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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手遮香-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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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3章 吓着您了?

    明媚的阳光下,武婆子轻巧而舒缓地安怡梳着头,赞着:“姑娘有一头好头发,可惜没好生保养,若是姑娘信得过老婆子,老婆子倒有个好方子,不出一月,就能把头发养得油光水滑的。”

    “妈妈稍后与兰嫂说就是了。”安怡惬意地眯着眼,看着镜中光影交错下的自己,有种恍然回到从前的感觉。那时她整日无忧无虑,只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再吹奏一曲笛音,写两首精致的诗词,再等着田均回家来一起琴瑟和鸣。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变故,不知道现在她过着的会是什么样的生活?

    可惜从来没有如果。安怡自嘲一笑,轻轻抚了抚衣袖,一股若有若无的淡香顿时随风散发开来,武婆子深深吸了一口,笑道:“姑娘用的好香,嗅着像是蔷薇香,却又比蔷薇稍微香一些。”

    安怡道:“就是蔷薇香里加了些沉香。”当然还有其他的料,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料,才会让张欣着了她的道。不管是这香粉、还是那醒酒『药』丸,都是无害的好东西,就是不能让二者混在一起,再加上酒,不然就会落到与张欣一般的下场。

    “姑娘,有客来访。”欣欣一蹦一跳地走过来,双手奉上一张帖子,安怡甚至不用看内容,只看那帖子的款式和颜『色』,就已经知道是田均来了。随手将帖子放到一旁,继续享受武婆子的好手艺:“妈妈今日梳个简单清爽些的,照旧与我说说外头的新鲜事儿。”

    武婆子爱她出手大方,又见她近日总是往公卿之家风光赴宴,少不得真心多了几分交好之意,想了想,道:“姑娘还记得那位田大『奶』『奶』吗?”

    安怡懒洋洋地道:“记得,前几日我在安侯府里还曾见着她来。她怎么了?”

    武婆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听说她病了,这几日已是请了好些大夫往她家去了,还四处的高价打听好方子陌路商途txt下载。”

    不用问,肯定是没人能对症的,即便是有人看得准了,也需要好些日子才能调养下来,但以张欣的『性』子,如何能忍得?不然田均也不会找到她这里来。安怡不置可否:“她出身尚书府,又有钱人面也广,想来不会有大碍的。”

    “那是。”武婆子知道安怡外头有客等着,手脚快了起来:“给姑娘梳个什么样的?”

    安怡道:“今日我不出门,找你来原是为了说说话,你就梳个松快些的垂髫。”

    武婆子也不多言,一会儿工夫就梳好了头,安怡照旧重赏了她,让欣欣送她从后门出去,自己对着镜子默然立了片刻,才叫兰嫂陪着自己一起出去见田均。

    到得正堂外,只见田均并未坐在椅上,而是侧对着门口,盯着架子上摆设的一对葡萄紫的钧窑花盆看。兰嫂正要出声提醒田均,安怡拉住她往门边退了两步藏将起来,且看田均接下来将要怎么办。

    这对葡萄紫的钧窑花盆,正是母亲留给她用作陪嫁,后又经由黄淑妃的手赏给她的那对花盆。她曾无数次的当着田均的面夸赞这颜『色』实在好极了,所以田均当然是认得这对花盆的。放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他。安怡看着田均的背影和侧面,心中满是讥诮,有眼无珠,说的就是她。

    只见田均左右看了看,见四下里无人,便将手放在那对钧窑花盆中的一只上,再托起花盆看盆底的款识,然后脸『色』一变,一片惨白,一脸的不敢置信。

    他当然认得这对花盆,这对花盆本是那个人的爱物,她无子,嫁妆本是轮不到夫家来处理的,但因为她那“失贞私奔”的罪名,安家与田家协议守口如瓶,平分她的嫁妆,以作为安家对田家的赔偿。又因她有许多大概是她祖父私下给的好东西并未写在嫁妆单子上,田家就得了更多。这对钧窑花盆正是田家分到的,当时他本意是想留着把玩,张欣却将它通过她那个在宫中做婕妤的堂姐送给了如日中天的黄淑妃。

    没想到兜兜转转,这对花盆又出现在他面前。田均叹息了一声,正要将花盆放回原处,忽然听得一条清新温软、如山泉缓缓流过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来:“客人瞧着我这对花盆还好?”

