占地面积也只有120平方米左右。看上去,就是一户刚搬出的大户人家。中堂左右两大间,靠右一间,号上有我父亲的名字,下面括号内六人。对面一间是童长善,括号内写着七人。青年人推开我家的“新房”,把箩筐放下说:“你们这栋房子楼下住四户,楼上住两户,共28人。你们六人大概只有20平方米左右,挤是挤了一点,但我们七个低级社总共才有一千来号人,你们一下搬进六七百人,住房是肯定紧张的。”
这个时候,我们什么也不想说了,盼的是能吃上一顿饱饭。我跟着那两位年轻人,到了文昌阁食堂,一位老社员厨师十分客气地对我说:“小鬼,你家里几个人?”我说:“父母还在淳安押运家具、农具,今天到的只有祖孙四个人。”厨师又说:“你们几天都没吃热饭了,今天就多打一点去吧。”那天晚上,辣椒酱配白米饭,祖孙饱饱地吃了一顿。
第二天,华埠中心小学的老师就到我家,把我们村上几个同学接去读书了。
10天之后,我们这栋房子里的六家新住户的家具农具相继运到。每家的“顶梁柱”到了,终于安顿下来了。楼下四家在中堂搭起了四副灶头,还有两家的灶头安放在厅后的通道上,六户人家就在这“新家”过起了移民之后的“新”生活了。
一家六口人,祖孙三代,男女老少,住在20多平方米的一间屋里,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一年两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一幢屋里,垒起六个灶头,没有烟囱,一开灶,烟熏得屋内人人流泪,更可怕的是那直通楼板的火光,只要稍不留神,一个火星子就可以烧掉一片民居。
新安江水库库边长大的诗人胡雨泽,观今日千岛湖,忆往昔30万大移民撼天动地的悲壮画卷,动情地写下《青溪情》:
卅万抛家意踌躇,一截天险出平湖。浪呼百里蓦回首,梦绕新安觅归途。千家昔挑独映月,九州忽照夜还苏。曾忆江歌最是景,千岛如画青溪殊。
6.八个月建起一个县城(1)
1959年5月,新安江的库水淹过水位高程50米,经历1751年沧桑变迁的浙西重镇——淳安古县城开始渐渐被水淹没。时隔不久,新安江库水冲上水位高程70米,经受1339年历史长河洗礼的狮城也只剩一片水面。这两座古城随同他们深厚的文化积淀沉入了新安江水库底。留下的只是淳安、遂安两县老人的记忆和说不清的历史辛酸。
在两座县城沉入库底的时刻,在淳安县城15里外的山坡上,却奇迹般地出现了一座新城。新城从1958年2月21日破土到1958年9月4日淳安县移民办公室率先入城为止,只有222天,这可谓创造了世界奇迹。
这奇迹只有在那个时代才能创造;只有在那个时代人均居住面积才能从平方米降到平方米,有的一家甚至人均只有3平方米泥木结构的低屋;也只有在那个时代,古城从8万多平方米的房屋缩减到不足6万平方米,后来一城又住上两个县的县级机关干部、家属。从规划5000人一下膨胀到7359人。
浙西的淳遂两县系一天然盆地。四周均为高山峻岭,北靠复船岗、葛蒲岭,东邻太阳山和毛岭,南有千里岗,还有龙门大山,与安徽交界的淳安西部是新安江水的源头,日流塘头、百峰山。涓涓细流从各千米高山汇入徽港。四周千米高山围聚起的淳遂盆地拥有大片耕地,而且大量是新安江、遂安江、云源港、梓桐港等十几条山溪冲刷堆积起的冲积平原,地肥水美。新安江上游直通安徽歙县屯溪,下经建德直连杭州。向南沿兰溪江可直通金华、衢州。东汉开始,便逐步成为浙西重镇。位于遂安港中游左岸的狮城,下通港口与新安江航运衔接。到了上世纪30年代,遂杭、遂衢通衢大道打通,全县物质集散才变得便利。盆地中已有十多个与狮城相邻的集镇,基本实现了半商半农。
茶园镇盛产青石板,依赖着新安江和太平、富德三江总汇枢纽,依赖着得天独厚的三源,青石板就成了茶园人的摇钱树。茶园沿街西侧店铺林立,1926年已有了电灯照明和机械碾米,到1944年,镇上已有八千多人。
淳安、遂安和安徽歙县三县水路交汇点上的港口镇,在商业繁荣程度上居淳安、遂安之首,故有“金港口、银茶园”之说。1944年,港口镇也有八千多人,商店一百多家。
坐落在新安江中游左岸,名为“万年镇”的威坪镇,为浙皖边界重镇,是浙西通往安徽歙县、屯溪等地的水路交通要冲和重要商埠口岸,1921年,威坪商人胡润相办起了威坪电灯厂,在富春江、新安江上是继桐庐镇后的第二个山城亮起了电灯。
淳遂盆地物产丰富,商贸集散,畅通快捷。历来也是人民武装斗争的根据地。早在盛唐时期,我国历史上第一个称帝的农民起义女领袖陈硕真便在这里揭竿而起,亲率两千精兵攻陷睦州,然后攻克于潜,直达歙州城下。五百年后的北宋宣和年间,威震东南半壁的方腊,*帮源一带地主武装的反抗,占领青溪县西北重镇——万年镇,随即向县城进发。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我党我军也曾在淳安建有地下党组织。特别是国共第二次合作抗战时期,周恩来同志曾亲临浙西视察,并在淳安歇脚转程。淳遂盆地地处浙、皖边界,又是当时浙西建德、桐庐、分水及昌化等县的中心地区,因此,其政治军事的战略地位十分明显。 电子书 分享网站
6.八个月建起一个县城(2)
古往今来,每个都、城、府、镇的设置无一不是根据当时政治需要,同时又取决于它自身的客观条件。当时的浙江省委、省人委,首先考虑的是国家建设需要,但淳遂盆地四周是海拔都在千米以上的大山,要将两县分给邻县管辖,对行政领导和管理将会困难重重。淳安、遂安两县合并,另选县城,是惟一的选择。但贺城、狮城、港口、茶园、威坪等五大城镇都将沉入水底。县城只有重建。
县城的新址选在何处?省、地、县都举棋不定,淳安县移委办公室杜德瑶急了。
1957年3月的一天,杜德瑶得知1959年洪水期的壅水要从铜官大坝直上35公里,盖过淳安的老县城——贺城,逼近遂安的狮城。这位最基层的移民干部,心急火燎。贺城中居民和农民经常问当时的小杜:“我们移到哪儿去?”血气方刚的小杜就冲着他们说:“新县城城址还不知在哪个山头上,你们移到何处只有天晓得。”小杜显然说的是气话,对家乡的父老乡亲,他也是很有情感的。新安江水力发电工程局要求1958年前完成县城迁移,从现在算起,也只有20个月了。根据解放初我国兴建的第一座中型河北省怀来县官厅水库的经验,那里仅建造和迁移县委、县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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