    不告而取,哪怕只是观摩赏鉴,也是极为失礼的行为。田均吓了一跳,一边回头去瞧,一边急急忙忙地去放花盆,一失手,险些将花盆打翻下来,那人也不生气,轻盈地弯腰抬手,轻快利落地扶住了花盆,转头对着他微微一笑:“吓着您了吗?真是对不住。”

    簪着海棠的垂髫少女明眸皓齿,笑意盎然,一身鹅黄的纱罗繁花裙将她衬得娇憨天真,精致脱俗,唇瓣红润饱满如微翘的菱角,黑亮妩媚的眼睛好像会说话。就好像,就好像,多年以前他在姑母的院子里“偶遇”的那个美丽少女,当时她也是这样娇俏地问了他一声:“吓着您了吗?”

    田均只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他的心脏,再用力地捏了几下,令人又酸又痛又恐惧,这种复杂的感觉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差点就要落荒而逃,但他的脚就像被钉子钉住一样,怎么也挪不动。

    垂髫少女却已经从他身边轻巧地走过去了,端庄大方地往主位上坐了,客气道:“您请坐,不知您找我什么事?”语气虽然和缓悦耳,态度却着实生疏得很。

    田均僵硬地转过头,仔细盯着座上的少女细看,看了又看,终于明白,她不是她,虽然眉眼有那么几分相似,气韵似乎也有点相似,但她的确不是她。她不会有这样坚毅的眉宇,不会有这样精明强干、暗含讥讽的眼神,更不会在面对着他时这样的自若客气,落落大方。所以,她只是安怡,一个兴许与安九见过面,有过几分忘年交情的年轻女神医。

    田均胸前压着的那块石头骤然被搬开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绽开了最具吸引力的笑容,潇洒地对着主位上的少女翩然一礼,朗声道:“在下田均,专为拙荆求医而来。”

 第204章 都是熟人

    “您请坐,实在不巧            ,我最近已经不轻易出门给人看病了。除非是危急得挪不动的重病患。”安怡强迫自己把紧紧掐着掌心的手指放松开来,垂下眼紧紧地攥住了茶杯。茶是才泡的,很烫,握在掌中却令她感觉不到丝毫痛意。她很想撕开面前这张恶心的皮,质问他为什么,再如同谢满棠所爱的那道“梳洗”之刑一样,将面前的恶心东西梳成一丝一缕的烂肉,让他尝一尝她所尝过的那些苦和痛。

    田均有些傻眼,他实在没想到安怡会拒绝得如此干脆利落。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试图说服安怡:“小安大夫兴许还不知道拙荆是谁,她其实与您见过好几次面,也是相谈甚欢的。”

    安怡抬起眼来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道:“是么?既然如此,我更欢迎她来这里了。”

    不知何故,田均总觉得安怡的眼睛里带有一种能看穿他的嘲讽意味,他很不自在地错开眼,十分艰难地道:“拙荆的病情也算得是很危急了,实在不适合出门求医。”

    安怡一本正经地问道:“她卧床不起了吗?挪动有生命危险?”

    “这倒不是。”田均的鼻尖浸出了一层细汗,干脆挑明白了:“其实就是那日与小安大夫一同去安侯府赴宴归来后,她手上、脸上就起了无数的红疙瘩,奇痒难耐,现在已是不能见人了……”又咬咬牙,“拙荆就是人称田大『奶』『奶』的张氏。”

    “哦,原来是她。”安怡恍然大悟,总算是热情了几分:“田大人不早说,是我失礼了,只把你当成了寻常求医的,慢待了朝廷命官。”说着就要给田均行礼,田均哪里敢受她的礼,忙让过了,道:“都是熟人,还请小安大夫帮帮忙。”

    安怡摇头:“不成我的美女老板娘最新章节。”

    “何故?”田均的心一沉,莫名又有些相信张欣的话了,就是安怡下的手,所以安怡当然不肯出手去救张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张欣在仕途上对他助益良多,他当然不能轻易失去这张有力的牌。试想,一个完全毁容不能见人,不能出门交际的张欣对他能有多大作用?

    田均自问是个能伸能屈的男儿汉大丈夫,当即就起身再给安怡行礼致歉,十分诚恳地道:“拙荆早年颇多坎坷不幸,才养成了古怪的『性』子,若是她之前有对不起小安大夫的地方,还请您看在我的面上,莫与她计较。”

    你的面子值几文钱?张欣早年颇多坎坷不幸?若有人信了此话,真正坎坷不幸的人可要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了。安怡微笑着让开去,表示不敢受田均的礼,和气地道:“田大人言重了,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我不应您,是有缘故的。”

    田均对安怡所表现出来的态度还是满意的,见她如此说道,少不得多问一句:“还请您不吝赐教。”

    安怡笑道:“您知道,我最擅长的是针灸急救之术,并不擅长与人治疗皮肤上的『毛』病。虽说病急『乱』投医,但也要对症才是,您不妨去请太医院杨太医,他对于这方面可是行家里手。”

    田均不好告诉她,他第一时间请的就是杨太医,但杨太医开的『药』并无作用,这事儿明说出来就是得罪人。只好含糊道:“杨太医这些日子没有空,一直没找着人。”又做了他自认为最好看最『迷』人的姿势恳求:“小安大夫您也别太谦虚,谁不知道莫五公子就是您治好的?”

    “莫五公子的情形与这个不一样。”安怡微笑着,看戏一样的看着田均,真恶心啊,文弱风流不及莫天安,妖孽阳刚不如谢满棠,骄傲灿烂不如黄昭,亲切谦和不如陈知善。还敢做出这样自以为是的肮脏姿态,是当她没见过好男人呢,还是以为是个女人都会对他感兴趣?

    田均见她一直笑看着自己,不由越加温润的笑了:“怎么不一样?您若不爱黄白之物,我家虽不富有,但上好的古墨、古画也还是有几件的。”在他看来,都是皮肤上的问题,怎么就不一样了?她能给莫天安看得,当然也能给张欣看得,这样的推三阻四,无非就是拿捏架子而已,只要许以重金打动了她的心,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安怡轻轻勾起唇角:“我不缺钱,也不爱附庸风雅。太后娘娘虽说不许我轻看自己,但侯府请医,我不好不去。此外,寻常病患只有危急得很的我才会上门诊治。倒不是拿大,只为分身乏术,一不小心就会得罪人,只好定了这个不成为文的规矩。”也就是说,人家是侯府的嫡出公子,贵妃的亲弟,人家请我上门去瞧病,我当然不好不去。你们家呢?你只是个七品小御史而已,实在算不得什么。要么你就让张欣亲自上门来求医,要不就去找别人。

    田均听懂了这话,顿时无地自容,颇有些羞恼,想就此拂袖而去,却又实在别无他法,更知道张欣一定不会亲自上门来求医的,只好厚着脸皮道:“小安大夫实在忙不过来,我也不能强人所难。不知您可有什么合适的大夫推荐?”

    果然为了前程,什么脸面都可以不要,一个本来就没有心的人,何必与他讲心?安怡至此再也没有想质问田均的心思,爽快道:“了然大师或可有办法。他这方面比我强得多。”

    田均被拂了面子,始终有些撑不下去,含糊应了一声就要辞去,却又听安怡和气地道:“大师若是不肯去,田大人可说是我推荐的,他大概还会给我几分薄面。”

    田均总算觉得之前的挫败和耻辱感稍微减淡了些,他就说嘛,无冤无仇的,就算是张欣之前慢待了安怡,安怡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子怎可能随便就与他们家交恶?何况张欣身后还有尚书府。但到底是男人的自尊心受了伤害,没法儿再对着安怡笑,便随意一揖,告辞而去。也无心观赏安宅的布局风景,三步两步走到门前,急匆匆的一头奔出去,险些撞上一个人。就在他惊觉要出岔子,忙着收住脚步的同时,斜刺里一双有力的手已经将他拨得转了个圈,有人高声斥骂道:“怎么走的路?”

 第205章 另眼相待

    田均心里本就有一团怒火不停地往外拱,见对方如此霸道不讲道理,心中更怒,又想着会亲自上门来求医的也不会什么高贵人儿,就算有,也最多不过是豪奴,便还没站稳就回敬了去:“哪来的恶犬挡道还要『乱』吠『乱』咬?”

    骂他的人没还嘴,险些被他撞着的那个人倒轻轻笑了一声。笑声淡淡的,丝毫听不出半点火气,但是田均整个人都僵硬了,他终于看清楚他面前这个玉树临风、穿着银灰『色』常服,绾着墨玉簪子的漂亮男子是谁了。正是那名满京城的棠棣公子棠国公。

    后悔一点点的漫上来,沮丧害怕担忧如同『潮』水一般把田均淹得喘不过气来。同时还有那么一点点不服,凭什么呢?就算是他不小心撞了人,对方也不该出言不逊,他虽然位卑官小,但也是颇有才名的读书人,很有名气的新兴能臣,他就不信谢满棠能把他怎么样。不然他就弹劾谢满棠!他可是御史!田均拿定主意,把胸膛又挺了起来,毫不退让地回视着谢满棠。

    谢满棠似笑非笑地扫了田均一眼,提步就往门里走。赵春有些拿不准他这是什么意思,这可不像是他睚眦必报的『性』子,少不得紧跟几步,想要提醒一下。还没等开口,就听谢满棠云淡风轻地道:“把这条瞎眼没骨头,只会汪汪『乱』叫的癞皮狗给我扔出去!摔得好有重赏!”

    赵春板着那张一贯没有表情的脸回到田均身边,一手抓住他的腰带,一手抓住他的衣领,淡淡道一声:“得罪了!”轻轻就把人给抓起举高抡圆了,向着街心一堆马粪扔了出去。

    田均摔了个狗啃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受了莫大的屈辱,不顾差点被摔成两半的屁股墩儿,一瘸一拐地在亲随的帮扶下站起身来,一边用袖子擦着脸上的马粪,一边悲愤地大声道:“谢满棠!你我同朝为官,你怎敢如此欺辱朝廷同僚!我要弹劾你!”

    谢满棠根本就不理他,头都没回一下,只留给他一个轻蔑冷硬的背影。倒是赵春好心地提点了他一下:“大人撞了人还出言不逊,以下犯上,不懂规矩,我们公爷已是胸怀大度、从轻发落,不知恩也就罢了,居然恬不知耻,好意思在这里骗人骗钱。”这怪不得人,谁叫他刚好碰上自家公爷心情不好呢?

    围观的众人顿时发出一阵笑声,田均羞愤交加,这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赶尸道长免费阅读!

    亲随忙给他擦拭头发和脸上的马粪,轻声劝道:“大爷,咱们回去吧,这样不过平白让人看了笑话去。”

    田均恨得不行,却又无地自容,只得灰溜溜地离去。心中自是把谢满棠的油都恨了出来,连带着拒绝上门看病的安怡和生病的张欣都恨了又恨。恶声恶气地叮嘱亲随:“去想办法打听打听,他去安家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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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满棠负手立于廊上,隔窗看着屋里的安怡。安怡坐在椅子上,微微仰着头,动也不动地一直盯着架子上的两只葡萄紫钧窑花盆看。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她纤长白皙的脖子和微微上抬的下颌形成一道柔美的弧线,熟悉的眉眼还和从前一样的熟悉,不同的是她的神情。

    她在微笑,却是那种淡淡的、落寞的、带着讽刺意味的笑,就像是五月里开放得最盛的野蔷薇,看着好像淡淡的,实则蓬勃盎然,充满了生机和野心,因而就连她发间簪的海棠也黯然失『色』。想到刚才在门外撞上的田均,再想到这些日子她做的那些事,谢满棠不由轻轻皱了眉头。

    “小人见过国公爷。”崔如卿亲手捧着茶壶茶盏,十分恭敬地立在一旁,轻声道:“还请国公爷屋里上座。”

    安怡听见外面的动静,轻轻转过头来,一双眼睛亮如宝石,里面还燃烧着熊熊的烈火。发现是他,她便莞尔一笑,站起身来迎接他。

    谢满棠看了个分明,心口顿时一跳,他喜欢她这样热烈的看着他,更喜欢她站起来迎接他的这个姿势,哪怕他其实知道她眼里看见的未必是他这个人,而是他的身份和权势。不!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他无情地掐灭了,她眼里看到的必须是他这个人,而不是其他。想到她做的那些好事,他眼里又浮起了一层冷意,大步走进屋里,冷着脸在主位上坐了下来,一言不发地俯视着安怡。

    泻『药』事件终于东窗事发了?安怡压下不安,若无其事地接过崔如卿送上的茶,亲手给谢满棠斟了茶,笑道:“不知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谢满棠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掏出一只细瓷瓶子,将些粉末状的东西倒入茶盏中,再递给她,不容拒绝地道:“喝下去。”

    安怡大皱眉头:“这是什么?”

    谢满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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